舅舅？！
大光头是大美的舅舅？！
惊讶过后，我冷静下来想了想，这确实也有点儿道理。
先不说长相，就他们俩的力气，也足以说明他们是一家人。
不过，大美脸上没有多少惊讶，反而是显得有些犹豫。
我猜她应该是在考虑要不要叫大光头‘舅舅’。
这就像我突然遇见我爹似的，突然冒出个舅舅，确实惹人怀疑。
大美想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点了点头说：
“舅……那……我……”
大光头朗声一笑，用力拍了一下桌子，转过头对我说：
“好！大侄女儿的面子得给，老子今天就发发慈悲，跟你这个小兔崽子好好聊聊！”
紧接着，大光头对着院门外又吹了声口哨，随后，我就听见门外传来了狗的叫声。
“汪汪汪！汪汪汪！”
“大黄？！老黑？！”
就在我发出惊呼的同时，石头在我耳边小声说：
“酒哥，这个光头本事真挺大的。”
“怎么这么说？”
石头告诉我，他们到寿丘的路上，大黄和老黑有天夜里忽然就跑没影儿了。
本来他和大美还在考虑要怎么和我说这件事儿。
可没想到，它们俩早就被大光头给找着了。
这时，大
光头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语气颇为得意地对我说：
“这么好的一对文武犬，你不带在身边就敢走夜路，找死？”
接着，他又指了指那个鼓鼓囊囊的麻袋继续说：
“黑子，别看它是条蛇，老子打从出生那天起，它就跟着老子了，除了不会说话，咬死个邪祟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你想说什么？”
“明告诉你小子吧，阴行这碗饭，其实怎么吃都行，只不过你吃的是糙米，老子吃的可是龙肉！”
他说的没错，别说糙米了，我这上顿不接下顿的日子，过得确实窝囊。
而且这人虽然嘴巴损，但确实有真本事。
于是我放下执拗，决定重新和他好好请教一番。
毕竟我心里的疑惑实在是太多了。
“前辈……”
“别拽词，叫柴爷！”
“好，柴爷，您能把您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么？”
“哟？吃错什么药了？怎么这么快你小子就转性了？行，告诉你可以，但老子劝你做好心理准备……”
虽然我不知道柴爷的真实身份，但他知道的事情，确实有很多。
他最先告诉我的，是关于我们陈家的事儿。
我们家自奶奶往上数九代，其实根本没有出过
阴行手艺人。
不仅如此，我们家的祖宗基本上都是平头老百姓。
可唯独奶奶的家世，有些不一般，奶奶的父亲是留过洋回来的工程师。
本来家境前途一片光明，可以那会儿时逢战乱，好好的一家人，最终还是被战火给打散了。
先是战火，后来又是饥荒，奶奶小的时候，就见识过了太多的不幸。
逃荒的途中，奶奶认识了一群人，四男一女，结伴在逃荒路上给人超度、送阴。
奶奶觉得这是积德的事儿，所以便恳求人家带上她一起。
这样一来，奶奶就算是入行了。
至于奶奶从哪儿学来的缝尸手艺，柴爷也不清楚，毕竟奶奶在阴行里混出名堂的时候，柴爷年纪还小。
但他记得，他们村当年闹瘟，人和牲口大片大片的死。
十里八乡的阴行师傅，根本没人愿意来帮他们做白事，超度亡魂。
柴爷这也算是打小就见惯了人情冷暖。
但那时候，奶奶出现了，她一个人，愣是把整个村子所有人都超度了一遍。
有些人的尸体，被外来的野狗啃的支离破碎。
奶奶也耐着性子、忍着恶臭，挨个儿给村里人净身、缝尸、送阴。
而这一幕幕，柴爷都看在眼
里，他说他辈子，只佩服过一个人，就是奶奶。
后来，柴爷跟着奶奶学了一段日子的阴行手艺。
不过奶奶没有教他缝尸，起初柴爷学的和我一样，都是些背尸、捞尸、送阴的小活。
他在奶奶身边时间久了，自然也认识了不少人。
高雨楼、我爹、潘爷……他们就是那时候认识的。
一听柴爷这么说，我自然就听出来了，我确实和奶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不过柴爷打从年轻的时候，就特别瞧不上我爹，原因就只有一个。
因为奶奶收了我爹当干儿子……
这事儿听上去挺荒谬的，但柴爷也就是从那时候起，离开了奶奶身边。
离开了奶奶的日子里，柴爷嘴虽然毒，但良心确实不错。
他仿着奶奶曾经走过的路，游遍了大江南北，也结识了另外一些人。
其中包括我师父冯子规、有花爷，还有岳家老爷子岳林松。
柴爷说到这儿的时候，眼睛微微眯起，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了些。
“小兔崽子，要不是当年岳林松那个老东西，老子也不至于欠你爹一个人情。”
“怎么？柴爷，你也有被人坑的时候？”
“喜欢说风凉话是吧？行，我不说了！”
“别别
别，这不聊得挺好么？我闭嘴还不行么？”
柴爷瞪了我一眼，随后继续说起了当年发生的事儿……
他说，虽然岳林松害了他，但另一方面，他还得谢谢岳林松。
因为要不是岳林松的话，柴爷也不会认识王老五。
如果柴爷的前半生，最佩服的人是奶奶，那他的后半辈子，最佩服的，就是王老五了。
只不过，这个佩服，是含贬义的。
当年岳林松仗着自己有点儿拳脚功夫，家门里又养了几十号武师，在昆瑜作威作福，跟土皇帝没两样。
谁要敢惹岳家的人，下场就是曝尸街头。
不是没人管，而是没法儿管，岳家的势力实在是太大了。
一旦某个地方人死得多了，对柴爷来说，就意味着有饭吃了。
然而树大招风，明面儿上管不了的事情，暗地里总有人能管。
我当即想到了花爷，因为我知道，岳林松就是死在花爷手上的。
事实也是这样，有人暗中请花爷帮忙，花高价买岳林松的人头。
那会儿的索命门并没有现在的规模。
满打满算，也就三个人而已。
当年偏门行当里，流传着这样一句话：
“一门、双绝、三无常，龙公、虎婆、花麒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