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婆的举动着实吓了我一跳。
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怀疑她根本就不是人!
而且我总算想起来自己在哪听见过她的声音。
“你是在林子里唱阴的人!”
老婆子偏头看了我一眼,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但她还是没有和我说话,再一次对朝我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我不明白她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让我说话?!
这时候,她身边手拿佛珠的大汉恭敬的对她说了一句:
“麻婶儿,时辰差不多了。”
“该来的总会来,躲…是躲不掉的。”
我看着这个老婆子,感觉就像看见了奶奶。
只不过她比奶奶更加阴鸷,眼神里透着的,是对生命的冷漠和对世俗的怨恨。
这也难怪,毕竟她没了一只眼睛。
我不敢去猜她这只眼睛究竟是怎么弄丢的,但肯定和阴行有关!
这三个人是应该的老把式,那些所谓的规矩,在他们眼里,也分孰轻孰重。
我并不清楚他们话里的具体意思是什么,但我既然没有感受到他们的恶意,那就证明这件事儿,或许不该让我和大美掺和。
虽说我想明白了,可大美和我不一样,她性子耿直,
说是粗鲁也毫不为过。
因为在她眼里,这三个人就是来‘戗行’的!
“你松开我!别仗着年纪大就倚老卖老,我可告诉你,我光脚不怕穿鞋的,小时候村儿里闹架,我从没输过!”
她嘴上这么说,但手腕却被那老婆子给扣的死死的。
大美有多大力气我再清楚不过了,可老婆子在她的挣扎下,身子竟然纹丝不动!
这就奇了,按说她这么大年纪,就算有点儿什么功夫,但也不应该像石头一样吧?
可她连手臂都没晃一下,反倒是大美脸上开始露出了难色。
“你松开!你松开!”
大美急了,也顾不上对方是什么人,抬腿就踹,我本想拦一下来着。
但转念一想,这说不定不是什么坏事儿,也许可以让我看出点儿什么端倪!
“放肆!”
“啪!啪!”两声,这一脚还没踹出去,大美就被两个壮汉一人扇了一记耳光。
可被打的人是大美,要换成是我话,肯定已经懵了。
这两嘴巴,不仅没能让大美消停,反而让她越发暴躁了起来!
眼看大美的怒气就要发作的时候,地上躺着的无头尸忽然抓住了我的脚踝!
我低头一看,怎么这么快就
化煞了?!
老婆子马上松开了手,随后从身上拿出了一根银针,迅速扎在了尸体脖子断裂的位置。
“三阴汇针、五福临门,圣人引之,八部开阖!”
这段咒文,我听上去既熟悉又陌生,但一时间想不起在哪看见过。
我仔细想了想,对了!
是缝尸咒!
但这具咒文和缝尸咒还有些差别。
“以吾精谛,圣人引之,缝汝残躯,补汝残魂,金龙之上,八部开阖……”
这是缝尸咒里的第七句咒文,我小声念了一遍,但我现在还不明白这具咒文具体是什么意思。
老婆子眯着眼睛看了看我,然后微微点了点头,但什么话都没说。
随后,只见她快速地在无头尸身上刺下银针。
难不成她也是缝尸匠?
不对,这不是缝尸的手艺,我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我大概能猜到,她这是在……绣阴!
老婆子的针脚很快,大美在旁边依旧不依不饶的,可我这一次果断拦住了她。
“大美,这位前辈和你娘一样,也是绣阴师,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我让她捡起地上的五福毯,然后仔细观察老婆子的手艺。
之前大美亲口告诉过我,她娘并不会绣五福毯。
绣阴师也不是随处都能见到的阴行手艺人,之所以会出现在这儿,那绝对是有原因的!
而且八成和大美她娘有关系!
她每刺下去一针,四周空气的温度就会降下一分,直到她刺完的时候,我已经忍不住打了个颤,喘气都带着雾气。
老婆子收起银针之后,我仔细看了看无头尸,发现它身上被这老婆子刺出了一个模样怪异的野兽。
形似虎,怒目飞牙,我实在看不出来这是个什么东西。
这时候,那老婆子忽然笑了笑,然后对我说:
“这是狴犴,老身有些年没刺过‘囚煞图’了,你觉得怎么样?”
这我哪会看,我只知道,人家刚刺完,无头尸身上就泛起了尸斑。
感觉像是死了很久似的。
“你们两个年轻人,不知死活,竟敢待在这鬼地方?不要命了?”
我没听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乌牛庄虽然怪事凭出,但要是不趟这浑水的话,也不至于送命那么严重吧?
可我看她似乎对乌牛庄很是了解,于是便多嘴问了一句:
“这位婆婆,我们也是迫不得已……”
她摆了摆手,再一次打断了我的话之后,转而对那两个壮汉吩咐到:
“元
宝儿、金钩儿,你们俩把它处理了,这一回不能再出岔子了!”
两个壮汉拱了拱手,然后一个背尸一个开路,没多久就消失在了黑夜里。
等他们都走没了影,老婆子才开口,她先对我说:
“凭我和你奶奶的交情,你该叫我一声‘麻婆婆’,我那老姐姐身体怎么样?”
“您认识我奶奶?”
“笑话,我们那个年代吃阴行饭的,有几个不认识她?”
也对,过去我根本不懂这些,也是最近我才体会到,陈家的阴行手艺,其实在行当里,绝对算得上是一流水平。
而且刚刚看麻婆婆露了一手绣阴的功夫,想必她的名声也不小!
这时,麻婆婆又对大美说:
“你娘和你那个死鬼爹,他们俩闯下的大祸,结果现在全死了,我问你,他们欠下的债,是不是由你来还?”
大美一听麻婆婆认识她爹娘,立马惊呼了一声:
“你认识我娘和我爹?!”
麻婆婆伸出手指,搓了搓五福毯上面黑色的东西,紧接着冷笑一声说:
“哼……何止认识,你娘打十六岁起,就跟着我走南闯北给人绣阴,要不是那该死的王归伍给她灌了迷汤,骗了她的身子,她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