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
送阴的规矩应该是最多的。
可现在条件有限,不可能面面俱到。
所以当我听见这声音的瞬间,我心里就知道,无头尸怕是要化煞了。
并不是我和大美坏了什么规矩,而是无头尸本身就有极重的怨念!
寻常人家出殡送阴,如果是寿终正寝,那还得有锣鼓队伍。
孝子得走在前面,阴行师傅则走在他身边帮他开路。
但村长这并不属于寿终正寝,所以所有事情都得反着来。
不仅不能有锣鼓队伍,就连说话的声音都不能太大。
村长的情况,我和大美得背着尸在村外走一圈,先绕绕路,免得被邪祟跟上。
“大美,我们时间不多,这邪祟太凶,已经开始没有目标的胡乱害人了。”
“那现在怎么办?绕?”
我点了点头,然后走到大美身后念到:
“担山禁水、止风布雾,退!“
就这也有讲究,后退的时候,千万不能回头,所以只能倒着走。
我每退一步,大美就跟着往后退了一步。
别看从路不算远,但最容易出事儿的就这段路。
随着天色越来越暗,待会儿难免要走夜路,但我们没有扎一顶白灯笼开路。
所以时间拖的越久,麻烦只会越来越多
。
突然!
我脚后跟绊了一下,踉跄了好几步之后,迅速用手撑着地面,这才没有完全摔倒。
要放在平时,我只当自己是不小心。
可现在我们在送阴,发生任何事儿,都有可能是不详的预兆!
“你没事儿吧?”
“没事没事,你慢点儿,这里路不平,等走到拐口就好了。”
我引导着大美,一步一步退到了道路的拐口位置。
大美也懂规矩,快退到拐口的时候,她就把眼睛闭上了。
这是为了避免看见不干净的东西。
等她把身子转到右边儿的时候,一阵铃声从村口传来。
“叮铃…叮铃…叮铃铃~!”
这不是阴兵借道,铃声两短一长,应该是村里的人在帮我们引路。
等我们刚走到村口的时候,看见村口的大路上站着三个陌生人。
绕道的时候,大美是不能说话的,但我看她疑惑的表情,似乎她也不认识这些人是谁。
于是我先一步走到那三个人身边。
“三位……”
我刚一开口,其中一个老婆子就冲我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随后她在我的掌心写了一个字,我大概能猜出来,应该是个“凶”字!
这三个人的面相都不算好,特别是这个老婆子。
人的长相都是爹妈给
的,没得挑,可她脸上全是刀疤,而且还瞎了一只眼!
她的年纪应该和奶奶差不多大,应该是领头的人。
另外两个壮汉看着也有四十来岁。
其中一个人的脚边放着个木匣子,另一个人则在小声的闭目念经。
我忽然想起来村长好像说过,我被敲晕的那天晚上,有一伙人来找王老五。
该不会就是他们吧?
这时候,大美背着无头尸走了过来,他们三个立刻就停下了各自手里的琐事,同时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那个手上拿着佛珠的男人率先开口说:
“九幽邪祟,白日化煞,大胆!”
说完,他一把就扯下了尸体身上裹着的五福毯。
我和大美连出手阻拦的机会都没有!
等我仔细一看,这人手上的茧子比大美的还多,而且全在手背关节的位置。
好家伙,这人竟然是个练家子!
“你无福消受!”
无头尸在大美背上颤了颤,即便没有五福毯,它也没有任何动静。
这时候我才反应过来,人家这也是‘吓尸’,但大美显然比不上人家!
他刚喊完,就示意大美把尸体放在地上。
大美看了我一眼,似乎想要征求我的意见,但我也在犹豫。
这时候,另一个壮汉开口对我们说:
“等你们绕完道,这厮必然化煞,你们两个小娃娃,肯定要把命搭进去……特别是你!”
我见他眼睛盯着我,心想这怎么又和我有关系了?!
没办法,就算大美再厉害,可我估计也不是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的对手。
于是我冲她点了点头。
可我万万没想到,大美把尸体放下来之后,竟然活动了下筋骨,直接抬腿就踹!
“憋死我了,说!你们三个是什么人?来我们村儿干嘛?是不是戗行的!”
我以为她和人家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搞了半天,她是觉得这些人是来戗行的!
‘戗行’就是指抢别人的饭碗,可要我说,大美这脑子也真够笨的。
帮村长送阴这件事儿也没有钱拿,怎么会存在戗不戗行的说法?
而且就算人家真的是来戗行的,那也不可能把我们堵在这儿啊!
这三个人非常不简单,他们不仅会吓尸,而且竟然敢在送阴的路上拦住我们!
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这么干!
在我眼里,这和找死没有区别,但他们应该也是阴行师傅,不可能不懂规矩。
所以他们既然会这么做,就一定有他们的理由!
我拉了大美一下,不料却招来了她的不满。
“你拉我干啥?!你
咋那么怂,你来背村长,我给你开道儿!”
大美也真是没长耳朵,她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其实实际情况和人家说的一样,我们其实没有办法安全绕完道。
先不说手里没有照明用的白灯笼,就凭我们俩的手艺,真说不定会出什么乱子!
想要完全解决乌牛庄的事情,送阴只是个开始,接下来还有缝尸和落葬。
我真没法保证中间任何一个环节不出岔子!
退一万步说,这事儿连报酬都没有,我和大美真的犯不上把命搭进去。
“大美,这三位都是前辈,而且认识你爹。”
这虽然都是我的猜测,但他们听我说完之后,各自的表情都有微妙的变化。
说明我猜的果然没错!
“你们认识我爹?!”
这时候,那个独眼儿的老婆子总算开口了。
她的声音有些尖锐阴森,连说话都像是在唱戏一样。
“你爹!王归伍?!”
大美点了点头,可我看老婆子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了一丝怨恨!
而且她看大美的眼神也有些奇怪。
我能看出来,她的情绪似乎很激动,不断地打量着大美。
随后,她迅速伸出手,一把掐住了大美的手腕,阴笑着说:
“哈哈哈!王归伍…王归伍!你死的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