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自己在靶场练习枪械的时候总是莫名其妙的脱靶,卿雅在走出房间的时候还是带上女人那一把小巧的手枪。
毕竟,有总比没有好。
走廊依旧空无一人,但卿雅没有放松警惕,女人房间里面的针剂让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来的这层,恐怕也是一个狩猎场。
她轻手轻脚的走过每一扇房门,在时机合适的情况下,贴在房门上听里面的动静,可惜房门的隔音效果比较好,她什么都听不见。
卿雅也不贸然去开那一扇扇紧闭的房门,万一再放出来几只流浪体,她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也不知,是上天眷顾,还是事有蹊跷。
除了刚刚遇到的那个女人,这一层除了自己之外,竟然再也没有出现其他人,她一路摸到了消防梯,消防梯处的那扇门并不是在商场见到的那种门,而是一扇十分厚实还带密码锁的合金门,卿雅恨不得直接打穿这扇门,但她没有信心在不惊动他人的情况下打穿。
“防的真严!”
消防梯下不去,卿雅只好原路返回,看着那正在运行之中的电梯思考,到底要不要进去?
不进去,就只能在这一层打转。
进去,极有可能踏进一个笼子里任人宰割。
但流浪体没有给卿雅太多的思考时间,它们还是追了上来。
看着越来越近的流浪体,卿雅不再犹豫,踏进电梯,按下唯一能够按动的按键,去往下一个未知的地方。
蝉鸣、鸟叫,微风徐徐拂过山林,花香萦绕在卿雅的鼻尖,山下有人家炊烟袅袅,也有日出而作的农人扛着锄头唱着山歌,去往自己要劳作的地方……
这是卿雅在踏出电梯后看到的场景,她转身往身后看,电梯在合上门之后就消失不见。
她眼眶含泪看着眼前的景象,自己居然回到了道观后山!
难道自己又穿越回去了?
她站在原地,迟迟没有踏进一步,哪怕她好似回到了自己思念的故乡,但依旧没放松警惕。
卿雅可没有忘记,自己刚刚还在被流浪体追击。
可这眼前的故乡太真,那闹人的蝉鸣是真、悦耳的百灵鸟叫是真、微风拂过肌肤的感受是真、沁人心脾的花香是真、农人唱的山歌也是真、那记忆中的道观,最真……
过于真实的环境终究侵蚀了卿雅的理智,她向前迈出自己迟迟不肯踏出的那一步,向记忆中的道观走去,也向最危险的陷阱走去。
“师傅!师叔!”
她一边走,一遍呼喊自己的亲人,期盼那声亲昵的呼唤在自己的耳边响起。
可不论她怎么呼喊,她最爱的师傅没有回应她,她最想的师叔也没有回应她,对亲人的思念在山间回荡,直到她嗓音呼喊到沙哑,依旧没有她的亲人来回应她。
“你们在哪里啊?”卿雅难受的弯下腰,倔强不肯掉落的眼泪,终于还是打湿了脚下的土地。
为什么不回应她?难道师傅和师叔都不要她了?
卿雅不想去设想这种可能,她擦着不停滴落的眼泪自我宽慰道:“肯定是因为我挣的钱太少了,老头子的电费还没交够,在生气。”
“我现在可厉害了,我能挣很多很多钱,道观的电费肯定够的!”
“老头子你也太小气了,怎么拉着师叔一起不回应我?”
“师叔也跟老头子胡闹,你们平时不是不合吗?怎么这个时候一起来欺负我?”
她在山间自说自话,仿佛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她的亲人久久不来回应她。
她到底还是忘了,自己和他们已经在两个不同的世界。
“文静。”温柔的嗓音轻声念着她的道号,在那一瞬彻底迷惑她的心智。
“师叔!”
卿雅激动的抬头看去,那道被眼泪模糊的高挑身影,正是她那要面子又爱端的师叔。
“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们,我喊了那么久你们都不答应我。”她往那道身影快步走去,嘴里还在不停的念叨:“我以为你们都不要我了,我以为……”
未出口的思念卡在喉间,卿雅只听到裂帛声传来,胸口灌着来自山间的风,好像有水滴砸在结实的土地上,很快汇聚成一片小水洼。
她缓慢低下头,一把水果刀正牢牢的插在她的胸口,那手持利刃的主人似乎觉得,只是用水果刀贯穿她的胸口带给她的痛苦还不够,还握着刀柄在她的伤口上拧转。
她紧紧握住那只还在对她造成伤害的手,再次抬头看去,哪里还有她的师叔,有的只是一个神经质而扭曲的熟悉面容。
“邱阿姨。”
卿雅无力的跪在地上,任由面前的疯狂女人拔出胸口的水果刀,狞笑着对她喊道:“怪物。”
“去死!”特意被磨的锋利的水果刀再次高高举起,在刺向卿雅的一刹那,被连绵成网的剑意彻底绞杀。
‘邱阿姨’被绞杀之后,眼前的故乡如同云烟般散去,她倒在一片废墟之上,大量失血带来的眩晕让她的眼睛无法聚焦看清那提着剑向她走过来的人。
只能模糊看得清一点,他身姿挺拔修长,衣袂飘飘。恍惚之间,卿雅真的看见了自己的师叔在向自己走过来,她努力撑起自己,一只手向那道人影伸过去,妄图拉住师叔的衣角。
“师叔。”她小声的念着,努力的向他伸出手。
一把剑柄递到了她的手里,卿雅抓住那把剑柄,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沈星回?”
“是我。”沈星回回答道,他看着胸口还在不断冒着鲜血的卿雅说:“你如果有什么遗言,我可以帮你带回去。”
“你这个人说话真难听,我还没死呢。”卿雅抓住手上的剑柄借力,艰难的让自己靠在身后的断壁上。
“没有人可以在心脏完全被贯穿的情况下活下来,你也不会例外。”他冷静的说着让人绝望的话语。
卿雅听了他的话,提不起劲来跟他斗嘴:“你怎么尽说些让人去死的话,小心我……咳咳,小心我回去告诉姐姐。”
她尽可能的抬起头,模糊的双眼终于聚焦,看着面前站着的沈星回遗憾道:“我还真的以为,是我师叔来救我了。”
“如果,如果你和他认识,麻烦你在他面前……”卿雅鼻尖酸涩,喉间哽咽:“你就跟他告我一状,说我学业不精,被人揍了,他肯定会替我揍回去。”
“……嗯。”沈星回并不认识卿雅说的师叔,但他还是答应下来。
卿雅感觉自己的生机在逐渐流失,但右臂的滚烫又在拼命的挽留着她,那由师傅精心刺下的星海荷花完全绽放,星海涌动,向她那破碎的心脏源源不断的送去生机,她终于知道师傅的一片苦心是为了什么。
可她真的要不行了,她还在不停的流失着血液,不管有再多的生机输送,最终都会从那破碎的伤口处消散掉,荷花的花瓣也开始片片凋零。
面对死亡,卿雅是无措的,她其实真的不想死,她还有爱的人没见到,还有很多话想说,她还想回到故乡。
她在废墟之中抓到一样东西,就像沙漠中的旅人找到唯一一瓶液体,哪怕那是毒药。
“沈星回。”她虚弱的叫他:“你蹲下来,抬头跟你说话,怪累的。”
沈星回按照她的话半蹲在她的面前,看她带着笑说:“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你只是欠扁。”沈星回实话实说。
“呵……咳咳。”卿雅牵动了伤口,难受的缓了好一会,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我给你,一个,报复回来的,机会。”
见沈星回只是看着她,并不接她手里的东西,卿雅有些急迫:“拿着,拿着它,用它,把我的伤口……焊起来。”
沈星回依旧没接她手里的东西,他只是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