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芸浠声音徐徐而出,如黄莺出谷,绵言细语,仿若清风拂面,让人浑身清爽。
都是初次蒙面的人,也没个恩仇纠葛,徐芸浠既然这么说了,大家也就都算了。再说有徐芸浠这么好听的声音在,大家也都放大了心胸,再不去计较那许多了。
徐芸浠这么一说,崔正怡也不好再提这些,只得换了其他的话题,嫂子嫂子的叫得亲热。
徐芸浠心知她的用意,却也不揭穿,陪着她演起了情深意重的戏码。演得心里直恶心,但两次生死关头,尝过了崔正怡的狠毒过后,徐芸浠再是骄傲,还是不敢不继续演下去。
迎双到底心里比迎欢多了一窍,看着徐芸浠强忍着高傲陪着崔正怡演戏,心里心疼得不行。本该是心高气傲的人,入了这吃人的后宅,还是逃不过这些。
崔正怡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一般,好似依然跟徐芸浠情同姐妹一般,搂着徐芸浠的手挨着徐芸浠亲热的说着话儿。迎双再也看不过去了,拉了个公主府的丫鬟,就让她帮忙备了点茶水过来,又扬声说道:“姐儿今天的药丸还未吃呢。”
这是让崔正怡让一让了,若是往常时候,崔正怡会让开让迎双伺候徐芸浠,可今日也不知怎么的,她偏偏不让,还厚着脸皮问她茶水备好了没有,她要亲自喂徐芸浠。
迎双呆了一呆,偏生那丫鬟已经端了茶水过来,崔正怡眼尖看见了,一把将茶碗拿了过去,便问迎双讨要药丸,说要喂徐芸浠。
脸皮子薄的,总比不过脸皮子厚的。迎双到底机灵,身上也常备着徐芸浠调养身子用的蜜丸,见崔正怡当真不肯走,便把蜜丸拿了出来。这时程意却又凑了过来,见迎双手里的蜜丸,又问:“嫂子吃的是什么药?味道闻着很是熟悉。”
徐芸浠觉得这也没什么好躲藏的,便大大方方的拿给她看了,又说道:“这是调养身子的,我常年体寒,迎双给我调配的药丸。”
程意凑上前去闻了闻,又笑道:“味道确实很熟悉,是不是有当归和藏红花?我也吃着这味药,嫂子看着身子骨似乎不太好啊,好端端的怎么会体寒?”
徐芸浠听了便笑:“小时候得过一场病,留下的病根子。倒是你,怎么也吃起这药?”
程意便哈哈大笑起来:“我们倒是有缘,我也是小时候留下的病根子,问了我娘,说是我小时候太顽皮,到池子边上玩,差点淹死在池子里,救起来后就得了一场大病,这才留下了根子。”
徐芸浠心里一动,不由得问她:“这是几岁的事?我那病,我娘说是看了不该看的,受了惊导致。”
程意便道:“好像是两三岁,具体是什么时候的事我也忘了,反正很小,还记不得事。”
两三岁。
怎么会这么巧,那年她也是两三岁,也是一样什么事都记不住的年纪。
崔正怡在一旁细细的听着,也不知在想什么,等她们两人说完了话,她又一把将徐芸浠手里的蜜丸夺了过去,捧着茶碗就要喂徐芸浠:“好了好了,你们还要聊多久呢?再聊下去茶水都冷了,还要不要吃药了?”
她说着,就要去解徐芸浠的面纱,迎欢却机灵的上前一步,将崔正怡挡了下去,又飞快的从崔正怡手里接了茶碗,笑道:“哪里敢劳烦姐儿喂我们家少夫人吃药呢?这事还是让奴婢来就可以了。”
崔正怡大概是想不明白迎欢的速度怎么会那么快,等手里的蜜丸也让迎欢给抢走了这才笑了起来:“这说的是什么话呢,这是我嫂子,我喂嫂子吃药那是应该的。”
迎双再旁听了就笑:“这是奴婢该做的事,若是什么都让崔姐儿做完了,那奴婢还要做什么?崔姐儿您就饶了奴婢们,也给奴婢们留点事做吧!”
众目睽睽之下,崔正怡也不好说得太过,一听迎双这么说,便尴尬的一笑,老实的坐下了,看着迎欢喂着徐芸浠把蜜丸吃了下去,这才又若有所指的说道:“怎么你们都要吃这个?”
这个话题迎双倒是懂得,当下就笑道:“崔姐儿不明白,这女人最怕的就是体寒,一旦身体虚寒怕冷,便会有不孕不育的危险。而这体寒跟幼时的调养也有很大的关系,若是得了重病留下病根,就容易造成体寒的危险。您刚刚也听意姐儿说了,她是落了水留下的病根,而我家姐儿也是曾经重病不愈,这才留了病根。”
一旁的人听了这话,也都纷纷表示关心,又有人说:“这位丫鬟倒是个厉害的,这话说得跟我娘请的名医一模一样,我也是小时候受了寒留下病根,那老神医开了许多药方子,也说了许多危言耸听的话,说什么不把身子调养好了,往后有得受的呢!”
迎双听了便笑道:“那可不是在危言耸听,这病不养好,可是一辈子的事。”
那姐儿听了似懂非懂的,跟着点了点头,又问徐芸浠吃的是什么蜜丸,若是适合她,她也想要。
徐芸浠有些意外,程意见徐芸浠不认识她,便向她介绍,说这是沈将军家的棠姐儿,许了刘少卿家的公子,再几个月,就要出阁了。
难怪她这么急着跟她要蜜丸,原来是要出阁了啊,徐芸浠见她也是名医判定的体寒者,又听迎双说得这么严重,便又心要帮她一把,却又不知道她适不适合这药丸,便让迎双去看一看。迎双看了便跟徐芸浠她这药不适合沈棠,得该一下其中几味药。
那沈棠听她说得头头是道,一时好奇:“萧少夫人你这丫鬟好生厉害。”
崔正怡听了便得意的道:“那是,我家嫂子身边的可都是厉害角色,这丫鬟可是蒋老神医的关门弟子呢!”
说起蒋老神医,大部分深闺女子还是不认识的。可沈棠将门女子却是听父兄说过,一时崇拜的亮起了双眼,看着迎双惊呼:“你居然是蒋神医的弟子?天呐,我可听父亲说过,蒋老神医医术高明,有起死回生,枯骨生肉的本事呢!”
迎双听着她夸自己的师傅,顿时谦虚道:“哪里哪里,奴婢不过学了些皮毛。”
这边说着话,那边男生们的比赛已近尾声,有婆子敲了鼓,公子们也都纷纷停下了笔。那沈棠的关注力也顿时放在了对面,一双眼睛爱意满满的闪烁着,道:“也不知他们画得怎么样了?”
她的闺蜜跟在一旁,听了便笑道:“那肯定是刘少卿家的公子夺得头筹咯!”
沈棠不由得脸颊泛红,害羞的眨着眼睛笑道:“你可别胡说,哪里轮得到他!”
几人不由得笑了起来,徐芸浠又听一人说:“我听说萧家的两位公子这回都参加了,也不知这次他们二人会是谁得第一。”
萧家?萧启靖?萧启章?
徐芸浠有些意外,没想到萧启章居然也来了,她不由想起招伶说程意想要嫁给萧启章的事,便往程意看了过去,果然见程意已经无心关心这边的事,正全神贯注的望着对面。徐芸浠也跟着望了过去,可惜因着男女大防,对面公子们的画廊架着二十四面的大屏风,她们什么也看不到。
看不到人,却能看得见画作。那边的仆妇们已经将公子们的画作收起,每一张画作由两个丫鬟提着,一一送到了姐儿们的面前来。
徐芸浠最爱这些,顿时也兴奋了起来,再不去关心姐儿们都说了些什么,而是跟着程意一起,全神贯注的看起了画来。
丫鬟们送来的画有二十来幅,画技也参差不齐,想象力更是各有各样,不可比拟。有些根本没有任何的想象力,就是照着百花园里的那些花花草草随便画了几株画,有些则是天马行空的,把画化成了吉祥如意纹的都有,那奇特的创意倒是让徐芸浠开了眼界,有心要看看那是谁的画,却发现写了名字的地方被挡住了,再细细一看,每幅画都看不到名字。
程意见她要看名字,当下便笑着说:“这名字可看不见的,这可是廖姐儿想出来的法子,把名字挡住了再由我们这些姐儿来投票,然后选出票数最多的一幅作为头筹,拿大奖。”
徐芸浠惊讶道:“什么大奖?”
程意笑道:“我可不知道,说好了大奖由我娘给的。”
徐芸浠对廖芷慧十分的好奇,可是今天来了这里到现在也没看到所谓的廖大将军家的姐儿,便又问:“那廖姐儿呢?”
程意道:“鬼知道她,她说她要准备一些东西,一会儿画画要用,她一向鬼心眼多,我可不知道她现在在哪。”
徐芸浠不由点了点头,也不再关注她,她更多的兴趣是这些画,当下又继续看了下去,没一会儿就见到一幅漆黑如墨的画作。
这人把百花园画成了一个夜空,每一朵花都是夜空里闪烁的繁星,而长公主则成了月里的嫦娥,抱着只玉兔,那玉兔,俨然就是程意的模样。徐芸浠惊讶的叫了程意过去,程意惊呼了一声,笑得眼睛都没了:“这是谁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