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氏和萧启婌二人一听这话,顿时心口咯噔一声,害怕和后悔就像是火油碰着了火一般,熊熊的燃烧了起来。傅氏看着崔氏眼里透出的怜悯,心里琢磨着,这会儿崔氏见她倒了霉,心里该不知有多欢喜呢。
傅氏最恨崔氏的一点,就是她总是装着一副慈悲心肠,高高在上的看着她们,仿佛她们就该是地上的蝼蚁!一样是萧家的媳妇,凭什么她崔氏就该是高高在上的,而她就该成了接受她施舍的卑贱货?
傅氏咬着牙,又爬上前去,抓着崔氏的脚踝,哭道:“嫂子,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天天埋怨这埋怨那的,是我贪心不足,是我虚荣不知道满足,我错了,您就饶了我吧!您可怜可怜我,这要是把我和启婌赶出去了,我们住哪吃什么呀,这大冷天的,这是要饿死我们冷死我们吗!”
崔氏哪里真敢让傅氏抓着她的脚哭,那多难看啊!她连忙把傅氏搀扶起来,怜悯的道:“哪里就会饿死了呢,母亲也说了,准许你们把你当年的嫁妆带回去。这北城里的院子也给你,往后你和启婌雇几个伙计,也能过得好好的。”
傅氏当年带来的嫁妆也不少了,这些年一直有萧家的月例拨下来,根本不需要她拿出半分来,如今原封不动的带走,也够她花一辈子的了。可那又怎样?没有萧家这样大的靠山,她跟萧启婌就什么都不是!她连忙又要去求崔氏。哪知这会儿又听崔氏说:“我也是舍不得你,可这又能怎么办呢?我是万万不敢再让启婌跟含儿呆在一起的了,也是含儿不会做人,招了启婌的恨了。你是不知道,我当初听到含儿落水的时候,那个心啊,差点就这么去了。那种可怕的场面,我是再也不敢再来一回的了。”
傅氏听得咬牙切齿,她就知道,崔氏没那么好心就这么饶了萧启婌!果然她就是在装傻充愣借机发挥!她就是铁了心要赶走她的启婌!
萧家!说什么家规不允许休妻和离,可现在不就是要休了她逼着她离开吗!
傅氏如今就想热锅里的蚂蚁,她已经连面子里子都不要了,不断的在地上来回的爬着,听崔氏这么说,又匆匆的爬到萧老夫人跟前,就是一阵哭求,她慌张的,害怕的,一脸的泪花了早上才刚刚精细的打理过的妆,就像小丑一般她也顾不得了,她只知道,她的启婌不能离开萧家,否则这一辈子就完了!
萧启婌绝望的趴在地上发抖,她看着傅氏卑贱的四处为她求饶,一颗心一寸一寸的摔了下去。她绝望的抬起头去看萧墉贤:“爹爹真的要逼死女儿吗?”
萧墉贤大概是真的对傅氏和萧启婌死了心了,他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动也不动。
可就算他不动一下,徐芸浠还是能够感受得到他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那股悲哀,那股痛苦。
萧墉贤这些年,想必真的过得很辛苦吧?否则在这么多人面前,就这么不给傅氏和萧启婌面子,任由萧老夫人和崔氏赶走他的妻子和女儿,任由妻儿在这里哭求,这些都不是男人该做的,可他就是做了,虽然低着头不去看,却也不曾为她们说过半句好话。
萧墉贤的不回应让萧启婌更加绝望了,她哭着又道:“爹爹说,要把女儿送去庵里,让女儿一辈子青灯古佛的过,是真的吗?”
萧墉贤终于抬起了头来,一个快四十岁的男人了,居然也跟着红了眼。他静静的看着萧启婌,仿佛要把她的模样深深的刻进心里一般,他声音沙哑的说:“是。”
萧启婌愣住了,她怎么也不敢相信,她的爹爹竟真要把她送到庵里去。傅氏还在求着萧老夫人,一听到这话,顿时疯了一般的尖叫起来,冲到萧墉贤跟前就要去打他:“你是疯了吗!进了庵里,启婌这辈子还有什么盼头啊!”
萧墉贤却不理她,站了起来把傅氏推倒在地,又走到了萧启婌跟前,捧着她的脸,红着眼说道:“要么不做,要么做了,就该好好想想,如果失败了,你该付出怎样的后果,你又能否去承担。启婌,这是你犯下的错,你就该去承担这样的结果!”
可显然,萧启婌承受不了,她抓着萧墉贤的衣摆,泣不成声。
傅氏已经回过了神来,她从地上爬了起来,又要去打萧墉贤:“你这是当爹的吗?有你这样当爹的吗!你不护着她,居然还帮着外人这样欺辱她!”傅氏说着,就要用手去捶打萧墉贤,却被萧墉贤一手抓住了,傅氏照着萧墉贤的脸呸了一声:“你这懦弱无能的东西,一辈子只能听她们的话,咱们启婌有什么错?若不是你无能,她用得着这样吗!”
在傅氏看来,因为萧墉贤的身份地位差了萧墉明太多,所以萧启婌在萧启含跟前,永远矮了她一大截。也正因为如此,所以萧启婌自卑,她害怕秦家会选择萧启含,所以才会不择手段的,想要毁掉萧启含。
也正因为如此,傅氏才会更加的心疼萧启婌,而痛恨萧墉贤。
可她的话才刚刚说出口,就挨了萧墉贤一巴掌。
这一巴掌,直接把傅氏打得愣在了当场,而同样愣住的还有萧启婌和其他围观的众人。
萧墉贤气得浑身颤抖,他指着傅氏,骂道:“这些年,我一直觉得愧对于你,所以才一直忍你让你,你要骂我,我也随你。可我错了,还错得离谱。我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任由你这样胡闹下去,弄得现在连启婌,也被你给教坏了!”
傅氏捂着脸,呆怔着。萧墉贤说道:“两个选择,你走,或者,启婌去青树庵。”
萧启婌震惊的抬起了头来,却只能看到萧墉贤沉痛决然的脸。
完了,什么都完了。
萧启婌一双眼睛睁得大而呆滞的看着前方,倒地晕了过去。
傅氏飞扑过去扶着萧启婌,趴在地上咒骂着萧墉贤,痛哭不止。
徐芸浠不由望了望萧启靖,只见萧启靖面色铁青,抿着嘴角看着这混乱不堪的场面,紧皱着眉也不知在想什么,半天也不发一言。
其实不止萧启靖,便是一向当惯了好人的崔正怡,也不说话了。
萧老夫人揉了揉额角,往诸玉珍把傅氏和萧启婌请了出去,又让人给萧启婌请了个大夫过来,最后点名让崔氏和萧墉贤留下,便把她们这一干年轻人给赶了出去。
萧启靖走在了最前面,徐芸浠累了一整天了,如今案子已经清楚明白,她也彻底的洗清了罪名,正是最轻松的时候,却只觉得累得浑身每一块骨头都在发痛。可以离开她巴不得,也赶紧走了出来,没一会儿就见萧启靖站在百福楼门边的一棵大树底下,似乎是在等她。
她愣了愣,果然就见清书叫她:“少夫人,大公子找您。”
徐芸浠走过去,萧启靖正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眉心皱成了一团,见到她一副死人脸,阴沉沉的。
徐芸浠被他这神情吓了一跳,又见他盯着她半天也不发一言,心里就有些不舒服。她本就累着,哪里还有心情跟萧启靖玩儿沉默?当下便道:“有什么事就说,没有的话我先走一步。”
萧启靖听她这么说,回过了神来,笑道:“也没什么事,就想恭喜你,总算把案子破了。”
萧启靖说得认真,在徐芸浠听来却仿佛是在嘲讽她,她阴森森的道:“还得谢谢您啊,没您老高抬贵手放过我,我可没那么快能破了这案子。”
萧启靖却不是来找徐芸浠吵架的,听她阴阳怪气的,也不在意,又道:“刚刚让你看笑话了。”
徐芸浠愣了一下,不明白萧启靖怎么突然跟她说这个。却突然听萧启靖说道:“不过也就这么一次,往后不会让你再受这种委屈了。”
这萧启靖是吃错药了吗?
徐芸浠一时没回过神来,愣愣的看着萧启靖。萧启靖也就感慨一下,却不料自己这话竟让徐芸浠这么吃不消,当下又心酸又自嘲的笑了起来。这一笑,仿佛黑夜中的明星一般,在徐芸浠眼前闪闪发亮起来。
这是她嫁进萧家以来,第一次跟萧启靖这么和谐的面对面聊天,徐芸浠愣愣的想着。突然就百般珍惜起这个氛围来。
萧启靖夸她案破得好,徐芸浠问起了他是怎么搞垮秦家,两人第一次相谈甚欢,就连清书看了,都觉难得,不由默默后退了几步,想着给萧启靖和徐芸浠制造一个好的氛围来。
然而,也就在清书离得远远的的时候,旁边一个扫着落叶的仆妇突然冲了过来,朝着徐芸浠扑去:“你这贱人,我要杀了你!”
徐芸浠还未反应过来,便落入了萧启靖的怀抱中。
那个怀抱依然是她所熟悉的那样温暖,一如三年前。徐芸浠还记得,就在三年前,萧启靖也是这样抱着她,从盗贼的手中抢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