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萧启含住在这里的原因,留春院的人多了许多。可气氛却不怎么好,人多,院子却静悄悄的,丫鬟婆子们走起路来都是轻手轻脚,悄悄摸摸的,大气都不敢喘的模样,看上去压抑极了。
院子一安静,徐芸浠等人也不敢吵闹,一个个都跟着摒住了呼吸。没一会儿,易喜就受不住了,拉了拉迎欢的袖子,一双眼睛转啊转的,偷偷的说:“我听说,昨天留春院鬼哭狼嚎的,打杀了好多下人呢。”
迎欢被她吓了一跳,抽回了袖子捂住了嘴冲她摇头:“你要死啊,在这里说这个,等下让含姐儿听见了,看她不打杀了你!”
昨天崔氏就萧启含落水一事,很是好好的整顿了一番,萧启含身边的人打的打买的买,除了桐云莉夏这两个跟了久的留了下来,其他一个也不留,基本上全收拾了。听留春院里的人说,昨天留春院的庭院积了厚厚的一层血,洒扫的妈子洗了好久都没洗干净呢!
迎欢最怕疼,听到这消息都跟着疼了一天了。这会儿让易喜一下,汗都出来了。
迎双听她这么一说,不由扑哧笑了起来:“你这么说含姐儿,让含姐儿听见了,怕是也要该打了!”
迎欢眼睛顿时瞪圆了,想跟迎双吵,又怕萧启含当真听见了要收拾她,敢怒不敢言的模样,让宝山和云平都笑了起来。易喜一见这样,害怕的心顿时也没了,跟着笑嘻嘻的看着迎欢,易二偷偷的问她:“你们少夫人就不害怕吗?都敢来这说笑了。”
易喜见着徐芸浠淡定的在前面走着,心里顿时升起一股自豪感来,抬头挺胸的,连下巴都高高的抬了起来,自豪道:“那是,也不看看我们家少夫人是谁啊!”
易二盯着她,故意的问了声:“是谁啊?”
易喜一下子回答不出来了,她确实不知道徐芸浠有什么地方可以炫耀一下的,她可是听说了,徐芸浠是宜州女富商的女儿,在这临京,一个商家女可没啥好炫耀的。她支支吾吾的,好一会儿才道:“我可听说了,咱少夫人文韬武略,可厉害着呢!前一阵跟老爷下棋,可把老爷给逼得连连认输呢!二老夫人都说了,我家少夫人亏得是女儿身,不然科举的时候,大公子肯定拿不到状元。”
易喜才刚刚说完,就听旁边小道上一人嘲讽的“呦”了一声,一双眼睛阴鸷的盯着易喜,只把易喜瞪得不住往后退,这才讥笑道:“老奴还不知,原来少夫人这么厉害呀。”
易喜初来咋到,人都认不全,更不知其中的关系。但她却懂得看人,一看这老东西阴森森的,便知这肯定不是个好人。她也不知该怎么应付,不住的去看迎双和迎欢,又往后退了退,迎双收到易喜的求救,也知她年纪小应付不来,连忙走了过来,朝吴妈子福了福,笑说:“我家夫人自来要求严厉,少夫人便学得多了些。”
吴妈子讥诮的撇了撇嘴,阴阳怪气道:“原来如此呦,无怪老奴瞧着少夫人就是跟其他人不一样,原来自小学的就不是一般姑娘家能学的。”
易喜听得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吴妈子的话听着好像也没啥大问题,可是看她那张脸,就是明明白白的要让人不舒服的。易喜不爽的想要给徐芸浠说几句好话,才刚刚张了嘴,就被易二给拉住了,易二朝她摇了摇头,让她不要说话。
虽然易二也没有说为什么,但易喜还是不由得听了他的。易喜知道易二一直都很聪明的,听他的总不会错。她是自小就比不过易二的。
这时候易喜又听迎双面上含着笑,耐心的说起徐芸浠的好话来:“谢妈妈夸奖了,我家夫人就常说,为人妻者就要贤良淑德,该如何做,圣人说的总不会有错,所以这才逼着少夫人多看书,多学学圣人的所作所为。”
吴妈子被迎双一句话给堵得没话说了。她总不能说圣人说的是错的,她的才是对的。
她这次故意半路拦住她们,就是要来挑刺,激萧启含出来闹事的。可哪知小的不说话,大的又太滑溜,这一个两个的,根本就不上当。她无奈,只得笑了笑,道:“贵夫人倒是很有远见,好了,夫人一大早就在镜春堂里等着了,少夫人快些过去吧。”
徐芸浠一直袖手旁观着,仿佛她们所说的根本就不是她一般,这会儿听吴妈子这么说,才开了口道:“谢妈妈提醒了。”
早就听说徐家特别有钱,徐芸浠陪嫁的箱笼足足能绕宜州三圈,前一箱已经抬进了萧府的大门,后一箱还远远的没进临京城门,陪嫁的房产土地门店那个多啊,光契据就装了整整一个箱笼了!可就这么有钱的一个新进门的小姑娘!听说她的陪房姚妈妈钱多人傻,拿着一把一把的银锭子四处送人,却也不来巴结一下她!吴妈子被气得不行,她咬咬牙看着徐芸浠冷冰冰的模样,心头火起,却也奈何她不得,只能在心里冷哼了一声,又笑道:“少夫人严重了,是夫人让老奴在这里候着少夫人的,还要问少夫人一句,昨晚萱若苑那么热闹,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徐芸浠看了迎欢一眼,迎欢啊的一声,傻呵呵的笑道:“昨晚是出了什么事了吗?我家少夫人昨晚睡得早,什么也没听见呀。”
这睁眼说瞎话呢?吴妈子瞪了她一眼,道:“昨晚萱若苑里灯火通明,你们竟什么都不知道吗?”
迎欢继续装傻,愣愣的道:“不知道呀,昨晚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吗?可还严重?”
人家不肯承认,吴妈子总不能屈打成招,只能气得暗暗咬牙咒骂,却还是得笑着说:“少夫人不知道,那可就没办法了,夫人已经差人去请乐姐儿了,还又让人去请了婌姐儿,一会儿有什么事,就都能知道了。”
一大清早的就让人去找萧启婌?还有萧启乐养在了老夫人那边,一直借口要照顾老夫人,从不来请安。这么一大早的,崔氏还是让人去了百福楼。这么看,只怕萧启靖已经来过了,就算没有,只怕昨晚的事崔氏也已经知道了个大概了。
徐芸浠心里有了底,朝吴妈子一点头:“谢妈妈告知。”说着镜春堂已经到了,等着打帘的丫鬟通报给了崔氏,徐芸浠便跟着吴妈子进了大堂。
萧启含不在,只有崔氏和崔正怡在大堂中,崔正怡正给崔氏揉着肩膀,一边俯身跟她说着话,崔氏板着一张脸,并没有给她好脸色。崔正怡也很有耐心,依然好声好气的说着。
迎欢和迎双显然很看不上这种欺压式的相处关系,但往日她们还虽然不会插手,看到了还会在心里暗暗的骂崔氏几句,可今天再次看到这样的崔正怡,却齐齐翻起了白眼,迎欢则是觉得崔正怡就是个奴颜媚骨的。迎双则是在心里默默的想着,崔氏虽说护着崔正怡,可一直就不曾给过崔正怡一个好脸,每次不是板着个脸一副严肃的样子,就是用一副睥睨瞧不起的眼神看着崔正怡。知道的会说崔正怡是她的侄女,被她养着长大,不知道的还以为崔正怡就是她身边一个丫鬟。
若要说崔氏就是这副性子,可怎么就不见她也这样待萧启含?
如果崔氏也这样对萧启含,说不定萧启含也不敢闹出这么大的事来了。
迎双这么想着,不由又在心里默默的为崔正怡感慨了一番,说不定崔正怡就是自小被这样对待,才会见不得人好的?
当然,崔正怡到底有没有搀和,其实也还没有证据,现在下定论还太早。
两个迎恍恍惚惚的想着事,又给崔氏请了安,便在旁边候着了。徐芸浠也给崔氏请安,崔正怡又高兴的叫了声嫂子,又不断的往徐芸浠身后瞧。问她:“嫂子,听说你已经把易二给抓到了?”
崔氏的院子到底是女人的内院,宝山并没有进来,易二年纪还小,倒是让他跟了进来,但吴妈子却没有让他进大堂,而是让他在门口等着。
徐芸浠冲她微微一笑,语气不急不缓的解释了起来:“昨儿有人意外得到这少年的踪迹,晚上我便让宝山按着地址找了过去,没想到到真让宝山给找到了。”
崔正怡半信半疑,轻轻的哦了一声,又问她:“我怎么听说,昨天晚上抓到的人不止易二一个?”
徐芸浠看着她,不咸不淡的说了声:“是吗?宝山只抓到了易二一个人呀。”
虽然是疑问,是怀疑。可徐芸浠的语气却是冷淡的,她说完也没再看崔正怡,不等崔正怡回答,便跟崔氏说起了姚妈妈的所见所闻来。
她没有看到萧启靖,也不知萧启靖是又离开了,还是根本就没有来过。崔氏神色淡淡的,徐芸浠也判断不出,昨天行凶的毛贼,崔氏到底见过了没有。
因为心里没有底,徐芸浠便愈发的小心谨慎起来:“昨儿个母亲走后,儿媳思量再三,觉得还是得给含姐儿一个交代,便让姚妈妈去了易二家找易二,不料却发现了一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