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等,就等了大半夜。
徐芸浠被姚妈妈劝着睡了一觉,姚妈妈却紧张得没能睡好,跟着迎欢和迎双三个人守在了外屋的炕上,灯火通明,三个人大眼瞪小眼,大气都不敢喘。
最后还是迎双最先忍不住,下了炕道:“我这就去探探消息。”
姚妈妈喝住了她:“你去哪探消息?”
迎双道:“我就去萧老夫人那,找守夜的问问,乐姐儿今晚可有异常。”
姚妈妈脸一板:“你这是在打草惊蛇!万一被乐姐儿发觉了我们是在下套套她可怎么办?”
迎双这时候也明白了过来,连忙又爬上炕坐好。迎欢这时候却又扭啊扭的,姚妈妈啪的一巴掌拍在了她的胳膊上,把人给吓得不敢动了。好一会儿,又见她苦着一把脸,紧张的两只手都绞在了一起。
迎双问她:“干嘛呢?”
迎欢道:“我害怕。”她紧张的大口吸气,又道:“一直都是我在拖累姐儿,万一这次又没有把事情办好,她们不上当怎么办?”
那又是她的错了!
她怎么就这么没用呢?
迎双一听,不由得也跟着叹了一口气,又连忙安慰起迎欢来。她知道迎欢最近一直在自责,特别是上次在别院被拿来陷害徐芸浠,她就一直都在埋怨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傻,听了别人的话害得徐芸浠如此。
迎欢说起了别院的事,她深深的陷入自责当中。迎双劝不住,生怕她哭起来会吵醒徐芸浠,便连忙拉着姚妈妈,想让她一起劝劝迎欢,却见姚妈妈愣愣的看着迎欢,也不知在想什么。
迎双拉了拉姚妈妈,姚妈妈回过神来问迎欢:“当时是金铃让你去买紫云英种子的?这么说她知道崔姐儿要带我们家姐儿去买了?”
迎欢愣愣的想了想,这会儿才惊讶道:“对啊,她怎么知道的?”
姚妈妈眯起了眼睛,细细的想了好一会儿,这才说道:“往后在崔姐儿跟前,嘴巴都给我放严实一点。”
迎双也惊讶了起来:“妈妈是怀疑……”
姚妈妈摇了摇头,说道:“我现在没什么证据,也有很多地方想不明白,这只是一个怀疑而已。”她说着,叹息了一声,道:“你们姐儿来这里也才得了这么个能说话的人,我实在不愿意……但愿我的怀疑都是错的。”
迎欢和迎双一时心情也沉重了起来,如果崔正怡也对徐芸浠心怀不轨的话,那么徐芸浠就真的四面都是敌人了。
话说到这,几人心情更难过了起来。
没一会儿,就听外面嘈杂声渐起,被姚妈妈吩咐了在外面探听消息的易喜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喜道:“抓到了抓到了!”
迎欢和迎双瞬间站了起来,迎欢惊到:“是谁抓的?都抓了多少人?”
易喜道:“大公子跟前的清书带了人去抓的,宝山哥他们也在,易二让宝山哥抓回来了,清书抓的是几个带了刀的毛贼,奴婢听说,他们是要去杀易二的!”
易喜说着,一时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苍白:“其实易二人挺好的,还好大公子发现得早,没有让他们得手,不然他娘和七妹怎么办啊?”
七妹是易二的妹妹,迎欢沉默了下来。易二虽然没有被这些毛贼给杀了,但现在让萧启靖给抓了回来,只怕崔氏也不会放过他了。这点在场的三个人都没有跟易喜说。易喜到底还是小孩子,伤感了一会儿也就恢复了,又兴奋的问姚妈妈:“宝山抓了易二回来,他会给少夫人作证吗?”
姚妈妈没有回答,因为她也不知道。不过易二给不给作证已经不重要了,有了这几个毛贼,徐芸浠的冤屈就可以洗掉了。
易喜等不到回答,也不难过,她骂起了易二来:“这易二真是个混蛋,少夫人这么好他都要害,赶明儿让夫人狠狠的打一顿才好。”
迎欢顿时笑了起来,又见天色渐渐亮了起来,便把易喜赶回去睡觉。知道自己昨晚的努力没有白费,她很高兴,伸了伸腰便要去叫徐芸浠起床,给崔氏请安去。不只是她,就连迎双和姚妈妈也都有些兴奋,恨不得现在就到崔氏那,马上把徐芸浠身上的冤屈都洗干净才好。
几个人又等了一会儿,姚妈妈跟迎双和迎欢商量好了一会儿要说的证词,姚妈妈出去叫了个丫头去厨房拿早点,迎双和迎欢便去叫徐芸浠起床,一边给她梳洗一边向她汇报易喜探来的消息。
徐芸浠看着铜镜里的人儿,睡眼朦胧,长发温柔的披着,熬夜而苍白的脸颊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那样的完美无瑕,那样的美若天仙。
这是她,可她看着这幅模样,却一点都不开心。
其实她刚刚并没有睡着,易喜的话她听见了,姚妈妈跟迎欢她们三人的话她也都听见了。
不说姚妈妈怀疑崔正怡,其实早在别院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怀疑了。而等到昨天崔正怡过来的时候,她更是确定了崔正怡不怀好意。
只是杀害萧启含和陷害她这件事,她到底参与了多少,徐芸浠并不知道。至少,现在就没有证据证明崔正怡也参与了进去,只知道崔正怡对她肯定是不安好心的。
看着迎欢和迎双二人小心翼翼的伺候她的模样,徐芸浠不由得摇了摇头,暗暗苦笑,姚妈妈和这两个丫头也太小瞧她了。她就这么经不起事?会紧紧因为崔正怡待她没安好心,她就会受不住?
但她们瞒着她不敢说,徐芸浠也就不说破,一边享受着她们讨好般的对待,一边又叫了迎欢去找宝山,又匆匆吃了点早膳,便带着迎双往崔氏那边赶过去。
一路上迎双又将姚妈妈的交代细细的说了一遍。到了留春院,宝山也押了易二过来,易二脸色苍白,见到徐芸浠的时候,更是浑身发抖,一副怕得要死的样子。
徐芸浠上前打量了他几眼,见他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却也没有受到什么伤,忍不住笑了起来:“易二?昨晚睡得可好?”
易二张皇的抬起头来,啪的就给徐芸浠跪下了:“少夫人饶命!”
徐芸浠看了宝山一眼,宝山抓着易二的衣领,跟抓只小鸡一般,把易二给提了起来。徐芸浠道:“别,你可别跪我。要求等下求夫人去。”
易二脸色变了变,越发的惊恐起来。
显然,他也知道求崔氏更难。
易喜跟在迎双身后,对着易二露出了怜悯来。易二这会儿也瞧见了她,脸色顿时更加难看起来。
徐芸浠问易喜:“给易二银子的姐姐你可瞧见了?”
易喜连忙道:“奴婢瞧见了的,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呢!”
徐芸浠又去看易二,再次问道:“昨夜睡得可安稳?”
易二惊慌失措起来,磕磕巴巴的说:“不,不好。”
宝山抓着他的肩膀,哈哈笑了起来:“昨天晚上要不是我去得早,你家那破茅屋早就付之一炬了,别说你这条小命了,就连你那老娘和你的小妹,都会被烧成黑炭了!”
易二倒抽了一口气,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云平嘿嘿一笑:“昨晚清书抓到的那几个毛贼,可都带了火油跟火折子的。我们到的时候,你家茅屋四周全都已经被浇上火油了,你被宝山从被窝里挖出来的时候,难道没有问到一股火油味吗?这要是我们等到今天才去的话,可就只能看得见三具烧焦的尸体了。还是死因不明,疑似夜里取暖不小心引火上身……”
易二是个相当聪明的少年,云平这么一说他便懂了。昨天夜里要去杀他灭口的毛贼,根本不止想要他的命,他们还想要了他娘和妹子的命!
要说易二这个少年还有什么逆鳞,那就是他的娘和妹子了!他为了他娘和妹子连人都敢杀,他还有什么不敢的?那位姐儿救了他的娘和妹妹,他一直都将那人视为救命恩人,就算被当堂审问,他也不敢说一句真话,就怕连累了她。
可,她竟然想要杀了他!
他知道恩人是要杀了他灭口,他贱命一条,无可回报,死了就死了。可千不该万不该,她就不该对他娘和妹妹下手!想到这,少年气得浑身颤抖,再怎么样,也不该连累了他娘和妹妹!他深吸了口气,目光坚定的望向了徐芸浠。
徐芸浠一直在旁静静的看着他。
故意把易喜带来,就是要刺激易二。
易喜见过给易二银子的那个女人,只要易喜当堂指认,便不怕易二狡辩。而易喜也是易家村出来的孩子,再怎么样,跟易二也算是亲人。易喜的存在处处都在提醒易二,他还有个跟易喜一般的妹妹。
徐芸浠很清楚,易二是个有底线和弱点的人,这个底线就是他的母亲和妹妹。如今易二的反应很好的说明,她的推断并没有错。而此时,易二的决心也让她松了一口气,有了易二的指认,她今天会好过很多。
到底是崔氏的院子,徐芸浠不敢拖延太久,等易二恢复了情绪,她便带着人,往镜春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