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我忘不了,跟十多年前一样冰冷。
看着破屋的灯火,我的背脊发凉,犹豫不决,进还是不进?
如果这个声音是十多年前的那个东西,现在点灯,让我想到一句话。
“鬼点灯迎客,鬼熄灯留客。”
师父说过,路过荒废的老屋,突然点亮灯火,表明里面的东西不好惹,最好别进去。
看见远处的废旧老屋有灯火,走近了却熄灭,表示里面留了人。
而里面的人可能已经断气,救人得慎重。
片刻后,我打算先试探一番。
“我拜访白掌事!”
“进来说话,在外头说不清。”
“白掌事在家吗?”我贴近大门说道。
不进门,总可以透过门缝看里面的情况。
“在家,你且进来就是,怕我吃了你不成?”
我透过门缝,看见一盏油灯放在堂屋的八仙桌上,一个女子背对着门。
说话的就是她了。
而上首香案供着一面杏黄色打底,八卦图案的小旗。
“偷偷摸摸作甚,且进来说话。”
大门吱呀吱呀的打开,我差点扑进门,有惊无险的稳住脚跟,反手脱掉了左手的手套。
“李氏鬼手!”
那女人的声音有了起伏,但听不出喜怒。
那女人缓缓的转
过头,我刚看到一个侧脸,觉得有些熟悉,感觉右肩被突袭。
难道她出手了,要拍我的阳火!
人有三团火,分别在两肩与头顶,一旦熄灭或变弱,就神魂不稳,普通人就疯疯癫癫,浑浑噩噩。
术门之人却实力大减!
我来不及转身,青紫色的手就往后掏,而眼前打开的大门,砰的声关闭,已经看不到那女人的样子。
“天一,你跑这里做什么!”
听到奶奶的声音,我急忙收回左手,扭身看到奶奶在我三步之内。
“你是不是忘了那年的事!”
奶奶的话音里全是责备,拽着我就要走。
“奶奶,我找白掌事,不是进破屋。”我一边解释,一边回头看破屋里透出的灯光。
奶奶的步子一顿,指着破屋子,很不高兴的说道:“骗奶奶是不是?谁告诉你白掌事晚上在家?你没看见里头黑灯瞎火的。”
不对啊,分明点灯了,奶奶这是睁眼说瞎话,还是看不到灯光……
然而,再看破屋子,灯灭了!
我一时间不晓得说什么,耳边全是奶奶的警告,不准我靠近破屋子。
“找白掌事做什么?”
到家了,奶奶端出热腾腾的韭菜鸡蛋饺子,问道。
“听说他给爷
爷治丧的,我去感谢一番。”我扯谎道,免得奶奶担心。
“是该感谢,你爷爷的丧事都是他一手操办的,守灵也是。”
奶奶叹口气,又警告一句,“别进破屋子,白天也不行。白掌事不住那里,想请他治丧,留个字条在门口,他就会过去,有事不能来或外出,他会在门口竖牌子。”
这么神秘的人,不像普通的白掌事。
我吃饺子的手停顿了一下,说道:“村里人说他住那里啊,怎么又不住了?”
“都是瞎猜的。”奶奶摆摆手,“趁热吃,吃了早点休息,明天得准备你爷爷头七要烧的东西,你别乱跑啊。”
我没在说话,埋头吃饺子,心里却琢磨这破屋子的女人与那个白掌事。
第二天,奶奶做了早饭,赶着村里的驴车去车站坐公交,进镇买头七用的东西,叫我留家里,别乱跑。
我哪里待的住,昨晚想了一宿,还是得去趟破屋,至少联系上白掌事。
于是写了张纸条,约白掌事明天在玉米地见面。
可是到了破屋子,门口竖着块牌子,“出门治丧,三日后返家,有事留纸条,无事勿扰,进门后果自负。”
这可真是巧了,昨儿听说白掌事的神秘,今日
就出门了。
我无奈的笑了笑,把纸条子塞进门缝,也想再看看里面的情况。
不想还没做什么,龟子扛着锄头拦住我。
“李天一!”龟子横眉竖眼,语气不太好,“你爷爷的头不在这里!赶紧滚!”
两家断了往来后,我们也就昨天说过几句话。
虽然龟子的语气不好,但我听不出恶意。
“听赖子皮说白掌事给我爷爷治丧,找他问点事。”我说道。
龟子打量我一眼,“赖子皮给你说什么了?不想说也可以,但不要信赖子皮的话,你不是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人。”
经过昨晚的事,我深有感触。
“如果你想知道治丧的经过,我可以告诉你。”龟子顿了顿,手在锄头把上摩挲,说道。
龟子在害怕,这是他的一个小习惯,以前做了啥事,被他爸抓住就这样。
“看我做什么?想问就跟我走!”
龟子转身往玉米地走。
早晨的玉米地,一个人都没有,龟子随便挑块田埂坐下,锄头放在左边,却没离开手,摩挲个不停。
“我相上了个姑娘,隔壁村的,那个小时候白白净净,扎马尾的,穿黄色花裙子的姑娘。”
龟子打开话腔,突然说起这个话题。
“你呢
?有媳妇没有?听出去打工的人说,外面的男人都交女朋友。”
我摇摇头。
常年跟着师父游历,居无定所,认识的人不少,却算不上朋友,更别说处对象。
“所以,你的爷爷头,找的到就快点找,不行就往后推推,我不想结婚的时候出事,不吉利。”
龟子的语气笃定。
“你什么意思?”
我本来很高兴听到他结婚的消息,但是话里透露出的意思叫人很不爽。
“找你爷爷的头,一定会出事,不吉利。”龟子看着我的眼睛,认真的说道,“赖子皮那样的人,肯定不敢多说,怕没了命,就叫你问白掌事。”
“却没说白掌事不住破屋子,要是没那块牌子,你就进去了,这回可没人给你顶!”
“你想说赖子皮害我?”我说道。
龟子笑了下,“我不知道,但他不敢说治丧时发生的事!”
“什么事?”
“很多事,从你爷爷死就开始了,来了很多外地人,不是白掌事坐镇,还不知道成什么样子。”
难道是爷爷的仇家?
我竖起耳朵,期待从龟子这里找到眉目。
“我也不能说太多,都发过誓言。”龟子站起身,脸的笑更深了,“只能给你透露三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