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晨的心一沉,剑眉不由紧锁。
二哥李建当真是要杀人灭口,不惜制造匪患,做到天衣无缝,自己也开脱得干干净净。
“秦公公,即刻传书前往万州的影卫,让他们务必在小袁公公和周全到‘玉带山’’达之前,拦截下他们,并把他们秘密安顿好,保证两人的绝对安全,如果”
李晨不希望有如果,但是,又不能不回避这个如果。
“如果他们已经到了‘玉带山’,只要是没有遇上山匪,也拦截下他们,不能让他们回到‘土竹县’。”
秦公公知道了事情的重要和紧急性,应一声,就要告退而去。
李晨突然想到了什么,叫住了秦公公。
“殿下还有何吩咐?”秦公公躬躬身道。
李晨道:“能不能查找出十三年前,有没有人因病,或是其它原因,离宫后,没有再回宫的人。”
六皇子殿下的意思再清楚明白不过了。
秦公公回道:“应该查找得到。”
秦公公之所以不敢绝对的保证,是担心十三年前的宗卷,因为年代已久,被人销毁或篡改一些记录。
“能够拿出来吗?”
“或者,我能去看看吗?”
“殿下要亲自去查看,老奴可以带殿下去。”
秦公公选择带殿下去。
李晨把头一点。
秦公公告退而去。
李晨之所以选择去,那是因为知道从取宗卷出来,都有记录,任何人没有得到皇上的允许,私取皇家宫廷的宗卷,那是犯忌的大罪,后果极其的严重。
只有自己去一趟,才不会留下实据。
对秦公公来说,也是最安全的。
“杜府”
因为大楚国三皇子芈宸华的针锋相对,谈判陷入了僵局。
想要通过这场谈判达到预期的目的,希望甚是渺茫,李瑞有了一种焦头烂额的感觉。
所谓不达目的不惜手段,李瑞突然恶从胆边生,不惜要牺牲大唐国的利益了。
但是,要牺牲大唐国的利益,又不是他一个瑞王能够做到的,必须有一个权高位重的大人物主持。
当然,这个权高位重的人,是现成的。
而且,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李瑞看着了岳父大人。
杜如海察觉到了女婿大人的眼神,眉头一跳,道:“有想法了?”
李瑞咬着牙关,点头。
迟疑了一下,才缓声道:“岳父大人,能不能给他们一个条件,让他们退一步。”
女婿大人的意思太明白不过了,杜如海如何听不出来。
杜如海心里打了鼓,很快就有了决断。
所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如果连地位都保不住,国家的利益又算什么呢?
在做臣子的眼里,国家的利益就是皇家的利益。
皇家为了自身的利益可以诛杀臣子,那臣子为了自己的利益,当然就顾不上皇家的利益了。
无毒不丈夫。
杜如海捋着精致的胡须,道:“这个条件能够打动他们才行。”
确实,条件只要不是开在点子上,就算是你给出再多再大的条件,也只能是被对方笑纳,被对方继续狮子大张口的吞噬,被无情的薅羊毛。
想要开出一个万全之策的条件,太难了。
李瑞虽然有了不惜一切代价,出卖大唐国利益的念头,但是出卖什么样的利益,李瑞想不出来。
生姜还是老的辣。
杜如海转念之间,就有了办法。
“放人。”
杜如海轻吐一句。
放人?!
放什么人?!
李瑞愕然。
实在不知道放什么样的人,能够打动大楚国的人。
“童孟。”
杜如海又是轻言道。
童孟?!
对这个名字,李瑞似乎很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杜如海开始提醒女婿大人,道:“瑞王殿下还记得五年前,大楚国的太子被罢黜之事吗?”
岳父大人此言一出,李瑞这才恍然大悟。
童孟。
那个大楚国“白虎军”的将军,对大楚国太子忠心耿耿。
正因为童孟的逃脱,大楚国皇帝定不下太子的死罪,才把太子关押在天牢。
童孟出逃到了何处,除了童孟本人,和接受了童孟的大唐国极少的几个人知道外,无人知晓。
“殿下,如果芈宸华得到童孟,会怎样?”
这还用说吗?
只要大楚国的太子能死,可以说,芈宸华可以答应任何的条件。
但是,父皇能够答应放了吗?
李瑞在担心这个的时候,杜如海却是胸有成竹。
“瑞王殿下放心,皇上会答应放人的。”杜如海安慰女婿大人,道:“殿下明日和芈宸华该怎么谈判就怎么谈判,其他的事就不要管。”
李瑞对这个岳父大人既恨又喜欢。
恨的是,岳父大人想一直掌控他。
喜欢的是,岳父大人总能帮他解困。
但是,喜欢只是一时。
岳父大人给他解困,解得越多,李瑞对这个岳父大人越是心存顾忌。
第二日。
李瑞和芈宸华各怀鬼胎的坐在了谈判桌前。
芈宸华虽然作好了准备输掉这场谈判的准备,但总不能一上桌就前后判若两人的妥协,包括认输,他要让对方赢得不舒服。
而李瑞虽志在必得了,也不再咄咄逼人的强硬。
所以,今日的谈判气氛和缓了许多。
每一个人的心情都还不错。
“甘露殿”
李大学士在退朝之后,到“甘露殿”来,本是遵旨谢恩的,不想几位皇子和丞相等几位尚书大人,也一同到了“甘露殿”。
简短的议了一些事后,杜如海本想单独和皇上谈谈,见皇上似乎和李大学士还有事说,迟疑一下后,跟着几位皇子和尚书大人告退了。
李源等皇子和大臣们走后,才给李大学士赐座,赐茶,起身离开御案。
“李大学士,没有让闺女知道是朕吧!”
“臣不敢违旨。”李大学士回道。
李源打开折扇,轻摇几下,笑道:“李大学士,朕册封李大小姐为公主,李大学士没意见吧!”
李大学士忙道:“臣女何德何能受得起浩荡皇恩。”
李源“啪”的一收折扇,凑近李大学士道:“什么皇恩浩荡不浩荡的,朕不喜欢这些字眼,朕就喜欢小丫头那股子的天真无邪劲,而且,还懂许多的大道理。”
李源说到这,用折扇一指御案,道:“小丫头虽然对御案好奇,但是,她知道不是谁都可以坐的,即便是那日,小丫头好奇的坐了,朕也不会怪罪她。”
“其实,那日,朕是真的想要她坐坐,没想到,这丫头还把朕给数落了一番。”
“这丫头,明理,不含糊。”
李大学士连忙道:“皇上就不要再逗臣女了,臣受不了惊吓。”
“谁让你担惊受怕的?朕不是说了吗?赦免你们无罪。”
李大学士苦瓜着一张脸道:“皇上是赦免了臣无罪,但,万一臣女说出什么大不敬的话来,臣难辞其咎。”
李源“哗”的打开折扇,“啪啪啪”的重扇几下,不满的道:“朕见到你们这些唯唯诺诺的臣子就生气,说句话也不利索,闹心得很。”
“皇上,皇上是皇上,臣子是臣子,臣岂敢”
“没劲,没劲。”
不等李大学士说话,李源就打断了李大学士的话。
“你还是谢主隆恩吧!等些天,朕挑一个日子,册封李大小姐为公主。”
李大学士不得不谢主隆恩,告退而去。
李大学士前脚一走,李源就对秦公公道:“苏先生的那个院子,什么时候能够弄出来?”
秦公公回道:“用不了两日就可装饰完工。”
李源满意的点点头。
接着又道:“看来杜相今日有话要说。”
李源早看出了杜如海有话说的意思。
“看来也不是什么要紧的话,不然也不会就走了。”
李源话没说完一会儿,袁公公就来禀报,丞相大人要见皇上。
“这老家伙。”
李源自言一句,让传杜如海。
袁公公传出话去,不一时,杜如海就进了“甘露殿”,礼见了皇上。
因为是杜如海一人,李源就赐座,赐茶,杜如海谢了皇上。
杜如海用了茶水,这才道:“皇上,老臣是为童孟一事而来的。”
“童孟?”
李源眉头一跳,他还真把这个童孟给忘了。
杜如海点头,道:“五年前,童孟从大楚国逃到长安来,想要投靠我大唐国,被皇上当机立断秘密抓获,留着一枚棋子,五年了,大楚国的太子在天牢已无出头之日,太子的势力也完全瓦解,童孟的用处也越来越小,把他留在我大唐国反倒成了鸡肋,说不准哪一日还是一个祸根。”
“皇上,老臣以为,何不借这次大楚国三皇子芈宸华来长安之机,把童孟交出去,由芈宸华处置,皇上也省下心。”
李源即刻明白了杜如海的用意,为了帮女婿大人,还真是煞费苦心,居然想到了动用童孟。
不过,杜如海也是言之有理。
这童孟现在确实是鸡肋,说不准还是一个祸根,给大楚国留下口舌。
李源没有立即表态,似乎也不愿为这事费周折,不紧不慢道:“杜相既然想到了这事,就便宜行事吧!”
杜如海道了“老臣遵旨”。
李源摆摆手,杜如海告退而去。
李源心念闪动。
放一个鸡肋的童孟,换几座县城,这个生意不亏本。
但是,李源觉得大皇子李瑞,有些胜之不武。
而二皇子李建呢?难道不是一样胜之不武吗?
一个的背后是百官之首的丞相,一个的背后是势单力薄的文人。
天壤之别的悬殊啊!
但是,一个是要交易别人的性命,达到目的。
而另一个则是凭一己之力,要收服天下文人的心。
似乎已经没有可比性了。
李源不由又想到了六皇子李晨。
晨儿啊!
朕的晨儿啊!
父皇不相信你真的就这样痴傻下去。
“朕乃天子,晨儿乃天子之子,自然也是有天命。”
李源突然自言几句。
接着道:“秦公公,你说说,如果朕让晨儿去一个清幽之所,请一位大师点化,能成吗?”
秦公公不敢乱接言了,道:“不知顺妃娘娘答应不。”
李源用食指和中指在御案上弹叩一阵,才对秦公公道:“你去告诉顺妃。”
秦公公应一声,退出“甘露殿”。
秦公公在去顺妃娘娘小院的路上,突然后悔起来,应该问你一下皇上,圣意是要把六皇子殿下弄到哪一处的清幽之地。
如果太远,诸多之事就不便了。
不过,秦公公很快就有了主意,就看六皇子殿下意下如何了。
秦公公来到小院,几个太监和宫女礼见了秦公公,忙着给顺妃娘娘传话。
顺妃闻报,和小红出来,秦公公见过顺妃娘娘后,道:“皇上有话给娘娘。”
顺妃心里诧异,请了秦公公进屋说话。
小红送上茶水。
秦公公没有急着告诉娘娘,皇上是什么话给娘娘,先问道:“六皇子殿下呢?”
秦公公刚落,李晨就从开门从里间出来。
秦公公礼见了六皇子殿下。
李晨请了秦公公坐。
秦公公谢过殿下,落座,这才道:“皇上今日突然说,六皇子殿下是天子之子,自然是有天命,圣意是想要把殿下送到清幽之处,由一位大师点化,吩咐老奴来告诉娘娘,不知娘娘意下如何。”
顺妃自然是舍不得儿子离开自己的,更是担忧儿子离宫之后,会不会有意料不到的事发生。
顺妃不免心焦,有些六神无主。
李晨也是没有想到父皇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脑子飞速运转一番。
然后,看着了母妃,微微一笑道:“母妃,父皇是一片好意,不要悖了父皇的苦心”
李晨话还没有说完,顺妃就焦急道:“晨儿,你真的想离宫?”
李晨笑道:“父皇虽有此意,也不是急着就要送孩儿出宫,母妃可谢父皇好意,孩儿相信父皇定会周全此事。”
听儿子这么一说,顺妃心安了几分。
秦公公暗暗佩服殿下的缓兵之策,留下充裕的时间权衡利弊,防守严密,滴水不漏。
可算得上是进退自如。
这样的殿下,值得肝脑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