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念头过于荒诞，所以我没敢问出口，立誓的事情已经引起了雷鸣的不满，再冒然发问非得闹僵了不行。
不能直接问，那就只能旁敲侧击了。
“雷兄，据我所知，共生仙家都是与人签订了契约的，彼此之间是平等的关系，为何你与猪母娘的关系特殊呢？”
“因为它对我有救命之恩。”雷鸣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说的更准确一些，我是吃猪奶长大的。”
吃猪奶？
我听得微微皱眉。
吃兽奶的事情并不罕见，原来白龙镇里有个吃百家饭长大的孩子，还曾经喝过一段时间的狼奶。
我不解的是另外一点，雷鸣是雷氏一族最具天赋的人，又有着先天共生仙家相伴，怎么会沦落到以猪奶果腹的地步。
难道说，根本原因在于石猪是神种？
“姬十三，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就说给你听。”
雷鸣陷入回忆，缓缓讲述起来。
随后，我了解清楚了雷鸣的身世，原来也是个苦命人。
当初他母亲怀孕时，曾经梦见了一条腾云而行的天狗，说要给予雷家一场大的造化，那就是主动成为雷鸣的共生仙家。
先天共生，是驭兽斋中从未发生过的事情，堪比普通人中五百万一样
，雷鸣的母亲自然无法拒绝。
不过天狗也提出了一个条件，那就是一命换一命。
因为雷鸣的母亲没有那么大的福缘，承载不了天狗入腹的气运。
等到雷鸣出生的那天，她就得去阴司报道。
如此一来，雷鸣的母亲犹豫了。
倒不是惜命，而是担心没有她的照顾，雷鸣很可能连满月都熬不下来。
听到顾虑如此，天狗又说了两句话。
第一，如果没有它入腹共生，雷鸣出生后就是个普通人，注定一辈子碌碌无为。
第二，喂养孩子的事情完全不必担心，因为在这三山之地有一位猪母娘，到时来找她求取乳便可。
至此，雷鸣的母亲下了决心。
她出身驭兽斋，深知天狗托梦意味着什么，所以必须要为雷鸣计谋深远。
同时也清楚猪母娘的来头，所以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为求保险，她把这件事情隐瞒了下来，独自一人走出山门，来到我们站的这里求证事情的真假。
果然，一切应验。
在那巨大的青石上面，看到了一头石猪。
那头猪既不是鲜活之物，也不是法相灵体，就是一头浑身漆黑的石头猪。
石猪，如何取奶？
常人面对这样的问题，肯定是挠
头甚至是直接打道回府，但雷鸣的母亲了解有关猪母娘的传说，于是就刮了些粉末下来。
回到家用热水冲泡，果然就变成了香喷喷的汁液。
当天晚上，天狗又入梦相见，这次雷鸣的母亲没再做任何推脱，直接答应了入腹共生的事情。
因为她心中清楚，既然天狗入梦找上了自己，那事情就不存在转圜的余地。
天狗可不光吞阳食月，还喜欢吃人腹中的胎儿。
为了保住雷鸣，也为了给他一个充满无限希望的前程，雷鸣的母亲只能舍弃这条命。
天狗是神种，本身带着因果和报应。
因此当雷鸣出生的那天，他的母亲也撒手了人寰。
临终之前，将天狗入梦的事情悄悄告诉了丈夫雷正道。
后者当场咳血，甚至动了舍命相随的念头。
最终，在妻子的劝说下，为了雷鸣舍弃了轻生之念。
从那天开始，雷正道每晚都会悄悄走出山门，来到这里找猪母娘刮粉取乳。
然而这头猪母娘与传说中的不同，它没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乳粉。
雷鸣满三岁的时候，石猪被彻底刮尽。
换句话说，雷鸣用了三年时间，吃掉了一头石猪。
可谁都没有想到，就在当天晚上，雷鸣身
上出现了异象。
猪狗两仙家齐齐出现，让他成为了驭兽斋有史以来的天赋最强者。
一条狗，是天狗，曾经入梦的天狗。
一头猪，是石猪，哺育了雷鸣三年的石猪。
常言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为了避免招致祸事，雷正道将此事隐瞒了下来，并在某天设局，做出了雷鸣收获猪仙的假象。
时至今日，驭兽斋中的人也只知道雷鸣有位猪仙伴身。
唯有方寸之，在偶然间听到过那么一两嘴有关天狗的事情。
至于真假，他也无法确定。
随着雷鸣的长大，两位仙家也对他讲述了有关方山境内的秘事。
最初，雷鸣是愤怒的，他感觉天狗当年欺骗了母亲，入腹共生的目的，不过是想报仇雪恨冲破囚笼罢了。
但架不住天狗和石猪的软磨硬泡，尤其是后者，更是对雷鸣有着哺养的恩情，慢慢的他也就释怀了。
再加上两位仙家对他也确实很好，尽心尽力的教导之下，培育出了雷鸣的这身道行，最终成为了驭兽斋年青一代的翘楚。
可以这样说，如果不是半路杀出了方晨曦，雷鸣百分百会接任斋主之位。
因为他的实力，要胜出方木一大截。
弄清楚上述这些，我心中
多了些感慨。
某种程度上来说，雷鸣其实跟我很相似。
我的命，是爷爷逆天行事争来的，并因此而连累了父亲。
而雷鸣的命，则是她母亲换来的。
不同的是，我们选择了不一样的路。
我选择了抗争，去追寻当年的真相，去促就家庭的团圆。
而他则选择了接受，接受他母亲与天狗做出的交易。
不仅天狗，石猪亦然如此。
刮粉做乳，真的是为了救活雷鸣吗？
就算是，也只是次要的。
最重要的原因是，石猪需要通过舍身喂乳的方式，融于雷鸣的体内，成为另一位共生仙家。
甚至可以这样说，雷鸣的母亲就是死于两头神种之手，从头到尾都是天狗和石猪为了摆脱镇压而布下的谋局。
想到这里，我又有了些悲哀的感觉。
这点，很容易就被雷鸣给捕捉到了。
“姬十三，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
我没说话。
人各有志，怎么选择都是雷鸣的事情。
“姬十三，你是个聪明人，难道真想不通我选择接受的深意吗？”
什么深意？
皱眉侧目，当我看到雷鸣眼中的决意和炽热时，终于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
看来，我低估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