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伙，恭喜恭喜啊。”
陆青禾刚刚提醒完，我就听见了一道豪放粗犷的声音。
抬眼望去，一名身材魁梧的花甲老人正在跟陆正廷打招呼，嗓门之大震得人耳膜都嗡嗡作响。
陆正廷哈哈一笑，招呼我跟陆青禾上前。
“给你们介绍一下，熊开山，爷爷多年的老朋友了。”
“熊爷爷好，一路辛苦。”我跟陆青禾纷纷打招呼。
熊开山瞪着牛眼在我们两人身上扫视几圈，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能参加你们的婚礼，一路颠簸之苦算个屁。好啊，真好，今晚老牛是既有眼福，又能饱口福喽。”
“老熊，你先去那边坐，稍后咱们再好好叙旧。”陆正廷抬手指向旁侧。
熊开山刚刚落座，后续的客人们也都到了。
“十三，你有没有觉得，这些客人都好奇怪？”
应付完几波人以后，陆青禾面带疑惑的蹙起了眉头。
“虽然他们穿戴之物都尽显名贵，可我总觉得与自身气质不搭。就拿刚刚进门的黄奶奶来说吧，脚上踩着的居然是一双三寸绣花鞋。”
“据我所知，裹脚的陋习可早就废除了，按照时间来算的话，她老人家最少也得百岁高龄了，你觉得像吗？”
“像不像的，不都已经来了？”我摇头，压低了声音，“我看这些人应该都是跑江湖的，奇
怪些完全正常。”
“那他呢，马戏团的？”
陆青禾说着，指向了一个面如沉水的中年人，在他的脖子上，缠着一条手臂粗的黑蛇。
“退一步讲，就算是他饲养的宠物，这种场合带过来也不合适吧？”
“青禾，来者是客，我们只管招待好就行。”
我刚安抚完，陆正廷就让我们过去，而后朗声开场。
“诸位，咱们都是老相识，所以客套话就免了。”
“下面隆重向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孙女青禾，另一位就是我陆家的乘龙快婿了，姓姬名十三。”
“他们既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又是满月之时定下的娃娃亲，真正的佳偶天成。如此福分造化，理当请诸位亲临共享。”
“老陆头，你说他姓姬？”身缠黑蛇的中年人问道。
“不错。”陆正廷点头。
“哪个姬？”中年人皱眉。
“玄门江湖中，还有哪个姬？”陆正廷不答反问。
“白发麻衣的后人？”中年人说着，直接站了起来。
“如果我说是，你想干什么？”陆正廷的脸色拉了下来。
“告辞。”
中年人留下两个字，二话不说就朝着门外走去。
“耍蛇的，瞧你那怂德性，一句白发麻衣就把你吓到了？”熊开山出言讥讽着。
中年人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我的时候把蛇收了起来
。
“姬小友，代我向麻衣道祖问好。”
“到时也请帮我澄清一下，今日之事我是被蒙在鼓里的。为表歉意，离开后我自当禁足三年，而后再登门负荆请罪。”
麻衣道祖？
这四个字，听得我既觉匪夷又感惊骇。
爷爷道术通神，确实配得上一身麻衣，可什么时候又成道祖了？
在我的记忆中，我们姬家虽然以正统道门自居，却从来没有加入和任何门派。
既然无门无派，何来道祖一说？
疑惑归疑惑，我还是清楚道祖这两字分量的。
毫不夸张的说，当今天下，也就全真道跟正一道那两位活祖宗，配得上道祖之称。
但他们都是道行通天，可以号令道门半壁江山的老怪物，爷爷怎么能跟他们相提并论呢？
想不通，我只能客气的回应。
“前辈，您的话我都记下了，等我去给爷爷扫墓的时候，定会一字不落的说给他听。”
“姬小友，你说什么？”中年脸色骇然大变，而后急促的追问，“道祖他老人家，羽化登仙了？”
“是。”
这种事情，想瞒也瞒不住，而且这中年人给我的印象不错，就把实情告诉了他。
“爷爷不久之前刚刚过世，至今不满三七。”
“因何羽化？”中年人的情绪有了些激动。
“我……”
我刚想说不知道
，话到嘴边，就被那位黄奶奶掐着嗓子打断了。
尖锐刺耳的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还能是什么，报应呗。当年姬征天做过什么，在座的想必都知道一二，逆天行事，哪有那么容易？”
“虽说延续了他姬家的香火，这不眼瞅着报应就来了？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姬家就得绝后。”
“老不死的，你还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再敢胡咧咧一句，爷爷我撕了你的臭嘴。”中年人突然就怒了。
放肆！
那黄奶奶一拍桌子，抬起烟袋锅子轻轻一吹，一股烟雾就卷向了中年人。
“活了这些年，你还是一点的长进都没有，来来回回就是臭屁恶心人，还给你。”
中年人怒斥着，直接甩动了衣袖，一阵风凭空出现，直接把雾气卷了回去。
“十三，到底是什么东西，臭死了。”陆青禾捂住口鼻，另一只手连连扇风。
“那位前辈不是说了吗，臭屁。”
回应着，我拉着陆青禾后退出几步。
“等今日之事完了，我教你龟息之法，到时想憋多久就憋多久。”
哇……
我们刚刚站好，就听到旁边传来了呕吐的声音，一个全身白衣的中年妇女，捂着嘴巴剧烈的干呕起来。
那位黄奶奶，则是仰头深深一吸，雾气全部到了她的鼻子里。
就在她
又要动手之际，现场回荡起了陆正廷的声音。
“今日是我陆家的大喜之日，还请两位克制些，有什么过节和恩怨，大可以等到结束以后再清算。”
“十三，青禾，美酒佳肴都已经备好了，莫要让客人们久等。携手过了那道花门，便可以正式开宴了。”
“是。”
点头，我跟陆青禾走向摆好的花形拱门，宽约两米，乘二为长，目的是让晚来的宾客再见证一下我们的成婚之礼。
“姬小友，不可……”
刚刚走到花门跟前，旁边的中年人便露出了急色。
“为什么？”陆青禾疑惑的问。
“因为……”
中年人刚刚刚想开口，就被陆正廷冷声打断了。
“柳叶青，我拿你当知己好友，诚心诚意邀你来赴婚宴，你又在做什么？非要把今日的盛宴搅黄了，才算满意？”
“就是，你不吃，我们还想吃呢。”
“滚，再不走小心奶奶扒了你的皮。”
“识时务者为俊杰，姓柳的你好自为之。”
一道道声音响起，柳叶青的脸色也开始青白变幻起来。
最终，他还是扛着巨大的压力，凝重无比的看向了我。
“姬小友，你可知道那花门是什么？”
“当然知道。”
点头，我看向旁侧，笑着问了出来。
“一口棺材，一口讨债的棺材，没错吧陆正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