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单于清的这一番话,吴昊沉默片刻,说道:“像我这样的人,就算变成鸟可能也是被吃掉的那一个”
单于清看向手中的烤鹿腿,顿了顿说道:“人和动物如出一辙,食物链法则根深蒂固,但人又不完全与动物相同,人是高级动物嘛,有些时候,人是有机会选择自己位置的。”
听着单于清这句话,吴昊看着眼前铁桶内噼里啪啦作响的篝火,两个眸子忽亮忽灭。
紧接着,单于清的声音继续在吴昊的耳边响起。
“野兽的内心其实更期望文明,而文明的组成框架必然是三六九等,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撼动这个法则,但古往今来,这些位置上的人却总在更替,没有哪个王族将相是一直屹立不倒的,做一个被人吃还是吃别人的人,这全靠你自己的意念。”
听着这些话,吴昊再次饮了一口白酒,浓烈的酒精充斥着他的鼻腔,头变得有些昏沉,眼前的篝火也变得有些摇曳,想到自己的身世处境,他缓缓说道:“为什么我就不是那种生来就站在高位的人,那样的人生来就沐浴在干干净净的阳光下,不需要做任何因生活而苟且阴晦的事情。”
单于清幽幽说道:“一棵向着阳光茁壮生长的植物,离不开根部的滋养,说到滋养,动物的腐肉为之最,土壤中的腐肉必然是晦暗污秽的,但植物的根部埋在这样的土壤中,才会茁壮生长有机会去迎接朝阳,不然他们会在见到那万人朝拜的阳光之前,就死在了晦暗中。”
“那些自出生就沐浴在阳光下的果实,根部必然是有着不为人知的肥沃土壤,等一颗植物在这样的土壤中破土长大,那么他枝干上结出的果实一定会承蒙这片肥沃土壤中奠定的力量,同时,他的芬芳也会招来峰与蝶为他歌唱名扬。”
此刻,单于清这一番番独特的话让吴昊对人生有些迷惘却步的心被重新唤出了一丝力量,这力量像是看透事物本质后的从容自若,也犹如重新踏上征程的果敢无畏。
良久后,吴昊看向单于清手中烤着的鹿腿,说道:“我饿了,这个可以吃了吧?”
单于清用左手拿起烤熟的鹿腿,接着右手从脚下的地上拿起一把小刀递到吴昊面前说道:“这只从傍晚被猎获的鹿,到现在仅四个小时就只剩下这只鹿腿了,许多人都已经吃过了,现在你来选择你的那份吧。”
吴昊看了眼面前的单于清,又看向这散发着香味的鹿腿沉思,随后,他一把拿过单于清手中的烤鹿腿,双手捧着大快朵颐了起来。
看向此刻面前如野兽进食般的吴昊,单于清儒雅清秀的脸上露出一副猎人得逞般的微笑。
吃完了鹿腿,天色已经很晚了,吴昊便准备回家去。
这时,单于清看向吴昊的背影说道:“有兴趣加入新罗会吗?”
听到单于清的话,吴昊转过头深深看了他一眼,而后便缓缓转过身,离开了单于清视线内。
回红咤街家的路上,吴昊脑海中不断反复出现与单于清刚才在天台上的对话内容。
面对来自各方面的欺压,吴昊现在的内心十分渴望自己能够一跃成为像泰康健那样的人,可目前自己却只有彻底加入单于清他们才有可能实现内心的抱负。
但,毕竟单于清他们干的事情是晦暗且不光彩的,而如果有一天俞莎发现了自己与这些人的瓜葛,不知道会作何反应?
自俞莎遭遇绑架后,吴昊内心能大约感觉到,她现在是十分想过安稳平和日子的,但是这种安稳日子也绝不等同于拮据平凡的生活,自己目前仅依靠这间小麻辣粉店也是很难给到俞莎幸福安稳生活的。
此刻处于矛盾中心的吴昊像是身处在黑白两色中间的灰度地带,一脚踩在阳光下,一脚踏在深渊边缘。
心中带着这些忧虑,吴昊在黑夜中渐行渐远。
夜辞昼替,云走日移。
一个礼拜后的下午,位于泰京市红锣区工商局大楼后面的一座三层独栋小楼内。
一个年及五旬,国字方脸,浓眉大眼,留着一头短寸头发,一脸肃穆模样的中旬男人正坐在一个沙发上用含着气愤的目光看向站在他面前与他相貌有着几分相似的青年男人身上。
青年男人身材瘦高,一头精炼的短发下长着一张俊朗清秀的脸,此时在他清秀的脸上正挂着一副不屈模样,这个青年男人正是泰康健,而坐在他身旁沙发上的中年男人则是他的父亲,现泰京市工商局副局长泰宏磊。
泰宏磊看向眼前的泰康健,沉默片刻后厉声说道:“你是长大了,长辈的话也可以不听了。”
泰康健一脸愤然的说道:“从小到大,上学,工作都是听你们的安排,婚姻是一个人的大事,这回,我想要自己做回主,我不喜欢张雅,不想跟他结婚!”
泰宏磊随之气愤的说道:“张雅的父亲是做什么的,手上的权利有多重,你不是不知道吧?张雅他爸就张雅一个女儿,和他家联姻,你以后事业上平步青云更上一层楼,那是指日可待!”
泰康健据理力争道:“那张雅在国外留学时谈的男朋友有多少个你知道吗?为什么你们非要让我和这样的女人结婚呢?我从小到大可一个对象还没谈过呢!”
泰宏磊立刻反驳道:“谈几个男朋友怎么了?那都是年轻时不懂事,互相玩的过家家,你要是有喜欢的也可以多处几个,但你的结婚对象必须是张雅!”
面对这句话,泰康健脸上随即露出一副不可理瑜的模样。
泰宏磊继续说道:“你爷爷和我用这么多年才从咱们家这片土囊中培育出你这么一个金瓜蛋子,指望你攀上更高的枝头开花结果继续肥沃咱家这片土地,你倒好,甘愿自甘堕落,竟想着放弃自己和家里的未来!”
泰康健不屑的说道:“难道一个人这一辈子只有搞事业这一件事?如果真是这样,那我的人生有什么意义?从小我所有的一切都是被你们安排,所有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满足你们在自己圈子中的虚荣心,我就是那种困在金丝笼中心系白云蓝天可怜的鸟儿!”
泰宏磊冷哼一声说道:“你要是生在那种穷苦人家,想要拥有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那需要你努力八辈子!你这只从金丝笼中飞出的鸟去了蓝天上也只有被猛禽吃的份儿,身在福中不知福,你还叫上苦了!”
泰康健继续不屑的说道:“我就一句话,婚姻这件事我自己安排自己,另外,我的事业我也会靠自己的勤奋努力更上一层楼,不需要你和我妈再操心!”
泰宏磊背靠沙发,看向面前的泰康健不屑冷哼道:“靠自己的勤奋努力?靠你自己你能挣到你现在每个月的工资吗?”
泰康健随即怒说道:“别说挣现在每个月的工资!到了外面,我甚至可以挣现在两个月的工资!别觉得你们安排的都很好,我自己努力也不不会差!”
泰宏磊冷笑道:“呵呵,看来我真是把你从小到大安排的太好了,从今天开始,你想做什么我都不拦着,单位你不用去了,这个家你也别呆了,现在除了你身上有的钱,不许再往家里要一分,完全靠你的毅力一个月后给我带来你刚才的承诺,这期间你也别接受现在所有认识的人帮助,自己靠自己的努力在外面生活一段时间,等你什么时候醒悟了,再回这个家找我!”
听完父亲泰宏磊的这句话,泰康健愤然说道:“正合我的心意,我早想自己在外面闯荡一番了,我现在就离开这个家里!”
说罢,泰康健便转身摔门而出,这时,泰康健的母亲从里屋追出不断呼唤着他,见泰康健决然走远的背影,她转身看向沙发上坐着的泰宏磊说道。
“小康不愿意,你也不能这样逼他啊!”
泰宏磊没好气的说道:“他这是典型被惯坏的孩子,满脑子不切实际的幻想,他长成这样,你我都有责任,现在让他出去碰碰也不错,我会找人暗中看好他的,但非必要不能让他踏入这个家!”
寂寥严冷的长街上,泰康健落寞的身影被傍晚清淡的阳光拉的修长,他双手抱着自己试图让身体变得暖和一些,此时的他开始懊悔刚才离开家的时候为什么不多带几件厚羽绒出来。
看着即将消没在天边的太阳,泰康健冲其愤愤不已的嘀咕道:“你这太阳挂在天上一天了也没有让我感觉有多暖和,现在竟然还要着急下班,你还不如今天不上班呢,有你没你都一样。”
冲着西边的太阳抱怨完,泰康健终于还是意识到自己必须赶在日落前,先给自己找个住的地方落脚。
想到这,他停下漫无目的的脚步,伫立在街头将手伸入自己的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钱包出来,他将里面的钱全部掏出数了数,这些钱不多不少,正好一千一百五十块。
这时,一旁电线杆上贴的一张随风摇摆的出租单吸引了泰康健的目光。
他走上前,仔细看去,只见上面写着出租单间,五百元每月,另外这广告单上还写着免暖气费等字样。
想着租上一个月的房子,自己兜里还能留下个六百多块,泰康健大喜过望,忙掏出身上的手机按着上面留下的手机号拨打去。
很快,泰康健拨通了电话,在简单交谈几句后,不大一会儿的时间,便有一个骑着黄色电瓶车,四十岁左右年纪的平头男人来到了泰康健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