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茹瑾大脑空白了一瞬,颤抖双唇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本以为离世的孩子竟然还有回来的一天。
好不容易接受这个结果,甚至都跟盛亓坦白了,到底为什么会
蒋神医神色肃穆,掐着脉搏诊断了许久。
“启禀娘娘,草民行医多年,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情况,难怪此前您脉象极乱,叫草民摸不清,现在看来,都是金壳蛊之效。”
“金壳蛊?哀家用得两枚不都死了吗?”
萧茹瑾疑惑。
“草民也这么想的。常人只知金壳蛊有起死回生的保命之效,您在狱中遭遇两次性命劫难,当是用过两次。可现在看来,或许金壳蛊的作用不止如此。”
“两条虫,保两条命。”
蒋思归深深皱眉,摸着胡须,“此前您身子还虚,因此蛊虫护着孩子不被发现,近来身体渐渐康健,蛊虫才终于失了功效,让草民看见了您的孕脉。”
“现在好了,王爷要是知道孩子没有死,他定然很高兴!”
蒋神医喜形于色,转身就想出门汇报这个好消息,被萧茹瑾抓住手。
“不!”
她一脸惶恐,祈求看向蒋思归。
“神医,可否请您,暂且别告诉冥昭王?”
蒋思归愣住,面容倏然变得愠怒。
“太后娘娘!您怎么又这般?!”
“第一次为您诊脉,是草民见你女子孤身在深宫,步步惊心,草民心软得以欺瞒。”
“可如今草民知晓了,冥昭王虽并非良善,唯独对你用情至深,王爷是孩子生父,他有权知晓此事。”
“娘娘总不能直到现在,都明白不了王爷心意?!”
“我并非。”
萧茹瑾闭眼,面上都是疼痛之意。
蒋神医的话她如何不明白?
就在昏迷之前,她都想答应盛亓,此后不管萧家崔家,甚至不在意盛氏江山,解甲归田跟他在一起,做一对恩爱夫妻。
可偏偏这个孩儿回来了
男人此前坚决的话语在萧茹瑾脑中浮现:
“篡位,逼宫。”
萧茹瑾与盛亓何其相似?
她当了一辈子贵女,舍不得权。
盛亓也当了一辈子贱奴,迫不及待想要一飞冲天、肃清所有仇怨。
两个人就算沉溺在莱阳医庐的闲适里,那都是一场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戏码罢了。
一有点风吹草动,就像现在,萧茹瑾又能做回那个心机叵测的太后娘娘。
也不怪那么多人厌恶萧家。
萧国崇确实养出了个好女儿啊……
沉默许久,萧茹瑾再次睁眼,面上浮现冷意。
她看着蒋神医,一字一句道:“神医,哀家求你,别告诉冥昭王。”
“您只是一介布衣,有百人学子等着你传术育人,宫中政变,您无需参与,是不是?”
同样都是求,可这一次谁都能听出萧茹瑾的傲然。
蒋思归气笑了。
果然,最毒妇人心。
这萧太后,竟比大漓人称“活阎王”的冥昭王还心狠。
他深深叹口气,朝萧茹瑾磕了个头。
“娘娘,草民遵旨。”
蒋神医出门后为盛亓通报萧茹瑾的身体状况,盛亓再三确定萧茹瑾无事,这才进门。
“本计划明日回宫,可要推迟几日?”
男人极为亲近,凑近萧茹瑾抱住她,鼻尖抵住女人脸颊。
萧茹瑾一边觉得心动,另一边又觉得心酸,心虚垂下眼眸。
“我无碍,出宫太久了,还是早些回去为好。”
盛亓敏锐察觉到女人好似有几分变化,但没有多想,只以为她是累了,柔和道:“好,那你先歇息,本王安排回宫的马车。”
翌日,冥昭王马车按照计划回宫,萧茹瑾与盛亓坐同一车厢。
在软塌上,萧茹瑾仍旧心思沉沉,盛亓本想抓着她揽入怀中,却被拒绝。
“景淮,马上要回宫,我们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宫中仍是萧青与崔燕染天下,如今时局不稳,就算我们要解甲而归,也需再——”
话未说完,被男人不耐咬住耳垂。
“阿瑾姐,萧司空曾经是如何抚育你长大的?他是养女儿还是驯漓国的死士?”
萧茹瑾无言以对,沉默许久:“父亲确实从未一日将我当过女儿家。”
萧茹瑾家庭和睦,司空大人并非十恶不赦的歹人。
他只是古板严厉有加,连娶妻也恪守一生一世一双人。
萧国崇与其正妻宋清菀只有萧茹瑾一个女儿,萧家家大业大,外人都嘲笑萧国崇会因为这个嫡女绝了司空府家业。
谁想萧国崇并不在意,就将萧茹瑾当做继承人教育。
女儿家的琴棋书画、男子的骑射六艺,无不落下。
正是他精心培育,才能让萧茹瑾成为大漓惊觉艳艳的女人。
还记得萧茹瑾及笄礼的时候,求亲的人都快要踏破萧家门槛。
不过那时萧茹瑾只心悦盛亓。
孩提的事情还很纯真,或许那时候的萧茹瑾真的会听盛亓的话出宫离开,至少父亲命她入宫的时候,她哭过恨过,还想过一死了之。
不过现在萧茹瑾不会那般容易放弃了。
情情爱爱,都是少年人的专属。
萧家人忠君爱国。
但最爱,权。
见女人怔怔出神,盛亓知道她在想什么。
萧茹瑾不是寻常的女人,他是猛虎,她更是藏在山林间的麋鹿。
虽是以草为食,可面临猎手,拥有不输任何人的敏锐。
也就是她这般脾性,盛亓才爱她至深。
盛亓敛眸,大手抚摸在萧茹瑾腰侧摩挲。
“阿瑾,本王都听你的。”
“只是这一次,望你能同我一体同心,再无隐瞒。”
咯噔一下,萧茹瑾有些心虚。
她没回答好,就如此前盛亓说逃离。
因为晕眩戛然而止的“我愿意”。
她想开口至少说些安抚的话,可就在这时,外面传来破空之声。
马车颠簸,竟有箭矢插入。
“主子,有刺客!”
驾车的陆辰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