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用完晚膳，宗睿明说紫宸宫里还有一批折子要看，这才离开长乐宫。
楚斐瑜见他步伐轻松地离开，悄悄甩了甩手帕。
心情不好的时候想起自己，心情好了就起身走人，真烦。
她叫柯惠进屋，先问了炭火之事。
“炭火可领足了？”
柯惠温声道：“都领到了，有小主份例里的银丝碳，还有补了一批黑炭。不仅如此，因小主怀着身孕，皇后娘娘还让殿中省多给了两成呢。”
那还好。
孕妇体热，楚斐瑜不觉得前几日冷，但她素来对手下的人不错，便让小厨房做饭时多烧些热水给小宫女小太监灌汤婆子，因此耗去一部分做饭用的黑炭。
“皇后娘娘好心，若是咱们宫里的炭不够用，你找初荷拿银子再去殿中省买一部分。”
其实以楚斐瑜的宠爱，即便长乐宫的宫人拿银子去买炭，殿中省也不敢收下。
“昨日夜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起这事，柯惠一脸严肃道：“奴婢有几个关系不错的姐妹在画春堂当差，她们说裴贵人昨日被抬回画春堂后一直未醒，子时刚过才醒来。”
“一开始裴贵人并没有大吵大闹，但很快她发现自己腹中的龙胎已经落下，裴贵人受不住，又晕了过去，再醒来便……”
见柯惠面色不好，楚斐瑜心想这裴玉含不会以为是自己害得她吧？
“便怎样？”
柯惠一脸恨恨道：“裴贵人非说是小主害得她流产，想到长乐宫找小主。她身边的宫人拦不住裴贵人，又不敢放任裴贵人到画春堂来，便去凤梧宫请了皇后娘娘过去。”
裴贵人身边的宫人，楚斐瑜想起御花园冲撞郡主一事，再看这件事，裴贵人身边的宫人都很有问题。
柯惠能打探到这些消息，其他妃嫔身边估计也有差不多能打探到的宫女。
自裴贵人有孕后身边的宫人已经换过两次，如今漏得如筛子一样，无论谁想对裴贵人动手都很简单吧。
身边的宫人大换本就是一件不正常的事，更何况短短半年换两次。
这件事可是皇后做的，楚斐瑜心想，到底是皇后有心，还是皇上有意？
“后来呢？”
柯惠摇头道：“皇后娘娘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奴婢没有打探出来。只知道皇上将这件事全权交给皇后娘娘，命皇后娘娘彻查。”
见柯惠不知道更多的事，楚斐瑜便让身边的人都出去。
她不想当着几个宫女的面表演一出无事发生的戏码，待屋内只剩下自己，楚斐瑜面露嘲讽。
这对天家夫妻！
根据宗睿明的记忆，再结合柯惠所说的话，楚斐瑜终于明白裴玉含的胎是怎么没的。
第一个原因，作为一名专门被宗睿明的皇兄送到宗睿明身边的探子，裴玉含本来就不应该怀孕。
楚斐瑜猜测裴玉含应该是不想一直做别人的棋子，她大约在伺候宗睿明一年之后爱上了还是太子的宗睿明，所以停掉避子药，想怀上一个宗睿明的孩子。
以裴玉含的脑子，她相信自己有了宗睿明的孩子之后，宗睿明就会原谅自己，继续宠爱自己。
但宗睿明会吗？根据今天的结果来看，宗睿明不仅不会，甚至还利用了裴玉含这一胎。
宗睿明允许裴玉含怀孕，是因为裴玉含怀孕后，他的皇兄会动用自己的人除掉这个孩子，再除掉背叛自己的裴玉含。
这样一来，宗睿明只需要提前监视，就能找到皇宫里哪些宫人是自己皇兄的人手，再一一除去。
楚斐瑜猜测，他昨日的行动被身怀武功的莫沛云发现，这也能解释为什么莫沛云断定宫里出事。
整件事情，都因宗睿明设局而起，因薛京芷放水而成功。
而因为没有处理裴玉含，所以宗睿明今日心情不好。
裴玉含不无辜，但宗睿明也不是个君子。
楚斐瑜冷冷一笑，还好她从不求天子真心，只求权力恩宠。
再次去凤梧宫请安时，万妙菱提起裴玉含流产一事。
“听说她现在还坚持认为是宫里同样怀孕的妃嫔害死了她腹中的胎儿呢。”
万妙菱的话指向性极强，楚斐瑜见众人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抬头问对面好久不见的薄伊雯：“是吗？薄妃娘娘以为如何？”
薄伊雯的脸色依旧一般，苍白中带着一丝红润，她说道：“本宫以为裴氏已经疯了。她从东宫开始便流产不断，这些年哪里曾保住过一个皇嗣？”
“万美人自己无知，还要在这里丢人现眼吗？”
薄妃的话让万妙菱脸色大变，她本想继续分说，但却不敢顶嘴妃位娘娘，那副憋屈的样子实在让楚斐瑜开心。
不过楚斐瑜也没想到薄伊雯的杀伤力提升这么多。
想起裴玉含好像也是在静养之后脾气渐长、冲撞郡主，楚斐瑜灵机一动道：“薄妃娘娘的气色倒真是好多了，想来腹中龙胎康健，定能再为皇上诞下双生胎呢。”
薄妃的孩子还没有楚斐瑜腹中的月份大，哪里知道是不是双生胎。
但薄妃确实想再次诞下龙凤胎，以证明自己对宗睿明的感情。
“那便借宜婕妤吉言。”
“宜婕妤说得不错，”薛京芷也说道，“宫中皇嗣不多，你们都要有像薄妃一样的福气，为皇上生育更多的皇子才是。”
“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一个月后，做小月子的裴玉含再次出现在凤梧宫请安时，楚斐瑜差点没有认出来，眼前这个眼眶深陷、身形消瘦，连头发都暗淡不已的女子，是一个月前风头正盛的裴贵人。
“裴贵人，你被人下药流产之事，本宫已经彻查后宫，查出你中的毒药是惜醉，这种药乃前朝秘药，中毒之人在闻到药引之后会长睡不醒，直至百日后在睡梦中死去。”
“当日为了救你的性命，太医将惜醉引到龙胎身上，这才造成流产。至于下毒和下药引给你的宫人，本宫已经将其关押，是他们都是西延的细作。”
薛京芷话音刚落，楚斐瑜便听到身旁的莫沛云低声说：“这不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