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青书到长乐宫传皇后凤旨，早上的请安临时取消。
青书走后，楚斐瑜将柯惠叫进内室。
“怎么回事？”
皇后为何会取消请安？
柯惠躬身道：“小主，昨日子时刚过，裴贵人醒来在画春堂闹了一晚上。皇上歇在紫宸宫无人敢打扰，是皇后娘娘过去主持局面的。”
莫沛云拍着胸脯说道：“还好我留在你这里，想来是长乐宫离画春堂远，咱们才没有听到声音。”
“正是如此，今早各宫的宫门刚开，奴婢便听说西边宫室的宫人们一晚上都没睡好。”
楚斐瑜轻揉太阳穴，起这么早是为了给皇后娘娘请安的，如今不用请安了，她想再睡一会。
将子佳叫进来服侍自己，莫沛云对楚斐瑜说道：“你睡吧，我得回去看看。”
楚斐瑜点点头，莫沛云的秋香殿里还有个姬梦竹呢。
待莫沛云走后，楚斐瑜躺回床上。
皎月纱轻缓放下，楚斐瑜闭上双眼，整个人陷进被窝中。
待她再次醒来时，日头正高，一束阳光从梳妆台的窗户照进内室。
楚斐瑜呆呆地看了一会，才叫初荷进来。
“什么时辰了？”
初荷一边将纱帐拢好，一边说道：“快午时，小厨房做了清蒸八宝猪和江米酿鸭子，小主起身便可用膳了。”
楚斐瑜点点头，这一觉睡得很香很沉，再想起昨日的事，感觉已经过去很久。
一直到她用完膳，这才恢复正常。
“小主日后可不敢睡得这么沉了。”初荷心疼地说着，手上轻轻为楚斐瑜拿梳子篦头。
“嗯，偶尔一次。”楚斐瑜缓过劲来，想起早上柯惠说的话，问道：“柯惠在做什么？”
初荷想了想，道：“柯惠姑姑说天气渐冷，今日是内务府发冬炭的日子，带小唐和小李去拿了。”
薛京芷管理宫务细心又提倡节俭，因此入冬第一个月的炭火直到天气真的变冷，地上落霜时才发。
“这么说来，昨夜地上落霜了？”
楚斐瑜心想，怕不是薛京芷漏夜前往画春堂的时候发现的。
“昨夜不是奴婢值夜，要不奴婢把听冬姐姐叫进来，小主问她？”
楚斐瑜摇摇头，等柯惠回来问她也是一样的。
结果她没等到柯惠，却等来宗睿明。
宗睿明到长乐宫时面色不好，楚斐瑜悄悄递给初荷一个眼色。
“皇上怎么来了？嫔妾正要给腹中的孩子读书呢。”
楚斐瑜笑意盈盈地迎上去，将宗睿明拉到软榻上坐下。
靠在软枕上，宗睿明道：“政事忙完，过来看看你和咱们的孩子。”
他拍了两下身下的靠枕，又道：“每次过来看你，你都靠在这样的枕头上，真是懒散。”
楚斐瑜见他不是生自己气的样子，笑道：“皇上心挂天下百姓，心挂皇后娘娘，心挂宫里的姐妹们，自然是忙碌不过。嫔妾只是一普通闲人，除了一颗心牵在皇上身上，再无其他的事，当然懒散了。”
手指点了点桌案上的《三字经》，楚斐瑜笑道：“就连给孩子读书这样的事，嫔妾都要哄着自己才肯读半个时辰呢。”
宗睿明拿过《三字经》随手翻两页，上面还有楚斐瑜的注释，他一边看，一边问道：“哦？自己哄自己？拿什么哄的？”
恰巧初荷此时端着一盘糕点进来，楚斐瑜示意宗睿明看这糕点：“便是小厨房新做的糕点，味道很是不错，但曾太医说不宜多吃，初荷她们只允许嫔妾每日吃两块。”
“嫔妾便每读半个时辰，奖励自己吃一块糕点。”
宗睿明的视线从书页移到糕点上，“果然是新做的，之前没见过，朕来尝尝。”
他捻起一块略品一口，奇道：“朕记得你小厨房的厨子都是从朕的御膳房拨过来的，怎么这群人在御膳房时变没这样的手艺？”
“皇上也觉得好吃是不是？”楚斐瑜自豪地笑道：“因为这糕点的做法是嫔妾想出来交代小厨房做的。”
“回头嫔妾让他们送去紫宸宫，皇上批奏折时也用这糕点来奖励自己，便不觉得劳累了。”
听出楚斐瑜是在宽慰自己，宗睿明心里微微一暖。
“朕烦心的事很多，有时不止前朝，后宫之中竟也有许多不长眼的人。”
见宗睿明终于提到后宫的事，楚斐瑜敏锐地察觉到与他对裴玉含奇怪的态度有关，第一时间看向宗睿明的双眼。
宗睿明的眼神很复杂，既有后悔痛心，也有怒火。
但楚斐瑜顾不上这些，她完全被宗睿明的记忆震惊了。
还是身侧的初荷发现不对劲，悄悄用手指戳了戳楚斐瑜的后背。
楚斐瑜回过神，发现宗睿明重新翻起《三字经》。
她立马起身蹲到地上请罪，“嫔妾失仪，还请皇上恕罪。”
宗睿明将书放到桌上，朝楚斐瑜伸出手。
楚斐瑜就着宗睿明的手起身，朝他一笑，“多谢皇上。”
“坐吧，”宗睿明没有生气，“什么事想得入神？”
楚斐瑜不好说，见状初荷站出来蹲下身。
“陛下莫要怪小主，小主近来难眠，今日上午困乏不已，一直睡到午时才起身。小主是因睡沉了才恍惚的。”
宗睿明闻言，立马便要叫太医来。
楚斐瑜赶紧说道：“曾太医前两日看过的，不妨事，让嫔妾用些安神的汤饮即可。”
听说太医已经看过，宗睿明稍微放下心，“朕幼时曾听人说起，倘若一个人夜晚难眠，只是因白日无事，若白日疲累，夜晚自然会入睡。”
楚斐瑜没想到他连这种民间说法都知道。
听说宗睿明的母妃出身不高，楚斐瑜隐隐有所猜测。
“皇上说的是，嫔妾日后无事便绕着长乐宫转三圈，曾太医也说嫔妾可以适当走动，对孩子也好。”
宗睿明扬了扬手中的书，道：“念书对孩子好也是太医说的？”
这倒不是，楚斐瑜摇摇头道：“是嫔妾自己瞎想的。”
这书中不少注释都让宗睿明感觉不错，没想到楚斐瑜还了解这些，他当下来了兴趣，亲自给楚斐瑜腹中不知性别的孩子读书，一边读一边探讨楚斐瑜写的注解。
楚斐瑜没想到还有这种折磨，只感觉自己像回到与夫子学习的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