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时安没想那些带颜色的，沈序临多少松了口气。
有些事情，他情愿一直埋藏在心里。
那个想哭诉埋怨，无力回天的小孩，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冲了出来。
“我……我母亲在生下我之后，躁郁症彻底爆发。我只记得小时候，她总在砸东西。”
“杯子、花瓶，她随手能拿到的所有东西。我父亲每次都是默默收拾，换来更刻薄的辱骂。”
“我觉得真的好吵，后来他带着我母亲去国外治病，我就跟爷爷奶奶住了。”
“但在家里还是能听见母亲砸东西的声音，很刺耳。只有在这儿才能得到真正的清净。”
“我跟着师傅学佛法，念佛抄经。十六岁以后，心境稳定，就回去自己住了。”
沈序临垂下双眸，溪水像是浸入了他眼眶内，润气散开。
他说完这些话后，眼神里多了几分不安。
太安静了。
舒时安平时心声咋咋呼呼，他说一句，她都能发表五句感想。
怎么这次这么安静？
除了簌簌的风声外，什么也听不见。
“你……”
是吓坏了，还是要被他吓跑了？
自己内心深处蛰伏已久的暴戾，肯定被她发现了，正常人知道了谁不跑？
沈序临有过一瞬间的后悔，怎么就这么老实巴交坦白出来了。
应该把她身心都禁锢在自己身边，求她爱他，如果不同意，再逼她爱他。
总而言之，她要爱他，不能离开。
沈序临幽深的瞳孔里，渐渐变了颜色，清冷染上癫狂……
【我什么我？】
【好多萤火虫啊！】
舒时安第一次主动牵起沈序临的手，指了指那些发着荧光的小虫子。
拿出久违的小本本，舒时安刷刷刷写下：
“拜托拜托，帮我抓几只好吗？忆忆也没看过萤火虫，我想带回去给她看。”
沈序临被冷不丁塞了个矿泉水瓶，他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下意识抓起萤火虫来。
似乎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沈序临修长的四肢显得有些笨拙。
舒时安看得眼尾弯弯，心中一直堵着的那口郁气，终于吐了出来。
从沈序临吐露心声的第一句话开始，她就想哭。
她费尽一身牛劲，才忍住了不哭。
还有那些优美的华国话，她也忍得很辛苦。
【沈序临这么好一个霸总，原来也不容易啊。】
沈序临抓完萤火虫回来，发现她抱着小本本不知道在画些什么。
“这儿太暗了，仔细伤了眼睛，回去再画吧？”
【哎呀别吵，马上就好。】
舒时安头也没抬，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沈序临不敢再催，打开手机手电筒给她当台灯。
【好了~】
舒时安最后收了下尾，撕下q版漫画给他。
【拿了沈序临那么多好处，这次就当小小回报吧。】
“送我的？”
沈序临紧紧盯着那幅画，深邃双眸里，欣喜和感动交织。
第一个格子，猪猪把小男孩捧着的爱心玩具，拱坏了，男孩大哭。
第二个格子，小男孩正抱着木鱼正在敲猪猪的头。
第三个格子，男孩嘴巴里喃喃念出佛经，猪猪听到昏迷。
最后一个格子，猪猪变成美丽的小人儿，捧着修好的爱心玩具，递到男孩面前。
男孩笑了。
“舒时安。”
将漫画整齐叠好，放到钱包里后，沈序临看向舒时安。
此时此刻，面对心中难以名状的感动，他只想把人抱在怀里。
“我……”
【我靠，沈序临不是要哭吧？】
【千万别，害怕，主要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啊。我总不能说个黄色笑话，缓解一下尴尬吧？】
【话说回来，这里好有氛围感，不搞点颜色可惜了。】
【小尼姑懒得打水，深夜偷摸出来小溪洗澡。谁知，刚脱得只剩下肚兜，水里竟然出来一个光着膀子的糙汉樵夫！】
【誒，沈序临看着蛮瘦的，性张力还是得看糙汉啊。】
沈序临：……
感动不了一点，他刚刚酝酿了半天的情绪，就这样被舒时安三两句黄言黄语，击散了。
【小尼姑“啊”地一声，躲进水里，谁知道一脚踩空，差点溺水。】
【救人心急，糙汉樵夫丢下柴火跳进河里。谁知，他竟然脚抽筋了！最后还是小尼姑将他捞了上岸…】
沈序临实在是听不下去，腹部有一团火在熊熊燃起。
孤男寡女在这种地方，还要听这种故事。
舒时安到底有没有点危机意识？
还是说，她根本没当自己是个男人？
“舒时安。”
【嗯哼？沈序临有事吗，现在正想到精彩的高潮处，能不能安静点。】
创作者最讨厌的就是灵感被打断，舒时安难得有勇气瞪向他。
“我们该回去了。”沈序临干巴巴转移话题，这会儿实在是不敢看她。
明知道她只是随意生气的瞪眼，他也能读出风情万种。
像是在发出邀请，邀请什么，他不敢再细想。
这里实在太过危险，回到佛门清净地，应该就好了。
沈序临拉起舒时安的手，快步往回走。
直到进了后门，闻见那能抚平世人浮躁的香火气后，他紧绷了一路的心才松了下来。
【佛堂是个好地方，木鱼声声敲击在灵魂深处，洗涤一切污浊。】
【小尼姑跪在佛案前忏悔，糙汉樵夫心有惭愧，远远跪在门外抄写佛经。】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小尼姑低声虔诚念经，“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樵夫不认识字，不知道自己刚好抄到了下一句，“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佛音喃喃，木鱼声沉沉，香烟袅袅……】
沈序临彻底服了。
他到底在期待什么，回到寺庙又有什么用？
舒时安可是随时随地，任何地点都能搞黄的人。
不能再听下去了，舒时安没底线，他可不能有样学样，在佛门清净地知错犯错。
沈序临将她往禅房里推，板着脸无情丢下一句。
“快睡觉，明天早上五点我来叫你。”
说完他没带任何犹豫，直接帮她把门带上，逃也似的离开。
可惜还跑得不够快，最后还是听到一句舒时安的心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