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
亚历山大直起身,他喘着粗气,将脖子压得“咔咔”作响。
眼见老虎的麻烦解除,雅各布也停止了时间的运转。
表盘落入他的手心,定在空中的树叶也终于恢复了本该拥有的重力。
大片树叶飘落,亚历山大不凡的身形也在众人的视线中显现。
他的眼睛不再温柔,而是多了几分坚定与勇敢。
“好了,我们继续前进吧。”亚历山大一边整理衣襟一边说道。
约书亚长长地舒出一口长气,攥紧光剑柄的手心早已出了一层薄汗。
他在自己的衣服上蹭了蹭,双手黏糊糊的,如同粘了一层固体胶。
正当他打算关闭光剑的电光时,一声突如其来的呜咽如砸入心间的石头般惊起了他心中的不安。
他迅速与莫里亚蒂对了个眼神,双手再次握紧了光剑的剑柄。
“啊呜——”
又是一声奇怪的呜咽,有些婴儿的稚嫩,有些狞猫的气嗓,还有些狼啸的恶意。
“小心!”
莫里亚蒂大声提醒着众人,他伸出右手,朝远处的亚历山大比了个“s”的手势。
“啊——呜——”
呜咽由远及近,似乎在遥远的山头,又似乎在咫尺的耳边。
天啊,分不清那个东西的方位,约书亚咽了咽口水,尽力减轻呼吸对判断的干扰。
剩下的人围成了一圈,将白雪拢在了中心。
每个人的眼里都闪着警惕的光芒,仔细着八方的动静。
“咕噜噜——呜呜呜……”
又是一声奇怪的叫唤,只出现了一时,马上便隐没在了葱郁的密林中。
时刻绷紧着神经对约书亚来说很是耗费心神,几分钟过去,他的元气早已被损耗殆尽,变得气喘吁吁起来。
“哈、哈……”
“呜——汪!”
一懈怠就突然发起攻击,也不知道是祸是福。
总之,这个神秘的小敌人总算是愿意出现在众人眼前了。
它很聪明,知道要最先袭击那个放松警惕的人。
可是它没有学过中国的初中物理知识,不然它一定不会用亲身去实践光电的威力。
“啊——”
当一团灰色的棉花朝约书亚扑过来时,约书亚大叫了一声。
好在人体的本能战胜了后天的恐惧,他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武器,在这一刻,讨厌的黏糊竟成了勇敢的底气。
借着一瞬而过的阴影,他迅速抬高了手里的光剑,对准那团乌云挥了过去。
“滋啦滋啦——”
一条蓝紫色的光线顺着灰色爬满了它的整个身体,蓝紫色的光芒在眨眼间放大,不出一秒便将它重重扔了出去。
“呜嗷嗷嗷——哦嗷——”
它被蓝紫色的电光挟裹着朝远处飞出,随着“嘭”的一声巨响,硕大的身躯撞在了粗大的树干上。
树冠被撞得前后摇摆,嫩绿的树叶纷纷从枝头落下,组成了一道翠绿的屏障。
透过屏障的缝隙,约书亚终于看清了那团灰色的模样,它在树干上停留了几秒,随后软趴趴地滑落在草地上。
它在地上抽搐着,尖锐的犬齿下溢满了浓稠的透明黏液。
“那是什么?是狼吗?”
托马斯跟在莫里亚蒂的身后,小声地发出了疑问。
“狼的耳朵有这样又圆又宽吗?”约书亚皱着眉说道,“看起来像是哈士奇串了拉布拉多又串了只柯基……”
“这是野狗。”白雪在身后冷不丁地说道。
莫里亚蒂慢慢扭过头,冷漠的眼睛与白雪湿漉漉的眼神正好对了个正着。
“你们没事吧!发生了什么……”亚历山大匆匆赶来。
“和那只老虎的麻烦一样。”托马斯担忧地回复。
“这是野狗……野狗?哪儿来的野狗?野狗不是非洲的吗?白雪公主是非洲的?”雅各布拨弄着怀表问道。
原来碧翠丝·德·波帕还是个种族主义者,如此编排白雪公主的人种归属,属实是费了心。
她要是能活到21世纪,高低得是迪士尼的电影制作高管。
“别在意这个,这里有太多现象解释不清……总之,现在该拿它怎么办?”莫里亚蒂问道。
“当然是斩草除根。”
“把这个东西扔到河里去。”
“烤了吃!烤了吃!”
其他人纷纷开始提议,个个都凶残无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过路的地狱使者。
“还是,不要了吧……”
人群中,一声微小的反驳隐没在众声中,白雪嗫嚅着嘴唇,眼底满是担忧与恐惧。
可惜没有一个人听到她的请求,除了约书亚,或许是因为他的心思细腻,又或许是因为他们的想法正好共频。
约书亚看了看树根下抽搐不已的野狗,它的四肢挺直着,黄色的瞳孔早已涣散,猩红的舌头沾上了几根嫩绿的青草。
一想到是自己的光剑碰上了那团软绵绵的生物,成片的愧疚与自责便如凶猛的潮水般涌来,将约书亚的心房挤压了个满当。
他还是有些于心不忍:“它已经变成这样了,不然……就让他待在这里吧。”
约书亚小声提议道,他正好插了个空档,恰好让所有人都听到了这句话。
可是没有人回话,漫长的等待后,只有雅各布不屑地“哼”了一声。
就算是上帝的儿子也不一定继承父的仁慈,雅各布这家伙就是这样。
约书亚莫名升起一团烦躁,他黑着脸转过身,将手里的光剑“砰”一下关闭。
“随便吧,我要继续向前走了,天快黑了,总得找个栖身地吧。”
约书亚冷冰冰地说道,他沉着眉头,抬腿朝密林的深处走去。
“咳咳——呜噜噜噜——汪呜!”
可还未等约书亚踏出半步,一阵似狼嚎的呜咽再次在身后响起。
“雅各布!”莫里亚蒂大声喊道。
约书亚的心头一滞,不知为何,莫里亚蒂的这句呼喊,听着总像是早已准备好了的预制菜。
“亚历山大,把孩子们的头转过去!”
莫里亚蒂继续发号着施令,约书亚等待着,却又不知道自己应该等待什么。
他不得已转过身去,随即瞳孔紧缩,眼前的景象是他完全未料到的一幕。
雅各布手心的金色怀表慢慢浮起,一片残缺的树叶在约书亚的眼前静止,众人的身前竖起了一道透明的高墙。
那只野狗不知何时从地上跃了起来,正好撞上了那道静止的时间之墙。
它张着血盆大口,狭窄的眼睛里透着凶光,黑黄相间的皮毛上还闪着蓝紫色的光线。
足以咬断脖子的尖牙冒着热气,那个方向,直直向着约书亚。
莫里亚蒂竖起手里的佩剑,灵活地扑了上去。
他一手抓住野狗的头,将它头顶的皮毛整个揪起,另一只手则攥紧了佩剑。
接着就是一个手起刀落和一段令人头皮发麻的“呲拉”声。
约书亚没有闭上双眼,甚至没有眨过一下眼睛。
他的头脑一片空白,心里塞满了莫名的情绪,五味杂陈,又五彩缤纷,那些情绪是什么?
约书亚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差点落入兽口,全是因为他那无处安放的感性与多虑。
人类多余的思考,约书亚清楚这是什么——圣母心,说到底就是自私。
莫里亚蒂一手拿着野狗的头颅,一手拿着软榻的身体,沉默着走进了树木深处,树根下只留了一大片暗红血迹。
又是一阵风起,树根下的青草纷纷倒向了云层堆积的方向。
火烧云染红了半边天空,照亮了伸进云端的树梢。
约书亚的半张脸被照得通红,滚烫的热度袭来,他不知道是火烧云的缘故还是落下的泪珠的缘故。
没有人说话,只有两个孩子小声的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