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凉亭中显然被人动过了手脚,有着明暗的法阵在运转,话音刚落,这家伙就开始念起咒来,这咒语疾缓有度,没一会儿,我就觉得这凉亭中忽地起风了,煞风萦绕,却凝而不发,围绕着整个凉亭飘忽不定,仿佛一头打量猎物的巨蟒,让人浑身的寒毛都炸起来。
这股风,由煞气所带动,虽不浓烈,却有一股阴冷到了极致的气场在洋溢着。
术道之间的斗法分为很多种,他这是。
斗法分和武斗,所谓武斗呢,便是拳脚其上,用尽一切手段,一切都以弄死目标为前提,不论过程,只讲结果,一般只有生死大仇的人才会这么干,则显得风雅许多了,一方摆开架势,掐诀念咒,而另一方则负责破解,又或者双方同时对着对方施法下咒,就看谁能先把对方降服
虽然文雅,然而凶险之处却并不比武斗简单。
就在我心思数变的时候,那股煞风已经在他手诀的牵引之下,朝着我猛扑而来,静时仿佛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风,然而在对我发动起攻击的时候,却猛烈得仿佛是惊涛骇浪,大有将我的阳火顷刻间扑灭掉的架势。
然后我也动了,我既没有施法,
也没有念咒,而是排开了几枚七星钉,按照九宫八卦阵的方位,排列在了脚边,对方以术咒压阵,配合这里的风水煞阵引来煞风,我便以同样的方式反击,绝不会让人看轻了我!
七星钉一次排开,那煞风也携带着雷霆万钧的趋势,朝我滚滚而来,我将朱砂一扫,脚尖贴地画出了符咒,一瞬间整个凉亭中传来一股暴走的至阳罡气,与那煞风碰撞,形象一股剧烈的气场,朝着四面扩散出去。
没有气感的人根本捕捉不到这一切的变化,然而落在术士的眼中,却是凶险万分,两股狰狞的气场在狠狠交织,彼此咆哮着,想要压过对方。然而这老头毕竟早就有所准备,因此一点都不着急,手上缓缓掐动着法咒,还在继续诵念着咒术。
紧接着我耳边听到了万鬼的哭嚎,视线一偏,凉亭之外的空气骤然阴沉下来,仿佛连太阳光都被遮掩不见了,无数恶鬼横空而起,脚踩虚空将凉亭团团围住,鬼眼中凶光毕露地凝视着窗口,在下一刻就可能蜂拥而至。
我将手迅速伸进了阴阳口袋,扯出爷爷之前给人算卦时候留下来的卦旗,这卦旗一共有两面,正面为阳,反面为阴,被我抓在手上,猛地一下子迎风抖开。
我
手执卦旗,一阳面为刀,胳膊则充当起了旗杆的作用,朝着无数的阴厉鬼魂身上砍了过去。
大旗劈落之处红光暴起,旗面迎风招展,形同飞火,赤炎卷空,带起刮起火磷无数,撼天动地,首当其冲的鬼魂在大旗迎头痛击之下砰然炸裂,化成贴地滚动的磷火四方乱游,残余的恶鬼却在怒啸当中连续倒退。
我转动卦旗,再一次往恶鬼群中横扫而去,并且一步步拉近了自己和对方的剧烈。
对面的老头在颤抖,从他眼神中闪烁出来的慌乱,丝毫掩盖不住灵魂都在颤栗的事实,只要拉近了距离,这百鬼寻丧的格局自然也就解开了,我此刻距离他不到二十米,就不信这老东西为了攻击我可以连自己的命都不要。
我胜在年少气盛,骨子里阳气充足,而他却是半条腿都已经迈进了棺材中的人物,自然挡不住这百鬼中所隐藏得凶戾阴气,一旦我靠近了他,他为了避免自己不被百鬼的戾气沾身,必然只能停止施咒。
横卷狂飞的大旗犹如天火卷空、神威如狱,旗风横扫,恶鬼纷纷炸裂,狂喷而起的磷火覆在旗上迎风飞舞,我一人一旗踩在卷动的磷火当中步步前行,逼得百鬼连续暴退,不但半分钟的时间,我已
经走到了这老头的面前。
尽管此刻,我的卦旗已经千疮百孔,再挥舞几下也该散了,然而老头掐诀的双手却直接定格在了那里,丝毫不敢妄动。
两米的距离,只要我一跨步就到了,他固然可以凭借这里的风水煞阵继续朝我发动攻击,然而百鬼寻丧是不分彼此的,既会攻击我,也会攻击他自己,距离拉得这么近,除非他想跟我拼的两败俱伤。
我会不会死掉暂时还不能确定,但他只要掉进了自己的煞阵之中,就非死不可。
这老头脸上的笑容凝聚了,然后他抬头,狰狞地注视着我,说没想到你居然打算用这种方式来破解我的煞阵,你真以为我不敢跟你拼的同归于尽吗?
我手拿卦旗,迎风招展,脸上没有丝毫退缩,冷笑道,“同归于尽?未必吧?你真以为煞阵发动,我就非死不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你不妨赌一赌,看看咱俩谁会先给煞风扫中,将阳火压灭!”
卦旗虽然已经毁掉了一大半,却仍有余威,震慑得群鬼不敢动弹,时间好像静止了,我和这老头对峙着,一秒、两秒……
他的胸口在剧烈起伏着,纠缠在一起的十指微微颤抖,仿佛在挣扎,在犹豫。见了此景,
我就晓得这次斗法我赢定了,他终究是惜命的人,尤其是老到一定程度的家伙,远比年轻人更加爱惜自己的生命。
到了这个岁数,所有的热情和血气都已经被消磨得差不多了,他怕死,所以一直在犹豫,要不要继续牵引煞阵,我却没有给他太多迟疑的时间,将卦旗高举,横在了这老头的天灵盖上,作势欲斩!
“等等!”他抬头大喊,青狞的脸上满是愤怒和不敢,最终还是颓然叹了口气,将煞阵撤掉,说小伙子,你赢了,但我并非输在斗法上,而是败给了时间。
假如他也一样年轻,完全可以不顾后果将煞阵发动,与我拼个你死我活,到最后究竟谁输谁赢只能交给老天爷安排。可惜他老了,已经扛不住这么猛烈的煞风,一旦给自己的法阵扑中,非死即伤,所以他不敢再冒险,只能拱手认输。
当徘徊在凉亭附近的煞风慢慢平复下去的时候,头顶上的阴霾顿时被阳光一扫而空,然后他睥子灰败地看着我,说你赢了,可以把人带走。
老头拍拍手,走进来一个中年男人,一身乡农的打扮,看起来比实际岁数要沧桑许多,他肩上还扛着一个破麻袋,而在这个中年男人的身后,居然还跟着另外一个人,何建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