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酒凤眼微扬带有笑意,“你知道啊。”萧卫澜哑然,放到嘴边的茶杯都挪开了,“叔父莫要打趣小子了。”
“没什么不好的,”萧七爷大笑,“我萧家儿郎就该是人见人爱。”
七爷提了提腰带,想他年轻时也是如萧卫澜一般,感叹道:“老了啊,该你们年轻人的一代了。”
回廊对面急跑来一个青头长随,对着萧卫澜还有萧七爷拱手施礼,“将军,七爷。”
萧卫澜道:“明章,何事如此匆忙。”
二人周身不远处还有部分长随婢女在,明章看了眼周围。
萧七爷挥手,周围人统统散开了,偌大的擂台只剩下三人。
明章拱手道:“禀将军,七爷,朝阳郡主找到了,是被裴侍郎送回来的。”
萧卫澜皱眉道:“我们找了半月都未曾找到人,此人这么快就找了,是何人?”
萧卫澜派人在京城散播秦酒失踪的消息就是为了掩盖郡主失踪,现在居然被人快了一步。
萧七爷努努眉毛:“裴宴那个假清高的?”
萧卫澜问:“叔父说的是?”
萧七爷神情惋惜。
“你在陇右有所不知,三年前出的那个状元郎裴宴,面容隽秀,自视清高,高中后谁家的拜帖都没收,京中女郎拒绝了个遍。”
一个没有背景的工部侍郎,不站队,就等着在朝堂上找死。
“半年前在朝堂上公然顶撞陛下大兴土木修建金雀台,被陛下用折子砸了脑袋,从工部调任去了礼部,还罚了三个月的俸禄。”
“三年过去和他同届的探花都娶了公主了,他还是两袖清风。”
“说到娶亲这事,他之前是宋御史的门生,也和秦酒提过亲,当然,有你叔父在,这亲事定然没抢过你。”
萧七爷挺着胸脯笑道:“秦大小姐还把他的聘礼扔在了大街上。”
“还有这事,”萧卫澜也笑了笑,“还真是个木头脑袋,上赶着给秦大小姐取笑。”
萧七爷神情颇为感慨,“现在他把郡主找了回来,我们计划又少了一环。”
“打听到是怎么找到的吗?”萧七爷问道。
明章道:“说是在山河郡的一处破庙找到的,裴侍郎偶遇暴雨歇息时发现了郡主。”
这个裴宴是真的好运气,萧家军找了半月没找到的人,他竟因为躲雨给遇见了。
真是老天爷都在帮裴宴。
萧卫澜思索了一会儿,看向萧七爷,“此人需要注意吗?”
“不必,”萧七爷摇摇头。
“此人同宋御史一样迂腐清高,不知变通,皇上不喜,就是找回了郡主,也是太后那边赏赐,朝堂之上不会有任何变动。”
萧卫澜做事谨慎,萧七爷很是欣慰,“太后那边有你姑母,萧家在京城没人敢动。”
他又想了想,“结交也没有必要,这种人在朝堂上翻不起浪花。”
“你在京城要结交的人,我隔天给你拿一个册子来。”
萧卫澜点点头。
……
……
暮色时分,回廊挂灯一个接着一个被点亮,朦胧烛火前,秦酒还跪在秦家祠堂面对列祖列宗排位。
秦君然站在廊下手中提着食盒,眸子沉沉地看着她,不过抬腿进去的一瞬,面色变得温婉:“阿姐,吃点东西再跪吧。”
秦酒垂着脑袋,听到声音回了头,在灵堂未见秦君然身影,现在居然来找她了,“既然都跪祠堂了,吃了东西心就不诚了。”
这话可不是半月前的草包秦酒回说得出口的,秦君然道:“没人会知道。”
秦君然沉默一瞬:“我又不会说出去,”
秦酒知道她不会说出去,从秦君然手中拿走食盒盘坐在蒲团上,一边开着食盒边说道:“看到我回来不高兴吗?”
秦君然攥着指甲,“高兴啊,阿姐回来整个秦府的人都很高兴。
秦酒看着她,轻啧一声,打开食盒赫然是琼华楼的蟹酿橙,水晶脍,都是秦酒最喜欢的菜。
看她都跟看一个仇人模样了,还想着讨好。
秦君然从供台上拿起香,走到那灼灼燃烧的长明灯烛台架旁,香对着长明灯,亮光打在她白皙稚嫩的脸上,那双眼深沉,烛火的光进不了她的眼。
秦酒无声的笑,夹起一块水晶脍,淡声道,“君然,你不累吗?”
燃香的手微微一顿,秦君然艰难地扯过嘴角,“阿姐,你在说什么,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我说你这么恨我,你不累吗?”
从进入京都到现在,秦酒早就把自己的臭名声打探清楚了。
从边郡十岁回京开始,在秦君然就在不断左右秦酒的行为,捧杀,教唆,怂恿,因为大理寺卿孙女的一句戏言,就把人打了一顿,最后闹到皇帝那里,是秦元承和宋氏上门道歉才解决了这场闹剧。
秦君然用六年的时间让其成为了一个骄淫的草包废物,在京城,她这个将军大小姐就是个笑话。
所以秦酒做出棺中诈尸的事情,其余人也不见特别惊讶,好似已经习惯了这辈子的她的作死行为。
秦元承为什么会同意秦酒的婚事,一是也是希望有人可以治一治秦酒的性子,二是可以为秦酒的未来找一个保障。
手中三根香已经点燃,秦君然微垂着眸子,面对牌位恭敬三拜,她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又干又涩。
“秦酒,你有什么资格问我累不累。”
“你永远都是秦都督的大小姐,江南道的大小姐,而我是什么。”
“我也是秦家的小姐,但是秦家的,不是秦将军府。”
“我母亲虽是继母待你如亲生,连我这个亲生女都比不过。”
“你拥有一切,我又有什么,我拿到的都是你挑剩下的。”
“上一世,我在父亲面前用尽手段,让他权衡你嫁给萧卫澜的坏处,而你自始至终就像是看戏一般,就像是施舍一般,把萧卫澜给了我。”
“秦酒你的大义,比任何人都要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