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士兰问卢荧:“就是这家网吧?”
卢荧听到费士兰问她,立刻就要掏口袋的小本本。
费士兰:“……”
忘了她记性不好了。
“应该就是。”田斌在一旁搭话。
网吧开在一个小巷子里,这个区昨晚刚下过雨,路面坑洼,积水久久不散,飘着一层七彩的油。
费士兰没让治安官进,而是自己和卢荧先探探路。
掀开帘子,前台的中年人头也没抬,说了一句:“这两天没网,上不了。”
费士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天花板上面污渍满满,一块板子要掉不掉,挂在前台身后,非常危险。
电脑区没有亮灯,屏幕上的蓝光映射出一张张沉迷的稚嫩脸庞,阴森古怪。
光线是昏暗的,空气中是污浊的,目测是没有备案的。
这是一家黑网吧。
费士兰上前,手没有挨着柜台,问:“没网他们怎么在玩游戏?”
前台是一名中年人,看了他一眼,“单机游戏玩吗?”
费士兰:“玩,开一台机子,八个小时,没带身份证行吗?”
“不要身份证,随时开随时走。”前台将视线投向了费士兰身后的卢荧,揶揄地笑了笑:“光玩游戏多没意思,帅哥,需要包间吗?包安全隐私的。”
卢荧看向费士兰的眼神疑惑。
费士兰脸垮了下来,义正言辞拒绝了。
那人说了一声可惜,从抽屉里拿出一摞身份证,递给他一张:“75号机子,刷这个就行。”
费士兰点点头,接过去,而后拿出手机快速发消息。
没几分钟,一堆治安官呼啦冲了进来,将整个网吧围地水泄不通。
“全部不要动!”
电脑区那边,一群人骚动起来,他们头一次见这么多治安官查黑网吧!
中年人讲话都哆嗦:“长官,我们小本生意啊——”
田斌上前:“有人举报你允许未成年人上网,造假证!现在把你们店的资质证明拿出来!”
老板哭着拿出营业执照:“怎么可能让未成年上网啊!”都断网了!
田斌瞪他一眼,出乎意料,这家店资质没有太大问题,于是他说:“我怀疑你组织*秽色*活动!”
老板看向田斌身后的费士兰,欲哭无泪:“哥们我诚心待你,怎么还钓鱼执法呢?”
田斌:“别说废话!调监控!”
老板调出监控,信息安全科的人立刻开始操作。不过不是查包间,而是找人。
没多久,定位成功,视频里出现了宋嘉阳的身影。
他的他头戴耳机,打着游戏,电脑右下角的聊天图标一闪一闪。
奇怪的是,宋嘉阳对此毫无所觉。
就算是打游戏,休息时间也会看一下消息吧?
费士兰找到了原因。
这家伙连消息都不看,因为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隔壁座位!
费士兰无语地看着宋嘉阳犹犹豫豫和旁边的青年打招呼,眼神止不住地往那边看,根本没有注意到电脑的聊天信息。
“那个异常就是冒充这人给他发的消息。”田斌“啧啧”两声:“是个监控死角,也不清楚那人的模样。”
田斌看了眼机器编号:“79号。”
信息安全科立刻进行物理隔离,包围了那台机器。
与此同时,调查科在卢荧的指挥下也开始了善后工作:“Ⅰ级记忆清洗。”
戴黑框眼镜的女生穿着白色制服,两个口袋巨大,塞着两罐喷雾,一路滋了过去。
网吧老板目瞪口呆,看着这些人就跟喝了迷魂汤一样,眼神迷茫,晃晃悠悠坐在椅子上。
一分钟后清醒,他们脸色煞白离开了网吧,一边走一边念叨:“黑网吧再也不来了……”
老板嗓音干涩:“我没参与什么事件吧……”
卢荧两手叉腰:“你□□。”
“那是我们捡的别人的身份证……”
“你允许未成年人进网吧。”
“拿他爸妈的身份证我有什么办法?!现在的未成年长得比我都高!”
“你聚众口口。”卢荧嘴巴撇了撇。
老板垂头丧气,早知道他不该多嘴。
“已经核对了18号晚上六点以后,72-79号机器的使用者信息。六点到六点半,上机人的手机里面都出现了好友申请,无论是否通过好友申请,除宋嘉阳外,其余人员皆已窒息而亡。
这也是我们能找到的最早的污染信息。基本可以断定,这个时间段内异常进行第一波污染。
携带者死亡之后,信息通过好友列表迅速扩散,从而引发后续事件。”
能确定,异常的源头就是这间网吧。
某个时间点的时候,这一排的电脑都出现了消息提醒,不论点没点开,被选中的时候,他们已经成了“幸运儿”。
这是异调局第一次抓住网络污染扩散的源头,无疑给以后类似的异常收容奠定基础,可以说是历史性的战绩。
费士兰手机里的消息就没停过。
田斌翻看文件,说了一句:“不过,宋嘉阳隔壁那人的脸没拍清楚,很奇怪,按理说那个角度应该不会这么模糊才对。”
费士兰打字的手指停了下来:“其他摄像头看看,影像再加强下。”
田斌:“可能有点费时间,我问问。”他看了眼网吧老板,要是登记身份证就不会出现这种问题了。
老板一声不吭。
费士兰“嗯”了一声,“先这样吧。”
田斌叹了口气,即便找到了那个人又能怎么样?八成和其他人一样,已经死了。
技术人员连接上了设备,开始处理机器。
这种网络代码此前他们从来没追溯到过,但根据总部相关经验以及猜测,只要收容了原始代码,该异常就能丧失传染性,可以清除剩余污染,甚至清除原始代码,这些蔓延出来的子代码,也会跟着消失。
新海很有可能创造历史。
费士兰一眨不眨盯着这几台电脑。
它们已经变异了,技术人员拆开机器,里面的原件都已经融化粘合到了一起,跟糊了的锅底一样,但在此之前,这几台电脑分明还是可以流畅运行的。
技术人员全副武装,一点点小心翼翼拆解着。
这些元器件粘连在了一起,它们似乎获得了某种生命。主机里繁杂的线路悄悄伸出枝丫,五颜六色,就要缠上工作人员的手腕。
一双带着白手套的手捏住了那几根细细的线路。
“吱~”这东西发出声尖叫。
技术人员惊疑不定。
“载体异化了,没事,你们继续。”
费士兰指尖凝结出冰晶,沿着线路一点点攀了上去。线路们挣扎着,而后归于死寂。
冰晶纷纷消散,空气中的湿度升了上来,凝结在技术人员的额头,变为汗珠滚滚落下。
诡异的是,明明见了水,可却没有漏电。
技术人员很少直面异常,也很少见异调官们出手,见此无不惊讶。
这就是超凡能力吗?
颇有压力的氛围下,技术人员的动作不由得快了很多。
大约半个小时后,这些人人面露难色:“费队,没有找到。”
费士兰脸色骤然难看。
“什么叫没找到?”
“异常将原始代码转移了。”有宿主没死,异常的原始代码在这或许没有安全感,用某种方式将自己转移了。
费士兰:“又不是病毒,还能转移?!”
“比病毒还难缠。”
“那还能找到吗?”
“很难。”
“特别难?”
“如果最后一位宿主还活着,代码很有可能在他的手机里。”
“如果他死了呢?”
技术人员擦了擦汗:“那就可能在任何地方。”
费士兰长叹一口气:“联系影像科……”
“嘀——”
费士兰接听电话:“喂,局长——”
“士兰!干得漂亮!我看你这次要升了!”
费士兰声音卡顿:“我干什么了?”
局长似乎在那边让谁听到,声音很大:“你们不是清除了原始代码吗?!”
费士兰失声:“我怎么不知道?”
-
时间回到半天前。
阮洲手机没网,也没有关注电视或者媒体,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注意到这两天外面的人少了很多,且神色匆匆,都是一副很凝重的样子。
整个城市似乎都笼罩上了一层阴影,时不时在路上看到有救护车和治安车辆来往,应该是发生了某个大型公共事件。
钟仁宝强调尽量不要出门。
但阮洲待不住,且无暇关注外界发生的太多事情。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他需要找个地方静一静。
旅店时不时听见旅客投诉网络情况,阮洲干脆出来,彻底断网。
避开城市的繁华,找到长椅坐下来,春风吹拂着,空气清新,公园的小鸭子在湖面上游来游去,很是惬意。
在上一个世界,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如此悠闲过了,心情不自觉也平静下来。
他算幸运的,穿越了也能遇上钟仁宝,可就算他让他在旅店放心住,阮洲也不好意思。
救急不救穷,况且害钟仁宝叔叔进了医院,良心实在不安。
新海市包吃包住的工作不多,但也有,他决定出来看看。
攥着手里的零钱,阮洲心情沉重。
没钱了。
钟仁宝借了厨房给他,前几天在超市买的东西也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那条鱼暂时没动,还养着。
钟仁宝说要去放生,甚至好还买了鱼食给它。
阮洲实在不忍心打击孩子积极性,干脆由着他养了。
走在路上,阮洲愈发觉得,这里和之前的世界几乎没有区别。
建筑风格、语言文化和审美都差不多,要不是历史不同,科技发展水平落后一些,他甚至以为自己根本没有穿越。
拿出手机看时间,发现微信上,联系人列表里面,【老板】还在给他发消息。
[你要是不回我消息我就开除你!]
[你有本事回消息,你看我发你的视频呀,你是不是不信我?]
阮洲放下手里的矿泉水,拿起手机。
[你到底是谁?]
[你打开视频,看看我是不是你老板!]
手机里面这个,八成是个病毒程序。
就好像网上很多陪聊软件有那种智能陪聊一样,看起来都是清一色帅哥美女,实际上都是机器人。
毕竟穿越这种事情都出现了,手机上多个智能程序,很难让阮洲有什么心里波动。
[我忙着找工作呢,晚点看。]
这小东西一直发消息也挺烦人的,阮洲正打算删除好友,对方却发来一条:
[你找到工作就有时间看了?]
想了想,阮洲还是回了句:[是的。]
“老板”甩过来一个定位,还有一则招聘海报。
[好,那你去试试。]
阮洲一愣。
[自由路174号。]
这个世界程序这么智能?连工作都能帮忙找?
-
阮洲下了公交,看到四周一片荒凉,惊觉他真是想上班想疯了。
也许对方只是一个黑客的恶作剧呢?万一他把他骗过来有别的目的呢?
可转念一想,有这黑客技术,何必针对自己一个普通人呢。
路边一排楼房很荒凉,阮洲绕了好几圈,这才找到地址。
门口放着一个人形立牌,抹着厚厚发胶的男人笑得灿烂,他的胸前居然还有胸牌,上面写着李伍两个字。
正是招聘启事。
竟然真的在招人,还是包住的!
阮洲看到便利店外的招聘广告,有些雀跃。
“叮咚!”推门而入,迎面就是店员的甜甜笑容:“欢迎光临富强便利店。”
一股淡淡的香水气味让人心情愉悦。店里空间意外的大,货架和货架之间距离不近,甚至店的后面还有空间没有利用上,似乎等待着什么东西将其填满。
干净整洁的环境,琳琅满目的商品,光可鉴人的地板。
富强便利店名副其实。
美中不足的是店里没有客人。
“我是来应聘的。”阮洲回以微笑。
店员表情不变:“好的,请跟我来。”
店员叫李娟,也是这家店的店长,问了阮洲几个问题之后,就通过了他的面试,甚至没有要他的身份证,整个环节出奇的顺利。
“你之前没有相关工作经验,工资只有三千。”她补充:“如果干得好的话,以后还可以加薪。”
店里管住宿,已经省去了很多麻烦,阮洲心满意足。
李娟:“明天就可以来上班了,我带你看下住宿地点吧。前期你可能要上一段时间的夜班,新人都是这样,一个月后就可以白班和夜班两边倒。”
阮洲自然答应:“我回去拿一下行李,晚上我过来。”
李娟的笑容加深了些:“没问题。”
工作定下以后,阮洲紧赶慢赶回了旅店,找钟仁宝说明了情况。
钟仁宝自然是不愿意的,他还没跟阮洲一起放生鲤鱼,也没有回报阮洲的救命之恩呢。
阮洲严肃道:“不能用你叔叔的资产做人情。”
钟仁宝不说话了。
“等我手机修好了,会经常联系你的。”他拍了拍钟仁宝的肩膀。
钟仁宝的黄毛迎风摆动,含泪送别阮洲:“哥,我一定要干出一番事业!一定要报答你的恩情!”
阮洲拎着自己的鲤鱼,提了个塑料袋装了点零碎就回了便利店。
员工宿舍就在便利店三楼。
一楼是便利店,二楼仓库,三楼休息区。
难得现在还有这么财大气粗的老板,一下租了三层,还装修的那样豪华,简直不像个便利店,像个皮包公司。
宿舍很干净,李娟住在隔壁女生宿舍,阮洲这边是男宿,听说还有一位男同事,但看宿舍的情况,没有一点人住过的样子。
两张架子床面对面,光秃秃的,往里走是厕所,水池里没有水,已经干涸了好久,只有淡淡的的水痕。
阮洲打湿毛巾,将床铺桌子里里外外全部擦了一遍,又拿出自己新买的大红盆,把小黑放进去。
小黑是阮洲给这条鲤鱼起的名字。
他暂时放弃吃这条鱼,作为目前他身边唯一一个本世界带的东西,还是条生命,经过这几天的相处,阮洲有点点不舍。
拿出钟仁宝给他的一大包鱼粮,洒在盆里。
小黑尾巴激动地甩了甩,一口吞下鱼粮,也不嫌弃自己又回到了狭小的空间里。这几天它的伙食很不错,鳞片都黑了好多,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条黑鱼呢。
李娟下午的时候,给他拿了一床被子:蓝色小雏菊被褥,松松软软,有阳光的味道。
真是好人啊!
阮洲感慨。
[恭喜入职。]老板迫不及待的给他发来消息。
[现在可以打开视频了吧?!]
看对方那么积极,阮洲也有些不好意思,把一次性拖鞋拖鞋踢开,盘腿坐在宿舍床上,点开了灰色的十秒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