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吾之所爱隔生死
“我叫一一常赢。”
常赢。
元恕默念了几回，心想阎君自出世以来未尝一败，怎么不算名即命也？真照这么说，她叫元恕，小字悯之，她的命又是什么？
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倒是蓦然记起另一件事，清了清嗓子，郑重道：“大哥，谢谢你在飞夜叉的大火里救了乌璃郡的百姓。”
“不是我救的，我只解决了潘白石。”
“那是谁救的？”
“你，是你的净天地神咒救了他们,你很厉害。”“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苏口娜,方横，好多她不知道名字的人都死了……元恕记性很好，以至于忘不掉那个鬼胎破肚而出的孕夫，忘不掉苏日娜明亮充满希冀的双眼，忘不掉方横拔簪自「杀的痛苦……
她不喜欢这本书。
她要回家！回家！！！
元恕抬起头，眼眸亮晶晶的，一叠声地喊：“大哥大哥，我想请你帮个忙。”
胡……不对，常赢眉梢一挑，笑道：“你说，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也能给你摘下来。”
“那也不至于。“元恕连连摆摆手，但她完全相信阎琊王有这个实力，转而又抹了一下脖子，“一一你能不能杀了我？”
她对自己实在下不去手，现在好了，便宜大哥摇身一变成为执掌幽冥、主宰生死的阎琊大王，灭掉她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然而她话音刚落，花枝、经幡、微风……一切的一切忽然凝固，只剩下窒息般的死寂。
常赢脸上表情褪尽，一动不动地僵在那里，扯开嘴角似乎想扬起一个惯常的微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喉结滚动了几回，挤出的声音干涩又嘶哑：“你……你说什么？”“我说等我送完火神印，拜托你杀了我。“元恕重复了一遍，“你是堂堂阎君，打得我挫骨扬灰，魂飞魄散，死得不能再死应该很容易的，对吧？但是我也有要求的，你动手干脆利落一点，不要拖拖拉拉，等死比死还难受的。”常赢怔怔地凝视着她，神情好似陷落在梦魇之中，清醒而又空洞：“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元恕重重点头：“我当然知道了！我拜托你杀了我。”“为什么？"飘忽的嗓音猛地拔高，仿佛利剑出鞘，寒光四溢。
元恕吃了一惊，懵懵地仰起头。
常赢霍然起身，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她，眼里像结了一层万古不化的冰，声音却又低回去，一字一句清晰平缓，压抑而又耐心地问：“为什么？你为什么想死？你知道魂飞魄散意味着什么吗？”
元恕不假思索道：“解脱。”
“解脱？你现在觉得死亡是解脱了？那你……“他像是再也说不下去，转过身去，背对元恕，她这时才发现垂落在他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青筋毕露，骨节泛白，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这是闹哪样啊？？？
元恕吞了口唾沫，心里泛起一股莫名的滋味，悻悻道“大哥，你听我狡辩…不对，是解释，我说的解脱，跟你理解的解脱是不一样的……哎呀！你先转过来！”她伸手去拽他，指尖还没碰到，常赢的身形便化作无数雪白的花瓣，卷着一阵暴虐的狂风，撕裂虚空，消失在天际。
轰一一
巨响冲天而起，震耳欲聋。
“大哥……“元恕茫然地站在亭子里，旋即扯着嗓子大喊，“喂！你走了！我怎么出幽冥界啊？我还得去送火神印啊！大哥！大哥！！！”
喊了半天也没个回应，元恕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地坐回去，心道“搞什么？这是生气了？有必要这么生气吗？”在风景如画的凉亭里静坐片刻，元恕实在是待不下去走了出去，这地方种满蓝花楹，枝头树梢挂着五色经幡，她仔细看了看，这些经幡和大帝庙的不同，每一条上面的符文都如出一辙，似乎在哪里见过。
元恕拧眉思索了片刻，骤然醍醐灌顶。
她抬起左手，缠着手腕的碧绿珠串浓艳欲滴，葫芦主珠上镌刻的一圈符文和这些经幡上的符文，一模一样。这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元恕百思不得其解，朝常赢消失的方向继续行进，很快迷了路，无论怎么走都感觉在原地踏步。她左探头，右伸脖，终于见到不远处的一颗蓝花楹下，一个扎着两根羊角辫的小女孩，背对着她，蹲在地上，估计是在玩蚂蚁或者挖蛐蛐儿。
怎么有点眼熟？
元恕心里直犯嘀咕，快步上前，温声道“小妹妹，你知道你们阎君在哪儿吗？”
闻言，小女孩转头起身，白惨惨的脸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像一个毫无生气的瓷娃娃，再配上一身花花绿绿的老气袄子，实在是有点诡异。
元恕努力使自己笑得亲切，道“小妹妹，你知道阎君在哪儿吗？或者说，你能带我出去吗？”
小女孩不答话，打量了元恕一圈，可她整个人纹丝不动，只有黑漆漆的瞳孔在眼眶里上下移动，看得元恕一阵毛骨悚然，旋即她抽了抽鼻子，似乎是在确认味道。虽然心里很清楚能出现在逢春城里的“人”，九成九不是人，但这小女孩的非人感也太重了，元恕脸上的微笑差点没崩住，就看见小女孩两颊横肉不受控制地开始抖动一一一股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元恕不自觉后退了半步。下一瞬，嘭！
那张小女孩的人皮轰然炸裂，细碎的肉沫四下飞溅，漆黑如墨的影子一点点拉长膨胀，瞬间便将元恕笼罩在恐怖的阴影之下。
那怪物身高丈许，身长三丈，浑身漆黑如玄铁，脊背上长着一根根半寸长的锋利尖刺，从额头一直延伸到它的尾巴，那条尾巴也形状怪异，长满鳞片，胡乱甩动间，带起阵阵刺耳的尖啸破空声。
它抬动粗硕的四肢，缓缓靠近，三颗如狼似犬的头颅裂开巨口，露出两排森森的尖牙，腥臭无比的污黑涎水滴落在毯子似的绿茵上，顿时响起"滋滋"的怪声，地面被涎水腐蚀了一个窟窿！
元".…”
“是你！是你！”
这玩意儿不就是遇见年轻鬼……呸，遇见常赢那晚上附带的幽冥犬吗？！
吼！！！
巨犬抬抓刨地，三颗头颅齐齐仰天咆哮一声，震动寰宇，再一低头，张开血盆大口就朝着元恕吞噬而来！元恕一个纵身而起，事到如今她还是没办法放任自己被狗咬死！常赢呢？常赢呢？纵狗行凶，对得起她那一声声情真意切的“大哥"吗？？？
然而，还没飞多高，她就开始往下掉，赫然是打独孤轻鸿把法力耗得七七八八，爬不高也飞不快，三头犬趁机一巴掌拍来，千钧一发之际，元恕往边上一滚，只听“轰”声巨响，一颗合抱粗的蓝花楹拦腰倒下。
“你来真的是吧？！“元恕瞳孔震动，拔腿就跑。身后，三头巨犬甩开四肢狂追不舍，一路撞倒繁花无数，把仙境似的园子破坏得乱七八糟，元恕埋头一路狂奔，锦绣花树如过眼云烟，眼前猝然浮现出一座高耸华美的宫殿，红墙金瓦，翘角飞檐，明亮的天光自宫殿顶掠过，散射成一片比日月星辰更璀璨的光海，穷极想象的梦幻奢美，又扑面而来一股巍峨肃穆的恐怖压迫感。红漆高墙向两边延伸，漫长得好像没有尽头，要绕开这座宫殿不知要费多少功夫，如果进去，兴许还能利用殿内复杂的地形拖延一口口型庞大的幽冥犬。心念电转间，元恕“嘭″地撞开大门翻滚进去，正准备继续逃命，眼角余光却瞥见，紧追不舍的幽冥犬猛地刹住脚步，扬起一阵飞扬的尘烟，堪堪停在靠近靠近宫殿门槛的地方。
它好像进不来？
元恕身形一顿。
“汪！汪汪！“大门外，幽冥犬脚爪刨地，三颗巨大的头颅比开匕首似的獠牙，对着门内的元恕狂吠不止，看起来十分暴躁，却又对这座宫殿无比忌惮，不敢越雷池半步。是真进不来！！！
确认这一点后，元恕底气大增，朝幽冥犬勾了勾手指，挑衅道“有本事你就过来呀！”
幽冥犬暴怒大吼，血盆巨口冲天而降，咬向元恕故意伸出大门的手臂。
元恕“嗖"地缩回胳膊，看着幽冥犬上下两排利齿“咔嚓”一声咬了个寂寞，不由地哈哈大笑起来。幽冥犬像是被一层无形的屏障挡在了宫殿之外，六只猩红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三张大嘴接连输出，涎水横飞“鸣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鸣汪！汪汪汪汪汪汪！！！元恕觉得这狗肯定在骂她，估计骂得还挺脏，她都有点羡慕它长着三个脑袋三张嘴了，如此一来，每逢骂战，以一当三，简直势不可挡！
幽冥犬之危暂时解除，但它也没有离去，就趴窝在门口，一副守株待兔的架势，元恕没法离开，干脆关上门，调头一转，大摇大摆地往里走去，头顶上拉着一根根绳索，天蓝、雪白、深红、碧绿的织金银绣布幔晕出交错的光影。
经幡，又是经幡。
元恕从书里看到过这种东西，据说风每吹动一次经幡，就相当于诵念了一遍幡上的经文。
到处挂着经幡，对九幽长生大帝如此虔诚，难道这里是便宜大哥的居所？
元恕环顾四周，发现院里杵着不少木人桩，还有石锁，旁边红漆架子上搁着十八般武器，乍一看像是一个练武之地。
元恕鬼使神差地走过去，伸手推了一根桩手，另一根桩手立马撞过来，她本能地抬臂格挡。
很奇怪。
她从来没有玩儿过这个，但竞然可以和木人桩打得有来有回。
一套打下来，元恕沉思。
她难道是个天才？！
这么想着她继续往里走去，穿过月洞门，猝不及防间，惊艳地瞪大眼睛一一
玉兰与金桂交相呼应，梧桐与芭蕉林立，花坛里簇拥高高低低的蔷薇月季，小池里招摇着睡莲，白棚架缠绕紫藤，向下垂挂着一张编织的长椅……一块接一块的浑圆石板，参差错落，形成蜿蜒的小径。
怪石嶙峋，松柏苍劲。
恍如仙苑。
元恕茫然地穿花拂叶，一步步踩着圆石小径，踏上前方的台阶，犹豫了一下，伸手推开紧闭的雕花门，又是一个梦境般瑰丽的世界，水晶玉璧为灯，范金为柱础，一道道如烟似雾的轻纱从檀木横梁上坠落，无风自动，幽幽地浮在半空。
她一步踏入。
大门在背后无声合拢。
“‖″
元恕如梦初醒，悚然大惊，完全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进来了？！
然而，蓬勃的好奇心很快就压倒了恐惧，她踩着毛绒绒的地毯，行走其间，悄无声息，心中陡然涌起一丝怪异的感觉，太安静了，安静到死寂，好像走在阴冷荒凉的坟地里，只有一阵阵细细的铃铛声，弥漫回响。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声音从前方传来的，元恕拂开碍眼的纱幔，又看到一张桌子，桌面放了一个白瓷盆，盆里飘着两朵花，一朵是淡粉娇嫩的山茶，一朵……
元恕凑近细看，这另一朵怎么看怎么像她之前从净明道那儿赢来的一-九灵太妙真花。
这里果然是便宜大哥的住处。
元恕直起腰身，再往里走，便见尽头摆放着一张巨大的沉香木架子床，披着影影绰绰的轻纱，如坠云山幻海一般，四周还有成千上万根红线纵横交错，每一根红线上都有一枚指肚那么大的金色铃铛滑动来去，仿佛周天星辰一般井然有序。
感觉好像是个什么阵法？！
更别说床上还躺着一个人影，身形轮廓映在轻纱上，线条如春山般起伏婉转，分明是个娉婷婀娜的女子！元恕“斯”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女人该不会……该不会是大嫂吧？？？！！！也不知道便宜大嫂长什么样子？
元恕旺盛的好奇心砰砰狂跳，几乎要蹦出胸膛，她正欲上前一探究竞，却听见屋外响起一道说话的声音，隔着禁闭的镂花镶金大门很是模糊，但能听出语气冷厉，十分不善。
有人来了！
元恕头皮发麻，立马掐诀：“藏身藏身藏吾身。”幸好仅剩的法力够施展隐身术！
元恕的身影消失在起起伏伏的纱幔中，与此同时，大门缓缓敞开，一抹高大的身影带着黑云压城般恐怖的气息踏入其中，满殿飞扬的轻纱猛地一滞。
那是…大哥？！
元恕的心脏倏地提到嗓子眼儿，眼前之人的确是才分别不久的常赢，五官眉目，身形着装，一丝一毫都没有错，却显得无比陌生。
阴鸷。
厉鬼般森然可怖的阴鸷！
水晶玉璧散发着月华般清冷的光芒，少年沐光而立，眉骨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将深邃的眼窝压得更深，漂亮的眼睛里不见潋滟，戾气横生，他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衣袖被无形的风吹动，给元恕的感觉，站在那里的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把被仇恨淬炼而成的刀。恐怖的戾气冲天而起。
恨不得杀光所有人，恨不得毁掉一切事物，恨不得撕碎整个世界。可奇怪的是，他越往里走，身上的狰狞杀意就一点一点褪去，大殿深处好像升起了一轮温暖的太阳，他是太阳底下的薄雪，心甘情愿地被融化，被消解。仿佛百炼钢成绕指柔。
直到他走架子床前，已经彻底恢复正常，不，也不能说是正常，而是温驯，像一头被驯服的猛兽，收敛獠牙，藏好利爪，乖巧地摇着尾巴。
真相了！
躺那里的当真是大嫂啊！！！
元恕屏息静气，伸长了脖子，只见床前垂下的红线铃铛和淡紫薄纱自发向两边拢起，常赢俯身下去，一片清辉落在他冷峻的侧脸上，纤长的浓睫轻轻覆下，仿佛是停在神前虔诚敛翅的蝴蝶。
他离那女子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干什么呀？？？
元恕猛地伸手捂住双眼一一动作迅速！指缝超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一
亲！
亲了！真的亲了！！！
不对，常赢只是低头靠近，压根儿没亲下去。元恕虽然觉得她此刻应该识相地回避，不要打扰大哥大嫂卿卿我我，但实在是太好奇了，好奇得挠心心挠肺，就跟猫抓似的。
隐身术只能藏身形气息，藏不住声音，她小心心翼翼地挪动脚步，绕开常赢来到另一边，终于得以瞥见一点那女子精致的下半脸一一
不知怎地，她居然觉得大嫂有点眼熟？！
元恕正准备再仔细看看，常赢已经起身坐到床边，正好把她的视线挡了个结实。
“！！！“元恕急得想跺脚。
常赢侧首专注地凝视着床上的女子，低低地询问:“你真的会醒过来吗？”
殿内铃铛轻响，除此之外，没有半点回应。常赢的上半身沉在阴影里，看不清他此刻是什么表情，时间漫长得每一瞬息都像没有终结，过了不知多久，他伸手抚摸那女子的脸，喃喃道“我每次来看你，又觉得躺在这里的不是你，一个空荡荡的躯壳，不会说话，也不会动，怎么能算是你？还不如我眼前的幻……烟岚云雾似的轻纱拂过，挡在眼前，元恕只能看到常赢的指尖似乎点在那女子的眉心，好似一片轻盈的羽毛，扫过她的眼睑，慢慢向下，扫过略显清瘦的颧骨，在唇边沿似有似无地停留，最后，卡在女子凹陷的脖颈上。元恕感觉不妙，便听常赢冷冷地问：“你真的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这话什么意思？！
元恕心惊肉跳，下意识拂开面前的纱幔，她着急之下没注意控制力气，死一般的寂静中，那点慈案窣窣的动静，简直"震耳欲聋"。
常赢猛地回头“谁？
元恕：…”
下一刹，无比恐怖的气息轰然爆发，好像地狱洞开，阴风狂啸，刺骨的寒意强烈到近乎恐怖，仿佛钢刀一般侵入肌理，丝丝缕缕地渗进了骨头缝。所有的脆弱可怜转瞬消失，少年俊美的眉宇间流露出独属于恶鬼的狰狞与阴鸷，提起一掌，飓风般向元恕袭来。
元恕只觉磅礴杀气当头而至，求生的本能让她飞快撤掉隐身术，近乎嘶吼地大喊道“大哥！”
生死一线之间，常赢没有一丝血色的手掌，堪堪停在元恕面前不足半寸的地方，狂烈的气劲从她耳边擦过，只听“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墙壁坍塌，明亮的天光落了元恕满背，一道深邃宽广的沟壑从她身后蔓延到了天地连接之处。
毫无疑问，这一掌如果落在元恕身上，她肯定死无全尸，飞灰湮灭。
等会儿！
元恕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又双聂聚错过了一次回家的天赐良机！！！
常赢眼中掠过一丝愕然“你？”
他脸上还残留着尚未褪去的阴鸷，又想对元恕露出一惯的微笑，便显得有些别扭，甚至是狰狞。“大哥，好久不见哈哈哈哈！“元恕讪讪一笑，要多心虚有多心虚。
常赢倏地负手在后，浑身肉眼可见的紧绷，眉心微微拢起褶皱，道：“你怎么在这里？”
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元恕赶紧解释：“大哥明鉴啊，我是被那只三头恶狗追到这儿来的，真不是故意乱闯。”
常赢定定地看着她，眼神晦暗难明：“你看到了？”元恕刹那如坠冰窖，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有没有，真的没有。”
末了，她直接竖起四根手指：“我发誓，如果我真的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我就天打雷劈，不得好一”“死”字还没说出口，常赢便冷声打断：“谁稀罕你发誓了？你的誓言值几个钱？”
元恕：…”
“话也不能这么说啊…”她瘪了瘪嘴，有点不服气，要不然偷看在先，她肯定顶回去。
常赢闭了闭复又睁开，口吻缓和了不少，但依旧有些生硬，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他率先迈步离开，元恕跟在后面，不死心地扭头，层层轻纱落下，把她的偷窥的视线遮得严严实实。小气啊！！！
元恕把脑袋转回来，死死盯着某人的后脑勺。殿外，幽冥犬正委屈巴巴地趴地上，一见元恕又噌地站起，此牙咧嘴扑杀过来，下一瞬，只见整条狗凌空倒飞出去，摧枯拉朽地砸倒一片蓝花楹，躺在巨坑里四肢抽搐，发出破碎的呜咽。
见状，元恕偷瞄了一眼便宜大哥，随即颇有些狗仗人势地仰起下颌，哼哼道：“活该。”
常赢道：“这里现今不适合居住，我带你去别处安置。”
语毕，他又默不作声地在前头带路，元恕落后半步，好奇得抓心挠肺，终究是忍无可忍：“大哥，大嫂她硬生生把“死了吗”咽回肚子里，换了个委婉的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