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百花小楼(十七)
蝙蝠岛荒凉清寂,到处冷幽幽的，寒意直直渗入骨髓。侍女牵着顾白月的手，引领着她往前走,顾白月趁机打探:“小妹妹，岛上有一个叫作阿七的姑娘吗?”
侍女:“岛上的姑娘们大多是以花为名，未听说有叫阿七的姑娘。’
她们沿着地下暗道前行，期间道路纵横,错综复杂,非长久生活在此处之人,极容易迷失。
不多时两人来到一处石室,顾白月手指触摸到凹凸起伏的石雕，隐隐是蝙蝠图案，“我可以摘下黑巾吗?”侍女略一踌躇,声音黯淡:“摘不摘都无所谓,这里本就没有光明，永远也不会有光明。
”
顾白月还要再问，侍女却道:“贵客在此歇息片刻吧,稍后会有人来服侍您。”说完,匆匆从暗道离开，足音渐渐湮灭。周围彻底安静下来，顾白月摘除黑巾，抬眸望去,果然到处黑黢黢一片,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靠近。顾白月贴墙而立,态度谨慎地呵斥:“谁?”有人慢慢走来,状似温和无害,“贵客，小人是岛上仆从，露夜前来，为您侍奉枕席。’
顾白月难以置信:“什么?”
男子低声细语，做出小意温柔的姿态，“贵客放心，小人伺候过许多夫人千金，她们无不满意，您试过之后，就会食髓知味了。”顾白月心底漫上隐忧，
沉声道:“岛上一直都是这般招待宾客吗?那么，那些侍女她们，她们也.....
男子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岛上不养闲人。'前所未有的恶心感席卷全身，顾白月直欲作呕，冷然道:“好一个不养闲人，难道那些女孩子都是主动自愿留下来不成?蝙蝠岛凭什么这般糟践人?!'
男子轻笑，浑不在意地说道:“世间男女不都是这般么，有道是春宵一刻值千金，您只管享乐罢了，若是足够幸运，咱们说不得还能孕育出一男半女。’
顾白月:“别装了，你根本不是取悦宾客的男侍，而是当年个恶魔!’
男子竟然有些开心:“你果然认出我了，阿月。“别这么叫我!”
顾白月狠狠啐他一口，“呸，好卑劣的畜生，所以，你当年绑架那些女孩子，为的便是行如此肮脏勾当吗?!"那人呵呵冷笑，毒蛇一般游弋过来，“阿月，你到底还是回到我身边了，这么多年，我可是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你啊.顾白月恍然:“当真是你啊，小变态，阿七她们呢，你把阿七她们怎么样了?'
那人一步步靠近，试图伸手钳制顾白月，蛊惑道:“阿月，你过来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如何?'
少女默然垂首，示弱般闭紧嘴巴，男人心下越发得意，嗅闻着空中清冷之中略带苦涩的暗香，动情道:“对，就是这样，阿月，你若是肯乖一些，
这蝙蝠岛早就奉你为主，你又何须担惊受怕，我....
啊!”
在他即将揽上少女腰肢的一瞬间，顾白月抢步上前，快速拔下乌发中的金钗，死死抵在那人咽喉处，平静一笑:“原少庄主，现在你可以好好说话了吧。’
原随云愣了一会儿，抬手摸了摸金钗锋利的尖端，他在这一刻，真切地感受到顾白月就如她手中这跟金钗一般，看似漂亮精致，却隐藏着足以致命的危险。
他忽而哈哈大笑，畅快而愉悦，“阿月，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顾白月手上加了一点力道，原随云突然一阵头晕目眩，昏迷过去。
与这样的恶人博弈，最忌讳心慈手软，顾白月正要狠狠补刀，借机了结原随云性命，黑暗中挣出一团身影，几番交手，将原随云抢夺回去。
顾白月心下有了猜测，这人想必就是原东园了，呵呵，这些年原随云在外搅弄风雨，无法无天，身为父亲的原东园又岂会一无所知?
不过是一丘之貉罢了。
道路蜿蜒崎岖，顾白月一边走，一边默默记忆路线，想来以陆小凤和西门吹雪的聪辩机智，卓绝武功，在这洞窟应无性命之忧，至于花满楼，他本就适应了黑暗，在这儿反倒能变作优势。顾白月摸索着走了一段路程，忽然听到前方有人骂骂咧咧，大声说着污言秽语，似乎是一个性格粗鲁鄙俗的江湖刀客。那刀客话里话外都透着匪气，叫嚣着要姑娘们赶快出来，引路的侍女战战兢兢，又不敢反抗，半是麻木，半是无奈地奉承着他，好说歹说才摆脱刀客纠缠，将他推进一处石室。顾白月听得怒火中烧，趁刀客不注意，闪身跟了进去，悄无声息地撒了一包药粉，将刀客彻底放倒，又在他下身扎入几根银针，保证刀客以后再也不能为非作歹，欺凌弱女。正在此时，室内深处，蓦然响起一阵亵審率率的声音，有人慢吞吞地走过来，无波无澜地说道:“来吧。”顾白月一时没能领悟她话中深意，来什么?“奴婢丁香，请您怜惜。’
女子兀自宽衣解带，一双光滑洁净的藕臂伸过来，作势要扯顾白月腰带，“婢子今日身体不适，贵客快些结束吧。””"等等。’
顾白月一把握住女子手腕，关切道:“你哪里不舒服?”女子愣住:“咦，是个姑娘.....难道你喜欢女人，不，不对......你身上的气味怎么有些熟悉.....
顾白月治病救人无数，习惯性去为女子诊脉，谁知一上手，竟然摸到一串宝石手钏，手钏似乎有些年头了，边边角角都被磨得光滑平整，而在这诸多宝石中，赫然夹杂了一块薄薄的小铜片，上面烙印着一个"柒”字。
这，这是
刹那之间，顾白月如遭雷击，整个人又是愤怒，又是悲痛，嗓音抖得不成样子:“阿七，阿七姐姐....”
女子受惊，下意识用力一挣，手钏的细绳断裂，宝石哗啦啦落在地上，她不可置信道:“你，你是谁，为什么叫我姐姐?!’顾白月忧心:“阿七姐姐，你有哮症，千万不要激动，我是阿月，你还记得吗?"
阿七俯身过来，耸了耸鼻子，继而浑身震颤，“不错，你身上有一股药香，唯有阿月，才会这样，也唯有阿月，会关心我们的死活......
石门开启，有人再次走了进来，一缕酒气飘散过来，阿七悚然一惊，以为又有客人进来，她匆忙掩住顾白月红唇，示意少女不要发出声音，然后，自己迎了过去，娇滴滴地说道:“贵客们，丁香给你们唱曲儿吧?“
她想利用歌曲，遮掩顾白月的气息，让阿月能够逃脱出去。谁知那带着酒气的浪子，搀扶着她站稳，笑道:“陆小凤虽然是一个混蛋，却也不忍心欺负一个生病的女孩子。旁边的花满楼道:“我这里有几粒百花药丸，可以缓解病痛，姑娘吃一些吧。"
西门吹雪始终一言不发，只是别有深意地往黑暗深处瞥了一眼。他们当然知道谁在哪里，陆小凤玩笑着对阿七道:“唔，里面不是还有一位姑娘吗?不如让她来陪我们啊。'阿七勃然变色，惊恐不已，她双手攀附着陆小凤，身子柔弱无骨地贴上来，连连哀求:“不，不，那丫头得了麻疹，会过人的，您选我吧，丁香一定能让您欲I仙欲死，贵客们想怎么玩都可以.....花满楼听得不忍，轻轻斥责同伴:“陆小凤。陆小凤也意识到不妥，“哎哎，你别害怕，我们是阿月的朋友。
顾白月艰难地走了过来，将脑袋放在阿七肩膀，一开口就是哽咽之音，“对不起，阿七姐姐，真的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们，是我来晚了
众人这才明白她方才为何一言不发。
阿七安安静静地听着，抬手轻抚阿月长发，“阿月，这不是你的错，你不知道，姐姐们心底有多感激你。"顾白月一想到阿七她们遭受的非人折磨，想到蝙蝠岛上的种种腌臜勾当，就内心如焚，咬牙切齿道:“我要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他!‘
拍卖会就要开始，顾白月等人打算混进去，找机会拆穿原东园和原随云真面目，一举捣毁这罪恶的销金窟。阿七:“你们不熟悉岛上环境，还是由我带路吧。”顾白月阻拦:“不行，阿七姐姐，等会打起来凶险莫测，你还是找一处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吧。’
阿七苦笑，伸手轻抚顾白月面颊:“傻丫头，这里处处受蝙蝠公子掌控，哪里会有安全的地方?何况，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整整十五年。'
顾白月心绪哀戚，还要再劝，花满楼却温柔又坚定地说:“阿月，或许我们应当尊重阿七的意愿，让她的生命不再留有遗憾。“谢谢你，花七公子。’
暗沉沉的夜色中，阿七扭头，偏向花满楼所在位置，“花七公子，我能感受到我们是同一类人，对吗?"花满楼越发确定心中猜测，一时怅然若失，满怀恻隐之情:“是，我们是同一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