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引燃石
话音落地,戚柠睫毛一颤,覆下眼皮。
跌入耳道的这声"朋友”,简直太像是在回应她对秦伯母解释的两人关系。
只是,她不能确定,封砚是因为心怀芥蒂出言讽刺,还是默认了这层重逢后的新身份。
缓了缓神,戚柠在封砚的目光下轻轻摇头,再次往内侧挪了挪,腾出三分之二的长度。
用实际行动表达不介意拼桌。
怀里戚兔兔被她动作闹醒,迷迷瞪瞪睁开眼,伸脖子张望了下旁边站着的封砚,又瞅瞅她,撒娇般蹭蹭她的胳膊,收回耳朵,寻个舒服的姿势,再次安心阖眼倒时差补眠。戚柠随之调整了下姿势。
没等她彻底坐稳,身侧沙发微陷,封砚竟真的毫不避嫌地直接坐了下来。
沙发狭窄,他那双长腿被困在这狭小空间,存在感空前强烈。
大半张沙发都被衬得袖珍起来。
落座时,不知是存心还是无意,封砚腿几乎是摩擦着她腿放下来的。
坐定后也没收回,长腿大咧咧敞着,向两边倒,更恶劣地挤压她所占不多的空间。
偏硬质的西裤布料压在戚柠腿侧,隔着薄薄两层布料,传递过来异样的男性腿部线条触感。
格得那一小片肌肤发烫。
“校花,多谢款待,咖啡超好喝。”
戚柠视线从腿上离开,抬头,娃娃脸不知什么时候也坐了过来,冲她举举手里咖啡。
是说帮忙结账的事情,她唇角抿出个笑,算作回应。对于不熟的人,戚柠话不太多。
多亏有那张望之可亲的软萌无害脸顶在前面,这么多年也没人觉得她高冷。
娃娃脸耳根有点红,眼睛亮亮地看过来,欲言又止,像是在等她主动记起点什么。
等了没两秒,还是没憋住:“我,程易,高一坐你跟砚哥左边那张桌子的那个!”
戚柠在他饱含期待的小表情下,认真回忆。按照一般常见的老同学会面套路,这时,大概该她惊喜喊出那句恍然大悟的“原来是你”。
但很惭愧,
戚柠在脑内搜刮了许久,始终没能找到,一张可以准确对应上的脸。
偏偏她又不是那种擅长掩饰表情的人。
于是,随着她脸上空白的时间越来越长,气氛走向逐渐变得异常尴尬。
回忆中途,戚柠余光难以自控地频频扫向右手边。说不上来是习惯性求助,还是在意他的反应,亦或者仅仅因为他的存在,便轻易撕去了她注意力。眼角余光,封砚一点点用清水润湿,摆在他面前的那盆小白花,压根没留意到他们的对话。
单看表情,称不上多上心,敛着眉,甚至隐隐有些烦躁和不耐。
动作间却满满都是小心翼翼。
封姥姥伺候她那盆五岳麒麟时,都没封砚这么虔诚认真。
距离太近。
戚柠呼吸间都是他带来的柑橘调香气,疏离又热烈,裹着体温的热度。闻着味道有些熟悉,她一时想不太起来。却被莫名勾起一段往事。
以前……
高三暑假,封砚第一次上手给她洗头时,差不多就是眼前这样的姿态。
动作一轻再轻,一柔再柔,舍不得用力。
再十项全能的拽王校草,面对不熟悉的业务领域,同样紧张生涩,隔不了几秒就要问一句她的感受:疼么?轻点还是再重点?
洗头,护理,吹头发,等整套流程结束,一个下午都过去。
那是戚柠洗过最漫长的一次头。
也是最惬意的一次。
当年封砚对她是真的很好,说宠上天都不为过。别说要天生的星星,就是要海底的月亮,戚柠毫不怀疑,封砚都能亲手捞出来,捧到她面前。
正因为体验过这种极致的偏爱,现下的疏淡才让人分外鼻酸。
也不知是看出了她的一筹莫展,还是迫不及待想要打破眼前的平静。
程易再次给了提示:“陆泽川你总不会忘吧,我跟他是同桌。”
说完,他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戚柠,含义明显:这下你合该记起来了吧?
脑内闪过一些零碎画面,两对虎牙尖重叠。真想起来了!
戚柠唇角立刻牵出一抹弧度,还没绽开,转瞬僵硬地凝固在原地。
她确实想起来了。
但跟陆泽川没关系,是娃娃脸那对虎牙提醒了她。高一封砚经常跟程易一起打球,按理说,戚柠不该对他忘得这么彻底。
实在是程易外形变化太大。
读高中时,程易差不多170cm的身高,体重却有90kg。
恰好是她的双倍。
戚柠是体育委员,对这个数据记得很清。
当年因为程易体型偏胖,行动不算敏捷,基本上没什么男生愿意跟他打球。
只有封砚每次都不厌其烦喊着程易。
并不是可怜他的那种,传球失误照样该损损该嘲嘲,过后却会战术复盘,跟他分析是哪里失分,下次该怎么规避。
戚柠能分清那种态度。
平等,尊重,不刻意抬高或贬低,真正地以诚相待。但不管怎样,这份恍然大悟,来得时机太凑巧,很难不被误解成,她是听完程易的提示才瞬间想了起来。程易本人显然就是这么理解的。
猝不及防嗑到一口过期糖,自己心里有数就罢了,还非要跟“瓜友”互动,贼兮兮地从桌底下踢踢封砚的脚,笑一声:“原子弹的威力显露了。”
戚柠隐约感受得出,他应该是在说陆泽川,却又没太听懂,连应对都无从下手。
封砚脸上不显山不露水,辨不出喜怒,她更找不出答案和谜底。
余光里,封砚漠不关心地凉凉回视程易一眼,没接茬。程易讨了个没趣,继续跟她互动,“哈哈哈惊讶吧,没错,我就是陆泽川旁边那个小胖子,现在是不是长高了也帅多了?”
戚柠表情不大自然笑了下,老老实实坦白:“是我记性不好。“跟他外形变化没关系。
程易挠挠头:“毕竟也过去六七年了嘛,正常正常。”说着,他干笑两声,自以为俏皮地接上一句,“而且,那话怎么说的来着,帅哥美女多健忘。”一直没出声的江妄屿闻言有些好奇:“这是什么说法?″
“追求者太多,眼花缭乱记不过来了嘛哈哈哈。可不是我夸张,不信你问封砚,当年全学校哪个男生没明恋暗恋过校花。”
江妄屿挑眉:“那阿砚属于明恋,还是暗恋?”“砚少他当然………某种神秘力量扼住了喉舌,程易猛地卡壳。
沉默横亘在小小四方天地,怪异的氛围渐浓。仿佛慢镜头。
戚柠清晰感知到,两人话里的主角,目光似打量非打量,笼在她头顶。
一时间如芒在背。
没等她有所反应,封砚毫无防备向左侧倾了倾身,向她靠了过来。清清浅浅的气息若有似无喷洒在耳廓,烫得戚柠心脏一缩。
这次真的是近在咫尺的距离。
膝盖被他长腿蓄意抵在角落,动弹不得,他肩膀没有碰到她,但那张锋芒毕露的脸却凑得极近,只要稍一偏头,她耳朵顷刻就能触碰到他的唇。
戚柠僵硬着脖子,一动也不敢动。
每一秒钟都被无限拉伸延长,神经绷紧再绷紧,拧成根极细的线。周围一切虚化,只剩右耳处的感知是如此强烈、敏锐,不容忽视。
只听封砚语气散慢玩味,声音压得极低,却又刚好能让在座的四个人都听见。
他眉梢轻抬,皮笑肉不笑地,慢慢悠悠将刚才的话题丢给她:
“校花,你说呢,属于哪种?”
这话好比引燃石,将空气中的微妙颗粒最大化。六只眼睛齐刷刷聚焦在头顶。
戚柠手指无意识攥紧了裙摆上的布料,长睫投下的弧形阴影缓慢移动,她一点点垂下眼皮:
“我……我不知道。”
下一秒,炙热滚烫的气息毫无预兆从耳际撤离,封砚直回上半身。
眼睛仍不动声色地审视着她,良久,从鼻腔嗤出来几个字。
“确实挺健忘。”
好似他刚才突如其来的暖昧举止,仅仅是为了印证得出这么个结论。
这个结论,却又同样意味不明,暗藏玄机。戚柠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眼底不自觉泄出一丝茫然。她看不清、摸不透他的忽冷忽热。
若即若离。
就像她也不明白,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感知。她一面觉得他越来越陌生得可怕,一面生理本能又允许他对她做出任何行为,甚至默认他可以入侵她的领地。比如现在,他的长腿还抵在她膝盖上,近到远远超出安全距离。
她头发沾染上的柑橘混合罗勒的气息仍旧挥之不散,带一点青柠的尾调,提神的同时,又引诱着让人清醒地沉沦。
可戚柠一点、一点也不排斥。
不久前才自我重申暗示过的,放下他,不再踏入他的生活,破坏他已有的宁静,各自安好,通通被身体意志压退在脑后。
张牙舞爪地向她宣示着,那些不过是她的自我欺骗蒙蔽。
抱臂上观半天的江妄屿,似看够了戏,跟封砚交换个眼神,指指手机,起身去不远处的楼梯口讲工作电话。他一动,像是按下了什么启动按钮。
“好了好了,跳过这个话题,说点别的。”“求求你做个人,你看校花被你欺负成什么样了,跟只垂耳兔似的,委委屈屈耷拉着耳朵,一句话也不敢反驳。
“不就是校花不记得你暗恋过她嘛!”
“谁让你当年整天口是心非,装得要死,还非要嘴硬说什么柠檬虾吃多了会中毒……
“再怎么健忘不健忘的,人校花总归也没忘了你这号人啊!”
“刚才要不是校花站出来解围,说大家都是朋友,你以为店长能这么好说话?”
程二缺逮着封砚咔咔就是一通怼。
这番类似理中客的话一出,刚才凝滞到胃痉挛的气氛,瞬间变得越发古怪微妙。
戚柠脑子一边缓慢思考,柠檬虾中不中毒,跟封砚喜不喜欢她有什么关系。
一边下意识澄清:“他没欺负我。”
可惜语气偏弱,听起来不是那么有说服力。尤其说完后,她怯怯望向右手边的那一眼,更像是一道有力反向佐证,证明程易分析得确实有一定道理。被实名谴责的封砚,像是没听到一样。
单手端起透白的骨瓷杯托,闲闲品了口咖啡,尝完后似觉得奶味不够浓郁,多丢了半颗的奶球进去。捏着银匙,慢条斯理搅拌均匀。
他指节修瘦干净,骨感明显,手背埋伏着淡淡青筋,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鼓起,恰到好处的力量感。仿佛还嫌不够磨蹭,封砚略尝了尝后,再次加了四分之一个奶球。
直到调整至满意的口味,他品尝完,放下咖啡杯,撩眼皮回应程易一眼,若有所思点点头。
“你说得也有道理。”
说着,封砚略提了提声音,视线突然转投向戚柠。等到她眨眨眼,感知到他目光,困惑也忐忑惊疑地抬睫望回去,他拎着手机在掌心转半圈,不疾不徐接着说:“多亏校花对我这个暗恋者印象深刻,这么多年,至今难以忘怀,才能那么快出现一一”
“不仅免了我警局一日游,还替我省了一大笔赔偿款…该怎么谢谢你好呢?"封砚背往后躺,坐姿懒散随意,目光却陡然犀利。
“朋友?”
“不是,你今天吞枪子儿了?”
程易上蹿下跳,可惜没人理他。
戚柠被头顶一瞬不瞬抛来的目光,牢牢禁锢住座位上,无从逃避,难以喘息。
半响,她才拾回声音,嗓音艰涩:“不用。”到这会儿,戚柠如果还听不出来他在故意针对她,也枉费两人曾经有过那么一段了。
只是想不通原因。
或者说有猜测,却不敢相信。
她连自己的心都把控不了,又怎么敢奢望参透他的心思。
何况…….
在那声"honey"之后,戚柠自己都不抱期待,她还能对封砚有着这样的影响力。
“也是,”封砚像是回忆起什么,认同地勾了下唇。他唇角是弯的,眼神却不染笑意,拒人千里之外,“毕竟是撒钱从不手软的戚公主。”
程易忍不住又插话找存在感:“就是,高一的时候,校花每天风雨无阻给你带一杯热可可两只青桔,把你一学期的本子和笔都包圆了,也没见你……”
封砚跟没听见他屁话似的,猝不及防收回点评,手机角磕了两下桌面,冷声问,“手机号多少?”话题跳转太快,戚柠一时没反应过来。封砚眉心微拧,已然没了耐心,催促道:“我不喜欢欠人情。”“还是以前的号码。“她低声说。
过了几秒,后知后觉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不,不用了。”
“不好意思,我这个人比较喜欢向前看,所以,以前的号码是指?”
封砚掏出手机,作势要听她亲口报给他听。心脏像被针扎破了的气球。
戚柠垂下眼,嘴唇动了动,刚要开口,对面程易没心眼地抢话道:“哎,我手机上好像存的有,我找找发给……戚柠蓦地怀里一空,同一时间,耳边传来程易大呼小小叫的“我靠,封砚,管管你的狗",惊恐炸毛声随距离渐远。她循声探去,程易已经被一团雪球似的戚兔兔,咬着裤脚拖到了吧台区。
再往前,就是店门口。
隐约听见程易炸着嗓门,低头哈腰同戚兔兔求饶,好话说尽,还是被强行揪出了咖啡店。
四周一静。
眨眼座位上只剩下她和封砚。
明明少了两个人,空间却仿佛比刚才还要逼仄,呼吸可闻。
好在没一会儿,戚兔兔摇着尾巴从门口跑了回来。两只粉色的尖耳朵竖着,小短腿跑得很快,到沙发旁,后腿撑地,猛地一弹跳,就要往戚柠怀里扑。戚柠已经伸出胳膊做好接它的姿势。
半路抄出一条手臂,将狗拦截到了他怀里。戚兔兔也不挑主人,就这么顺势赖在了封砚腿上,尖耳朵蹭蹭他胳膊,挺起胸脯汪一声,模样挺骄傲神气。戚兔兔是纯种西高地白梗,体型小巧紧凑,颜值高,精致整洁得像只人造玩偶。
黏人又爱撒娇,外表看不出一点攻击性。
但此刻,戚兔兔精神抖擞,吡牙冲封砚邀功的得瑟神色,让戚柠发觉她小看了它的战斗力。
反差感太强。
戚柠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眼睛再一次移过去时,封砚毫无征兆地抬了抬手臂,把狗赶去了脚边。
澄黑西裤包裹着的长腿,交叠搭在一起,刚巧完美隔开她的视线,将戚兔兔遮挡得严严实实。
戚柠:”
低垂的视野里,封砚单手持着手机,屏幕亮着,正不紧不慢登录企鹅账号。
密码框有隐私设置,输入后不显示字符,但他大拇指灵活地在键盘上来回移动,除了前面几个字母她没来得及看到,后面那串数码,戚柠分明眼熟得不能眼熟。正是他刚才态度强势问她索要的,她的手机号。一个数字不差。
登录进来后,会话界面弹出一则未读消息,封砚大拇指径直按了进去。
框内左侧,是她昨天上午发的:【你能看见我这条消息吗?】
好蠢,真蠢。
只见封砚丝毫不避着她,眉梢略抬了抬,动手在框内敲字,点击发送。
yann:【你能看见我这条消息吗?】
又学她说话……
虽然是一样的内容,但语气和态度分明截然相反。如果说戚柠是小心翼翼的试探,封砚根本就是赤裸裸的嘲讽,讽刺她眼睛没用了可以捐,不行就换个脑子。而且还是半点情面不留地当面贴脸开大。
尽管封砚脸上没表露出来,可戚柠就是感受到了,他此刻直冲着她而来的浓烈挑衅找茬意味。
故意挤占她的座位,
忽而冷落她,忽而说话句句尖锐带刺,
不让她继续抱戚兔兔,
明明知道…知道她的手机号,还问…问间.…既然都知道她手机号了,难道看不见,这个号码昨天给他手机打过电话吗?
一一他本来就是瞎!
或许是被激怒到了,也或许是心底涌出不平,更多是被自己那条消息蠢到了,没脸见人。
总之,戚柠负气地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心理对封砚的讨厌程度,彻底征服身体意志。戚柠小脸绷着,也不看封砚,绕过他就要出去,临跨过他的脚之前,还不忘弯腰把地上的戚兔兔抱起来。反正江妄屿承诺了,今天一整天戚兔兔都是她的,有意见封砚去找他哥理论去。
却在指尖触及戚兔兔那一刻,戚柠后知后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地上有两只雪白绒团。
高个正在咬着矮个的耳朵往外拖,对视上她的眼睛,头顶两只长三角biu一下立起来,歪头吐舌冲她笑笑,黑亮水润的圆眼珠特萌特无辜。
高的这只是戚兔兔没错,那她手下的…戚柠眼睛缓缓下移。
一对通红逼真的兔眼,更无辜地,水灵灵凭空出现在眼皮底下。
时间静上…再静止。
约莫石化0.01秒后,戚柠吓到嗓子失声,忘了闭眼,惊慌失措地瞬间上弹直起身。
与此同时,一道黑影从额前倾下,蒙住她的眼睛。两人动作方向相反。
就是这么巧,砰地一声,戚柠脑门撞上封砚的掌心,清脆响亮。
力的反作用力促使她整个身体向后倒。
封砚伸出手似要来抓她,戚柠赌气不肯让他扶,晃了两下,强行凭自己平衡能力站稳。
幸也不幸。
她躲封砚的手时,动作的幅度大了点,不小心心打翻桌上那杯没剩多少的清水,沥沥淅淅,一滴不剩,全浸湿在她向后荡起的发尾上。
戚柠瞪大眼睛,就这么难以置信地盯着濡湿的发尾,盯了得有半分钟。
各种复杂的情绪混在在一块,她眼周一热,鼻尖一酸,啪嗒,啪嗒,现成的泪珠一颗接一颗滚了下来。这急转直下的后续,打得封砚措手不及。
年轻男人一直都没什么特别反应的冷淡脸色,终于有了明显破绽。
橘黄灯光下,戚柠穿了件白色吊带裙,浓密的卷发搭在一侧肩膀上,自然干净得像只森林精灵。精灵白皙柔嫩的脸上,安了两只小泉眼,泪从泉眼里源源不断涌出,她细白肩膀微微颤动,鼻头都哭红了。偏又紧紧咬着下唇,一点哭腔没发出来。
默默啜泣吞泪,好不惹人爱怜。
封砚叹口气,放软了姿态。
他掏出只手帕,先是帮戚柠擦了擦泪,又拿纸巾,放轻动作把她沾湿的发梢吸干水分。
人在伤心难过的时候,是禁不住哄的,哪怕刚才这个人还同你冷眼相对。
戚柠心安理得任由封砚收拾乱摊子,却也哭得越发伤心,抽抽噎噎:
“都怪你,我本来能站稳的,你偏要去扶我…现在头发湿了,好狼狈。”
“好,我的错,"封砚换了张帕子,在她眼睑下方轻轻振去泪珠,无奈又没辙地问,“有哪儿受伤没有?”他指腹碰了下她额角那一小片红,“疼么?”“额头不疼。“戚柠摇头。
大脑陷在委屈的情绪里,晕晕乎乎有些分不清现在还是以前。
说完,她苦着脸,嘶一声,可怜巴巴地望向封砚,“咬到舌头了。”
对视两秒,封砚再次叹了口气,颇有种束手投降的认命感。
“张口,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