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第二十四章
天地黯淡无光,血红的太阳被遮挡在厚重的乌云之后,天与地都是一片同样的暗红。
“啪嗒、啪嗒。”
周遭空空荡荡,唯有面前矗立着一座巨大的石碑。石碑之后,巨大的漩涡仿若一只海兽之眼,仿佛能吞噬世间一切色彩。郁离涉水而过。
赤水矗立万年的界碑上,布满了斑驳的刀光剑痕,因万年风化,只能模糊地辩别出上书“界碑"二字。
可此时,眼前一座崭新石碑矗立眼前。
上面不是模糊不清的“界碑"二字,而是上书“罪己诏”三个大字,下面还有密密麻麻的碑文。
碑文用神文写就,大意是:
如今天地祸乱不断,暗合多年前"影灭诸世"的天罚之象。想来天地众生无过,天地乱象不断,皆是他一人失职之过。今自裁于天渊,告罪天地,祈天道饶恕无辜众生。赤水苍吾,敬立。
看着眼前的碑文,眼前有无数图景展开。
郁离眼前看到了遮天蔽日的暗影,在暗影之下,天地满目疮痍,生灵涂炭。而后一道雪亮剑光劈开天河,于是天地之间遮天蔽日的暗影如水流般倾泻而下,在赤水形成了一道巨大的涡流漩涡;看到了深渊不稳,浓墨一般的暗影像是打翻的墨水染黑整个赤水,还有无数黑气想要往远处蔓延。
直到一道身影独行入深渊,血溅入墨,深渊之下翻涌不息的黑水突然停止了沸腾。
巍巍天地沉默注视着神明的陨落,而后东皇钟长鸣,天地同悲。黑压压的图景,还有神陨之后天地的悲怆都仿佛亲身经历一般,郁离捂住胸口,心底颤动不已。
天地黯淡,血色映红天际,天地颜色好似都被那一只海兽之眼吞噬。唯有眼前的石碑不染血色,干净得像是一捧新雪,和这漆黑的暗色截然不同。
郁离眨了眨眼,这一刹那心中陡然生出天地独身一人的茫然。她不知为何身在此处,为何好似回到了万年之前的赤水。她看着石碑上的文字,那铭刻着“赤水苍吾"的字样在眼前开始逐渐模糊,变幻。
铭刻的碑文突然隐没,像是被一道力量抹去,最后以遒劲笔力在石碑之上落下深入石碑的二字一一
寂渊。
郁离瞳孔猛地一缩,骤然清醒。
梧桐树上,郁离倏然睁开眼。
坐在床侧的男人一身玄色深衣,面上挂着温和无害的淡笑,手中端着一碗浅褐色的药汤,泛着熹苦的气味。
这是她结过契的夫君,如今代掌凤山的令主,烛夜。“阿离,你醒了。是做噩梦了吗?”
他声音温柔,动作轻柔地伸出手欲擦去郁离额上的冷汗。只是在手即将触及到面颊的时候,郁离往后避开,神情有些茫然地看着他。男人手中动作微顿,一旁的羽侍上前接过他手中的药碗:“令主,让属下来吧。”
郁离垂眸不语,面色有些发白,睫羽在面上垂下一片阴影。烛夜挡开羽侍的手,不错眼地观察着郁离的反应:“怎么了阿离,是……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惹阿离生气了吗?”
熟悉的香炉,熟悉的布置,窗外是梧桐神木的树影,窗外掠过一点草木的碎影。
这里不是赤水,是梧桐神木上的梧桐宫。
是她生长的地方。
郁离垂眸望着指尖发呆,过了许久,思绪从那遮天蔽日的暗影和黯淡无光的天地中回神。
郁离摇了摇头,极轻地说了一声:“没什么……做了一个噩梦。”毕竞她从未出过凤山,也未曾去过赤水。
怎么会看到那么深邃的,像是海兽之眼的深渊呢。似有所感,郁离抬头扫视殿内,殿内守着许多人,他们神情麻木漠然,却唯独不见她熟悉的白羽他们。
大
赤水。
沉重的威压无序地在营帐内弥散。
众长老神情凝肃。
凤山已经提前派人清场,对外只道:“女君忽有感闭关,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赤水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若是换了旁人在赤水如此做派,恐怕早已惹得众人不满。
可,如今闭关的是小凤凰。
赤水氏纷纷表示理解,甚至主动提出让大部分换防守军搬到另一处营地。他们仍记得,那一日多亏了小凤凰。
有幸参加那一场战斗的赤水军,仍没有忘记那种浑身力量充沛的感觉,只恨不能再来一次。
如今,小凤凰在战场上有感闭关。
等出关,岂不是会变得更加强悍?
众人皆是跃跃欲试,对于凤山要求清场的要求竟然无有不应,皆是十分配合。
只是凤山众人的心头仍然如同悬着一把利剑,早在多日之前,他们就得到示警。
女君这一次的反噬,会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来的更加凶险迅猛。若无人引导,极有可能挺不过去。
在这一次反噬面前,甚至无人能够顶着女君外放的威压近身,此时他们守在外面,也不清楚女君如今的情况。
营帐内,始终安安静静。
这又和此前的任何一次反噬,都有不同。
白羽焦虑地望着始终安静的营帐,这种安静反而让所有人心生不安。“这次发作得急,我在夜里就被女君突然外放的威压掀飞了,待要进去察看就……”
白羽急得要掉泪,“是臣没用。”
长老叹息一声:“不怪你,眼下这种情况,羽族没有人能进去。”“还没联系上帝君吗?”
另一人神情沉沉地摇头:“没有。”
“问了大叶山禅宗,帝君一行进了大叶山洞外天,进去之后洞外天彻底封锁,外界所有通讯手段都被隔绝在外。”
“女君……
匆匆赶来的几人,本来是与枭羽三人换班的。听枭羽传回的消息,他们都亲身经历了女君在赤水上方鼓舞众人的一场大战,他们也很想来体验一番。
但枭羽三人不愿回去。
于是他们都逗留在了赤水,只是每日轮着飞回凤山处理族务。也正因如此,他们才能在女君反噬的第一时间封锁现场。不然若让旁人知道,凤山的小凤凰一直被血脉反噬困扰,恐怕……“赤水临近深渊战场,危险重重。终究不是凤山,就算如今的凤山大阵不再无懈可击,总还有梧桐神木在。”
“女君受神木庇佑,若遇反噬总会好受些。”“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同意让女君亲自出来一一”话音未落,营帐外突然升起三重防御阵法,有急促的铃音在半空中发出示苟女
谁也没料到,刚经历了两次暴动,并被帝君铁腕镇压的深渊,竞然再次暴动了!
深渊漩涡狰狞地翕张,吞吐出无数深黑色的浪潮,涌动的黑潮如同沸腾黑水,汹涌外流。
“是妖兽潮!”
有前线赤水军高声穿回消息“深渊再度暴动,有三只大妖已经爬到深渊口了。”
“守住界碑!”
“赤水氏,死战不退!”
营地之内,尚且能动的赤水军纷纷操起兵刃外出,大战之前的紧张感,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照晚身披甲胄,远远驻足在凤山设下的结界之外,她面色有些疲惫:“诸位,此次太过反常,原本每一次深渊暴动中间都要间隔数月,快时也要一月,但今日来,深渊接连暴动。”
“前线的消息,这次深渊下的东西兴奋异常,不畏伤亡也要冲出界碑。”“他们突围的方向,正是此处营地,或许是记恨上一次突围的失利也未可知,若是让他们突破界碑,此处也并不安全。”“帝君设下的防御阵,或许能抵抗一二,但一一”“帝君不在,能大幅增强战力的女君殿下也在闭关当中,此次,“照晚咬牙提枪,“赤水已向四方预警,赤水军必定死战不退!”照晚道:“如果可以,还请用秘法唤醒女君,送她回凤山吧。”长老们对视一眼,他们对外的说法是女君闭关,但他们都心知肚明,此时此刻,绝无人能够唤醒女君。
“已经传讯回凤山,大长老会亲自带兵来护卫女君。”此时羽族的五千人也都守在营地之外。
“不行。”
一直守在郁离营帐前的墨羽忽然抬头:“他们恐怕就是冲着女君来的。”“羽族若不倾全力守住前线,等他们冲破界碑,五千羽族又能抵挡几时?”长老的嘴唇嗫嚅着,看着黑沉沉的天幕笼罩,像是要压下来一般。“他们,会突破界碑吗?"说话的人,带着最后一丝期冀看向照晚。照晚抿唇不语,半响之后飞身向外:“话已带到,诸位好自斟酌吧。”大
大叶山,洞外天。
洞外天是一处移动的小世界,内藏佛门经典与十八重幻境,是大叶山禅宗弟子的修心历练之所。
可这一次进入洞外天的年轻弟子,在洞外天内死伤过半,侥幸活着被救出的,也是昏迷不醒。
造成了洞外天之上天生异象,黑云笼罩,血气深重似海。这一代佛子弥妄,生得一幅清隽慈悲相,低眉敛眸时恍如菩萨低眉,“多谢帝君前来襄助。”
“阿弥陀佛,洞外天十八重幻境本不会伤人,皆是层层问心释道,洞外天开启时,内不得出,外不得进。”
“魂灯关联众弟子命数,一直未有动静,可直到洞外天再度开放,塔内魂灯才突然灭了数盏。”
弥妄唱念佛号,看着眼前的人一身雪衣,周身飒飒,已经深入阵法。他们在阵外看得分明,这层层幻境,早已从只问心释道的幻阵,变成了处处暗藏杀机的杀阵。
弥妄不时在阵外讲解关窍,他的目光,从一开始的澄明,逐渐带上了几分钦佩。
洞外天内的十八重幻阵,皆是上古诸天神佛尚在时留下。饶是大叶山禅宗已经守了洞外天近万年,也无法勘破这些幻阵中的奥妙。直到发现原本的幻阵陡然变得十分凶险,他们也不敢贸然入内。这些幻阵的年岁,远比他们寿数要长远。
纵使弥妄天资卓绝,面对陡然变阵凶险异常的幻阵,也绝无擅进的把握。但如今阵内的帝君,与他年纪相仿,却能持剑静立其中。阵生万象恶念,扑咬吞天而来,那一道雪色身影始终如昆山片玉,在阵中始终岿然不动。
“帝君,小心一一!”
看着万千恶念形成的暗影,铺天盖地一般地朝着阵中之人扑去,谢清晏忍不住出声叫道。
寂渊不退不避,一道剑光映雪,簌簌然如同大雪落下一般无声,刹那间,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极慢,阵中的一切也仿佛凝滞。寂渊抖落一身霜意转身向外,一步踏出,身后剑光顿如星奔川鹜般飞出,却带着比万千恶念更凶、更疾的杀意!
“咔擦一一”
阵中万千恶念,在骤然间,崩碎。
以噩止噩。
弥妄圆目微睁,喃喃道:“雪落满山,虚室生白,帝君心性绝佳。”换作任何人,站在阵中,独自面对铺天盖地的恶念与杀气,也绝做不到如此镇静自若。
偏偏这一剑带着万山狂澜之势,顷刻之间已是大河汤汤。最后落于一剑之上,却能收放自如,直击幻想弱点。破阵,却并不因用力过猛,使得剑气外放伤人,波涛滚滚而来,却无声止于河滩之外。
…何等恐怖的控制力。
饶是弥妄,也在此刻生出愧服之心。
已是第三日。
十八重幻境,这是最后一重。
寂渊垂眸看一眼始终垂在腰侧,未有半分波澜的四方镜。“四方殿留下善后。”他淡声道,一步踏出,转眼人已至出口。洞外天异象与不死树无关,却也和窃走不死树之人的手法如出一辙。恐怕没那么简单。
只是身后忽然传来弥妄的声音:“帝君留步。”此次大叶山禅宗遭了无妄之灾。
幻阵变杀阵,阵破了,大叶山禅宗传承万年的历练秘境也毁了。对于此,弥妄并无什么多余的情绪,覆巢之下无完卵,四海不平,佛门也不能偏安一隅。
他叫住寂渊,只因为一一
他有一双特殊的眼睛。
此时弥妄的左眼如被雾气笼罩一般,近乎变成了纯然的白色。人人皆道,帝君寂渊,从寂无之地走出,信奉以杀止杀,与恶鬼无异。但今日,弥妄见到帝君的剑光,虽是杀气凛冽,剑气却始终清正沛然。“贫僧有一言赠予帝君。”
他在帝君身上,窥得一丝天机。
大
梧桐木上,郁离趴在窗棂边,看着树下苍郁葱茏的群山,凤山总是这样安宁、祥和,一如往常。
暑气未消,大地都被炙烤得有些变形。
但是殿内却运转着保温保暖的阵法,郁离裹得厚实,苍白的小脸旁边围着一圈绒毛。
郁离问:“令主何时回来。”
身后一众羽侍静默无声,无人接话。
绸缎一般乌黑的长发披散而下,郁离懒散转身,声音不轻不重:“这也不能说?″
过了许久,才有一羽侍恭声道:“族中事务繁忙,尤其近来昆…近来,更是事多,但是令主疼爱女君,往往在女君睡下之后就会回来看望女君。”“哦,那我该几时睡下。”
说话的羽侍一噎,“女君想何时睡,就何时睡。”郁离把玩着垂落的发丝,“我怕我睡得不是时候,他不来了怎么办。”“令主……令主不会的,令主疼爱女君,就像“疼爱?"郁离眉心微蹙,“别说的好像是上位者对下的恩宠一般。”“你别忘了,我才是凤山女君,他纵是令主,也只是代行我之权柄。”出声的人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阿离说的是,"身后,烛夜脸上带着淡笑入内,“阿离自然不用我来疼爱,该阿离来疼爱我才是。”
看见他,郁离面上神色稍霁,埋怨道:“你去哪了?你明知道我看不见你就会心乱如麻,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去。”
“阿离……
烛夜面上神情一怔,看着少女苍白的脸色上面带着淡淡的不满和抱怨,他却觉得心底鼓噪。
沉寂已久的心,再次跳动起来。
烛夜无奈地笑开,眼里染上几分真切的笑意:“阿离想怎样都好,只是我怕阿离会觉得他们太过聒噪无聊。”
“我日后都会早些回来陪伴阿离,可好?”郁离哼了一声。
她揉了揉眉心,厥着嘴抱怨道:“真是奇怪,最近我好像忘了许多事,你再跟我讲讲我们之间的事,好不好?”
“好……“烛夜面带笑意,挥退沉默守在殿中的羽侍,“你如今受了伤,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吧。”
“不记得也没关系,失忆也没关系,我会一遍一遍,一次一次地在给阿离讲。”
烛夜声音温柔得像是要滴出水来,往前一步,想要揽郁离入怀。只是此时的郁离刚好扭头,心情极好地爬到窗棂上,晃动着双腿,声音轻快:“说吧。”
烛夜的手悬在半空,两人之间隔着一道床榻。半响,他无奈地放下手,转而为郁离斟了一盏茶。“那日,大雪封山,我奄奄一息地理在雪地下…”大
深渊下的妖鬼不知疲倦,不畏死伤,要以尸山血海堆出一条通往凤凰灵血的道路来。
赤水军苦苦支撑,所幸又凤山羽族五千众全力支援,才稍稍缓解些许压力。最后凤山经过激烈的争吵,决定只余下几位长老与五百近侍守在营地旁。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界碑都不能破。
消息已经如同雪片一般送往各方,众人都在苦苦支撑,只要半日,只要再撑半日一一
赤霞宫赤水氏倾巢而出,最近的西陵群山内的,大叶山禅宗,凤山羽族,青丘狐族都会带人前来支援。
只要等到各族支援,就能支撑到帝君归来!两道影子无声无息地靠近了营地,五百羽卫严阵以待,警醒地观察着四周。确保不会让一只蚊子飞进营地内。
但是…
谁会注意到一道影子呢?
万事万物,皆有影子,这一道影子,可能在自己脚下,可能在友军的脚下,也可能是建筑物的影子。
无人注意到,有两道影子恍若流动一般,悄无声息地从一处换到另一处,在数次变幻之中,悄然接近了营地。
饮一竺三缩头躲在营地外锅炉的影子之内。饮二影子上变出一只不起眼的小触手:“你走这边,我走这边,我们进去之后在中心会和。”
“想一出是一出,进去容易,进去之后怎么把人扛出来才是难题。”“老大说了,不用把人带出来,只要我们…”两道影子贴在一起絮絮密语。
谁能听见两道影子的说话声呢?
伸出来的触手兴奋地晃了晃,只是下一秒,伸出来的触手就被利刃扎住,动弹不得。
饮二悚然一惊,抬头对上一双黑沉沉的目光。墨羽望着自己剑尖上扎着的诡异之物,蹙了蹙眉:“你们…”“是什么东西?”
竺三急着扯他:“你是猪吗!缩手快跑……”“我、我动不了!"竺二惊恐地看着那一道剑尖扎在自己的触手上,他竞然动弹不得。
不应该啊!
分明、分明,影子形态时,任何兵刃都伤害不了他们啊!!“你在说什么胡话,怎么可能动不了?!被发现了,快走啊!”竺三急死了。
嗖。
“阿~心”
一支羽箭落下,竺三发出一声惨叫。
“我……我被刺中了!”
“怎么会!!”
两道交叠在一起的影子,又惊又痛,狰狞地扭动着。此时他们才注意到,刺中竺二的剑身、射中竺三的羽箭上,都带着诡秘难言的符文,仅仅看一眼,便感到心脏剧烈跳动不已。那是本能的畏惧。
仿佛是影族血脉之中的传承,在看见那符文的一秒,虽然从前从未见过,也辨认不出那符文来源于何处。
可他们却感到一种无言的恐惧,蔓延全身。“完了。”
二人喃喃道。
今日就要命丧于此了吗。
不远处,一只白鸟轻盈落地,化作身形纤长的女子,白羽挑眉看着两道交叠的影子:“哥,怎么处理?”
“先关起来,等候女君发落。”
处一处三闻言皆是一喜。
虽然面上看不出来。
但他们想喜悦溢于表面,具体表现于,原本疯狂挣扎的影子,忽然不挣扎了,安安静静地待着。
关起来?
两个小年轻,太狂妄了。
你想把两个影子关起来,你要怎么关呢?
可是下一秒,两人高兴不出来了。
只因在那黑衣青年的手中,一道灵光一闪而过,继而飞出一颗玻璃球。两人还没看清是什么东西,就牯辘一声,被装进了玻璃球中。“阿啊!”
两道影子如同两道游动的墨迹,在玻璃球中游动。白羽举着玻璃球放到眼前,眉心微蹙:“女君之前就说,可能会遇到这种东西。”
“没想到,还真遇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