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小白脸
宁姝窈觉得自己大抵是大难临头了,没有哪个男子的脸面愿意被扔到地上狠狠踩踏,何况还是裴湛这种心高气傲,恨不得对着所有他看不顺眼的人都狠狠嘲讽一遍。小白脸上下打量了裴湛一眼:“看你穿着气度不凡,你若识相些把人给放了,我倒是考虑不同你计较。”宁姝窈觉得自己再不阻止这场闹剧就无法收场了。“够了。"她忿忿道。
小白脸一愣:“裳裳。”
“这位郎君,你叫……?算了,这不重要,你说你是我老相好,那么如何证明呢?总不能红口白牙随意一说便是吧。"宁姝窈很认真的对他说。
“我……我都说了我们曾看雪看……”
“打住,看雪看月亮是吧,诺,这个是雪。"宁姝窈指着地面快化了黑乎乎的积雪,又指着脑门上硕大如月盘的月亮“这个是月亮。”
“如今我们三人也在这儿看雪看月亮呢。“她的意思很明确,谁知道是不是把原本平平无奇的事添油加醋的让人误会。
毕竟他看起来实在平平无奇。
宁姝窈不是以貌取人的性子,但是她了解自己,就算真的失忆了,性情大变了,有些众人都互通的审美,还是应该有的吧。
小白脸脸色涨的通红:“呵,这个小白脸有什么好,你竞如此偏袒他。”
宁姝窈:…
裴湛头脑昏胀,小白脸,平生他还有被一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油头粉面的男人说小白脸。
呵呵。
“容青。"他暴喝一声,把在房梁上看热闹的容青给唤了下来。
“大人。"容青神鬼无知的冒了出来,吓了这小白脸一跳。
“把人带走。"他咬牙切齿的模样,让容青觉得大约是被气疯了。
小白脸惊慌的叫喊:“你敢,你知道家父是谁?家父是谁?″
容青一把塞住他的嘴,捆了手脚扔马车里。而宁姝窈低着脑袋,怂着肩膀跟着裴湛回了府,一路上裴湛都不曾说话,浑身散发着凌冽的寒气,宁姝窈惴惴不安的绞着手。
二人回了府,黎叔喜气洋洋的迎了上来,手上还提着一个小手炉:“大人回来了,小娘子回来了,外头天寒地冻的,赶紧捧着手炉暖暖手。”
说着就递了上去。
熟料裴湛扬手一把打翻了那个手炉,吓得黎叔躬身战战兢兢。
手炉碎在地上,还冒着火星儿的炭火溅的到处都是,前厅内几人大气都不敢出,容青也罕见的收敛了嬉皮笑脸。宁姝窈咬着唇低垂着头一句话都不说。
“都下去。"裴湛呵完,黎叔忧心忡忡被容青三拖四拽的拉走了。
二人离开后,厅内陷入了沉寂,宁姝窈一直没抬头,发丝垂在脸侧,白皙的脸颊布满了微红,神情有些委屈,贝齿轻咬下唇,似是在忍耐。
裴湛冰冷着神色斜斜的睨着她。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从最开始的勾引、痴缠,还作出对我……旧情难忘的模样,你耍我,很好玩儿吗?"裴湛冷声质问她。
宁姝窈抬起脑袋,一脸你在说什么:“我从未勾引过你,也从未痴缠过你,更没有耍过你,分明是二郎喜欢我、放不下我,怎的如今到来怪我了,而且这种事,你不信我,居然信旁人。“她委屈巴巴的控诉。裴湛气笑了:“你忘了亲口承认我们是……老相好。”宁姝窈懵然:“啊,是黎叔那天说的啊,你救我是为寻旧情。”
二人面面相觑。
裴湛拧着眉头一步步逼近,妄图从她的神情搜寻出一丝说谎的痕迹,但宁姝窈的脸上只有怯怯、小心心翼翼和茫然。
所以她不是勾引、也不是旧情难忘。
而是根本全然忘记了他们二人的过去。
她竟然真的忘了。
裴湛仍然抱有一丝怀疑,他逼至她的身前,眉头紧皱,宁姝窈小心翼翼地抬着头落入他深邃的眉眼中。“所以,你全然忘记了我们的相遇,忘记了你是如何戏耍我,忘记了如何羞辱我,又把我抛弃的?"质问一声声砸到他的心间,宁姝窈彻底愣住了。
“我…怎么可能。“她张了张嘴,却无法辩驳。相处多口,宁姝窈虽然对他的阴晴不定和颐指气使有些不满,但也抛开这些,他实则是个很好的人,她把自己信任交付了出去。
他帮了自己太多,但她仍然有时候百思不得其解,裴湛为何对自己喜怒无常。
谁知道竞然是因为她抛弃过裴湛。
得知真相的她有些无措,也有些不可置信,可是她想破脑袋也记不起以前的事,神情越发的茫然。裴湛见她如此,生生气笑了。
“我把你救出来,就是为了折磨你。“他凑近了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睨她。
然后如愿的在她脸上看见了害怕,她扁了扁嘴眼巴巴问:“那、那你想怎么折磨我啊。”
裴湛心里头那股别扭和郁气忽然就莫名消散了,他捏着宁姝窈的脸颊:“还没想好,既你都忘了,那外面那小白脸该如何安置?嗯?″
宁姝窈脸蛋变形,皱成了包子:“我……二郎可不能听信他一面之词,说实话,我见你第一面便觉得你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来着,对他却不然。”
裴湛冷嗤一声,心中莫名一动:“你方才说,我砸扁了也比他好看,这是什么比喻。”
宁姝窈揉着泛红的脸蛋,见她似乎不生气了,也松了口气:“就是字面的意思啊,你瞧他个子那么矮,还这个模样,我自己还不了解自己嘛。”
她比划了一下小白脸的身高,又把眼角往下扯,做了个类似鬼脸的神情,最后嘀嘀咕咕的一句话直接让裴湛扬起了眉头。
“嗤。"裴湛冷笑了一声。
但宁姝窈莫名觉得他似乎高兴了一点,但转而很快就冷下了脸。
“别以为你说两句好话讨好我我便信了你,你既失忆,但不代表你从前的那些往事就没有做过,更何况,那小白脸说的话确实不能证明是真的,但也不能证明是假的,更不能证明……你辜负我前是不是已然和他倚风弄月。”裴湛眯了眯眼,越发觉得此事是有可能的,毕竞当时他攥起了掌心,别过脸颊,下颌紧绷。
宁姝窈慢吞吞的啊了一声:“可是我已经想不起来了,也没有办法证明啊。”
更何况,当初她抛弃了裴湛,她居然敢抛弃裴湛,她有些好奇又有纠结,若她真喜欢裴湛,又怎么会抛弃他呢?所以她不喜欢裴湛。
可是不喜欢他,又为何要在一起。
她想询问过去之事,触及裴湛宛如冰霜的脸色决定还是不去触这个眉头了。
事情好像绞成了一个线头,越纠越乱,最后成了死疙瘩。算了,既然她做错了事,那便老老实实的补偿好了。黎叔在厅外走来走去,容青翘着二郎腿躺在美人靠上:“哎呀黎叔,你别转悠了,晃的我脑袋都晕了。”“我就是着急啊,竟有这等离谱之事,那小白脸竟敢与大人争抢,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德行,脸上的粉厚的噗簌噗簌往下掉,小娘子能看上那种?”
容青扔了颗瓜子进嘴里:“谁没个不能言说的过去呢?没个眼瘸的时候呢?”
“这么闲?还有心思说闲话,不如去把府上的花园给扫了。"凉凉的音色从厅内传出。
黎叔登时转身:“大人。“说着还小心翼翼地觑着裴湛的脸色,咦,不像是暴怒的样子,难不成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容青也鲤鱼打挺一般起身,正色道:“属下什么也没说。”
宁姝窈站在裴湛身后瞧着也好好的,不像是被裴湛折磨的“死去活来"的样子。
“大人,捆回来的那小白脸该如何处置?那小白脸一直喊家父家父的,难不成他爹……?“黎叔小心翼翼地问。“先晾着罢,不必理会,好好把他的底细查查。"裴湛吩咐后看了宁姝窈一眼,便离开了。
第二日,容青拿着那小白脸的所有底细过来了,裴湛支着头垂着眼翻开文书,容青则念着那厮的生平往事。“文松言,年岁二十,是个纨绔,家父是永肃伯,行四,身上暂且还没有荫官。“容青合上册子,“大概就这些了。明白了他父亲是谁大约也就明白了其他的,永肃伯府是早就没落了,但因靠着旁系在外经商,日子过得还算不错,永肃伯其人倒是与宁不屈交好,二人酒肉朋友,倒是也能聊到一起。
如此说来,二人除了可能是“老相好”,还是青梅竹马。宁家还没抄家前就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高门,宁姝窈又是京城第一贵女,那时他倒是知道有许多男子追在他身后,但却从未见过她与旁的男子走在一起。唯独最后一次。
呵,还不止一个呢。
裴湛的手不自觉攥紧了毛笔,啪的一声,上好的狼毫断成了两截儿。
容青:…
“主子,那文松言鬼叫了一晚上,是把人扔回伯府还是打一顿再扔回伯府。"左右裴湛的官职比永肃伯大,还是得罪的起的。
“我去瞧瞧。"裴湛扔了断笔,起身了出了门,走到半路又生了别的心思,对容青说:“去玉寻堂,把宁姝窈叫上。”
容青:?
心机啊心机。
宁姝窈一晚上都在辗转反侧,因为昨天的巨大变故而脑袋混乱,眼下掉着两团青黑出现在裴湛面前,虚弱的笑了笑。
“怎么?太过担忧老相好辗转反侧了?“很好,一开口就是老阴阳人了。
宁姝窈只是缓缓摇了摇头,她在担忧自己罢了,从老相好变成从前的老相好再到渣了老相好,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裴湛。
裴湛应该恨极了她,不然又怎么会费劲把她从牢里捞出来折磨她,唉,亏得她还自作多情的以为裴湛对她旧情难忘呢。
二人一前一后的走在游廊处,心思各异。
柴房内,文松言被捆成蛹在地上蠕动,嘴上还被系了破布,啊啊呜呜的说不出话,只能被迫哀嚎。突然,门被打开,入目是黑色的鞋尖,他由下看上,裴湛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脸上的粉蹭的早就花成了浆糊,一双三角眼满是愤恨夹杂着微弱的恐惧。
文松言看见宁姝窈的身影,眼眸一亮,哀怨之色溢了出来,呜呜之声愈发用力。
裴湛挥了挥手,容青上前把他唇上的破布解开。文松言登时嚎:“家父文耀祖,我乃、乃永肃伯之子,你们敢绑我……”
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容青干脆利索地甩了他一巴掌,文松言的脸被打偏到了一旁,脸上迅速泛起一个红色的巴掌印,他懵着脸不可置信。
宁姝窈也呆了,指尖放在微张的下唇,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果然人狠话不多。
“喂,孙子,看清楚这是什么。“容青揪着他的后脖子把丞相腰牌怼到他面前。
文松言的瞳仁都对到了一起,看清楚了上面的字,神色震惊:“你……你是裴相裴大人。
“就算是裴相,你又凭什么绑我,我可是重臣之子,你实在目无王法,我要告诉我爹。“文松言丝毫不在怕的,依然梗着脖子瞪着裴湛。
裴湛啧了一声,对容青使了个眼色,随即转身出去了。刚走出去没两步,柴房内传出拳打脚踢的声音和文松言的惨叫。
啧,烦,他最讨厌这种自以为是的蠢货在他面前蹦哒。宁姝窈后背的冷汗冒了出来,她有些不大明白裴湛的用意,如果说小白脸冒犯了裴湛,那裴湛揍他一顿也无可厚非,毕竞是堂堂丞相大人。
但是为何要叫她旁观,是杀鸡儆猴的意思吗?“喂?喂。"裴湛叫了她好几声都没反应,不耐的转身伸手轻轻戳她。
熟料宁姝窈哆嗦了一下捂着脸:“不要打我。”裴湛:…
他的脸色黑如锅底,似乎忍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何时要打你了?”
宁姝窈捂在脸上的手指漏出一个缝儿,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确认他没想打她,讪讪的放下了手。“你怕我?"裴湛顿了顿,眼眸危险的眯起。“呃见……亿点点。“她两指聚起比划了一下。“呵。“那张形状姣好的薄唇发出了莫名的音色,在宁姝窈还没反应过来时那大掌抚上了她纤细的脖颈,脆弱的脖颈在他的掌心内羸弱异常,他稍微一用大……宁姝窈大气不敢出,长而卷的睫毛轻轻颤动。“有时候,我真想掐死你。"冰冷的话语落入她的耳朵里,在心头坠入冰窖时,脖颈上的手却抽离而去,宁姝窈战战兢兢的抚上了脖颈,呆滞而缓慢的摸着她的脖子。宁姝窈失魂落魄的回了玉寻堂,害怕和难受像一根针似的扎在她的心头,对裴湛的态度委屈的不行,她也不想这样的啊。
眼泪就这么啪嗒啪嗒地流了下来。
但是她又倔强的不想叫旁人发觉她哭泣,便埋在被窝里小声抽泣,雪茶和竹苓对视一眼,这两日的事他们也有听说,决定开导她。
“小娘子。”
“我没哭,我就是沙子迷眼睛了。"宁姝窈瓮声瓮气的回答。
竹苓哭笑不得:“好好,沙子迷眼睛了,奴婢只是想说娘子实则不必伤心,大人心里是有您的。”“啊?"宁姝窈抬起泪眼朦胧的花猫脸,神情疑惑。“小娘子仔细想一想,大人若是只是想折磨您,何必大费周章的把您捞出来,只要给些银钱打点一番,诏狱的手段层出不穷。”
竹苓说话直白,宁姝窈的脸色登时惨白。
“可您想,大人却把您换了出来,好吃好喝好药从未短过,虽说嘴上刻薄,但大人本心还是想和您重修旧好的。"竹苓的话像拨开云雾一般。
宁姝窈愣了愣:“真的?”
“自然是真的,您几次生病,大人也都纵着您,还送您金银首饰。"雪茶不遗余力道。
宁姝窈仔细一想,好像确实如此,她也顾不得哭了,陷入了沉思,种种迹象来看,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原来他真的是口是心非。
宁姝窈一下子慌了,有些手足无措。
雪茶说的有道理,这么多日的相处,细细剖开,种种迹象,裴湛都是喜欢她的,不然很多事情做的都很奇怪,可是她该怎么补偿呢?
她无精打采的躺在床上,竹苓和雪茶不明白她怎么又这副模样,还以为是说错什么话了。
宁姝窈翻了个身手突然摸到了枕头底下的信,唉,她还有这个,她摸出了信封,眼眸一亮。
对哦,宁少钦昨日叫他呈给裴湛的信她都给忘了,但是她为难的咬住下唇,现在恐怕裴湛才不想看见她吧。她一定要去触这个眉头吗?
答案是,是的。
毕竟自己老爹的命最要紧,就是裴湛拔刀把她剁成片片她也得迎难而上。而且这封表明忠心的信说不定能叫裴湛对她有亿点点的原谅。
故而,宁姝窈捏着信封鬼鬼祟祟的出门了,她磨磨蹭蹭,在外面看了一会儿蚂蚁搬家,又踩了一会儿叶子,最后在门外蹭了蹭脚,终于踏进了执澜院。
黎叔在外面守着,她松了口气,小步挪了过去:“黎叔,你把这个给裴湛。"她把捏的皱皱巴巴的信递给黎叔。黎叔看着信封,纳罕。
这是……情书?
这不得当面给,黎叔装作害怕的模样:“如此重要之物,还是小娘子自己去送罢。”
宁姝窈闻言垮下了小脸。
随即她扒着窗户和门缝撅起屁股在外面看了好半响,也没瞧见裴湛在做什么。
突然,门开了,宁姝窈一个前扑,直接扑进了裴湛怀中,被满腹的茶芜香薰了鼻端。
“你在做什么。"裴湛低着头蹙眉问她,语气称不上好。宁姝窈慌手慌脚的把手中的信塞给了他:“这个给你。”
裴湛拿过信,撇了她一眼,而后打开,原本没什么反应的面色一变,骤然危险了起来。
“谁给你的?"质问声顿起。
“是……是我哥哥。”
随后裴湛拿着信封疾步往外走,宁姝窈见此急忙跟在他身后:“二郎,如此我哥哥可能将功补过?”裴湛头也不回:“再说。”
而后,他没再理她,一跃翻上容青牵来的马车,离开了裴府。
而裴湛离开后便一晚上都没有回府,也没什么消息传来,宁姝窈回想起他最后离开的态度和神情,又想也不知裴湛会不会替她哥哥遮掩,若是不遮掩,她是不是很快就要回诏狱了。
想到诏狱那潮湿的环境、蛇鼠遍地走,宁姝窈的哭丧着脸,又一晚上都没睡好。
第二日,雪茶说宁少钦叫她过去,说是有要事商议。宁姝窈有气无力,又不知道宁少钦又出了什么幺蛾子,但是没办法,她就这么一个亲人。
这次倒是换地方了,不在先前的那家酒楼,而是在一家别院,别院所在的地方较为偏远,七拐八拐的出了城,而是离先前宁少钦所在的庄子近一些。
宁姝窈便也没有多想,只是今日天气不怎么好,隐隐飘起了小雨,又冷又湿,打在人身上怪不舒服的。”她了马车后环视周遭,别院阔绰,打眼一瞧便是好地方。
只是这么好的地方她哥哥怎么能买得起。
怀着让人头疼的想法,她进了别院,而后有侍女上前服侍脱衣,宁姝窈问:“我哥哥呢?”
那侍女伸手示意,牵引着宁姝窈进了屋。
“哥……”她将将出口的话语一顿,神色惊愕的看着眼前的二人,左边自然是她的哥哥宁少钦,而右边……“裳裳,我们又见面了。"文松言肿着一只眼口齿不清晰的对她说。
“你……你怎么在这儿。“宁姝窈有些无措,心里头警惕的竖起了防备。
宁少钦上前来拉她的手:“这儿是文兄的别院,昨日我有幸在路上碰见,可巧,竟是故人,我记得你以前时常喜欢同你松言哥哥一起出游踏青,你忘了吗?”啊,宁姝窈头皮一阵发麻。
文松言看起来并没有记仇的意思,那张小白脸鼻青脸肿的,颇为滑稽。
“来,坐,今日得见故人,在下甚是欢喜。“宁姝窈被宁少钦摁着坐在了二人中间。
她右手边的目光粘稠而牢固地锁在自己的身上,让她分外不适,但好在有宁少钦在,谅文松言也不敢对她做什么。
宁少钦开始念往昔了,滔滔不绝的说自己还风光的时候,文松言给他们二人一人倒了一杯酒,递了过去。宁姝窈硬着头皮勉强笑了笑,抿了一口酒,便放下来了。
“是酒不合胃口吗?"文松言笑着问她。
“没有,我身子不适,不大能饮酒。"宁姝窈笑笑敷衍推脱。
“裳裳。"文松言情谊绵绵的唤了一声,他的视线落在宁姝窈姣美白皙的脸蛋上,心猿意马。
“我不计较你昨日的那副模样,你哥哥已经跟我解释明白了,你是为了伯父才勉强自己委身裴湛的,对不对,你受苦了,无妨,我来了,你我本就有婚约在身,你同我走,呆在永肃伯府,裴湛不敢对你怎么样,我会让我父亲去寻找伯父的下落。”
文松言说的情真意切,甚至还想来摸她的小手。宁姝窈半边身子都麻了,脸上更是震惊的无以复加,看他那手伸过来的一瞬间,腾的一下起身,还带倒了凳子。宁少钦和文松言二人均是一愣。
“我我我我还有事,要先走了。"说完便低着头赶紧往外走。
只是还没到门边,身躯里便燃起了一股火苗,燎原之势般烧了起来,叫她浑身发软、发热,宁姝窈眼前一黑,有些天旋地转。
她这是怎么了。
文松言似是发觉了她的情况,眸中闪过一丝笑意,不疾不徐的放下酒杯,上前想去扶宁姝窈。
却被宁少钦拦住:“慢着,这是怎么了?裳裳?"他再蠢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宁姝窈咬着下唇,脸蛋泛着潮红。
“她中了我的药酒。"文松言的声音在宁少钦身后响起。宁少钦一愣,脸色巨变:“你个狗娘养的,你敢对我妹妹做这种肮脏之事。”
“她本就是我的未婚妻,我只是提前履行我的义务罢了。“文松言丝毫不惧怕他,且在宁少钦扑上来前,屋内外冒出了许多的小斯,把宁少钦压到了地上。而文松言搀扶着宁姝窈离开了屋子。
宁少钦的脸颊贴在地上,死死瞪着二人离开的方向,咬牙切齿:“你…畜牲。”
文松言小心心翼翼地把人放在榻上,宁姝窈浑身发软,很快,汗液便濡湿了她的衣裙和发丝,她心里涌起一股绝望。
这坑爹的哥哥。
陌生的渴望让她难以遏制的呻吟出声。
文松言狞笑着伸手,想去解他的衣裙,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嘈杂喧哗,他烦躁的怒吼:“别扰乱老子的好事。”外头静默一瞬,下一刻,门飞了进来,文松言吓得一哆嗦,震惊的望向门口。
容青拔出长剑唰得抵在他的脖颈处,裴湛立于门外,一身风华,神情漠然,华裳还带着水汽。
剑刃蹭于文松言的脖颈处,划出一道血丝。文松言吓得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裴湛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死物。
屋内骤然响起一声暖昧婉转的呻吟,猝不及防让二人一愣,容青想塞住自己的耳朵当什么都没听到,而裴湛的脸色黑到吓人。
容青上前用剑柄砸晕了还在梗着脖子哆嗦的文松言,扛着人火速离开了屋子。
宁姝窈抬她两眼望天,揪着衣裙,浑身犹如浸了水一般,她意识已经不清醒了,但忍不住抽泣,她才不想被那个小白脸毁了清白。
亵裤已经黏在了皮肤上,意识飘忽间,恍惚被人抱了起来,宁姝窈睁开了眼皮,入目便是熟悉的、绷紧的下颌。这是……做梦了?
裴湛怎么会在这儿,他不是还在生气,现在应该在宫里,或者,是她出现幻觉了。
宁姝窈咬着唇,那充满骨感的喉结仿佛在她眼前晃个不停,别晃了,好晕。
好像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哦,好像是茶芜香,她真是出幻觉了,都能闻到茶芜香了。
说着她忍不住抬起头,泛着水光的薄唇轻启,一口咬在了晃个不停的喉结上。
“呃……“裴湛闷哼了一声,震惊之下脚步又加快了一些。这个宁姝窈,她在做什么。
宁姝窈咬了上去,还不够,忍不住又伸出舌头舔了舔,然后裴湛的身躯又紧绷了两分,待进到马车后,他把人放在了坐垫。
宁姝窈湿漉漉的眸子茫然的看着她,显然已经意识不清醒了,而裴湛的脖子上赫然一个明显的牙印,还沾惹着水渍。
他抹了一把,脸色难看:“你、你疯了不成。”虽然她中药这个结果很明显,但是裴湛对她中药后不分人便开始发情更为不悦。
“难受。"宁姝窈忍不住嘟囔,那声音,外面驾车的车夫都忍不住回头想从缝隙里瞧一瞧。
“闭嘴。"裴湛脸色黑的吓人。
但宁姝窈显然已经听不进去了,红着眼眶还想张嘴说话,裴湛满心烦躁眼疾手快的伸手捂住了她的嘴。下一瞬,掌心传来湿漉漉的舔舐。
裴湛浑身都僵住了。
“你……不知羞耻。“憋了半天,他只挤出这一句。宁姝窈身上热急了,这样冷的天气她浑身都是红的,酡红的脸蛋、殷红如莓果的唇、以及满是小水珠的锁骨。面前的人没有任何想帮她的意思,宁姝窈开始自己动手,脱衣服。
“喂,你做什么。"裴湛察觉不大好,冰霜一般的脸颊闪过一丝愕然和无措。
她还知道羞耻,所以先要脱的是裤子。
“热……好热啊,要死了。"神志不清的话语让她口舌干的快冒火。
偏生裴湛也没有遇到过这回事儿,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她要脱衣服上,没有想到用冷茶缓解一番宁姝窈的燥热。
“不行,你……清醒一点,这是外面,不能脱。"裴湛捏住她的手腕,不让她动。
“大人,离这儿最近的便是咱们的酒庄了,现在雨下的大,回去的道路不好走,不若先在酒庄将就,属下去附近的村镇寻一寻大夫。“容青的声音在外响起,混杂着噼里啪啦的雷雨声。
裴湛忍下火气:“快去。”
宁姝窈贴了上来,唇中含着裴湛的手腕,啃咬个不停,胯部还蹭在他的腰身,扭动宛如水蛇。一瞬间,裴湛体内的火便如燎原之势般熊熊燃烧,烧得他心烦意乱,恨不得浑身裹满了冰。
他一直觉得自己有那方面的隐疾是一件令人烦躁和尴尬之事,寻常人是不行,他是很行,很行这是事换了别人来恐怕早就高兴的洋洋自得。
可他不是,君子小不忍则乱大谋。
他不是个纵//欲的人,当初陪同现在的圣上在外筹谋时还好每日紧绷着,无心此事,可一旦闲下来,便会有。更何况宁姝窈对他如此撩拔,
裴湛无意贴住她的皮肤,滚烫至极,这才终于想起倒了些冷茶给她喝下去。
好在,安分了一点点。
但仅仅也就一瞬,宁姝窈叫嚷着:“渴,渴。”裴湛低头查看,对上她满是情态的眸子,怔了怔,刚要去倒水,宁姝窈便起身吻住了他。
这一吻可不得了,她无师自通的伸舌,双臂缠绕上了他的脖颈,上身贴了过去,身躯轻轻微蹭。裴湛眸中只差一瞬便彻底沦陷,他大掌将将揉搓之时外面车夫就着雨声嘶吼:“大人,到了。”他眉眼霎时清醒,近乎崩裂的推开了宁姝窈,在她控诉埋怨不满的神情中把人抱起,大步进了庄子。庄子是酒庄,并无妇人在此,故而裴湛把人抱进屋也只得暂时塞在被窝里,他强迫自己别过脸不去理会她的委屈和哼唧。
宁姝窈被裹成了一个蚕蛹,不满被困住,使劲儿扭动身躯,裴湛火气冲天的呵斥:“别动。”
大约是他语气太重的缘故,宁姝窈竟当真不动了,只露出半个小脑袋,裴湛刚松了口气,他发觉自己浑身都是汗,又淋了雨,衣服黏哒哒的贴在身上。
他想着还是不放心宁姝窈一人在这儿,便没去换衣服。而后,屋内响起一阵抽抽噎噎的抽泣声。
裴湛头疼不已:“又怎么了?”
“难受。"含着哭腔的声音响起,裴湛也很无奈,但他不擅长哄人,一开口必没好话。
“忍一忍,容青去找大夫了。"他低声安抚。宁姝窈又开始悉悉索索的动了,只不过这一回不是挣扎出来。
半响后,她扔出来一块儿布料,朝着裴湛迎面而来。裴湛伸手拿下来看清楚后愣住了。
是一个藕荷色的、上面绣着两只仙鹤的小衣,裴湛震惊的捏着这个小衣,无措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大脑一片空白间,宁姝窈又扔了外裤、亵裤出来,一个清风朗月的郎君被女子的衣物给淹没了。“别脱了。"裴湛气得青筋暴起。
宁姝窈疑惑:“为什么,我很热,你又不让我出去。”“你中药了,所以才会感觉热。"裴湛深深吸了一口气,把小衣放在床位。
“中药?难怪呢,我会看见你,我就知道我是出幻觉了。“闷闷的声音带着若有似无的钩子。
呵,合着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裴湛~"大约是过去了很长时间,药效也慢慢减弱,宁姝窈拉长了声线。
“虽然我知道你是假的,但是我还是想跟你说对不起,伤害了你,你是个好人。"她脑袋埋在被子里说。裴湛:我谢谢你。
“我有点痒。"宁姝窈又扭了扭身子说。
“哪里痒?"裴湛下意识问。
宁姝窈却未说话,屋内陷入了凝滞的氛围,暖昧随着喘息逐渐升起,裴湛意识到了她说的何意,掩唇轻咳,手与脚仿佛都不是自己的,整个人从头到脚似乎都冒着火气。他真是有病,竞然会搭她的话茬。
“大人,大夫来了。"好在,容青的声音及时解决了他的困境,他彻底放松起身,步履凌乱的出了屋子。呼吸到屋外的湿气后沉沉吐出了一口气。
那股热胀的感觉差点冲破桎梏,叫他当场失态,裴湛想,任何一个男子都无法拒绝这样的情态,他只是……拥有全天下男子都会有的反应罢了。
思及此,他恢复了镇定。
好在容青是个细心的,把大夫叫来的同时还有一位老妇,说是这大夫的夫人,解毒或者换衣也方便一些。宁姝窈只觉得自己的身子骤然放松了下来,好似徜徉在一片河水中,浑身说不出的沉重。
庄子地方小,也没有外厅,只得站在郎庑下,雨滴顺着风刮进了郎庑下,彻底打湿了裴湛的衣袍,大约一刻钟左右,大夫和妇人出来了。
“如何?"他迎上前去问。
“药已经解了,好在小娘子中的药,药劲儿也不刚猛,不是老夫说,不就是春药,郎君与夫人……又不是外人,也无需特意叫我们来一趟。"老大夫呵呵笑道。老妇人打了他一下:“小年轻罢了,不大清楚也是正常的。”
裴湛神情尴尬,明白二人大约是误会了,他欲言又止,却不知从何说起,若是说他们不是夫妻,那他岂不是登徒子,他的名声可怎么办。
反正解释不清楚,裴湛便放弃了。
妇人又贴心附和:“我已经给小娘子换下了衣裳,只是不知可有别的的衣裳替换?”
衣裳?
裴湛眉头稍蹙,转头问容青:“你没买衣服?”“是属下的过失。“容青老老实实认错。
眼下雨下的大,有倾盆之势,也不知什么时候会停。那妇人笑着说:“左右有被子,一时也无妨,外裙倒还好,稍后郎君去买来便好,届时给小娘子换上变好了。”还得换衣裳?裴湛僵硬着脸色:“有劳夫人了,这雨下得大,恐怕今晚也难以停下,不妨在庄子上歇一晚,明日我叫下属把二位送回去。
如此看来,也只能是这样了,裴湛还额外给了他们些银子。
二老喜气洋洋的在庄子上住下了。
容青撑着伞顶着瓢泼大雨费了大半个时辰去旁边的镇子上买了一套衣裙回来,浑身都湿透了,他收伞把包袱递给裴湛。
“雨下的太大了,您瞧瞧这衣裳湿没湿。”裴湛心烦意乱,也懒得看,他寻了个借口同那老妇说他不会给女子穿衣服,还是劳烦她,老妇也很爽快的答应了。
她翻看了一番,疑惑道:"呀,这光有衣裙没有亵衣可是不方便,也是我糊涂,竞忘了告知。”裴湛得知这个消息后,喉头哽了一口气。
没有亵衣,同他说就能有了吗?
“今日替换下来的亵衣到也不是不能穿,只是那亵衣已经脏污,须得洗净晾干,差不多明日才能换上,郎君,你去给夫人洗洗罢,今夜烤几个时辰火差不多明日便好了。”
老妇人二话没说把亵衣塞到他怀里。
裴湛手脚僵硬,呵,让他,给她,洗亵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