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第三十八章
卫慈并没有睡太久,她睁开眼的瞬间,脑子里全是谢南州那张脸。
后脖颈有些生疼,卫慈抬手揉了揉,记忆一下就清晰了。
她绝对不会突然昏睡。
一定是谢南州对她做了手脚。
可是为什么?
卫慈百思不得其解。
以谢南州的性子,必然不会平白无故这般作为。“来人!”
卫慈唤了一声,外面天光大亮,时辰尚早。不多时,房门被人从外推开,锦苏笑眯眯的撩开珠帘,走了过来:“小姐,您怎的这么快就醒了?姑爷说了,让您多睡一会,还不准奴婢叨扰您呢。”
不对劲……
卫慈下了榻,她是手臂划伤,又不是伤了脑子,这青天白日的,哪里需要睡觉?
卫慈立刻就闻:“侯爷眼下在何处?”
锦书以为自家小姐终于开窍,都开始关注姑爷的去处了,脸上笑意更甚:“回小姐,姑爷安顿好您之后,就快马加鞭去了军营。小姐呀,姑爷如今对您愈发疼惜了。”卫慈站在脚踏上,环视了一下屋内,看似没有任何地方被动过手脚。
可她心头的疑惑难以消散。
又严肃一问:“什么时辰了?”
锦书如实说:“还早着呢,小姐您才睡了不到一个时辰。”
卫慈立刻穿上绣花鞋,稍作修整就出了屋子,吩咐道:“去后厨,你们给我打下手,我要准备几样菜,给侯爷送过去。”
送菜是假,打探虚实才是真的。
谢南州,他到底在盘算什么?
锦书和寻墨对视了一眼,皆是一脸喜色,还真以为自家小姐已开窍。
大
一个时辰后,军营。
虽然日头开始西斜,但盛暑的天,很难真正暗下去。卫慈这一次顺利进了军营,除却做了几样拿手菜之外,还顺带将提前熬好,且放在冰室冻了一宿的绿豆汤带了过来。
付恒已经在军营待了半口,对谢家军的布局、体格、规模、战术,皆颇为震惊,心中忌惮更甚,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
但实际上,今日的将士们也只是如往常一样操练,没有任何弄虚作假。
卫慈一过来,那些副将纷纷高声喊她夫人。卫慈即便在心中对谢南州颇有微词,可面对这些人,还是笑着打了招呼。
付恒负手而立,看着卫慈领着婢女走来,她笑靥如花,娇俏嫣然,仿佛是发自内心心的对将士们挥手,她一个娇俏妩媚的女子出现在军营,竟半点不违和,看得出来,将士们十分敬重她。
可她是卫家女阿……
付恒当真不明白,这阵子到底发生了什么?竞让谢南州与卫慈这般和睦!
尤其是看着卫慈走向谢南州,付恒只觉得眼眸刺痛。谢南州也没想到卫慈这样快就醒了。
说实话,他虽气她是细作,但还得感激她藏了那封情书,不然,也不会让他这么快就发现付恒的诡计。察觉到付恒一直盯着卫慈看,谢南州清冷的外表之下,那颗邪念丛生的心,蠢蠢欲动。
他虚手作揖:“殿下,本侯去迎接一下我夫人。”黄昏的日头依旧很烈,谢南州总觉得卫慈瓷白水嫩的肌肤,会被晒坏了去,他这人颇为偏执,十分不喜欢好端端的东西遭受一丝丝的破坏。尤其,卫慈手臂上刚受伤,若是出汗,必定弄疼伤囗。
在仅仅十来步的距离之间,谢南州的思绪已经绕了九曲十八弯。
卫慈没想到,谢南州会亲自上前迎接她。
在谢南州看来,他的新婚妻子此刻又换上了一套簇新的鹅黄色裙裳,稍作打扮,已是清媚无双,尤其是她身上的体香,让人一挨近就想更进一步靠近她。谢南州的长臂揽过美人纤柔的肩,语气温和:“夫人,你怎么来了?若是热坏了,为夫会心疼的。”卫慈”
谢南州只是被夺舍了么?
又换了一个芯子?
话本上夺舍的故事总不能是真的吧?!
在场诸人”
虽说,谢南州禁/欲/不好女色的传闻,早就名扬在外,但谢南州与新婚妻子恩爱逾常的传闻,最近也是愈演愈烈。
卫慈止步,惊愕的看着男人。
谢南州却垂首,附耳:“你是想气气付恒,是么?那为夫帮你?嗯?“他显然误解了卫慈此番前来军营的目的。她是冲着谢南州而来,而并非是付恒。
在她愣神至极,谢南州的唇再度凑近她耳畔,从远处看,反而他二人是在拥吻。
卫慈:“!“好一个心机男子!
可.…是不是过于奔放了?!这里是军营重地!不过,她并不介意。
因着无论付恒看见这一幕是何感想,对她而言,皆是无关紧要了。
可她怀疑,谢南州一定是在她昏睡过去之后,在她房中做了什么,不然,以谢南州的性子,决然不会踏足她的寝房。
但她此刻没有任何证据。
当下,卫慈只一瞬也不瞬的盯着男人。
谢南州抬首,轻笑:“蹙眉作甚?是对为夫的行为不满意?还是在担心付恒会多想?”
一言至此,谢南州握着卫慈肩头的那只大掌,明显一紧。
卫慈当真无话可说、无言以对、无法反驳。她与付恒的那些过往,都是事实。
她不能替自己辩解什么。
况且,言辞有时候当真苍白无力,说多了反而更显得心\虚。
卫慈被送入了营帐,谢南州这才放开了她,那张一惯清隽无温的脸,笑起来时竟有几分风流相。卫慈被谢南州脸上的笑意,晃到眼花。
她暗暗心惊:她与谢南州之间,或许,谢南州才是真正的祸水!
“夫人,你在为夫营帐稍作休息,为夫还需陪同二殿下阅兵。”
谢南州要走,卫慈稍作犹豫,忽然开口:“夫君。”谢南州侧过脸,幽眸紧锁着她:“嗯?”
卫慈欲言又止,只莞尔一笑:“无事。”
她现在说什么,谢南州都不会信任她。
谢南州离开营帐,落下了帷幔,隔绝了外面的视线。卫慈只觉得被他触碰过的肩头在发烫。
刚才谢南州是故意在和她演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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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书与寻墨将带来的绿豆汤分给军中将士们。锦书一口一声“姑爷"喊着谢南州,可将绿豆汤递给付恒时,却紧绷着一张脸,对付恒视而不见,更无称呼。一时间,付恒内心五味杂陈。
卫慈身边的贴身婢女,此前,也喊过他为姑爷,可他始终觉得既然尚未成婚,便算不得她们的姑爷,还严辞斥责过。
而今,付恒却发现,听见锦书喊谢南州为姑爷,他内心深处那股可怕的嫉妒喷涌而上。
没错,他是嫉妒了。
原本属于他的东西,现在却是旁人的了,这种反差让人心中十分不爽快。
付恒暗暗自嘲。
他还真是无知至极。
到了彻底失去的时候,才恍然醒悟。
绿豆汤入口,甜而不腻,他吃得出来,是卫慈亲手熬制。
付恒不知此刻心中是何滋味。
日后……
他是不是再也喝不上这股味道了?
今后,卫慈每次熬制的绿豆汤,亲手做的饭菜,都是为了谢南州而准备了吧……
思及此,付恒捏着瓷碗的手紧了几分。
不!
他的东西,他还是可以抢回来!
付恒搁置下手中瓷碗,面上神色滴水不漏,笑道:“侯爷,皇上交给你的密函任务,还望侯爷尽快完成。”谢南州同样做到滴水不漏:“那是自然。”付恒与朝廷官员对谢家军甚是好奇,但谢南州似乎对阅兵之事兴致缺缺,中途借故离开:“殿下,本侯去看一下夫人,片刻过来。”
付恒至于广袖上的手掌逐渐握紧。
这才大婚多久?
便已如胶似漆到了这个地步了么?!
才稍许未见都不行?!
付恒皮笑肉不笑。
随行而来的朝廷官员,皆故意掩盖了脸上神色,但还是忍不住窃笑。
侯夫人的身份,他们皆知。
不正是二殿下的青梅竹马么?
付恒坐在高台之上,看着数丈开外的铁骑路过,眼前除却扬起的漫天尘埃之外,还有翻江倒海的阴戾。大
卫慈坐在埃几旁,正托腮凝神。
她实在想不出来,谢南州今日突然回府,以及故意在她房中逗留片刻是为了什么。
她是个聪明人,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谢家与谢南州人如今已经接纳了她。
她到底姓卫,头上顶着卫家嫡女的身份。
她与付恒更是曾经牵扯不清。
见营帐的帷幔突然被人撩开,卫慈一抬眼,就对上了谢南州那双深沉如海的眸,他身上还是那一袭白月色锦缎长袍,腰间坠了一只荷包,根本不像一个驰骋沙场的武将。卫慈很好奇,谢南州平日里所用的那把宝剑到底藏在了他身上何处。
男人一进来,她就上下打量着他,尤其盯着他腰间的位置多看了几眼。
谢南州顺着美人的视线,也垂眸一看。
卫慈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夫君,你腰间这荷包好生别致,不知是哪个妹妹所赠?”
谢南州:”
她是在盯着他的荷包?
谢南州竟莫名如释重负,还以为这妖精又会语出虎狼之词,询问他的“宝剑"在何处。
此时,帷幔已经落下,营帐内仅仅这对夫妇二人。两人皆是各怀心思。
卫慈放下托腮的手,站起身,迎向谢南州,两人的身高悬殊颇大,卫慈只能仰面望着谢南州,随着她的动作,纤细雪腻的脖颈呈现在男人面前。
“夫君。"美人柔声细语唤了一声,这管小嗓子仿佛沾了蜜糖。
谢南州俯视着她,从男人的角度,可以轻易脾睨那隐约的山峦起伏,可这一身衣裙前襟颇高,恰到好处的遮挡了春/色。
谢南州对卫慈这一身衣裙还算满意。
这里是军营,自然不能允许她打扮得花枝招展。谢南州不知被什么给取悦了,呵笑一声,十分配合美人,道:“夫人还真是关切为夫,既受了伤,就在家中好生歇着,不必亲自跑这一趟。”
付恒与朝廷钦差等人的住所,就安置在了军营。他们不是想查看军营么?
那便夜宿此处,干脆看个够。
这女子此番前来,是为了见付恒吧?
还故意演了一出恩爱戏码,气付恒?
谢南州已经开始起疑心了,这女子到底是不是付恒事先安排好的细作?
卫慈大概能猜出谢南州的心思,接了话,莞尔一笑:“今日还要多谢夫君将我送回闺房,……后来我怎么睡着了?夫君是几时走的?”
她房中有什么他需要的东西么?
卫慈着实想不通。
若说是为了美/色,那也绝无可能。
她已经见过后宅那四位侍妾,一个赛一个美貌鲜嫩。可那四人至今不曾侍奉家主。
谢南州不像是会被美/色/所吸引的人。
此刻,谢南州眸色微眯,自是察觉到美人在怀疑他了。真是只聪明的狐狸!
谢南州拉住美人柔黄,故作亲昵,可下一刻,他自己都十分诧异的发现,他从未对旁的女子做过此事,但拉着卫慈小手的动作,却是如此的熟练,仿佛习以为常。谢南州一愣:”
随即,他便回过神,轻笑一声:“我本担心夫人,所以,便等着夫人睡着才离开。夫人你大概是乏了,犯了春困,这才轻易睡了过去。”
卫慈”
竟是如此敷衍!
谢南州竟然也会像那些满嘴谎话的浪荡子弟一般。卫慈内心嘀咕,面前含羞一笑:“原是如此。”两人相视一笑,忽然气氛就古怪了起来。
此前,两人之间闹了好几次罅隙,这次突然和好纯粹是"演”出来的,并且他二人彼此还心知肚明。四周一安静,忽然就演不下去了。
可总不能立刻就变脸吧?
谢南州突然就遇到了棘手事,凝视着美人的同时,那标志性的喉结滚了滚。
卫慈也不由自主的吞咽了口水。
两人内心皆是天人交战。
似乎这佯装出来的暖昧已一发不可收拾。
若是继续演下去,好像会走向一个十分危险的境地。可若是戛然而止,又免得显得太过虚假、仓促。谢南州:”
卫慈”
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