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第三十二章
卫慈双手抵在了男人湿漉漉的胸膛,恰好放在了茱萸之处。
谢南州如斯敏感,自是察觉到了,可他却是当做一无所觉。
看着眼前人差点瞪出斗鸡眼,还似乎陷入慌乱之中,谢南州只觉得莫名得趣。
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也有这种恶趣味。从前半点不理解,为何陆洛尘总喜欢撩拨女子,当下,他竟是察觉到这股妙趣。
“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卫慈”
她想要什么?
上辈子死得悲催,这一世,当然是要保命,也活出一条截然不同的路来。
更是绝对不会再让庶妹伤她分毫。
她知道谢南州日后会是天下霸主,既然有机会接近他,当然试图先让他欠自己一些人情,她与他若能成为知己好友,那是最好不过。
旁的,她一概不求。
可看着男人眼神,怎么好似在怀疑她另有所图?她还能图什么?
她自己有丰厚嫁妆,自是不图钱财。
至于人……
谢南州的确俊美无俦,可这样的冰山美人,她也招架不住呀。
卫慈哑口无言,半张的檀口,隐约可见粉白色的小丁香。
她仰面看着谢南州。
从谢南州的角度,恰好可以瞥见这一幕。
蓦的,方才在荷花塘内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燥郁,这又如决堤之水喷涌而上。
妖精!
谢南州狭长凤眸中的神色暗了暗,呵笑一声,颇有风流浪荡子的意味,可也显得阴阳怪气:“你这么盯着本侯,是觉得本侯好看么?那你便看个够吧。”
谢南州放开了卫慈,后退了一步,让她可以更加清晰的看个清楚明白。
此刻,男人衣裳尽湿,身段勾勒的一览无余。还真是肩宽、腰窄、腿长…
卫慈目瞪口呆,视线不知不觉来到了某处。下一刻,男人戏谑的声音传来:“好看么?相较之旁的男子,是不是更为伟岸俊挺?”
卫慈…!!”
这叫什么话?!
她几时见过旁的男子了?!
谢南州今日实在古怪,从今晨开始就仿佛浑身是刺儿,就像是被换了一个芯子似的。
卫慈懒得解释,只觉得尊严被无情践踏,而且这男人……实在是太过分了!
卫慈狠狠瞪了一眼谢南州腰身往下的三寸之地,这便恼羞成怒,转身负气而去。
她手中团扇落下,双手提着裙摆,头也没回的跑开。发髻上的朱钗来回晃动,乱了青丝。
谢南州目送着卫慈远去,浑身紧绷的肌理一下放松了下来。
当真是丢煞人了!
他抬手掐了掐眉心,万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后花园子闹过“水鬼"之后,再无人过来。就连四处的影卫,也已被谢南州遣散。
他从军营归来,满腹/燥/火,这便来了此处,只打算在水底排解片刻燥郁,可谁知卫慈会突然出现,他以为卫慈是蓄意寻来……
这才有了方才的荒唐事。
他都干了些什么?
还大剌剌的让她看了个够!
谢南州不成想,他也会荒唐成今日这般。
着实…丢人现眼!
另一头,锦书一路追上自家小姐,见卫慈红了眼眶,发髻与裙裳皆稍稍凌乱,颇为纳闷,问道:“小姐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姑爷人呢?”
卫慈听到“姑爷"二字,都快要本能的瑟瑟发抖了。她驻足,喘息片刻,方才在荷塘边的心跳如鹿还没有平息下来,思及谢南州在自己面前那般袒露,她跺了跺脚,恼羞成怒,道:“侯爷他……竟是那样的男子!他、他”卫慈憋了半天,也没寻到合适的词出来。
锦书:”
姑爷他究竟是那样的男子呀?
卫慈到底还是忌惮谢南州的权势,没有脱口而出。什么高岭之花?又什么谪仙君子?还说什么不好女/色?
世人对谢南州是不是颇有误解?!
卫慈调息片刻,继续大步往前走,半点不想在后花园子里逗留。
这厢,谢南州已无心心继续待在此处,他拾起衣裳,准备穿上时,却是发现胸口留下了几道指甲划痕。是浅粉色的。
竞与梦中某些画面颇为相似。
谢南州怔住,披上衣裳时,这才看见了落地的团扇,他拧眉,弯腰将团扇拾起,女儿家用的东西着实小巧,他只觉得根本扇不了什么风,反倒叫浮想联翩,想到梦境中以团扇遮面的美人。
谢南州:….“他是当真魔障了!
大
夜幕降临,万家灯火通明。
空气里飘荡着饭菜香气。
到了用晚膳的时辰了。
谢南州在等着后厨端来卫慈拿手的煲仔饭。据说,这种饭是京都岳阳楼的招牌。
至于卫慈为何会去学厨艺,谢南州不免又想到了二殿下。
是为了取悦情郎么?
原本,谢南州眼下的注意力都在西洲,他在京都早就布下了庞大的暗/网,但绝对不会只关注二殿下。可近日来,付恒在他脑中的印象愈发深刻了起来。广寒提着食盒过来,谢家每月初一十五各有一次家宴,其余时候,都是各吃各的。
谢南州看着那只食盒,阴郁的神色总算有了一丝丝的好感,他从前竟不知口舌之欲也能缓解心中郁闷。可谁知,还没尝到美食,广寒颇有些为难道:“侯爷,夫人说……让侯爷晚膳吃后厨的婆子做出来的饭菜,她今日不适,只能给孙神医一人做饭了。”
谢南州:”
他亲眼看见过卫慈做饭。
一份饭,与两份饭,根本没甚太大的区别。她是故意的。
谢南州面无他色,似是压根不在意。
可就在吃上晚膳时,还没动几口,就觉得索然无味,没甚食欲。
“拿下去喂猎大。”
谢南州弃了手中竹筷。
谢家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不可浪费粮食。随意剩下饭菜,是要受罚的。
自然了,无人敢惩戒家主。
广寒默了默,这才道:“是,侯爷,属下这就去喂猎犬。”
大
月华如练,夜风徐徐。
花丛偶会亮起点点萤火。
谢家虽是武将之户,可府上景致极好,处处花木葳蕤,尤其是月色之下,更是独一份的静怡。两条小径相交之处,本该静怡无声,却是忽然有脚步声传来,谢南州凝神望去,两个呼吸过后,便有一抹浅碧色身影出现在了眼前。
卫慈也是一愣。
她不过就是出来透透气,这里不是后花园子,怎么又碰见他了?!
谢南州看得出来,卫慈脸上的诧异不似作伪,可就在卫慈立刻躲开视线,打算迈上另外一条岔道时,谢南州本不该如此说话,却还是脱口而出:“夫人,你我又遇见了,总不能这又是巧合吧?”
不是巧合,还能是什么?
在他眼里,又是她在蓄意跟踪他?!
卫慈索性不再换道,而是直接往前,打算越过谢南州,可男人一个侧身,高大如他,一下就挡在了卫慈面前。男人居高临下,月华之下,眸色幽幽,语气一如既往的清冷,听不出什么情绪:“我揭穿你的心心思了,你在心虚?″
嫁给他之后,装作贤惠至极,却私藏旧情郎书信,还是那般肉/麻的相思情苦的书信,她是不是想情郎,想到夜不能寐?
卫慈张大了嘴,一脸不可置信。
因着不久之前沐浴过,长发并未束起,随着夜风拂起的青丝,又几绺触碰到了男人的衣裳料子。谢南州瞥见了这一幕,尤其是一旁交织的两个人影。他鬼使神差的,又往前迈出半步。
卫慈哪里知道这男人心目中的九曲十八弯?!“常胜侯,我不明白你是何意。有话不妨直说,何必如此拐弯抹角?!“她也是有脾气的,今日被谢南州接二连三的揶揄,她也难以自控情绪。
常胜……
开始直呼他的爵位了。
不喊夫君了?
谢南州微微垂首,低笑出声:“呵时……你可真是颇有心机。“一开始对他无比殷勤,这又变成了冷漠态度。卫慈哑然,愣是顿了顿,方才听见了她自己的声音,仰面道:“恕我已无心情与侯爷多费唇舌。”再说下去,只怕会吵起来。
她可经受不起。
面前这位可是未来的帝王!
她得罪不起,逃离还不行么?
谢南州被气笑了:“呵呵……”与他说话就是费唇舌?“你倒是很会看人下菜,与旁人相处,倒是相谈甚欢,可你到底是被弃之人,你难道就没有一丝丝的羞耻心?”二殿下都不要她了,她又何必愚蠢的认为还能回去?这话触及到了卫慈的痛楚。
她的确是被摒弃了。
确切的说,是被所有人摒弃。
付恒不要她了。
卫家也不要她了。
她出生京都名门,乃嫡出身份,却是落了个无家可归的处境。
可笑又可悲。
她原以为,谢家与众不同。
不成想,谢南州会毫无预兆了给了她一剑。卫慈忽然抬手,一巴掌搭在了谢南州的左脸上。其实,这一掌,谢南州完全可以避让开,但鬼使神差的,他非但没有必然,还站着不动,迎接了这一把掌。“啪一一”
四周忽然安静了下来。
谢南州看见了美人眼中的坚定与晶莹。
他喉结一紧。
直到亲眼看着卫慈擦身而过,须臾,他这才沉吟一声,抬手反反复复掐了眉心。
他方才又干了什么?!
谢南州啊谢南州,你就这点出息?!
他自己都快要唾弃自己了。
谢南州站了片刻,这才离开。
四下再度归为安静时,一旁别苑的屋顶上,缓缓探出四颗脑袋,四双囵亮的黑眸熠熠生辉,满腹好奇。这、这…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好端端恩爱逾常的新婚夫妇,竟然…吵架了?陆洛尘兴奋至极:“谢三谢四谢五,你们二哥和二嫂怎么了?”
谢家几人”
他们也想知道呢!
大
谢南州与卫慈闹罅隙的事,翌日天刚亮,就传到了谢老太太的耳朵里。
谢老太太自是先对自家孙子开刀,遂将谢南州叫到跟前问话。
谢老太太就连晨练也耽搁了,洗漱好,就看见她引以为傲的孙子,已经在亭台下饮茶。
谢南州一袭竹叶纹锦袍,腰身束了玉钩,后背笔挺,从背后去看,端坐如钟。
无疑,气度极好。
可待谢老太太挨近,眼尖如她,自是察觉到了谢南州眼底的暗青。
昨夜没睡好?
谢老太太直言:“老二啊,说吧,你与卫丫头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谢南州单手持盏,刚泡好的清茶,雾气氤氲。顿了顿,谢南州方才不温不火的淡淡启齿:“祖母,还世间还真是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谢老太大”
到底发生了什么,老二竟突然有了这样的顿悟?卫丫头识大体,也不矫揉造作,怎么就不好养了呢?谢老太太全当是小年轻夫妇闹了罅隙。
谁成婚之后不拌嘴的?
她自己与老侯爷当初也是三天一小吵。
谢老太太嫌弃了瞪了一眼自家孙子冷漠如霜的脸,劝说道:“女儿家不像你带的那些兵,只会听你的吩咐命令。女子都需得哄着点。卫丫头是京都贵女,生来就是娇贵,是金枝玉叶,又不是西洲的农家女子。”
谢老太太苦口婆心。
谢南州却寥寥几语是:“祖母,你不懂。”谢老太太:".!“她是过来人,她能不懂?难道你小子自己就懂了?!
谢南州一声轻叹,眉目冷沉,仍旧是那副泰山崩御前而面不改色,道:“祖母,我无事。任何人但凡危害到了谢家,我定除之,不会手下留情。”
谢老太大”
这混小子究竞在说些甚么?!
谢南州抬眸,看向自己的祖母,站在家主的角度,提醒道:“祖母,您不可被她蒙蔽了双眼,此女……”此女与旧情郎尚有书信来往。
最后一句话,愣是被谢南州自己压了下去。一来,谢南州不想让旁人知晓,免得为难卫慈。二来,这事……对他而言,似是不体面。
即便是表面假夫妻,谁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头顶绿意盎然。
何况,他还没抓到卫慈迫害谢家的确凿证据。单是二殿下的一封书信说明不了什么。
谢老太太越听越是糊涂。
她已经将卫慈从出生到嫁来西洲的一切,都调查的清清楚楚,事无巨细,她如何能被蒙蔽了双眼?祖孙二人正鸡对鸭讲时,小厮疾步走来,神色有些匆忙,禀报道:“老太太,侯爷,这是从京都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官文。”
祖孙二人面色俱是一沉。
将卫慈赐婚给谢南州,已经是帝王对谢南州的考验。大婚过去没多久,朝廷竟又出了什么幺蛾子……谢南州接过官文,打开一看,眸光扫过内容,眼底的幽暗之后又加重了几分。
谢老太太催促:“老二,朝廷有何安排?”谢南州眸色冷沉:“祖母,钦差大臣过半月抵达西洲,除却派了军监过来,二殿下也会随行前来监督。”闻言,谢老太太冷哼一声。
“所谓监督,不过就是挑刺儿罢了。我谢家世代守卫边陲,几时出过岔子?何须军监大人?!”无疑,这又是帝王迫不及待对谢家下手。
谢南州沉着依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祖母不必忧心,孙儿会安排好一切。”
谢老太太哼哼:“老身亦是不怕的!”
谢南州眸色微眯,胸膛微微起伏,眼中焦距不知看向了何处。
二殿下付恒……
他年幼时结识过。
再有半个月,就要见上了。
大
从镜月堂出来,谢南州让人故意将付恒即将前来西洲的消息,传到了卫慈的耳朵里。
谢南州派人在暗中盯梢。
倒要看看这小女子的反应。
结果,不出半日,影卫就送去了消息。
无极斋庭院内,成片的墨竹,在风里沙沙作响。谢南州负手而立,立于院墙的一片墨竹前,神色难辨。影卫站在他身侧,如实回禀:“侯爷,夫人这半日一直在焦灼难安。”
谢南州置于身后的手,倏然紧握成拳,眸色乍寒。这就开始魂不守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