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第二十八章
无极斋。
谢南州归来第一桩事,便是吩咐人抬来凉水。广寒与江白两人对视了一眼,仿佛完成了什么不可言说的眼神交流。
广寒挑挑眉:“侯爷大冬天都要冲凉浴,何况眼下已经入夏了呢,不如直接挑了井水送进屋。”江白深表赞同。
侯爷大婚有一阵子了,放着娇妻独守空房,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挑好了井水,广寒与江白十分默契的离开屋子,又退下数丈之远,干脆就守在了庭院月门处。
屋内,谢南州褪下衣袍,他身上还有伤,但已经结了粉色的肉/痂,他这具身子便是有这方面的优势,康复速度远快于常人。
甚至于,孙神医的诊断亦是不准确的。
他并没有被伤及……根本。
谢南州素来不在意旁人如何看他。
可不知为何,一想到卫慈以为他是个不健全的男子,谢南州很想证明一下自己。
然而,他又明确知晓他与卫慈的关系。
尊严与身份,不允许他贸然前去验证自己。更何况.……
也毫无必要。
谢南州如是的想着,可心头十分不爽快。
好在,他对今日的晚膳还算满意,口舌之/欲/无疑得到了很大的满足。
男人踏入浴桶,整个人没入冰凉的井水之中,寒意袭来,穿透肌肤,一点点渗入血肉之中。
他内腹的燥/热总算是得以好转。
谢南州靠着浴桶壁,仰面望着屋顶的房梁,他缓缓合上了那双天生深邃忧郁的眸子,一闭眼,脑子里全是卫慈朝着他奔来的画面。
谢南州:”
她平时在旁人面前亦是如此么?
是不是曾经也朝着二殿下狂奔而去?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谢南州豁然睁开眼。
他这是怎么了?
为何总会想起二殿下?
付恒如今在朝中势力愈发强劲,可他与付恒的交集并不多,他真正的对手是朝廷与帝王。
谢南州坐在浴桶,一动也不动,隐约知道自己这份郁燥的心境究竟是因为什么。
他再度闭上眼,阖眸假寐。
尽可能的摒弃脑中一切杂念。
大抵是井水让他的身子好受了许多,以至于不知过了多久,谢南州进入了梦境。
意志力太过强大的人,即便在睡梦之中,他也知道自己做梦了。
画面又回到了山洞。
还是今日他与卫慈一起待过的山洞。
山洞外有黑熊守着,让人无无法外出。
美人害怕的缩在他怀中,一双美眸含情脉脉:“夫君呀,看来今晚不宜外出,不如你我…就在此地安歇。”谢南州鬼使神差的答应,美人腼腆一笑,逐渐垂下脸去,两人之间分开了稍许的距离,美人柔黄苟住了他腰间的玉钩,拉着他一点点往山洞深处走去。
谢南州没有拒绝。
他看懂了美人的眼神。
甚至于,隐隐期盼着美人对他下手。
若是美人计,那便放马过来吧。
现实中被束缚太久了,在梦里总可以肆意放纵了吧。除了梦境,他再无其他地方可以做他自己,当一个真真正正的成年男子。
很快,两人来到一块平坦的巨石旁,美人先躺下,又拉着他缓缓覆上去。
这巨石实在是精妙,仿佛就是为了他二人量身定制,恰好可以容纳两人。
山洞有一处狭长缝隙,月光泄入,照亮了眼前一切美景,雪腻/山峦在眼前,一切画面都按着谢南州的渴望发展。“夫君、夫君、夫君……”
一声声夫君,喊得他意乱情迷。
谢南州无师自通,百忙之中,看见了月华之下,那雪丘之间的一颗小红痣,他心思一动,唇覆了上去。“一一”
忽然,黑熊叫声卷来一阵狂风,眼前一切美景消失殆尽。
谢南州猛然睁开眼,他身子动作的瞬间,浴桶中的井水溅湿了一地。
男人胸膛起伏不定,突出的喉结无意识的吞咽,眼前画面又重归为现实,可他眼前仿佛还在浮现那月华之下,抵/死/纠/缠的场景。
谢南州:”
当日夤夜,常胜侯召集了府中影卫,下达了一项“猎熊″计划。
理由竟是给将士们储备过冬/肉/食与皮草。众人虽是不解,但也只能接受。
………“这才入夏呢,离着过冬尚有半年,侯爷未免过于心急了些。
当然,侯爷向来运筹帷幄,侯爷下达了命令,那必然有侯爷的合理目的。
大
翌日一早,谢南州从校场下来,这便前去给谢老太太请安。
谢老太太一身道袍,也是刚习武完不久。
谢老太太听说了昨夜之事,纳闷一问:“老二啊,前些年为了储存过冬/肉/食,都是猎杀山猪,为何这次是熊?这才入夏呢,是不是过早了些?”
谢南州捏着杯盏的指尖稍稍一紧,面无他色,只淡淡道:“这些年,山猪数量骤降,孙儿也是为了西洲百姓着想。再者,提前准备也不是坏事。”
任何一种生灵的灭绝都不是好事。
山猪虽是野生,但也是不可或缺的生灵。
前些年,为了准备过冬/肉/食,的确猎杀过太多头山猪。
谢老太太不过就是好奇一问,闻言,便不再多问。谢南州饮了半盏茶,这才说明了来意:“祖母,您此前给孙儿的玉佩,应是丢失在了药王谷,不知祖母可否再给我一块?”
谢老太太又诧异了,她打量了几眼自己最器重的孙子,顿时心y惊:“老二啊,你、你
若非是对女子动/情了,又何必特意索要那种玉佩呢?一开始,老二根本不愿意佩戴。
这下可好,他自己主动索要了。
谢南州捏着茶盏的指尖又紧了几分,似是特意强调:“祖母,我无事,勿提。”
谢老太太:""还不准她多说了?
谢老太太直接让王婆子将装满药材的荷包给了谢南州。“老二啊,这玩意儿比玉佩更管用,里面都是抑制情/欲/的药材,可上回孙神医不是说你……”谢南州接过荷包,面色沉沉:“祖母,慎言。”谢老太太:“…"她都快糊涂了,老二到底是不行了?还是太行….?!
有些话,不是她这个长辈可以直接问出口的。好在,在谢老太太眼里,老二一直都是个稳重自持的孙子,她这才能够稍稍放心。
谢南州佩戴好了荷包,这才离开了镜月堂。行至小径,随从广寒从另一条岔道走来,行至谢南州身侧,附耳说:“侯爷,夫人她今晨见了您的四名侍妾,还赏赐了不少东西。”
谢南州清隽的眉目倏然一蹙。
男人似是不悦。
但未置一言,仿佛根本不当回事,这便款步离开,他垂眸瞥了一眼腰间的荷包,眼神阴郁。
大
中洲与西洲的交界之地,一辆青帷马车正缓缓驶在官道上。
马车内,江晚凝正凝神思量。
她让人事先打探了西洲的消息,得知常胜侯非但没有为难卫慈,还是西洲百姓眼中的宠妻狂魔。卫慈她……
移情别恋么?
没有道理啊。
江家没有落败之前,江晚凝与卫慈是手帕交,她心疼卫慈在卫家的处境,更是厌恶那虚伪的卫家庶女。江晚凝更是知道,卫慈年少起就心系二殿下,她那样人,哪里会移情别恋。
这传言好生古怪。
江晚凝表面上看,是来投奔卫慈,可她是付恒安排而来。
付恒拿她父兄的安危做要挟,她只能照做。江晚凝闭了闭眼,再度睁开眼时,眼底润了一片晶莹。亦不知卫慈嫁入谢家后,日子到底过得如何。她自己眼下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再无法支援卫慈,甚至于,这一次还要利用、证骗她。想到这里,江晚凝的一身傲骨与倔强,让她更是痛苦沮丧。
大
西洲到处守卫森严,入境之人,皆要盘查底细。故此,江晚凝尚未抵达侯府之前,谢家就已经知道京都江家的小姐,要来投奔侯夫人。
谢老太太第一时间得知了,有关江晚凝的一切背景与消息。
她让人把谢南州叫到了镜月堂。
见谢南州又换了一身暗竹纹锦袍,不免十分诧异:“老二,你今日不曾出府,怎么早上与午后所穿衣裳不一样了?”
她的儿孙们虽都是容貌极好,但无人喜欢打扮的花枝招展。
谢南州神色一凛,寥寥几语,敷衍了过去:“天太热,出了汗。”
谢老太太半信半疑。
但也没有多问。
毕竟,她是个不拘小节的女子。
孙儿一日换几套衣裳,算不得什么大事。
谢南州右手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鬓角尚有些湿意,面色萧挺依旧,看不出什么情绪,四平八稳。是以,谢老太太也就不疑有他。
这便开始说起了正事。
谢家暗桩四通八达,消息传递的十分迅速,有关江晚凝的卷宗也备好了。
谢老太太将卷宗递给了谢南州。
“老二,你看,这是京都江家嫡女的消息,她名叫江晚凝,你幼时应当见过她。当初江家办洗三礼,祖母带你登门吃过酒席。如今江家卷入了案子,阖家下狱,这江晚凝被人保下来了,眼下正前来投奔卫丫头。她与卫丫头算是闺中手帕交。”
“我现在怀疑,江晚凝是受人指使而来。”谢南州是个聪明人,一下就明白了。
不过,他记忆力惊人,忽然就想到了一桩事。他七岁那年的确跟随祖母,去了一趟江家吃席,他幼时见过之人,何止是江晚凝……还有长宁侯夫人沈氏怀中的小婴孩。
谢南州猛然一怔。
那日,粗心的婢女无意打翻热茶,滚烫的茶水刚好倒在了那襁褓身上,长宁侯夫人立刻查看婴孩,一拉开婴孩衣襟,便有一颗嫣红的小红痣。
谢南州!”
那婴孩就是卫慈。
他分明早就忘记这桩事了。
为何在梦中,会梦见卫慈胸口的小红痣?!当真魔障了!
谢老太太察觉到了谢南州的异样,忙问:“老二,怎么了?”
谢南州捏着卷宗的指尖微微发白,但面上很快恢复正常:“祖母,江家与谢家算是世交,江大人的案子,怕是有蹊跷。那江晚凝既然是受人指使,估计也是为了江家。不如……咱们谢家将她拉入阵营。”
谢老太太一怔:“你的意思是……
谢南州:“得到江姑娘的信任,再让江姑娘反过来替谢家当细作。”
闻言,谢老太太双手一拍:“甚好!那就这么办!”谢南州这时提及了一桩事:“祖母可还记得,当初在京都时,老四他与江姑娘差点定了亲。”
谢老太太一寻思,好似当真有那么一回事:“老二,你该不会是想…
谢南州了解京都的一切,当然知道江家的案子是怎么一回事。
江大人体恤武将,多次倡议朝廷减少扩建土木,又因他自己亲手撰写的一本《伤民赋》,而背上了莫须有的逆反罪名。
江大人桃李满天下,谢南州日后会需要这样一位人物。于公于私,江家,他会救下。
至于,江晚凝,既是口头许配给了老四,那就是谢家的人。
谢南州那双冷漠幽默之中,忽然溢出一抹微不可见的坏笑:“这事交给老四办就好。”
大
谢南州从镜月堂出来,直接把谢无恙叫到面前说话。言简意赅之后,谢无恙惊愕至极:“甚么?!二哥,你要让我使美人计,色/诱/那即将登门的江姑娘?”谢南州的薄唇狠狠一抽”
美人计、色/诱?!
哪学来的虎狼之词?!
谢南州面色冷沉:“老四,为兄是让你将江姑娘拉入谢家阵营。”
谢无恙叉腰:“这不是/色/诱,还能是什么?!”谢南州:”
最终,谢无恙在自家二哥面前立下军令状之后,才得以离开。
而谢南州则很快学以致用。
若是将卫慈也拉入谢家阵营呢?
他该如何做?
也/色/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