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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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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第二十六章

“夫君,你的剑,借我一用。”

这虎狼之词,惊到谢南州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自是绝无可能让卫慈对他伸出“魔爪”。孙神医的诊断当真半点不可信。

他不是已伤及了根本么?

为何还会如此?

这几口,对谢南州而言,无疑就像是觉醒了某种命中注定的情/欲。

他难以自控。

已浑身是伤,余毒还未彻底清除, 他却还在想入非非。就在电光火石之际,卫慈伸过来的手,被谢南州准确握住。

男人呼吸深沉,像从梦中刚刚苏醒,嗓音低低哑哑:“我来。”

卫慈是转过脸来的,无法直接看清楚谢南州腰间的佩剑。

下一刻,谢南州直接跳下马背,避让开了与卫慈的一切身体接触,腰间软剑拔出,侧过脸,对侯府侍卫,道:“你们几个护送夫人与神医,先一步去军营。剩下几人,与本侯一道杀敌。”

谢南州没有再看卫慈一眼,生怕被她瞧出破绽。两人之间的气氛,不知从几时开始,变得十分诡谲。谢南州自己都无法言明。

孙神医暗暗搓搓瞥了几眼谢南州。

侯爷若再一次受伤,那他岂不是得继续给他医治?如此,他就能在侯府待上更久的时日了。

孙神医为了蹭吃蹭喝,绞尽脑汁。

立刻扬起小鞭子,抽打马腹,并且催促卫慈:“丫头,咱们先走,不必管侯爷。”

他才不管谢南州的死活,只要谢南州能保下一口气在,他就能救回了谢南州。

卫慈自然十分忧心,频频回头去看,但她也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留下来只会给谢南州拖后腿,不如尽快赶赴军营搬救兵。

“驾一一”

夹/紧/马腹,策马疾驰。

卫慈不擅骑马,以至于动作不甚标准。

侍卫立刻跟上:“夫人!夫人慢些!”

谢南州一手持剑,站在原地目送。

眼看着卫慈愈发远去,他这才暗暗松了口气,胸膛起伏不定,总算是……走了。

男人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长剑”,眸色深沉。此刻,剑气来袭,黑衣人显然不是冲着谢南州而来,可他们既然已经出现,再想逃离便是妄想了。谢南州一腔怒意凛然,豁然抬眸,喝道:“找死!”他挥手刺上前,每一个被他盯上的黑衣人,近乎都是一剑封喉,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

招式且毒且辣。

不消片刻,仅剩下的一个活口被广寒摁住。广寒:“还想往哪里走?”

仅乘剩的活口自知已无路可去,无奈仰面望着天,幸而,他此次任务得来的银钱已经交给家中妻儿:“要杀要剐,且随意吧。”

广寒一愣,看向谢南州:“侯爷,此人的口音不像是西洲人士。”

谢南州也察觉到了:“说,你们是什么人?此次的目的是什么?”

其实,谢南州一开始就发现,黑衣人一出现,就盯着卫慈看。

这黑衣人似是知道自己大限已至,忽然笑了:“我乃长宁侯府的侍卫,此次的任务,是杀了大小姐。”他也不知,自己为何要坦白。

大抵是才刚听说了谢家军大获全胜的消息吧。他也为之振奋。

可他同样是习武之人,却只能给人做牛马,从京都赶来,只为杀了一个弱女子。

当真可耻!

“呃一一”

这男子还未平息呼吸,忽然被人一剑封喉。是谢南州所为。

他这是杀人灭口。

谢南州的剑法太快,以至于男子倒下之后,脖颈才开始溢出血渍,而他手中的那把长剑,则滴血不沾。谢南州淡淡启齿:“不要让夫人知晓。”

且无论卫慈的心到底在哪里,他都不想让卫慈知道,卫家一直想让她死。

广寒暗暗心惊,侯爷莫不是……开始怜惜夫人了?啧,是谁一开始信誓旦旦,绝对不会对夫人动心的?广寒几人应下:“是,侯爷。”

前线军营。

战火之下,民不聊生。

谢家军的大获全胜,是无数人的血肉换来的。孙神医扫了一眼军营安置伤患的地方,愣是僵住了。数人在苦苦哀嚎、低泣,有人断了腿,有人没了胳膊,还有人没了眼珠……总之,胜利之下,却是满目血腥与伤亡。时不时有尸首被人从营帐抬出来。

是没有被救回来的将士。

孙神医浑身冰寒。

小药童害怕的躲在他身侧。

这一刻的孙神医仿佛被惊雷所劈。

他学岐黄之术的目的是什么?

不正是救死扶伤么?

可这些年,他为何要起誓,绝不医治兵家之人?孙神医不知怎的,忽然转头要走。

他神色匆匆,卫慈看出来了,立刻叫住他:“神医,留步!”

孙神医却只给了她一个侧脸:“老、老朽……不医兵家之人。”

大抵是心虚使然,他不敢多看卫慈一眼。

卫慈觉得不可理喻:“为何?兵家之人如何得罪过您么?可若无兵家护国,哪来的太平安稳?神医,您睁开眼睛看看吧,这些将士,哪一个不是凡胎/肉/体,可边陲有危险,第一个冲上去的,便是他们呀!”

孙神医僵住,他不敢告诉旁人真相,他之所以想逃,是因着他这些年的起誓,显得十分卑劣。他想证明自己没有错,所以,干脆就不给兵家之人医治。

打打杀杀,害死了多少人?!

可原来是他狭隘了。

有些人打打杀杀,只是为了让更多的人过上安稳日子。孙神医抬手抹了把脸,转过身来,第一次对人服软:“丫头啊,你说得对,是老朽之过了,老朽这就去看将士们看诊。”

卫慈这才展颜一笑,眼中有泪光闪过:“多谢。”谢南州带着人赶来,刚好看见这样一幕。

他神色微凝。

愈发看不懂卫慈了。

她一个娇滴滴的京都大小姐,理应只关心胭脂俗粉才又对……

难道,他也狭隘了?

谢南州吩咐身边人:“去给神医打下手,需要的药材,立刻去购置。”

广寒:“是,侯爷。”

广寒与江白,是跟着谢南州长大。

他二人还是第一次看见自家侯爷,偷偷盯着一个女子看呢。

卫慈去了军营炊事房。

今日侯爷带着神医与夫人前来军营的消息已经传开,故此,炊事房的士兵一看见卫慈,就猜出是侯夫人。不然,西洲哪有女子会生得这般美貌?

有关侯夫人如何貌美的传闻,也已经人人听闻。“夫、夫人!”

炊事房的士兵年纪不大,一看就是几个十来岁的小男娃,这个岁数的京都世家子弟还在学堂打闹呢。人与人,当真生来不同。

从来都不同的……

卫慈掩了眸中异色,莞尔一笑:“伤患还是食粥比较好,我来做些米粥。”

小士兵哪里见过这等神仙般的女子,一个个老老实实待在一旁。

卫慈让锦书准备好了大米,倒入锅中,先大火熬上片刻,待八成熟时,淋上玉米生粉,让米粥更粘稠,再撒了一层切碎的菜叶。

为了给养伤的将士补充身子,军营杀了几头猪,卫慈将猪油熬成的脆渣,也拌入菜粥之中。

不多时,一大锅菜粥就熬好了。

卫慈吩咐道:“菜粥给伤患食用,其他人还是照常吃饭才能有力气。”

菜粥虽适合养身子,但用不了多久又会饿。炊事房的几个男娃皆食用了一碗,对侯夫人的态度更不一样了,看着卫慈的眼神,不亚于是看着仙女。能做出这样美味菜粥的女子,不是仙女,还能是什么?同一时间,谢南州也食了一碗菜粥,第一口便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这看似难登大雅之堂的吃食,倒是鲜美。谢南州吃相儒雅,刚用完一碗菜粥,就听见营帐外的动静。

“夫人好!”

“夫人!”

“给夫人请安!”

谢南州”

他的新妇初次来军营,倒是颇受欢迎。

其实,谢家的女子也上战场,百年前,太/祖/皇帝打江山之际,谢家儿郎死的死,伤的伤,最后便是谢家女子持剑杀敌,这才有了后来“谢家女郎战蛮夷"的民间故事。所以,谢家女子可以踏足军营,这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彼时,若无谢家女子的抵死坚守,这江山到底能不能姓“付”,还未必可知。

谢家人,素来十分敬重家中女子。

历代家主,更是将妻子视作军师,呵护、尊重、爱慕。谢家男子,从/祖/上开始,都是大情种。“夫人,里面请,侯爷正喝您熬的粥呢。"守在外面的侍卫,多此一举道。

谢南州垂眸,看了一眼面前的空碗,眸色深幽。帷幔撩开,谢南州抬眸看去,便见天光笼罩之下,女子眉目清媚,大抵是在炊事房待了片刻,她的面颊熏染上了一层薄薄红晕。

卫慈也看向谢南州,她莞尔一笑,眉梢隐有媚态。谢南州”

男人放下碗筷,持起一盏冰凉的粗茶,饮了两口,却仿佛难以解渴。

卫慈哪里知道谢南州冷漠外表之下的波涛汹涌?她也不介意谢南州这般冷漠的对待她。

卫慈对那晚/亲/吻/的事,也同样只字不提。她知道,那晚的失控,并非是谢南州的本意。像谢南州这样身份的男子,想害他,亦或是想亲近他的人,必然比比皆是。

“夫君,神医让你去采一味止血草药。“说着,卫慈将孙神医给她的草药干递给男人看,“就是这一味草药。”谢南州品茶的动作停住,脱口而出:“你要随我一道去么?”

卫慈一愣。

谢南州自己也愣了。

他这算不算是邀请?

这里到底是军营,卫慈又不是女兵,她这般容貌,留在军中多有不便。

谢南州以为自己问得太突兀,眉心忽然紧拧,紧盯着美人眉目。

卫慈稍一顿,便一口应下:“好呀。”

谢南州暗暗松了口气,她若不同意,他当真没有面子。自然了,堂堂常胜侯根本不需要面子。

可他似乎不想听到卫慈拒绝。

二人便即刻启程,仅带上了广寒、江白一行人,统共十来人。

草药遍布在药王谷附近,药王谷占地极广,只要行动小些,不易引起旁人注意。

这一次,卫慈自己骑了一匹战马,她所骑的是谢南州的坐骑,名为赤电。

今日卫慈一人策马离开时,谢南州就已经察觉到诧异了。

这畜生……

从不允许旁人骑它。

眼下,倒是乖顺的很,从前的刚烈性子不复存在了一般,还时不时看似腼腆的晃晃脑袋。

谢南州:”

男人过分细心警觉,若非赤电是一匹马,他都快怀疑,赤电也是个贪图美/色/的……

谢南州与卫慈并肩走在最前面,卫慈看过来,问道:“夫君可知,今日在来军营的路上,是谁要杀我?”谢南州眸色一凛。

不成想,这女子竞这般聪慧。

她看出来了么?

谢南州面不改色,一本正经扯谎:“杀手是冲着本侯而来,与你无关。”

卫慈似是如释重负。

她一直怀疑京都那边,会继续派人过来杀她。她一死,朝廷就能找借口针对谢家了。

闻言,卫慈面色如常:“这样啊……那日后夫君定要小小心些。”

谢南州只淡淡应了一声,目视前方,似是根本不把身侧女子的话放在心上。

广寒和江白对视了一眼,几人面面相觑。

侯爷竟然对夫人扯谎?!

几人眼观鼻鼻关心,又觉得自家侯爷今日让出了自己的坐骑,已是太过古怪,况且,侯爷骑马的速度,也太慢了些,仿佛是故意与夫人保持同样的进程。大

半个时辰后,药王谷。

止血的草药很有辨识度,谢南州让一行人分成三波人马,拿着卫慈带来的药草当做样子,这便开始分开几路寻找同样的草药。

卫慈自是与谢南州一起。

广寒与江白自告奋勇,道:“侯爷,夫人,我二人去那边找找看!”

两人撒丫子跑开。

其余几人亦然。

很快,马匹吃草的地方,就只剩下卫慈与谢南州。卫慈自是明白这些人为何一哄而散。

她有些难为情,心想,侯爷也从来不将她当做妻子呢。三年后,她与他便就是山水不相逢了。

卫慈莞尔,落落大方,她看着人时,眼神纯澈干净,瞳孔如剔透琉璃:“夫君,那你我也换个地方找找看吧。”谢南州负手而立,置于身后的那只手,紧握成拳,片刻又松开,掌心俱还是汗。

“嗯。“他无比清冷的应了一声,神色一如既往的肃重。两人沿着葳蕤灌木往前走,药王谷附近是高矮不一的丘陵,地势错综复杂,随处可见不知名的毒药。日头愈发烈了起来,谢南州眼角的余光,正好可以瞥见卫慈涨红的脸,还有额头溢出的细细薄汗。她的衣禁…还是低了些。

谢南州如是的想着。

这身衣裙虽是已经遮到了锁骨上方,但还是能瞧见白皙纤细的脖颈,最好是能完全遮掩起来才好。可转念一想,谢南州又觉得不妥。

若是那般,会不会太热了…

谢南州胸膛微微起伏,他这人眼睛里容不得一星半点的瑕疵,对卫慈这一身衣裳颇为不满。

就在男人的思绪如奔腾烈马之时,卫慈瞧见了一株眼熟的草药,她兴奋之际,一只柔美攀在了谢南州的手臂上。细嫩轻柔的触感让谢南州身子一僵。

不过,他素来一副冰山之态,卫慈没有半分察觉。“夫君,你看,是不是那株药草?”

谢南州行军打仗多年,对草药自然还算熟悉,可偏生这一刻,他看向那摇曳在风中的草药,竟也觉得妖媚极了。谢南州眉头紧拧。

卫慈已经往前走出好几步。

谢南州在她身后,低头看了一眼方才被美人触碰过的手臂,那一片肌肤上细密的汗毛竟都树立起来了。谢南州:”

卫慈寻着那一片草药继续往前,可才走出几步,忽然一道野兽嘶吼声传来。

“一一”

下一刻,谢南州在她身后低喝一声:“别动。”卫慈一动也不敢动,随即手腕被人握住,她侧过脸来,就对上了谢南州深邃的眸。

此时,不远处的灌木丛中有一巨大的身影朝着这边狂奔而来。

卫慈与谢南州对视的瞬间,就被他拉着往附近的山洞狂奔进去。

山洞漆黑,越往里,越是阴冷潮湿,隐有冷风拂面而来。

“别动。“两人在一处隐蔽之地驻足。

卫慈呼吸不稳,借住谢南州的一条臂膀,才站稳了身子。

她太过紧张,以至于根本没有察觉到她的胸口正抵在男人的手臂上。

谢南州另外一只手已经摁在了腰间,随时拔出软剑。“一一”

那巨熊缓缓走来,体型应是庞大,以至于,随着它的靠近,这山洞仿佛在轻晃。

卫慈喘息不匀,耳畔忽然传来湿热感,男人的嗓音低低哑哑的响起:“屏息,别出声。”

卫慈茫然抬首。

幽暗之中,她的额头擦过谢南州的唇,一触即离。卫慈自己没有意识到,谢南州的视野早就适应黑暗,自是将一切纳入眼底。

熊瞎子不吃死物,也鲜少会单独行动,以免外面还有一只,谢南州鬼使神差的想了一个最合适的法子,他头一低堵住了卫慈的唇,掠夺了她的一切呼吸。卫慈”

她又慢了一拍才意识到谢南州在做甚。

其实,夫君大可不必如此,为何不用手堵住了她?如此这般,她更是心慌意乱了。

以免卫慈乱动,谢南州一条臂膀近乎紧紧禁锢着她。那只黑熊从此处经过时,竟是没有察觉到一丝丝异样,又过了片刻,没有看到猎物,这便缓缓转过头,又往山洞外面走。

待黑熊的脚步声远去,卫慈急促的催了催谢南州。谢南州猛然惊醒,放开卫慈的同时,他自己也才想起来呼吸,两人在昏暗中对视,皆是呼吸急促,尤其是卫慈,若非借住谢南州的一条臂膀,她根本没法站稳。顿了顿,卫慈才可以开腔说话:“夫、夫君,下回若遇到这种事,你……不必如此。”

谢南州的心思,深沉如海。

他是不必如此?

还是不能如此?

仅一字之差,意思千差万别。

但谢南州自是不可能问出口。

“嗯。”

男人淡淡应下,就仿佛根本不把方才的事放在心上。但那可怕的五觉,却是让他无比清晰的感受着唇瓣上的香软。

久久不散。

无疑,触感极好。

谢南州眼底的神色波涛汹涌之时,卫慈留意到了另外一桩事:“对了,夫君的剑…怎么总是往外……谢南州立刻后退了一步。

他动作极快。

以防卫慈忽然伸手过来。

卫慈又纳闷:“不对呀,此前夫君不是从腰间抽出了宝剑么?”

在昏暗之中,她试图上下打量着谢南州。

谢南州侧过身子,看似是往外观察黑熊是否走远,依旧淡淡启齿,甚至听不出任何嗓音变化,无波无痕,道:“我身藏两把宝剑,以备不时之需。”

卫慈不过就是为了掩饰尴尬,而随口一问。不成想,谢南州如此坦白。

“原来如此!不愧是夫君,竞有两把宝剑。"到底是将来要问鼎帝位的人,的确有过人之处。

卫慈傻傻的想着。

谢南州:….“他应该多谢她的褒赞么?

此刻,山洞外面,同样察觉到有熊出没的广寒与江白几人,正趴在土坡后面静等。

眼看着黑熊走远,危险消失,广寒提议:“都这样久了,侯爷与夫人怎么还不出来?咱们要不要去喊人?”江白瞪了广寒一眼:“你说呢?山洞无旁人,孤男寡女,这个时候适合进去么?”

广寒:“…好似不太适合。你们说,侯爷与夫人究竞在说些甚么?咱们侯爷素来不好女色,夫人国色生香也徒劳啊。”

江白纳罕:“也是,侯爷心中无女子。”

几人又继续等着,片刻过后,才看见谢南州与卫慈并肩走了出来。

没了黑熊干扰,一行人砍了不少止血药材回军营。一切表面上看似风平浪静。

可卫慈没过多久,就告辞离开军营,并没有与谢南州同行。

对此,心思细腻如谢南州又开始揣测非非。他站在军营中央,表面上是看着将士们操练,实则早已思绪纷飞。

她为何急着离开?

是介意山洞内的事?

那晚,他差点就在缺月阁将她……也没见她兴师问罪?她是在忍辱负重?

京都。

二殿下府邸的书房内,几名黑衣男子被当场泼了一身的烫茶。

付恒怒不可遏。

他素来在外人面前儒雅从容、兰芝玉树,是帝王最宠信的皇子。

能让他如此失态之事,着实少见。

“一群废物!这都杀不了谢南州!”

付恒不想亲手杀了眼前几人,一来,他不愿意脏了自己的手,二来,这几人是他的得力干将。

得知谢南州非但没有死,反而又立了一个大功,付恒不得不开始怀疑自己。

不过,谢南州立功又如何?

没有比付恒更能明白帝王的心思。

西洲兵力越是壮大,帝王就越是容不下谢南州。“谢家二郎,紫薇星宿转世,承乾二十三年,必得大统。”

坊间的这句传闻,就连他查不出究竞出自哪里,帝王当然会忌惮。

据说,是某日雷雨交加之日天降惊雷,将那句话劈在了巨石上。

那可不就是意味着,乃上天警示么?!

如今正当承乾二十年,也就是说,还有三载,就到了那句预言实现之时。

这三年之内,帝王无论如何也会铲除了谢南州。付恒之所以这么想拿下西洲,无非就是搏得帝王宠信,得太子之位。

而今,谢南州亦是他的情敌。

更可笑的是,他此刻朝思暮想的女子,是他自己亲手推出去的!

“可时可……”

付恒骂完心腹幕僚,这般自嘲般的笑了起来,高大清瘦的身子微晃,明明他在朝中风头正盛,太子之位即将是他的囊中之物,可付恒却笑出了无尽沧桑。“滚!都给我滚出去!”

算着日子,卫慈嫁入谢家有一阵子了,为何还不与自己通信?

若非收不到卫慈的消息,付恒也不会安排江晚凝去西洲。

那个女子,也快抵达西洲了吧?

他得不到卫慈的一丝丝消息,整个人就如同被人硬生生夺走了一丝魂魄,仿佛有什么十分重要的东西,正从他的灵魂之中抽/离。

令他惶恐、不安、焦灼。

此时,卫苏雯已经站在了庭院中。

她特意施了淡妆,生怕付恒又会拒绝她,她还学着卫慈从前的穿扮。

昨日,她梦见了一个独特场景。

梦中的付恒成为了尊贵的太子殿下,梦中场景是在东宫偌大的寝房,她看见付恒没有穿衣,正压着一女子,行浪蝶翻滚之事。

那女子同样不着寸缕,纤细的腿在轻晃,待画面靠近,她看见一张十分熟悉的脸。

正是她自己。

她淹没在玫红色的锦被里,一旁还落了一件只有正妻才有资格穿得大红色兜衣。

那女子俨然是太子妃。

美人美眸半合,唇齿间溢出叫人面红耳赤的破碎的靡靡之音……

卫苏雯知道,自己的梦素来很准。

就如同她幼时那般,梦见过主母血崩而亡,没过几日,主母当真死了,连同那个孩子也难产而亡。后来,她还梦见过卫慈被付恒厌弃。

果然,付恒逐渐被自己所吸引,的确厌弃冷漠卫慈。一切的一切,皆如她梦中一般无二。

故此,卫苏雯这才敢贸然前来。

几位皇子的选妃之事,已迫在眉睫。

她务必要当上正妻!

付恒若是太子,那么太子妃只能是她!

“卫二小姐,殿下他……”

府上仆从尚未说完,卫苏雯直接推开了此人,径直迈向书房。

算个什么东西?

还敢挡她的路?!

用不了多久,她可是这府上所有人的女主子。卫苏雯推开门扇。

书房内再无旁人。

付恒倚靠着圈椅,大抵是烦闷了,他扯了衣襟,露出突出的喉结,整个人透着一股疲态。

卫苏雯合上房门,朝着付恒走了过去。

淡淡的酒气萦绕。

卫苏雯暗暗惊喜。

付恒若是饮了酒,那就利于她成事了。

“殿下、殿下.……殿下你怎么了?可是累了?"卫苏雯很会当一朵解语花。

挽袖,露出一双纤细的手。

她的指尖摁在了付恒的太阳穴上,不轻不重的揉着。“殿下若是累了,便歇一歇。”

美人柔声细语,如四月春风拂过。

不得不说,世间男子独爱美人,也是有缘由的。付恒果然觉得心情大好,他睁开眼来,醉酒微酣之下,眼前竞出现了那张朝思暮想的脸来。

“慈儿?”

“慈儿是你么?”

“当真是你?”

付恒坐直了身子,一把拉住美人的手腕,一股大力将她拉扯到自己怀中,让她坐在他的双膝上。如此暧昧的姿势,男子的雄/性/气息扑鼻而来,竞让卫苏雯不介意被认错了。

“殿下一一”

她顺势圈住付恒脖颈。

如今,她已是父亲尚未出阁的唯一女儿。

一旦她与付恒有了夫妻之事,看在长宁侯府与父亲的份上,付恒也必须娶了她。

手段虽是卑劣,可卫苏雯并不觉得。

她自幼便知道,想要的一切都要靠着自己争取得来。付恒指尖轻触美人面颊,如此真实的存在,就仿佛怀中人不曾离开过他。

付恒的手在美人朱唇上摁了摁,下一刻,直接伸入衣襟里面。

吻来得急促又疯/狂。

卫苏雯已经习惯了付恒的气息。

她十分配合,甚至装作沉沦其中。

这里是书房,本不该是白日宣/淫/的地方,但卫苏雯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衣裳落了一地,寸缕不存。

卫苏雯没有深闺女儿家的羞涩,只盼着快些成事。付恒将她摁在紫檀木桌案上的瞬间,却是忽然愣住。他一瞬也不瞬的盯着面前国色生香的画面,视线逐渐清晰,理智回笼。

眼底的情/欲/也一点点散去,须臾,归为冷沉。付恒站直了身子,眼底掠过一抹鄙夷,仿佛正看着一具平平无奇的尸身。

“起来。”

这下,卫苏雯面上倏然滚烫。

她都已经这样了,付恒怎么能……如此对待她?!比起将她认错人,更是令她颜面尽失。卫苏雯支起身子,双足落地,直接扑上前,抱住了付恒的腰身。“为什么?二殿下不是说过,苏雯才是最懂二殿下的红颜知己么?你我情投意合、两情相悦,也到了成婚年纪了,殿下为何要这般推开苏雯?”

付恒僵凝,如若一座石雕。

是啊,为何?

付恒的确亲口所言,他自己记得清清楚楚,仿佛被人下了蛊一般。

彼时,他对卫慈的好视而不见,却迷恋上了她的庶妹。表面上与卫慈走近,背地里却早已和这个女子纠缠不清。

卫慈必然是对自己失望至极吧,不然,又岂会在自尽醒来后的第二天,就立刻答应远嫁西洲?

付恒闭了闭眼,抬手掐了眉心,再度低喝:“穿上你的衣服,出去!”

卫苏雯身子一颤。

付恒近乎不愿意触碰她的肌肤。

卫苏雯引以为傲的美貌、温柔、身段,仿佛在这一刻被人狠狠嫌弃。

她愕然抬首,觉得自己已经不认识付恒了。可男人还是不看她一眼。

卫苏雯放开了付恒,蹲下身子去拾起自己的衣裙,穿衣时,双手在打颤。

这一刻,她暗暗发誓,她一定要夺了姨娘的玉镯。姨娘不为了她考虑,那她需得为了自己的前程拼一拼。卫苏雯近乎狼狈逃离时,付恒在她背后道了一句:“我会娶你。”

我会娶你………

换做是寻常时候,卫苏雯估计会欣喜若狂。可今日,她笑不出来了。

她可能意识到了一桩事。

付恒之前之所以对她倾心,大抵仅仅是因着长姐的那份气运。

而今,不知是因为什么缘故,她抢来的本属于长姐的气运,根本不起作用了。

难道……

那份气运已经被自己耗尽了?

付恒,他从未真心对待过自己。

这个念头无比清晰的敲击着卫苏雯的心扉。付恒需要长宁侯府的助力,父亲的女儿,他必须娶一个。

卫慈已远嫁西洲,他就只能娶自己了。

阿阿……

付恒,他是不是已经后悔极了?!

卫苏雯离开王府大门,上了卫家的马车,忽然摇头失笑。

所以,这一局棋,到底谁赢了?

长姐远嫁,痛失所爱。

付恒也苏醒了,可也痛失真正心悦的女子。难道是她自己赢了?

卫苏雯极力振作起来,她得不到付恒的真心,可她至少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身份地位,不是么?依旧是她赢了!

孙神医许是良心发现,带着小药童打算暂时住在军营。谢无恙进了主帅军营,将此事禀报,还道:“二哥,神医没什么其他癖好,就好一口吃的,还偏好二嫂嫂亲手所做的饭菜,神医如此尽力医治受伤将士,咱们谢家也得还恩。你回去让二嫂再做几道菜送过来。”黄昏至,余晖泄入营帐。

谢南州狭长的幽深凤眸之中,泄入了一大片橘黄色的光。

此刻,眼底当真是暮色沉沉。

卫慈回去了。

竞是不等他一道。

就因着在山洞里,他用嘴……

谢南州忽然伸手抵在了唇鼻之间,若有所思:“嗯,老四,你说得是,我这就回府,让夫人去做菜。”谢无恙凤眸一挑,笑道:“其实,二哥只要吩咐人去通知二嫂即可。我看得出来,二嫂是个识大体的人,她今日还在军营亲自做饭了呢。二哥,咱们一开始是不是误会二嫂了?若非二嫂实在生得美貌,咱们也不会怀疑她是细作。毕竟,越美的女子才越会骗人呐。”

谢无恙的絮絮叨叨,让谢南州颇为头疼。

卫慈是狐媚子么?

可她没有勾搭自己。

反而大有故意疏远他的嫌疑。

谢南州眸色一冷,手掌搁置在了樟木小几上,一个凌冽眼神射向谢无恙:“多嘴。”

谢无恙是几个弟妹当中,最能扶持起来了,如此这般碎嘴,日后如何能成大事。

谢南州提议:“老四,你也是时候娶妻了。”谢无恙是三房子嗣,三叔当年是为了救他而被万箭射死。

谢南州自是将他的终身大事,视作自己的任务。谢无恙耸肩:“二哥,三哥还没成婚么?凭什么我在前面?三哥不娶之前,我也不娶。”

谢南州:”

谢家子嗣一代比一代单薄,谢家的男子更是没有人活过四十岁的。

这也是谢南州坚定了某个大逆不道念头的主要缘由。他发现,忠诚并无用。

愚忠更是无用。

他自幼亲眼目睹祖父、父亲、叔父们一个个逝去,心中那股野心早就落地生根。

名垂青史也好,被唾弃万年也罢,他总得试上一试!思及此,谢南州敛了一切旖旎心思,恨不能硬生生掐断他属于正常男子的一切情愫。

可回去的路上,谢南州鬼使神差的拐去集市。随从也是一脸诧异。

侯爷鲜少逛集市,对西洲城并不熟悉。

广寒问道:“侯爷,时辰不早了,您不早些回府让夫人做几道拿手菜么?孙神医那边还等着呢。”谢南州面无他色,找了个极好的理由,道:“孙神医可以挽救数条性命,他是夫人用厨艺请回来的,间接等同于夫人也能救谢家军,如此,本侯给夫人购置几样衣裳首饰,岂不是人之常情。”

广寒:”

江白…”

众随从…”

侯爷的话,乍一听不无道理。

可细细一听,又似哪里不对劲。

即便孙神医不是夫人请回来,侯爷给夫人购置衣裳首饰,亦是寻常事呀!

难道不是么?

为何侯爷还要特意解释?

颇有画蛇添足的嫌疑。

谢南州扫视众人,幽默冷凝。

其实,他生得俊美,但因着平日里过于肃重了些,让人忽略了他原本的出众容貌。

广寒立刻明白过来,菊花一紧:“侯爷说得是!侯爷英明!侯爷给夫人购置衣裳首饰,皆是为了受伤的将士们!”

江白十分鄙夷的斜睨了一眼广寒。

一行高大男子进了一家成衣铺子,伙计立刻招呼。谢南州言简意赅:“给我挑几套年轻女子所穿的衣裳。”

伙计一瞧来人的气度非富即贵,十分客气:“小店最新的样式都有,不过,请问客观,您可有尺寸?”谢南州倏的拧眉,随即用手比划了几下:“大概便是如此。”

那伙计也跟着裁剪师傅学过几年做成衣,自是能看出尺寸:“这位爷,您夫人的身段当真极好。”谢南州抿唇,神色不善。

他突然后悔告知旁人,有关卫慈的尺寸了。可木已成舟,他只觉得这伙计多事。

广寒与江白几人,再度面面相觑,眼观鼻鼻关心。啧,侯爷对夫人的尺寸如此了如指掌了么?侯爷与夫人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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