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所谓车祸
两位遛得心安理得,轻车熟路,就这么跟回自己家似的,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二楼的大接待室内。洛温移开了几厘米捂住耳朵的手,仔细听了几秒,确认楼上那位的声音没法传达到这儿来,才心有余悸地彻底放下。
一不小心听的那两句开头……
几乎要用她至少十年的噩梦来治愈。
整层二楼冷清异常,除了洛温,只剩下垂手而立的布兰迪,就像他们误入了什么刚结束的葬礼一样。这里别说什么在巡逻的医生了。
洛温扫了眼比她脸都干净的地板,这上面连个可能存在过的医生脚印都没有。
荒凉又整洁。
“为什么来二楼?"布兰迪轻咳了下,问道。他一路跟在洛温后面,对方目标明确,直冲乔斯明示危险的二楼。
在这位眼里“二楼危险”宛如一句屁话。
“不能跳湖,那当然只有这条路能走啊。“洛温理所当然道,“成群结队的医生呢?”
“可能在一楼吧。”
洛温点点头,觉得也是,再怎么说这也是个有规模的精神病院,总不能一名值班的医生都没有。“那去一楼看看。"她说。
布兰迪声音低沉地“嗯"了声。
洛温脚步一顿,狐疑地打量了他两眼,“你说话好像带了些鼻音。”
………“布兰迪沉默几秒,面若冰霜的点了点头,“你不觉得,这里比其他楼层要冷得多吗?”
洛温心说这不就是让人意识不到冷热的,那种正常温度么?
但很快她又反应过来,她觉得舒适的温度,对正常人来说,好像确实不怎么高。
尤其这位衣着单薄的管家。
洛温犹豫两秒,抬手就做了个脱病房外套的假动作:“要不,这件给你穿?”
………布兰迪冻着张脸道:“不用。”
洛温于是又笑眯眯地放下手,想了想还是安慰道:“真生病了也没事,卡丽不是在学医术典籍了么。我们有家庭医生的。”
布兰迪:“…“你指望着那位小老太太一天能学多少?这是把他当手边上能用的病例了。
布兰迪眼神冷淡,却没多说什么,只是敛下眼皮,淡淡道:“走吧。”
越接近楼梯口,洛温便越神清气爽。
二楼里舒适的阴冷,原来大部分都是从一楼自下而上传来的。似乎全莱布德镇的冷空气都拼了命地盘旋在一楼里,殷勤地等着她的靠近。
洛温楼梯还没走几阶,旁边人又连着轻咳了好几声。然而她侧头去看,对方又是一副平静自持的模样,好像那几声咳嗽是她的幻觉一般。
布兰迪泰然自若道:“怎么了?”
………“洛温:“你怕冷?”
布兰迪面色不改:“怎么会?”
有人死撑着装硬气,洛温也不想失去这位同行的工具人,于是颇为耐心心地点了点头:“太好了,我们喜好一致。”说完,她三步并作两步,赶路似的窜过一楼的楼梯转角。
布兰迪顿了顿,还是默默跟了上去。
两人前后差了几秒,却双双停滞在楼梯口处,统一地没再动弹。
“乔斯·费舍尔说的话,"洛温声音极轻道,“竞然没用夸张手法。”
大…恩。”
两人目光所及之处,走道上,玻璃台前台后,等候座椅上,半敞开的医生诊疗室门里门外,全站满了人,露出的地板面积少得可怜。
这些白大褂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却全是面朝着两人。中间十几个迈着腿的,还伸手朝前抓着,面目极为狰狞。
洛温和布兰迪沐浴在此等渗人的近百道目光里,默契地都没轻举妄动。
这场面,这动静,真要扑上来抓他们…
难以想象。
洛温往后试探着退了一步,白大褂们没动。她眯了眯眼,余光中却瞄到一个分外熟悉的身影。洛温想看得更清些,又尝试着往前走了两步,白大补们依旧没动,只是那成吨的视线变得更刺骨了些。“……”一进一退的,在耍鬼?
布兰迪压低声音道:“你在做什么?”
洛温也沉声,指了指处在人群中心:“你看那个躺地上的…是不是乔森?”
乔森·约翰,阔别几十分钟,躺在白大褂脚下,横得格外安详,人似乎已经领先两人生命进度一大截,提前去见上帝了。
“是他。“布兰迪也往前走了两步,认可道。洛温暗道一声可惜,刚认识几小时,再见面就是具遗体了。
她正要退后另寻出路,就见倒在地上的乔森抬起手,慢吞吞地揉了揉眼睛。
“布兰迪。”
“嗯。”
“乔森诈尸了。”
诈尸的乔森跟看见地狱里没什么区别,他僵硬地保持着倒在地上的姿势,闭上眼睛,完全接受不了现实。“想救?"布兰迪问。
“我在思考……"洛温往前又迈了一步。
白大褂们眼神凶狠,望向两人的眼珠几乎都要瞪出来。只是越这么瞪着,他们僵硬的周身便越往外散着冷气,宛若对洛温的什么亲切信号。
洛温走下台阶,眼见着这些白大褂还是纹丝未动,渐渐唇角扬起,露出了个大义灭亲般的笑容。白大褂们:”
洛温抬起手,抵住其中一名白大褂的脑门,往左用力推了下去。
像连锁反应一样,从第一个倒下的白大褂开始,那一小片的医生全维持着原先的姿势,和多米诺骨牌一样硬邦邦地相撞,而后砸在地上,砰砰作响。
清脆地像冰柱砸在冰湖上。
布兰迪跟着推右边的白大褂,几十秒后,乔森的面前硬生生被开辟了条能走的道来。
而两边,全是倒地不起的僵硬医生。
乔森还闭着眼,声音颤抖道:“是,来救我的吗?”“恩……不一定。"洛温说。
“?”
布兰迪会意的点点头,上前按住乔森的脸,扒开他的眼皮,转身回话道:“是正常的。”
乔森:“……“我似乎可以直接睁眼?
他敢怒不敢言,毫不怀疑如果他眼睛有什么问题,这两人会扭头就走。
洛温淡定道:“对,是在救你。”
“……“乔森爬起身,木着脸道:“谢谢。”靠近乔森,还站着几名医生,幸运地没被倒地的浪潮趋势卷进去。他们还没多幸灾乐祸的多嘲笑同僚几秒,就见面前的红头发抬起手,微笑着朝他们伸了过来。等确认这场地没有第四双挨着地面的脚后,洛温蹲下身,好奇地摸了摸其中的一个白大褂脑袋。触感冰凉,十分值得把玩。
乔森劫后余生般地瘫倒在地,闭着眼,大喘着粗气,“这鬼地方…不是人能待的。”
洛温手里还把抚摸着其中一个医生的头,闻言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如果庄园经营不善,这地方或许会成为她的第二个居住地。
“我刚到二层,他们就抓住了我,要拿我做手……”布兰迪:“嗯。”
这是有关精神病院老生常谈的怪谈,既然到这里,发生这种事也合理。
“但他们突然就和疯了一样往后退,直到退到一层,之后就一动不动了。”
“那你怎么不跑?"洛温随口道。
乔森诚实道:“吓晕了。”
他搓搓胳膊两侧:“我就记得,这地方突然冷得和冰窟一样,他们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突然?
洛温手指一顿:“…“这不会跟她有关系吧?她垂眼,若无其事道:“之前这里有过这种现象吗?”乔森茫然:"但我第一次来啊?”
洛温心说你这话说的……谁又是常客了。
布兰迪声音闷闷的,音质比平常粗哑了八个度,“在我来之前的调查里,是没有的。”
洛温要笑不笑地抬了抬嘴角,心说真相大白,十有八九和她有关。
见鬼了,平时都没事,偏偏到这儿身上的冷气大范围扩散了。
…非说幸运的话,就是没人感觉出来?
“是我思考不周,回去后,我会更仔细的再做调查。”布兰迪沙哑道。
“不用。”
“?”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洛温站起身,拍拍布兰迪的肩膀,义正言辞道,“再说,我们之后再也不会来这个鬼地方,知道那么多没用的信息于什么?”
…好。”
洛温急着转移话题,又望向乔森。
几秒后,她敲了下手心:“忘了和你说了,贝丝在三层。”
乔森“啊了声。
他表情扭曲了一瞬:“贝丝?就是她骗我去的二层。”洛温迟疑道:“…这也是你们兄妹的相处之道?”乔森深吸口气,眼神悲愤道:“我根本没有妹妹!”洛温”
布兰迪”
乔森咬牙:“我全都想起来了。”
贝丝是种需要寄宿于其他人类身边才能生存的怪谈。寄宿期间,被寄宿的人类会自动生成与之有关的记忆,并与此和谐生活,直到被抽干生命力。
“我父母不知道求了哪路高人,终于把她从我身边弄走了,但是,没彻底解决。”
“我保留了一点儿她的记忆,就和失心疯了一样,非要找她……
乔森回忆着就是两行泪。
那警长明明是善意提醒,他非得理解成对方不作为。幸好他习惯性的窝囊,没当面跟人家顶嘴叫板。那边乔森还在长吁短叹,这边洛温恍然大悟般点点头:“怪不得那些报纸上,是贝丝在找你。”乔森脸变得白青:“她在找我?”
布兰迪:“是《文艺周报》。”
乔森脸色瞬间由白转红,吐了口气道:“那没事,这报纸又没人看。”
洛温反应两秒,意识到是那堆散在走廊里的废纸,赞同地点了点头。
大
精神病院一层,三人分头行动,绕着墙找了一圈门,最终全都铩羽而归。
“没门怎么走?“乔森又绝望道。
不仅没门,各堵墙上连扇窗户都没有,只有三层以上的走廊尽头,有扇能跳湖的窗。
直通食人鱼嘴边,一步到胃。
洛温也没办法,心道最坏的情况就是不走了,等我出去后帮你们风光大葬,纪念一下今晚着若有若无的友谊。她温和地笑了笑:“事已至此,先去找乔斯·费舍尔吧。“死也要死个全乎的。
布兰迪在旁,轻轻挑了下眉。
一股悚意直冲乔森额头,他吞了口口水,也不敢再抱怨,唯唯诺诺道:“好。”
刚上了二层,三人便被同样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拦在了当场。
同一个人,三人的反应却大不相同。
洛温:“哦豁,熟人。“这是之前塞给她名片的那位。布兰迪:“嗯。”
乔森大惊,脚尖一转差点要往一层跑:“她就是那个占卜师!”
布兰迪轻松拉住对方的衣领。
洛温眯眼看这位胆量为零的成年人:“……你说她是谁?″
乔森小声又快速道:“我不会认错的,这就是那个让我去住鬼楼的占卜师!”
洛温偏过头,忍住笑咳嗽了声。
记忆恢复,对公寓楼的称呼都成带恨意的那种了。真是爱恨分明。
白大褂乐呵呵地抚了抚头发,“副业,占卜师只是我的副业。”
现阶段,只能当副业。
占卜师想要青史留名,就得活得越长越久越好。最好活个几百年,那时候就算她说对方上辈子是只青蛙,对方都得感谢她帮自己认祖归宗。
她现在太过于年轻,以至于只能哄哄傻子玩。洛温摇头:“可惜了。”
白大褂:“嗯?”
洛温张口就来:“明明能力出众,却在精神病院里蹉跎岁月。”
白大补嘴唇颤抖:”你……
这人竟然如此懂她。
洛温从口袋里拿出那张名片:“我一直保存着它。”这话听着像她珍藏了数十年,很难不让人接个“为什么”,哪怕其实距离她拿到名片,就过了十几个小时。白大褂情不自禁道:“为什么?”
洛温淡淡道:“因为它给我的感觉,和别的名片不一样。”
布兰迪”
乔森张着嘴,看着洛温的人都快傻了,心说你这是在干嘛?
洛温完全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只云淡风轻地继续吹捧,尽管她根本没见过白大褂的占卜。
她用词质朴,却说得天花乱坠,偏偏又长了张不会说瞎话的脸,效果拔群。
白大褂被哄得非常开心,咧嘴道:“想要我为你占卜吗?只要十五美分。”
她已经完全忘记这次来是要阻挠他们离开了。乔森怒道:“你上次收了我快五十倍的价格!”白大褂皱眉:“怎么?”
洛温心说你倒是算得快。
她笑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再多一倍的钞票:“什么样的质量,配什么样的价格。”
白大……
白大褂彻底心花怒放了。
白大褂闭着眼,神神叨叨地原地转了几圈,又左嗅嗅右嗅嗅,一会儿睁开眼两眼翻白,一会儿嘴里呢喃着什么叽里呱啦听不懂的鬼话。
“我看见了两座庄园……"白大补说。
两座?
“这地方还有别的庄园?"洛温问布兰迪道。“嗯,还有几座。“布兰迪垂头,轻声解释道,“不过莱布德庄园离镇中心最近,有地理优势。”白大褂继续道:“荒芜,了无人烟。”
“热闹,人声喧闹。”
洛温眼神一亮:“这是预言吧。”
布兰迪:“怎么说?”
“这不就是预示我们庄园以后的发展道路?"洛温感慨道,“我还以为她会说什么奇怪的内容……现在看来,她还是知道怎么讨好顾客的。”
白大褂又吧啦吧啦说了一通长得惊人的句子,似乎混杂了各个国家的语言,几乎没人能捕捉到里面的意思。洛温背诵了一小段,在白大褂清醒后给对方复述了一遍,“什么意思?”
白大褂脸色隐隐地没那么好看:“…不知道。”洛温耸耸肩,也没再追究。
毕竞前面的预言,她还是蛮喜欢的。
她上前,握住白大褂的手,不懂声色地又塞给对方几张钞票,轻声道:“简直太精彩绝伦了,以后也能请你到庄园里为我们占卜吗?”
白大褂攥着钱,只感到一阵头晕眼花。
这比她在这儿无所事事工作一个季度的工资都要高…这让人怎么拒绝?
是个人都没法拒绝。
对了,她来这儿是要干什么的来着?
白大褂晕乎乎地想,好像是把这些人变成病号来的?这念头刚闪进她的脑海里,就被一卷金光灿灿的钱赶了出去。
…连滚带爬地被赶了出去。
“当然可以。"白大褂笑得热乎乎的。
“那,你能顺便送我们离开么?"洛温耐心抛出最后一句,语气仍旧淡淡的。
仿佛只是随口一说。
白大褂当即答应:“可以。”
洛温背后的乔森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自己说错一句,让这人改了主意。
“不过我只能把你们送回那家公寓楼里。“白大补说。“可以啊。我的车就在楼下停着。"洛温弯下眼睫微笑道,“你去哪儿,我和布兰迪送你。”
白大褂摆手:“没事,我不走,正好先去办理离职手续。”
乔森:”
洛温”
眼见着事情要尘埃落定,洛温突然想起某个还在吟诵艺术的大作者,“还有位朋友,乔斯·费舍尔,在楼上念书呢白大褂当即变了脸色,“他不行。”
“嗯?"洛温抬眉道,“他是我们的朋友……”白大褂眉头紧皱,表情真切带了恨意:“那天我坐在咖啡厅里好好的,他跟我离得近,突然就开始念自己的小说…
布兰迪低声道:“可以理解。”
话已至此,再说就不礼貌了。
这种精神创伤确实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
洛温见着劝说无果,再说对方可能翻脸不认人,也就打了个哈哈将这事挑了过去。
又闲客套了几个来回,白大褂终于露出一个写着“再见"的笑容,扬起手,打了个响指。
像来时一样,电闪雷鸣。
尽管没有门窗,三人还是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风雨在耳边飘摇的滋味。
几分钟后,再睁眼,他们集体回了凶案现场公寓楼,三颗头全都晕晕沉沉,不大清醒。
乔森扶着脑袋:“总之,太感谢你们.…”洛温揉了揉眉心,“我们是莱布德庄园的,知道你经济困难,救命的报酬你酌情给。”
乔森:“……等等?”
这跟他想的似乎不大一样。
洛温停在原地又缓了几秒,觉得恢复了大半后,迈步就往外走,“布兰迪,快走。”
布兰迪跟上,沉声道:“回庄园?”
洛温看了他一眼,极为疑惑不解:“当然是救人!”那位乔斯不是他的朋友么?
布兰迪隐在公寓楼的阴影里,轻轻笑了下。大
四楼窗边,乔斯·费舍尔抬头仰望月亮,眼角滑下两颗滚烫的泪水。
那草帽女孩听了她两页的内容,竞然就那么跳窗跑了。他追过去扒在窗边看,那小湖里似乎也没什么涟漪,不知道对方是死是活。
如果那位傻子乔森因此责怪他……
他只能为这位小女孩写本回忆录,让世人记住她的名字。
只不过……
可能得等下辈子了。
乔斯·费舍尔又回过头,望了眼走廊。
浩浩荡荡的病人队伍,以仿佛倒立行走的速度在朝他挪行。
他被追着已经走了一层楼,上堵下截,因为太过惊慌失措,甚至没想着躲回房间。
不过可能躲回房间,也只是谋杀和自杀的区别吧。乔斯扯了扯自己的病号,摇头想道,毕竟自己已经恢复了神志,跟这帮行尸走肉不是一个境界的人了。还有十五米的距离。
等他们到了,一定会把他推下去的。
英年早逝阿……
乔斯惶惶不安地向下望,食人鱼群似乎能感知到即将发生的事情,一只一只的轮番着跃出水面。看它们的行动轨迹……
似乎还是个爱心形状。
乔斯:……”世风日下,鱼都能这么欺负人了。他叹口气,自己的作品还没老少皆知,发扬光大……竞然天妒英才!
乔斯·费舍尔正多愁善感时,就听见“砰"地一声,像什么钢铁碰撞的声音。
………“什么鬼动静,这么破坏气氛。
他探出大半个身子,极力地往外瞅。
黑夜里,在他的视觉死角内,一辆钴蓝色的跑车正玩命似的撞着精神病院大铁门。
才撞了两下,铁门那边便大喝一声:“停!”跑车丝毫不搭理,退后着便要继续撞。
“你撞得明白吗?我给你开门!”
跑车:”
洛温侧过头,“想必这位就是那名想炸医院的有志青年?”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布兰迪点点头,"确实有理想。”另一侧,乔斯·费舍尔还在用力听着,差点就这么把自己听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他摇晃的头被团毛绒绒的东西顶了回去,触感不大柔顺。
乔斯·费舍尔从地上爬起,惊喜道:“猫头鹰?”猫头鹰高贵地扇着翅膀,转了转脑袋,已示回应。乔斯·费舍尔两行热泪:“你是布兰迪派来救我的吗?”猫头鹰:“对,待会我说跳,你就跳。”
乔斯·费舍尔…”
乔斯·费舍尔肃然起敬:“没想到与阁下几日未见,您已经练成了金刚不坏之喙,能撑得起我这种庞然大物……”猫头鹰一挥翅膀:“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做个心理准备,不管下面是什么,尽管跳就是了。”
它想象了两秒,吞吐道:“可能会有点疼。”“哪里有点疼?”
“哪里都有点疼。”
乔斯·费舍尔…”
他转身望了眼走廊,那群恶狼般的病号离他的距离所剩无几,眼见着再走几步,就能够着他了。乔斯·费舍尔摸了摸藏在衣服里的笔记本和手稿,深吸一口气,不成功便成仁。
如果他真就这么死了,这两本小说也能落下个“早逝作家的旷世奇作"的名头。
“跳。“猫头鹰说。
乔斯·费舍尔眼睛一闭,头也不回地便跳了下去。在这么几秒里,猫头鹰叼住正坠落的乔斯衣领,虽然没坚持多久,但仍旧减缓了些他下坠的速度。楼下,布兰迪沉着脸握住方向盘,速度像疯了似的飞过那片湖,轮胎在水里激起一溜的浪花。
下坠的和前行的,两方在湖的中央正好碰上,乔斯这么落在车上,人还正被疼得七荤八素,背上便又被猫头鹰精准打击地往下又砸了几分。
猫头鹰解释道:“为了防止你掉下车去。”乔斯有气无力:……”我谢谢你。
车在院子里划过一道潮湿的车痕后,停了下来。几分钟后,乔斯·费舍尔被成功转移到车后座里,当即便昏倒了过去。
布兰迪回到驾驶座,就见洛温抱着一团病号服,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
“怎么了?”
洛温将病号服打开,里面是几只带了身上带满是土的死鱼,圆眼睛格外愤慨,仿佛死不瞑目。
“刚刚被车撞死的。"洛温说。
猫头鹰:…"就离谱。
布兰迪“嗯”了声,目含期待:“艾伯特最拿手的便是鱼汤。”
猫头鹰"…….“你也离谱。
大
跑车连夜开到了镇里正规的骨科医院,挂了夜间急诊,就着天黑让乔斯·费舍尔住了院。
手术前,医生两眼黑眼圈,说伤势看着吓人,倒是不重,不过得住院几天,再观察观察。
乔斯·费舍尔想了想,问能直接回家吗?
医生还没开口,病床旁边的洛温就摇头道:“不能。”“为什么?”
布兰迪在旁,用更冷酷的声音说:“你房子塌了,现在住不成。”
乔斯·费舍尔:"………"感觉身上的伤口更痛了呢。离开医院后,洛温看着车窗外沉思。
庄园还有一半的距离,布兰迪开口问道:“在想什么?”
“在想,我们一定要把乔斯·费舍尔拉进庄园里住。”“……“布兰迪瘫着脸,“是啊,房子都没了。”“对,关键就是这个。“洛温神色凛然,“但我们不能收留,你懂吧?”
“嗯?”
“就是他得付房租。”
“噢,对了。“洛温从口袋里翻出个盒子,“这是给你的。”
布兰迪瞥了眼:“药?”
“嗯,治你的症状的。“洛温说。
毕竟是由她引起的不适,怎么着也得她负责。布兰迪空出只手接过,垂眼淡淡道:“谢谢。”“不用客气。"洛温笑道。
大
回到庄园后,洛温直奔卧室,布兰迪则拎着病号服包着的鱼,抬脚进了厨房。
猫头鹰提前回了庄园,所以这会儿即使是休息时间,艾伯特也仍然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站在了厨房里。他略带迷茫的接过死不瞑目的食人鱼,“你们去精神病院……还顺便钓了鱼?”
“没。"布兰迪轻松道。
艾伯特心说也是,没了他特质的黑暗死亡料理,要钓上食人鱼只能靠人肉。布兰迪从不会做这种事情。“从哪里买的?”
“是格林小姐获得的。”
布兰迪稍微美化了“捡”这个动词。
艾伯特彻底惊讶了:“这些鱼到底是怎么死的?”“车祸。"布兰迪淡笑道。
艾伯特"……….“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只待一个晚上,精神病院影响人会这么深?大
中午喝过鱼汤后,洛温照例夸赞了一番,转身便又回到了卧室。
她不知怎么,异常的累。
不过探望病人这一行程,也不需要那么多人去。布兰迪带着猫头鹰,顺路去了趟乔斯·费舍尔的家,从保险柜里翻出他的支票簿,带去了医院。“手术费和修车的费用,以及你以后在庄园居住所需要支付的费用。"布兰迪报了个数字。
“……“乔斯·费舍尔嘟嘟囔囔地签了名字。“还有一件事。"布兰迪说。
“我知道,帮忙鉴定呗。"乔斯右手撑着后脖颈,老神神在道。
布兰迪"嗯”了声,将鉴定书递了过去。
上午时,他对比着其他十七份看了很多遍,除了名字外,基本没看出什么差别。
乔斯其实也没大当回事,毕竟这么多次,总是同一个结果。
真。
猫头鹰同样神游八方,医院的消毒水味刺得它头脑发晕。
它正思考着晚上吃些什么,就听病床上的这位病号失了智的惊呼一声,好像看到了什么天大的噩耗。“怎么了?"布兰迪皱了皱眉。
乔斯一脸严肃,仰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位行事难得如此正经,猫头鹰咂摸两秒,自知大事不妙。它左顾右盼,两颗眼珠在两人身上来回流转。乔斯摊开手,洛温的那份产权书就这么轻飘飘地落在了病床上。
“又是真的?"布兰迪垂眼道。
他俯身,两指拾起产权书,问话的口气像陈述句。“假的。"乔斯遗憾摇头道,“很像真的……但只是很像罢了。”
布兰迪折好产权书,平静温和道:
“进了趟精神病院,眼睛进瞎了?”
乔斯:“……几小时不见,这位是去毒罐里沐浴去了么?“只是客观分析。"布兰迪瞥了眼病床上的乔斯,淡淡道,“如果这份产权书是假的,在占卜师说无法转移你之后,她本可以顺水推舟地就这么将你灭口。”“毕竞你是唯一一个能确定她身份的人。”“或许只是因为她善良。“乔斯摊了摊手,反驳道。布兰迪静默听着,似乎对他的话有几分认可。“真的不一定真,但假的一定真不了。“乔斯再接再厉道。
“不过……“他想起洛温·格林赶着来救她的行为,还是打了个补丁道,“十七份真的都是假的,说不定是我的鉴定方法出了问题。”
“嗯。"布兰迪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