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炮灰暗卫09
“伤风败俗。”
“一个阉人,竞闹出此等笑话来,简直贻笑大方。”“那阉贼眼中可还有皇上?”
“且不说其他,他还有那本事吗?”
“怕是只能干看着哈……
宫城外,几名身着官袍之人边走边窃窃私语,时不时伴随几声刺耳的讽笑。
时窈垂着眸,缓步朝宫外走,身前引路的小太监自也听见了那些争议,却只弓着身,作充耳不闻状。时窈淡笑,看来祈安的处境,比她想的还要不好。文人憎恶他的残缺,太监排斥他的风骨,反倒显得他里外不是人。
不过,倒是方便了她。
这般想着,小太监已停下脚步,指向宫门外不远处的靛青色马车:“姑娘,祈大人仍有要事在身,要您先行回府。”
“那便是祈大人的马车了。”
时窈颔首,便要朝那方走去,却在将要靠近马车时,余光瞥见了什么。
一辆玄色马车停在不远处,轿帘打开,露出萧黎与苏乐瑶相对而坐的画面。
只是苏乐瑶的神情看起来有些失魂落魄,萧黎更是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些什么。
时窈笑了笑,在她的记忆中,和苏乐瑶在一起的萧黎,鲜少会这般走神。
马车内,萧黎似察觉到什么,抬眸看去,一眼便望见花灯之下的时窈。
他的身躯凝滞了下,呼吸也不觉放轻。
这一刻,萧黎莫名想起曾经,每次时窈看见他与苏乐瑶单独相处,总会双眸黯然无光,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生机,死气沉沉。
而眼下.……
萧黎心心中不觉升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只是下瞬,时窈安安静静地看来他二人一眼,随后便淡淡地收回视线,着头,悄然上了那辆靛青色的马车。萧黎的神情紧绷着,面无波澜地看向那辆马车。他认识。
那是祈安的马车。
“阿黎,时姑娘的事……你可知晓?"苏乐瑶低低的声音在马车内响起,神情仍带着几分失落。
一直以来,即便是祈安哥哥回绝她,可他对她却始终温柔体贴。
然而今夜,她却亲眼看见祈安哥哥将另一个女人温柔地抱紧怀中,对她……却不过是看了一眼。她对自己说,她只是将祈安哥哥当成兄长一般,可当他对她不再如特殊时,心中的低落还是超出了她的预期。萧黎回过神来,看向苏乐瑶。
苏乐瑶也在望着他,脸色苍白:“时姑娘是你的人……”说到此,她轻咬了下唇瓣,“前日你还和时窈在兰溪村,为何刚好是你们回来的今夜发生这种事,为何祈安哥哥身边的人刚好是时窈?”
萧黎的神情冷静下来,出神地看着苏乐瑶,许久才出声:“你怀疑我?”
即便真的是他所为,可问出口的瞬间,萧黎还是想起第一日陪时窈去夜市时,只是因为他要她“不用动武”,即便木架倒塌,她也没有动。
她说:她信他,只信他。
“不是,"苏乐瑶忙摇摇头,沉默了半响,“阿黎,我只希望,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伤害祈安哥哥好吗?”萧黎看着眼前的女子,以往听她一口一个的“祈安哥哥”,他心中定会恼怒。
可如今,竞分外平静。
可苏乐瑶分明才是足以与自己相配之人,能够站在自己身边的女子。
萧黎抛去脑海多余的杂念,哑声道:“好。”回到王府时,夜色正浓。
若是在兰溪村,这时正是时窈窝在小榻上翻看话本,而他翻阅折子书信的时辰。
萧黎未曾回房,只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手中摩挲着一个浅黄的瓷瓶,神情怔怔的,心中涌现出一股难捱的寂寥。可他明明才与苏乐瑶分别。
院落外,传来一阵慈案窣窣的声响,萧黎的眸子动了动,想到什么似的,飞快抬头。
却只看见一个面生的侍卫手中抱着一个眼熟的简陋木箱,见到他匆忙将木箱放下,俯首叩拜:“属下叩见王爷。”萧黎的目光落在木箱上,随后后知后觉地想起,他曾在时窈的房中见过这个木箱。
“这是?”
侍卫忙道:“时姑娘让人来取她留在府中的物件。”时窈让人取走她的东西。
萧黎盯着那个木箱:“打开。”
侍卫迟疑了一瞬,忙将木箱打开。
里面的东西极为简陋,不过几件暗色衣裳,和几根木簪,再无其他。
可萧黎分明记得,当初在珍宝坊,他为她添置了不少衣裳首饰。
思及此,萧黎大步流星朝王府角落的院落走去,径自推开房门,他的脚步也顿在门口处。
本就简单的房中,如今更加空荡荡的,唯有桌上放着一个紫檀木箱,箱中是他曾为她买的那些华服首饰。在兰溪村回来的那天,她始终没有露面的白天,原来是在收拾这些东西,为离开做打算。
而他给她的,一样都没有带走。
萧黎面无表情地走出房去,身后跟来的侍卫诚惶诚恐地上前:“王爷?”
萧黎死死攥着瓷瓶,良久松开,将瓷瓶放在侍卫手中的木箱上:“将此物拿给时窈。”
可笑他方才竞还迟疑是否应废了她的武功、下这控制人的蛊虫。
既然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去那个阉人身边,那就让她看看,一个阉人,能给她什么?
还有,此次若她不亲自俯首认错,往后每月初一便是再难熬,也自己熬着,他绝不会给她解药,或是……再面见她。
大
时窈收到萧黎命人送来的蛊药时,半点也不诧异。狗东西一面要她引诱祈安,却又愤怒于她真的引诱,他分不清自己为何会这样矛盾,更不会承认对她这种出身低微的女子会生出在意之心,便只能迁怒在她的身上。因此,当着萧黎派来的暗卫的面,时窈径自将蛊药放入口中。
目送着暗卫离开,时窈也将自己关在了房中。祈府上上下下都是祈安的人,暗卫送来蛊药,只怕也瞒不过祈安的眼睛。
被爱慕之人如此伤害,寻常人总要经受几日的刺激与悲伤。
时窈给自己三日。
整整三日,未曾踏出过房门半步。
直到第四日傍晚,时窈打开房门,秋日的夕阳照在面颊上,她忍不住眯了眯眼,抬手抚了抚几日未曾出门而泛着苍白的面顿……
夕阳正好,是个“重新开始"的好日子。
时窈走在祈府,看着四处的景致,简单,却处处充满着文人雅士的气息。
直到来到正厅,时窈还未走近,便听见有下人窃窃私语:
“苏小姐又来了。”
“苏小姐对大人真是痴心一片。”
“咱们大人还是不见苏小姐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大人哪能.……”话至此处,纷纷禁声。
时窈朝正厅望去,果真看见一袭浅色云纹裙的苏乐瑶正坐在那里,安静地等待着,温婉娇媚的面颊难掩失落之色。
听下人的意思,苏乐瑶不止一次前来找祈安了。大抵是想问他,那晚究竟是怎么回事,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吧。
下瞬,时窈微微凝眉,出于直觉环视四周,最终看向不远处的二层小榭上。
一袭白色圆领袍服的男子负手立在那里,雪白冠带被风吹得拂动而起,目光隔着若隐若现的枝丫,望向正厅内等待的女子,眼底晦涩复杂。
下瞬,许是察觉到了时窈的视线,祈安垂眸,扫了她一眼,平静地转身回了屋内。
时窈扬了扬眉梢,重新看向苏乐瑶,想着二人也算相识一场,正要上前,却没等她靠近,一柄冒着寒气的长剑突然从一侧飞出。
时窈的脚步蓦地停在原处,转眸看去。
一袭黑衣的少年站在那里,墨发束起成马尾,高高垂落在身后,剑眉星目,容色跌丽却仍残留着几分稚嫩,眼眸如寒星溅血,冷肃无情。
像一头小狼。
他的手中,削铁如泥的长剑稳稳停在她的颈前,自己再往前多走半寸,只怕便要见血封喉。
时窈的目光从少年俊美的面颊上扫过,落在他的头顶。段辞。
好感度:0.
只怕他一直暗中守护着苏乐瑶,见她上前,唯恐她对苏乐瑶不利吧。
毕竞,她是被祈安亲自接进府中的女人。
大概也是此时,让段辞觉得苏乐瑶在意祈安。以至于后来,为了苏乐瑶,他甘愿主动求娶原主。现在想来,祈安选择段辞当原主催情蛊的“解药”,怕也是存有那么几分私心。
因为段辞喜欢苏乐瑶。
而祈安的心底深处,其实是嫉妒他这份光明正大的喜欢的。
唯有被推来推去的原主,最为无辜。
时窈长睫轻颤了下,垂下眼帘:“我来找祈大人。”“大人在观星阁,你走错了。"段辞冷声道。时窈轻轻颔首,最后看了眼段辞,转身朝二层小榭的方向走去,却在行至转角处时,脚步微顿,回眸问了一个突兀的问题:“这位小公子,年方几何?”段辞眉头紧皱,似是不解她的问题,也不屑于应答。见她始终站在原处等着他的答案,大有他不应她不离开的架势,他方才惜字如金道:“十八。”还好,不算太小。
那她便放心了。
时窈再次点头示意,转身离去。
大
观星阁。
祈安沉默地站在阑窗后,目光透过窗子,望向不远处渐渐消失的夕阳。
身后一阵脚步声传来,最终停在他的身侧。祈安没有作声,于是时窈也沉默着。
不知过了多久,时窈的声音响起:“祈大人不去见苏姑娘吗?”
祈安负于身前的手指一顿,良久方道:“见了又如何?”
“一介残缺之躯,早已配不上她。”
“可祈大人忍心看苏姑娘屡次前来,次次失望而归吗?″时窈又问。
祈安的身躯僵了僵,终于分给她一抹目光,而后便看见时窈的脸色苍白如纸,没有半分血色。
他并不意外。
早在三日前他便知晓,萧黎命人给她送来了废去她武功的药,她成了名副其实的弃子。
还是被自己心爱之人所弃。
而她一个人,在房中待了整整三日。
“时姑娘的脸色很差。"祈安明知故道。
时窈的眸光暗了暗,却很快恢复如常:“我可以帮祈大人。”
祈安眉心轻轻蹙起。
“苏姑娘想看到祈大人安稳下来,我可以帮你,"时窈轻声道,“那样,苏姑娘也可以死心,不是吗?”祈安盯了她片刻,不知在想些什么,最终问道:“你想要什么?”
时窈恍惚了下,而后勉强牵起唇角:“一个家。”“什么?“祈安少见的怔愣。
时窈将自己的手腕凑近到祈安面前:“大人曾浅学医术,可否替我号一号脉?”
祈安凝望她片刻,最终伸手,虚虚二指搭在她的脉象上,待探出脉象诡异地跳动,他忍不住凝眉。“是催情蛊,"时窈坦诚,而后自嘲一笑,“萧黎下的。”
“我已是被放弃之人,也不想再去奢求那些本不该奢求的东西,"时窈抬头,对上祈安的双眸,“祈大人若不嫌弃,往后,你我便这般安稳过活,结伴度日,如何?”祈安紧盯着她的双眸,似在思忖她所说,并没有应声。直到夜幕悄然降临,他移开了目光:“我无法给你你想要的,往后更不会恋慕于你。”
时窈笑:“无妨。”
“大人只要在这儿就好。”
话落的瞬间,祈安的好感度轻轻地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