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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夜访(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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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夜雨渐密,昏暗的街道照不亮方寸之地。

一个身材高挑,长发披肩的女孩夹紧了挎包,急急冲进了雨里。无数的楼房扑面压来,地上坑坑洼洼全是泥泞。这样的雨夜里,四周太安静了。

噔、噔、噔,男士皮鞋鞋跟接触地面的声音?女孩一颗心猛地提了上来,一个踉跄,她摔倒在地。顾不上脚上泥泞、和浑身的疼痛,她艰难地爬起,提速猛跑。她的发丝,在昏暗的灯下,在雨夜里翻飞。

已是深秋,碰上一股冷雨,气温连降好几度。裹紧了衣服,她一口气跑进了葵花小区。保安认得她袋子上美院的标志,只简单问了些问题就放行了。

雨更大了,织成一道道的密帘,任人怎么挣扎,也挣不脱满天满地的雨水。她往遮雨处走,渐渐深入到地下车库里。待她回神,幽深的车库越显安静。噔、噔、噔的声音再次响起,女孩一急,只想往出口处跑,那样她就安全了。

但是,为什么找不到出口?!她感到天旋地转,这里不是有摄像头的吗,为什么保安还不来找她。“叮”一声响,在地下车库幽深的空间里回荡。

昏暗的灯光使得潮湿的地下车库似笼在了不真切中,薄薄的湿气、水汽晕得整个世界都是恍惚的。那“叮——”一声的回响仍未停,噔、噔、噔的声音又近了。她再顾不了那么多,往闪着橘黄的方向跑去。原来那里是一架电梯。

“噔——噔——噔”脚步声再度响起,她忍住惊慌,一咬牙跑进了电梯,手不停地按着关门键。她多怕,多怕有一双手,突然卡住了电梯门,揪住她的头发,把她推向无尽的黑暗。

“啊——”她大喊,原来是门关上的声音吓到了她,没有手将她揪住,什么也没有。站在电梯里,她喘了许久的气,紧绷的神经才松开。耳旁再没有了男跟鞋的声音,狭窄的电梯里,很安静。这种过分的安静使她稍缓的心又提了上来,慌忙地去按数字键。按下了7,不对,文教授住在8楼,没错,是8楼!她再次按下了8楼。

电梯徐徐上升,“叮”一声响停在了八楼。走廊很暗,没有亮灯。她屏住了呼吸,走到了801号门前,举起手正要敲门,门“吱——呀”一声开了。

雨水顺着外套的衣角滴落,地面上洇湿了一小摊的水迹。她探身进屋,屋里漆黑一片,比屋外走廊还要浓黑。

脚不小心踢到了什么,她正要道歉,门外的微亮映出了地上的物件。那是一双程亮的男式皮鞋,她心猛地往上一提,手紧紧地捂住了胸口。“噔噔噔”的脚步声在她脑海里用力地鼓动着,随着“咚咚咚”的心跳似要砸破耳膜蹦将出来。

似是适应了黑暗,她能看见的又清楚了些,那双男士皮鞋的鞋跟上只沾了些灰尘,并没有黏上雨水泥泞。将要跃出的一颗心,又回到了原位。“有人吗?”手触碰到了一挂挂冰凉顺滑的东西,原来是挂珠帘子。她不禁微微一笑,竟然会有男人喜欢如此精致的玩意儿,那不是女孩子的专利吗?难道,他也有属于他自己的一帘幽梦……

“有人吗?”她再次呼喊,四周很静,一道风呼地刮过,屋门嘭一声关上了。她的衣服和发仍在滴着水,没有换鞋子,满脚的泥泞和水迹印在了波西米亚风格的地毯上。她懊恼自己失了教养。她站在玄关处,大声说道:“我是陈文森教授推荐过来的学徒,我叫章消玉,昨天和您的秘书约好了今晚过来的。”

依旧是没有声音。或许,他出去了吧?但为何不将门关好!章消玉犹豫了一下,从袋里掏出纸笔,写了一行字:我是章消玉。我到时,见您不在,打扰了。瞧着门不锁挺危险的,我给你带上吧!末了,在底行里画了一只可爱的八爪小章鱼,眼睛瞪得大大的,满是疑问,好像在提醒着他下次别忘了锁门。

她轻轻地退了出去,门“咔哒”一声,锁上了。

外面风呼呼地刮着,似是谁在哭在笑……

2

昨晚,等到她从文教授家出来时,幸好雨停了,街道上也就有了些行人,这让章消玉放心不少。她一走出葵花小区口,就有一辆的士,等她搭至住处,刚要付钱,司机说有人付过了。

这一来,紧张夹着一丝害怕蔓延开来,是谁为她叫了车并付了车钱?难道她被人跟踪了?会不会是和那“噔噔噔”的脚步声有关?一连串的疑问困扰着她,她担心自己被变态色魔跟踪了,电视上不是常这样播的吗!

章消玉一个激灵,连忙晃了晃头,肯定是自己吓自己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还遇上色魔,那岂不是应该有个英雄式的救命恩人来搭救自己?嗯,最好还是个帅哥,那她就可以考虑着以身相许了。章消玉笑了笑,留学打工的艰辛日子没压垮她,靠的全是这个乐观的、打不死的小强精神。

“章鱼小丸子,你的电话。”室友黄可可笑着向她眨眼睛,做了个嘴型“声音忒好听,肯定是帅哥!”

“别那样叫我啦,还笑不够是么?”章消玉瞪着圆鼓鼓的眼睛朝可可抗议。怎会有男生找她?为了节俭,她除了学习、打工没有一切应酬,她连朋友都没有。更何况她这趟回国拜访澳洲美术学院中国分院的文教授,什么都是重新来过,连室友都是最近才熟悉,根本没有熟人在这里的。

“喂?”她轻声细语问道。

一把充满磁性的,低沉动听的声音响起,“ Aaron。”

“要文教授您亲自回复,真是不好意思了。我是章消玉。那天我去了你家的,不过……”

她话尚未说完,就被他打断,“我知道了,你今晚过来吧!”他顿了顿,她听他声音似是笑了:“谢谢你替我带上门,还有,你画的小章鱼很可爱。”

她挂掉电话后,不知道为什么,脸竟然就红了。那磁性的声音是如此吸引人,低低地,似要把人往深渊里拖。她捂着滚烫的脸,自己先羞了起来,哪来这么多的绮念,自己真是疯魔了。

用过晚餐,把颜料、画笔、画板、和画纸,往袋子里放妥帖后,她就要出去。“哎,早去早回。最近报纸登了,文教授家那一带有变态啊,发生了两起奸杀案啦!”黄可可嘱咐道。

室友的话使她的心一紧,脚步也不利索了。那个疑问又回来了,那天是谁帮她叫的车付的钱,那里挺偏僻的。而且,她在文教授小区的地下车库里听到了一直跟着她的脚步声,难道疑凶竟是那个小区里面的人?

不会的,一定是错觉!那个人也是住在葵花小区里的,跟自己同路,所以才一直跟着走。不是什么疑凶,一定是的!但为了保险,她一咬牙打算回程时坐的士。于是,她提前打了电话去的士行,让车子在九点接她回去。

一路坐公交,观看着沿途的风景。窗户半开着,冷冽的海风卷进车内,章消玉感到一阵寒意。暗蓝的海面波涛汹涌,没了往常的温柔多情。这个滨海之城是美丽的,她喜欢海。如果是学业不紧张时,她会独自到海边走走,有时则是绘画。

她在澳洲留学,巧的是,此次回国来找文教授,夏海市也是一个靠海的城市。她寄宿于这个城市的澳洲美术分院的学生公寓里,这所大学建立在海中小岛上,有一条弯弯长长的小道直通岸边。海岛景色奇美,而大学是一座欧陆风格的建筑,有雪白的墙壁,和高低错落有致的红色屋顶。远远看着,漂亮极了。

她很珍惜这次的机会。文教授不轻易带学徒。她是研二,马上要毕业了。所以严格意义上,她不属于文教授的学生。她要争取到的,是与他一起工作,成为他助手的机会。

如是想着,沿着海岸线一路下去,葵花小区那一带的车站到了。

这一带是富人区,环境十分幽丽,处处皆是绿植。绿色乔木被雨一润,绿得更加的浓郁,像是一汪碧色墨晕了开来。而路边是一丛丛不知名的野花,在深秋时节依旧开得灿烂,是最浓烈的红。

靠近公交车站这边是一条专做精品店的街道。许多名牌进驻于此,站在橱窗前,展示的是流光溢彩的珠宝,或时装。而每一个橱窗,都像上帝打造的最好的艺术品。

章消玉看见了一条纪梵希的经典小黑裙,穿在模特的身上,十分的端庄。

太过于美好的东西,从来不属于她的。对奢侈品,章消玉没有觊觎之心,也不渴望,但她喜欢观赏。

莫名地,她就想起了电影《蒂凡尼的早餐》里的赫本。当时的赫本身着纪梵希先生为她专门设计的小黑裙,站在蒂凡尼橱窗前看珠宝。

章消玉轻笑了一声,有些揶揄有些俏皮,很快又移开了目光,往前走去。

离葵花小区还要经过三个小区。可过了那条临海的精品店街,道路开始迂回,而且这一带靠半山小树林。

她越往前走,越是冷清,人影不多,多是走私家道的豪车。

而最郁闷的是,又下雨了。章消玉咬紧了牙关,才止住了身体的寒冷。她撑着伞、紧了紧画包,小跑着进了葵花小区里。再次来到801门前,她整了下衣裳,尽管衣服湿了不少,但比起昨晚没打伞淋了个落汤鸡的模样真是好了很多。

手接触到门,“吱呀”一声开了。咦,文教授又忘记锁门了?真是不好的习惯!她吐了吐舌头,依旧在门边上敲了敲,等了一会,还是没有人对她说一句,“请进。”

难道文教授又出去了?那不是故意耍我吗,两次都这样!章消玉有些生气,但还是踱进了房子,大声说了一遍:“有人吗?”

屋内一片漆黑,没有亮灯。“噔、噔、噔”的声音忽然从门外走廊深处响起,章消玉一阵心慌,正想逃,门关上了。是了,她怎么逃?真遇到变态,逃出去是死,如果被他闯进文教授的屋子,把门反锁,那她更是死。

四周比之刚才更静了。她在黑暗里小心地摸索,刚才好像看见了亮晶晶的东西的,是水晶烟灰缸?她伸手在几面上摸索,终于将烟灰缸抓在了手心。

万籁俱静,她明明感觉到了有人在,但为何捕捉不到他的丁点气息。“嗒!”一束橘黄的火光亮起。她急忙回头,黑暗中显出了一只小巧的打火机,和一双修长苍白的手,渐渐地,一个模糊的轮廓被火光勾勒出来。原来文教授坐在案几后面的沙发上。而她则一脸惊恐地抓着一只水晶烟灰缸,样子滑稽极了。

“坐!”他的话很简短,他将烟点上,默默地吸着烟。烟的味道淡淡的,有着薄荷的清凉,竟还夹了丝迷迭香的味道,在黑暗中,幽幽地蛊惑着人。

一时间两人无话。章消玉不是内向的人,但他的深沉神秘使得她无数要说的话在嘴边卷了个圈又咽了回去,唯有默默地取出了画板、画笔一系列美术工具。

“文、文教授我去把灯开了吧?”因为她第一次闯进这里时是摸到灯按钮的,所以径直往玄关处走去,黑暗让她感到坐立不安,无所适从。

“啪啪!”文教授拍了两下手,灯自己亮了。明亮的灯光下,整个屋子也就焕然一新,窗明几净,一切布置得简洁实用,就是色调实在是冷了点。

她在心里腹诽:噢噢噢,北欧性冷淡风装修风格喔!

她一抬眸,只见坐于沙发上的文教授戴了一副时尚的太阳镜,镜片泛着黛蓝的幽光。镜框很大,把他的脸遮去了一半,她看不见他的眼睛,只觉得他的肤色异常的白,比白人还要白。

见她惊讶,他轻声笑:“被我样子吓到了?还是害怕我是吸血鬼,”他很幽默地做了个手势,“我的同事暗地里都这样叫我,尤其是我带的学生助手。嗬,看来我还能压榨学生的血汗工钱。”他指了指造型优美的水晶灯,接着道:“我肤色的关系对强光过敏,眼睛也不能被光线直射。”

原来是病态的原因,章消玉舒了一口气,爽朗地笑了起来,“要当吸血鬼可不容易,都得是贵族哦,而且多是帅哥。例如《暮光之城》。”

被她调皮的话语逗笑了,文教授缓缓除下了眼镜,眼角有几条笑纹,眼眶深深凹进去,轮廓很深,三十上下的年纪,得体的衣着使得他更显优雅、风度翩翩。

文教授居然是美男子,这大出她意料之外。她只知道他为人古怪,在澳洲时,学院里的老师、教授都不喜欢他,他也很少带学生,听闻他一向深居简出,为人傲慢,颇不得人心。但他的艺术造诣很高,即使是在欧洲,也名声很响。很多人从欧洲跑去大洋洲,只为求他一幅画。

“怎么,横看竖看都像压榨人的吸血鬼?”他将左腿挑到了右腿上,修长的腿划出优美的弧度。他的笑意窝在唇边,唇色腥红,与异常白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想起方才他不动声色地坐在她后边,在黑暗中窥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爬遍全身。

文教授无视她的存在,慢慢观看她的画作——画面上有一双手,手纤细修长,柔若无骨,交叉拇指腹,手掌一正一反,打开的双掌如姿态慵懒的蝴蝶;一只幽蓝的蝴蝶轻轻点缀在左手背上,蝴蝶用的是冷蓝色泽,而双手用的是石膏白,两种冷色调,交织出冷艳的神秘画面。而整个底图背景是多种蓝色混杂在一起又相融得极有层次感的城市印象轮廓,他仔细辨认了一下,城市是夏海市。而这幅画的题目就叫《冷》。

“难怪他们把你推给我这个怪物,你也是个怪物。”他笑声中的颤音,自腔腹中荡出。章消玉捕捉到了冷漠鼻音里的炽热,他是个孤单的人,也是个外冷内热的人。

她克服了畏惧,点头道:“你是个好人。”

他狡黠的目光在她脸上一掠,复又戴上了墨镜。

“打算在《手》系列上创出巅峰?”他神色淡淡。

她沉默了一会,抬头,清亮的眼睛注视着他,“能创出名气就满足了。”

“不够,做我的学徒和助手,远远不够!”他再次取下眼镜,凝视着她,“野心,我带出来的人,要有称霸画界、站在风口浪尖的野心,还要拥有名誉、地位,但又能俾睨天下,藐视一切。”

她一怔,道:“你是想通过我,证明给世人看,你的才华?!”

“我喜欢聪明的女人。”他笑。他的艺术成就已经到达了巅峰,他有傲慢的资本,但他仍需要一个人,一个能证明他才华的人;而他,也可以赋予她想要的金钱、荣誉、社会地位。他们只是需要互相摄取对方身上的东西。

“以后就叫我Aaron吧!亚伦是我的英文名。我会尽我一切能力帮你。”

“或者,你也可以叫我的名,安伦。”

3

她的身材高挑、纤细、修长。她的腰身很纤细,他双手紧握也仿似要握不住。他喜欢环抱着她纤细修长的腰身,教她作画。

她的皮肤很黑,常年劳作的原因。她是个孤儿,从一出生就被扔在孤儿院门口了,她的父母留给她的,只是包裹她的衣服上绣的一个“章”字。而她又因为性格不讨喜所以没有领养的家庭。从小她就是半工半读,这样的状态,从她十岁到现在,她渴望有一双柔美娇嫩的手,可惜她的手满是茧子,而且黑。但她胜在足够纤细修长,骨节分明,一如《冷》里面那首玲珑妩媚的手。

除了肤色,其实她的五官还是很好看的,明亮的大眼睛,直挺的鼻,弧度性感略丰满的唇如桃花瓣一样饱满,加上紧致的皮肤、青春的身体娇艳欲滴。

所以,他爱恋她身上的青春气息。

他的名字叫文安伦。安伦,很宁静安然的感觉,章消玉喜欢叫他亚伦,更喜欢叫他安伦。

文安伦会和她说很多很多的故事,也会告诉她少看一点言情小说。

每当这个时候,章消玉就调皮地笑:“我从来不看言情小说啊!”

“《暮光之城》就是。”他答。

顿了顿,他又说:“你喜欢看小说,可以看一看《夜访吸血鬼》,有对生命、信仰和宗教的探讨。深入剖析人性,从哲学的角度去看待吸血鬼和人之间的关系,比起单纯的恋爱,有意思得多。”

后来,她还真的乖乖去阅读那本书了。她一看,就沉迷了下去,经常窝在他书房橘黄色的沙发里,一看就是一下午。这个时候,他又要摇头叹气了,“你真是懒。”话语里,却是不自知的宠溺。

日子一天天过去,俩人的关系越加亲密。

有时感情的事,就是应了《牡丹亭》那句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她有和他聊过这个话题。

当时,俩人还是在画室里。

俩人搭档非常默契。她知道,他需要的是什么,为他调配颜料,而他开始作画。

没有打草稿,他直接刷上了大片大片的萤蓝,然后是鲜艳欲滴的翠,跟着是鲜艳热烈的红。

这让章消玉一怔。他一向爱用冷色调作画,这次他变了风格。

她的惊讶,他知道。

他只是淡淡地说:“因为你,燃点了我的热情。”

这一刻,章消玉的脸莫名地就红了,然后就烧了起来。

过了许久,她才平复下来,说:“真是奇怪,你我明明初相会,却像故人归。好像认识了很久一样。”顿了顿,她没有掩饰,说:“我很喜欢你。我们相处不久,可我就是很喜欢你。”

文安伦沉默许久,连手中画笔都停下许久,才轻笑了一声,说:“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

她的脸又红了。他的确很英俊,而且还才华横溢,所以她一见到他,就忍不住心生爱慕。

可是他又说:“你很美。我很喜欢你。喜欢你的年轻,喜欢你的活力。是我对你见色起意。”

章消玉一怔,整个人呆呆的。他是在向她表白吗?

一个多月来相处,他除了拥抱她,其实很守规矩,连亲吻都没有。

他们这一行,追求的是一时的灵感。灵感到了,就会不分白天黑夜地创作。她也曾多次留宿他家中,但他从不越规。

等章消玉回过神来,耳根和锁骨都红透了。

她低垂着脸,长长的眼睫如蝶翼一直抖啊抖。他看见了,心中一动,觉得心生欢喜。喜欢她的娇羞,喜欢她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专注于画作。

过了许久,她才敢偷偷地看他。然后,视线又回到了画板上,一只灵动冷艳的犀鸟似要向她扑来。太生动太美丽了。

文安伦用的是印象派的技法,一切光影晕染开来,只有蓝、翠、红交织的犀鸟是立体的。它鲜艳的大大的红色嘴,在他的画笔下变得柔和而多情。

背景的丛林,那抹黛色的浓绿,是虚化的。枝头也是虚化的。

唯独那只犀鸟鲜活。

犀鸟身上的羽毛,其实是黑色的。但他以冷艳的蓝取代了黑色,十分夺目。

文安伦语声温柔:“小玉,你就是我的灵犀。这幅画,就叫《灵犀》。”

“你是说,你送给我吗?”章消玉只感到满满的惊喜。

这幅画放到拍卖会上,可以卖到七位数以上。她了解过他画的具体行情。他的画,向来一画难求。这几年,他几乎不售卖自己的作品,连画也很少再画。所以,这幅画,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但她为之感动的,不是因为画的价格,而是其中的情谊。

“当然。我为你而画,自然只赠给你。”

他说赠,而非送。可见他诚意之恳切。

她用力点头:“我很喜欢。”

他看着她,微微地笑了。

他那么冷淡的一个人,极少笑。

可是,他笑时,原来是这么的好看。

章消玉怦然心动,小脸一扬,将唇印到了他的额上。

他一怔,本能地圈住她纤细的腰身,但他也只是亲了亲她的额头和眼睛。

***

文安伦是一个博学的人。

除了绘画,他对哲学也有着浓厚兴趣。

他说,艺术本身就充满了哲学性,这两者其实很多地方都是相通的。

而他还是电影发烧友,他的公寓里,有一个家庭影音室。

有时,他会长时间沉迷于电影里,通宵达旦观影,什么也不做。

这段时期,他让她做雕塑。手和足的模型。这些是基础,对绘画有帮助。

她用白泥来做。后来,实在是累了,她净了手,走进影音室,在他身边坐下。

文安伦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钟,说:“一点了。半夜时分走进男人的房间,很危险。”

章消玉莞尔:“这里不是你房间,只是家庭电影院。”但说到家庭时,自己突然怔住。一对夫妻,才是一个家庭。他和她,亦师亦友,亦兄亦父,那种关系十分暧昧,界线也越来越模糊。

她给自己打气,严格来说,他和她不是师生关系。而且,她快满24岁了。不是小孩子了。

“是什么电影?”她试图转移尴尬。

“王尔德小说改编《道连格雷的画像》。”他淡淡地答。

“也可以说是和画,画家,美少年模特有关的故事。”

“男主真是英俊。”她看了巨幅屏幕上的道连一眼。但忍不住地,她又偷看了他一眼,只觉得他比演道连的男演员还要英俊和有气质。气质这种东西,很难获得。比美丽的容貌还要难得到。

文安伦听了她话,轻声叹,才似有了情感:“世人皆迷恋美丽皮囊和青春。所以道连格雷永远不会老,永远俊美无俦。”但掩饰不住内里的腐朽和百孔千疮。

道连的初恋女孩很美。

电影画面也是唯美至极,俩人相恋。然后女主经不起道连恳求,将自己交给了他。初次拍得很文艺唯美,但两位男女主演也是□□演出,一切朦胧唯美得像一幅油画。可是看到那一幕,章消玉的脸就红了,一慌张手不小心碰到了遥控器,画面突然消失了,只有漆黑的屏幕,和安静的房间。

她觉得自己要烧起来了。文安伦忽然低笑了一声。

其实,她倒是有些期待的。但他只是轻声说:“真是小女孩子。”

他将掉到地上的遥控器拾起,再度按下了开启键。

轻轻的“哒”一声,屏幕亮了起来,然后刚才的画面再度出现。

剧情发展,一切都很美好。但看着看着,接下来的剧情似是出现了跳跃。在英国那个保守的旧时代,失贞的穷人家姑娘没有出路,而道连不肯给出婚姻承诺。最后,女孩投河自尽。而挂在道连家中的道连肖像画开始出现了变化,画像里的他变丑了。

后来一年年过去,那幅画里的道连变老了变丑了,可是道连本人越发英俊永远保持在肖像画完成那一年。再后来,道连将那幅肖像画锁进了秘密房间里。而画像里掉出了一条蛆虫。道连格雷从内心里开始腐烂了。

跟着的画面有些不堪入目,他和不同的女人□□,有时甚至是同一对母女,画面也相当露骨。看得章消玉目瞪口呆。

文安伦说:“不好看是吗?”

章消玉感叹:“一开始我还以为是爱情故事。”

“这世上没有爱情故事。有的只是满目颓唐腐朽。”他答。

章消玉一眨不眨看着他。

她有点看不懂他了。

但电影观影到最后,章消玉说:“有的。最后出现的那个女孩子,和他的初恋极为相似。他爱上她了,所以为了她,道连焚毁了自己。他也拯救了自己的灵魂。”

他轻哼:“道连只是一个烂透了的美少年。永远维持在美少年的样子,实则腐朽不堪。”

她便不作声了。

但她始终坚信,是爱,是纯真的爱情,拯救了一个人的灵魂。

4

关于变态连环凶杀案,各新闻社一直在追踪报道。

记者们是最机灵的,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们。就连警局都被“狗仔”蹲守,一等到该案的相关负责人出来,就被记者围得水泄不通。

尽管警方层层布控,具体的消息没有泄露,但抛尸地附近还是会有人看到的。所以记者综合了多方的意见,还真的是给出了两三篇有模有样的报道来。

章消玉正坐在公寓里的书桌边上啃面包,她看报纸里的相关案件报道看得津津有味,甚至停止了进食。

她一把扯来纸巾擦了擦嘴和手,一手按着报纸,一手拿笔在报纸上圈圈画画。

突然,她双眸一凝,手抖了抖,然后将图片里森林左下角,隐于边缘树木丛的一角——露出的风衣画了一个圈。那是一件黑色巴宝莉长风衣,到男人的小腿腹处,那一带本就是富人区,穿巴宝莉的风衣没什么。黑色的风衣也平凡无奇,但那抹身影的膝盖那个地方的黑色布料上有一点莹绿的色块。

她很仔细地辨认和分析,是颜料!而她曾在作画时,不小心把绿色的颜料弄到了刚穿好黑风衣准备送她回家的文安伦膝盖上……

她急急忙忙地从抽屉里翻出一本砖头那么厚的书,深红色的书封上用英文写着《犯罪心理学》,这是原版的大部头书。是她除了美术外的最爱!她已经看完第二遍了。此刻她匆匆地翻开,凭着感

觉,在做满了笔记的书页里翻找,终于找到了!

只见用红色笔标出的句子写道:变态连环杀手有重返犯罪现场的强烈需求,这也是他们犯罪行为模式里的一部分;他们喜欢参与进来,甚至整个案件调查的过程,他们都会全程参与,始终在警察、受害人视线里徘徊。

章消玉剧烈的心跳又渐渐回归平静。

她忘记不了,每一次她作画困了,伏在放颜料的高凳上睡过去,是安伦轻轻地,仔细又温柔地抱起她,将她放在卧室床上。

他还会给她盖好被子,轻拍哄她安睡。那些点滴,她忘不了。她不蠢,她能体会到他对她的呵护和珍爱。

如果这样一个人,会是凶残的变态冷血杀手,那不敢想象,这个世界得堕落成什么样子……

正想着,公寓门被推开,室友黄可可带着一个高个子的男人进来了。

见到章消玉也在寝室,黄可可愣了一下,然后连忙介绍道:“小章鱼,这个是我表哥兼师兄陈仪。他今天刚下机,是从澳洲学校总部过来的。他会带我们的艺术史课一段时间。表哥,她是章消玉。”

章消玉站起来,微笑道:“陈师兄,你好。”

陈仪是个健谈的人,看了她身后桌面一眼,笑着说:“消玉你太客气了。叫我陈仪就可以。我们去校园外面的海边吃烧烤吧!中午餐我请客。”

章消玉领了大家好意,说道:“好呀!谢谢师兄啦!”

三人离开校园,在海边走着,海风轻吹好不恰意。

陈仪说:“夏海风景真美。”

章消玉是本地人,含笑点头:“是的。这里的蓝天碧海,不比国外的差。我很喜欢沿着海边漫步。”

走着走着,就到了海边饭店。饭店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蓝萤海。蓝萤海特色就是海鲜,食材鲜美,厨师的手艺还非常棒。

这一顿,十分丰盛。不仅有各式海鲜烧烤,还有许多菜色和海鲜粥。

章消玉是个小吃货,吃得很开心,肚皮滚圆。她非木讷之人,只不过对人一向没什么热情,所以话不多。

幸得冷场时,黄可可和陈仪总会另起话头,还总是照顾到她。

更多时候,章消玉都是微笑倾听。偶尔,敬俩人一杯,相处得也算自然舒服。

聊着聊着,黄可可居然就叹气:“哎,最近夏海不太平啊!先是出现了一起专门针对年轻女孩的连环凶杀案,凶手到现在都没抓住。上星期又爆出一桩妻子离奇失踪案,到现在才被发现,但其实妻子已经失踪了三个月之久。你们猜怎么着?!”

黄可可很兴奋地说着大致案情,具体就是一个男人经常和妻子吵架,三天两头地吵,还吵得很凶,隔壁邻居都听见了。在一次争吵后,第二天男人就出门了。他们家安静了好几天。等男人回来后,女人却没见回来。后来,同楼的大妈问男人媳妇怎么没见好几天了。男人说媳妇生气,留了短信说出去散心了。后来就是男人报了失踪,但警方一直没找到女人。且看各处监控女人也没有离开过小区。女人失踪了三个月,但这三个月里,女人的手机一直有和父母发信息联系,所以也没有引起家人的注意。

“你们猜最后怎么着?”黄可可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章消玉咬着筷子头回味了一下炸大虾的好滋味,慢吞吞说道:“妻子失踪谋杀案,第一合理怀疑人就是配偶。且根据犯罪科学统计,百分之九十以上概率是配偶杀人。所以我猜凶手是丈夫。当然具体问题得具体分析。”

“厉害了!”黄可可比出大拇指,“后来警方是在男人家里阳台上的超大冰柜里找到了妻子的尸体。”

陈仪倒吸一口气,喝了一口酒,借辣意去恶心感,正想说不要在饭点时讨论谋杀和尸体,但见章消玉一张淡定的脸,他的话又咽了回去。

章消玉又夹了一块鲜美的牡蛎进口,唔了一声,又道:“他的家是不是很狭窄?但冰柜却特别大?”再想了想,她又说:“是不是他家的电脑或手机网页里,出现过搜索怎么处理尸体的方式?”

黄可可眼睛蓦地睁大:“神探?你怎么做到的?报道里说,男人在杀死妻子的半年多前,曾网购过一本侦探破案的书,里面的其中一个案子就写到疑犯是怎么处理尸体不被人发现的。就是用大冰柜!”

“嗯,看来这个凶手不仅蠢,还很年轻和低学历没文化。”章消玉进一步总结。这种侦探书都信,不是蠢是什么!

“天啊!这个凶手就初中水平,读书时就经常打架斗殴,不过……”黄可可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章消玉接下去:“不过他长得帅,还有一种天生叛逆的痞气,尽管穷和脾气差但有女人缘。”

“全中!”黄可可惊呼。

陈仪更是对她另眼相看。这个女孩子看起来虽然很美,气质也是别捏、倔强那种,但没想到她胆子会如此的大。

再这么聊下去,这顿饭他都有点难以下咽了,于是赶紧转移话题,“消玉,你现在跟的导师是谁?”

章消玉放下筷子,乖乖地坐端正,乖乖地答:“是文安伦教授。”

那一刻,陈仪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暗含了一丝嘲讽。

章消玉敏感,问道:“怎么了?”

陈仪也放下了筷子,说:“我是从澳洲过来的。在那边和Aaron也算是同事。不过他风评不太好。”

见章消玉挑了挑眉,他怕她误会是自己故意污蔑,解释道:“我留在总部校区挺久了,知道的事情比许多人都多一些。文安伦的前女友失踪好几年了,一直没有被找到,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顿了顿,他又说:“刚才你说过,一对夫妻或情侣,第一嫌疑人和最有可能杀人的人就是另一半。”

章消玉嘴角勾了勾,那抹笑里多了挑衅和冷嘲:“我也说过了要具体案情具体分析。”

那一刻,连章消玉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了文安伦的名誉燃起了汹汹的烈火,她内心是多么地维护他!

陈仪抿了抿唇,说:“他们发生了很严重的争吵,几乎达到了每天都在吵的地步。而最后见到她的人,依旧是文安伦。警方更在郎小真的房间里找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总有一天,你会杀死我!”顿了顿,他又补充,“当时,郎小真是住在文安伦在夏海的海边别墅的。她也是从文安伦家的那条海滨道上失踪了。”

章消玉嘲讽道:“那张纸条有指名道姓写出是‘文安伦’或者他的英文名,点名道姓说是文安伦杀死她吗?”

陈仪怔了怔,摇头:“没有。”

“那这个‘你’字,可以指代任何人。”章消玉垂下头来,不再和任何人视线相触。她此刻,是那么急切地想要回到文安伦的身边去。只有他,才能令她觉得心安。他是那么温暖的一个人!

陈仪觉得自己失礼了,他斟了满满一杯酒喝下去,也算是赔罪。喝完了,他才说:“小师妹,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让你小心仔细一些。一个女孩子出门在外,小心些总没错。”

章消玉说:“陈师兄,多谢你好意。我是本地人,不存在一个女孩子出门在外的说法。而且,我相信文教授。他是一个好人。”

陈仪玩着杯子,若有所思道:“当年的传言闹得很厉害。据说,文安伦曾多次回到案发现场——他和郎小真的家。那座别墅,后来文安伦出售了。他家附近小道上检测到有她的血迹。但量不多,这也是很奇怪的地方。我还记得那些报纸报道,里面有一句令我印象深刻,‘变态连环杀手百分之九十会返回犯罪现场’。后来,我去那个别墅区找我导师,我的确看到了他,又回到了那座已经卖出去的别墅前。别墅换了主,他却回去看!”他的话点到即止,没有再说下去。

章消玉点一点头:“可是如果有证据,文教授早被送进监狱了。可见,他没有杀人,所以没有留下证据。”

最后,这一场饭宴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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