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掉付清芝的电话后,陈又白疲倦地捏了捏鼻梁。车里皮革的气味使空气变得闷顿,他将车窗摇下来透了口气,下一秒又精神紧张地把车窗紧紧合上。
心里唾弃自己过于小心翼翼,自从被偷拍后每一天都不得放松。
最近几日争分夺秒的与舆论赛跑,好在事情有了转机。陈又白已经很久没合过眼了,夜里的视力不好,他戴上了金丝边框的眼镜,整个人显得斯文败类。
打开手机,他如痴如醉地看着发来的照片——那是何况时在瑞士的自拍。
这些照片是陈又白这几日在低谷时的精神食粮,他像一个狂热的痴汉一样,把照片的每一个角落都放大再放大。
他是如此想念她,想念到骨子里,怎么看也看不够。
至于……何况时早就把这人拉黑掉了,但为什么陈又白偶尔还是会收到她的最新照片呢?
事情发生在前几天,陈又白收到了一条意想不到的消息。
【小白哥你能不能再带带我?我的星都掉光了。[大哭][大哭]】
发信人是何况宇,小学刚放寒假整个人无聊得不行,再加上姐姐不在家,没有人管他做不做作业。没有自制力的他每天拿着手机打游戏,可好久没打了却越来越生疏,段位直线下降。
陈又白:【这不好吧?我和你姐姐已经分手了。】
何况宇只恨自己没有多几个姐姐!可他放假前已经把牛皮吹出去了,说他寒假绝对能回到江城第八十五典韦,只可惜现在……
只见小白哥又发:【虽然我和你姐姐分手了,但我还是把她当成好朋友,只是她现在还在气头上,也不知道她最近过得好不好……】
何况宇这孩子打小就聪明,一听就觉得俩人肯定还有戏,虽然不知道自家姐姐还会不会要小白哥,但小白哥明显对姐姐恋恋不忘啊!
他切换到姐姐的聊天框,何况时每天都会发消息给他,上午才发了她去镇上看小鹿,和小鹿的合照。
照片里何况时笑得惊心动魄,原本冷冽的五官变得分外明媚。
陈又白反手就是一个保存,从此之后相册里隔几天就会多张照片。
今天的照片里,阿时在逛超市,陈又白敏锐地看见了推车的扶手上搭着一只手。
他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对着照片放大再放大,只见这是一双棱骨分明的手,手背上还有几条浅浅的青筋,这是一双男人的手!
陈又白顿时坐不住了,他想立刻飞去瑞士把那莫名其妙的男人赶走。可一想到现在不仅自己深陷泥潭还连带着阿时也跟着被议论,如果没有把事情解决掉他还有什么脸面去求得她的原谅?
压下心里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陈又白对着电话那头的何况宇发了一条很长的消息。
……
瑞士的超市晚上六点半就关门了,何况时和周景然买了两斤冷冻的排骨,回家做了糖醋排骨吃。
国外没有正宗的老抽,做出来的排骨总是差点儿味道,不过已经很不错了,毕竟已经很久没吃到过中餐。
何况时吃得意犹未尽,擦干净了嘴巴:“师哥,你做了饭,碗我来洗吧。”
周景然却不干,他手脚麻利地把碗收进了厨房:“你别管,我喜欢做事做到底。”
何况时怪不好意思的,哪有人上门做客让人家做饭又洗碗的。何况时尴尬地在一边杵着,周景然看着她一直不走索性聊了起来。
“对了阿时,你那个关于失眠症的论文写完了吗?要不要我帮你看看?”
周景然擦了擦手上的水,把碗整整齐齐地放进了柜子里,转过头却看见小师妹面露难色。
糟糕!气头上只顾着分手,忘记了前男友是论文的研究对象了!
怎么办,现在把他从黑名单里拖出来采访一下治疗的有关后续还来得及吗?
周景然:“怎么了?论文写的不顺利吗?”
“师哥……”何况时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她弱弱地问,“我现在换个选题还来得及吗?”
“……可能不太行,群里师父说下个周就要交。”
何况时被这条噩耗创飞了,她最近忙着失恋,忙着度假,就是没有想起这件事!此刻回国的心消散的七七八八,她只想远远逃离医馆,等到师父的怒意平息后再悄悄回去。
“不要逃避问题阿时,你有什么困难我们可以一起解决。”周景然看出了何况时的为难,他的声音温柔又让人心安,就像小时候何况时每次犯错他都站出来陪她一起承担。
“噢……谢谢师哥,我自己能行。”事情过于复杂,何况时不愿多解释,只能再想想别的办法了。
“好吧。”周景然不强求,“我们不是约好了晚上一起看球赛吗?你把鸭脖和啤酒拿到客厅去吧。”
“好!”
何况时一溜烟儿就离开了厨房,方才的烦恼一下子就抛到了脑后。周景然最喜欢的就是小师妹的乐观,她总是走一步看一步。不像自己,优柔又寡断。
可何况时却一去不复返,周景然去寻,只见她拿着电话去了阳台,表情并不好看。
阳台上:
“你晚上害怕为什么要看鬼片?胆子肥了是不是?还是寒假作业太少了?”
何况时恨铁不成钢!小屁孩胆子那么小,怎么敢白天看恐怖片,现在大半夜的睡不着家里又没人陪着。
心里又气又心疼。
何况宇声音低低的,好像捂在了被子里:“对不起嘛姐姐,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刚刚好像听见厕所里有怪声音,好害怕呜呜呜……”
“那要不我让周奶奶来接你?你去陪着爷爷奶奶住几天?”
何况时打算厚着脸皮让周雪去接他,虽然这样很麻烦老人家,可她真的怕弟弟在家吓坏了。
“别别别!”何况宇立马抗议,“倒也没有如此怕……而且大半夜的周奶奶肯定睡着了。这样吧姐,你给我讲讲故事说说话,我睡着了就不怕了。”
阳台与客厅隔着一道玻璃门,声音也被隔在了外面。周景然听不清楚,只看见何况时特别焦急。
不一会儿,女人走出来一脸抱歉:“对不起师哥,今晚不能一起看球赛了。”
“怎么了?”
何况时叹了口气,无奈地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周景然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师哥?”何况时又叫了一声,周景然这才反应过来,她又道,“现在不早了,要不你先回去吧,我们下次再一起看。”
虽然很抱歉,但弟弟比球赛重要。
周景然提议:“要不我留下来给小宇讲故事吧。”
何况时惊讶:“你?”
周景然却笑她:“你忘了吗,你小时候不知道听过我多少故事。”
何况时想起来了,当学徒那会儿她没什么朋友,又不爱说话每天都很孤独,只能每天黏着周景然。
何况时对着电话把周景然的话带到,可没想到何况宇马上就反对了。
“不行!!!让他赶紧回去!”声音尖锐,再也没有方才的软弱无助。何况宇觉得自己反应有点大了,怕姐姐起疑,补充道:
“你想啊,你们在欧洲天黑的肯定特别早,要是周哥哥等我睡着了再回家肯定不安全啊!姐姐你也要为别人考虑,赶紧让他回去吧。”
何况时觉得他说得有道理,转头对周景然说:
“师哥你还是先回去吧,再晚就没有公交车了。”
……
陈又白开着车上了高速,深夜开车很容易犯困,他打开了音响。
他要去一个地方。
没听几首歌,何况宇发来了一条语音,陈又白点开,小孩欢快的声音从音响里传出——
“搞定了小白哥,那人已经从我姐家走了,我聪明吧!”
陈又白落下了心里的石头,瞬间觉得那口堵在胸口的气消了。语气也变得轻松,表扬着他:“真聪明,等我空了带你上王者。”
但这股子轻松劲儿到了下一个电话就终结掉了。
“喂?”手机连着车里的蓝牙,陈又白不用手就接通了。
“我已经跟她找好了律师,她什么时候能提离婚?”戴鸣别扭地问。
一方面,这个男人着实可恶。但另一方面,华玉真想要翻盘的确需要他。
戴鸣有一个病人是专攻财产分割的律师,像这种离婚官司不知道打胜过多少次。他回江城后舔着脸去求人家,对方终于答应了。
“等我去一趟江城处理点儿事情,年总那边也在加急做公关方案,等通告一出来就可以正式起诉他。”
“你去江城做什么?”戴鸣有些敏感,“何况时可不在医馆,你来了也是白来。”
“我知道。”陈又白一个倒车入库就把车稳当当地停在了地下车库,“我没想来打扰她。”
戴鸣还是不放心:“我警告你啊,我和你合作只是为了玉真和阿时。等事情一结束你就离我们远远儿的,最好再也不要来找她!”
“我们的事情,轮不到你来管。”陈又白越听脸越黑,怕自己说话难听索性挂断了电话。
让他离阿时远一些?呵,不可能,想都别想!
等把这些麻烦全部解决掉,他和阿时的未来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