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士心中狂喜,神色却平静自若,看上去丝毫不为所谓“嘉奖”所动,俨然一派高人风度。
区区金银财宝算得了什么?
他的目标是成为一朝国师!
道士压下心底欲望,沉声道:“多谢陛下,但方士乃世外之人,金银财宝非吾所求。吾等所求的,是寻仙问道,与天同寿。”
他炼了几十年丹,已经是个成熟的道士了,知道对于九五至尊来说,最有吸引力的,莫过于“长生”二字。
就不信拿不下你!
果然,面前的小皇帝神色愈发激动起来,注视着他的眼神,炽热得像是看到了一座金光闪闪的宝藏。
真是没想到啊,陛下小小年纪,就已经开始操心长生不老的事情了。
道士在内心感叹。
“不行,朕必须要嘉奖你,”郦黎握紧了他的双手,可不能把这个大忽悠放跑了,“但是在此之前,朕还有一件要事需要你办成——你们已经叫人试了药吗?”
道士不解,却也点头:“正是,不然怎敢叫陛下服用?”
“太好了!”看来一时半会吃了死不了。
“神药难得,朕尚且年轻,无需操心延年益寿一事,”郦黎痛心疾首道,“可相国为国事日夜操劳,早生华发,朕看在眼里,实是痛在心里啊!”
道士愣了一秒,立马上道地说:“那草民先把这丹药送到相国府上,让严大人服用吧。”
“朕正有此意,”郦黎深沉道,“但相国秉性高尚,冰清玉洁,朕怕他无功不受禄,不接受朕的一番心意,这可就难办了。”
默默旁听的季默:“…………”
冰清玉洁?陛下在说谁??
但那道士不清楚内情,还当真皱起眉头,和陛下一起思索起解决办法来。
“不如这样,”他试探着问道,“草民装作云游道士,专程去相国府献药,如此一来,相国大人想必就会接受了吧。”
郦黎问道:“但你要如何让相国相信,你并非招摇晃骗之人?”
“这……”
“朕倒是有个好办法。”郦黎笑道,忽然话锋一转,“对了,你姓甚名谁,来自何处?”
道士:“草民姓李名臻,来自蜀地,祖上乃是当地有名的方士李闵。”
“错了,”郦黎说,“你祖先不叫李闵,叫李白。”
道士:?
郦黎拍拍他的肩膀,然后把一脸懵的道士推给季默,“带这位李先生去御花园找沈江,就告诉他,朕的《蜀道难》主演有了,限他十日之内把人训练好,送到相国府上献药。”
季默:“是。”
郦黎心满意足地目送走了这位传销界的好苗子,哼着小曲儿回书房,继续给他的好哥们写信。
首先要夸夸他,送来的人很好用,这位季大哥一看就是个很靠谱的人,办事稳妥,嘴巴也牢靠,如果自己一问他就把哥们你的事情全交代了,我肯定要把他关起来好好审问一番;
还有,不知道那一千两银子你收到没?如果收到了一定要写信告诉我,不然万一在路上丢了或者被劫走了,我连理赔都找不到人,可惜这个时代没有顺丰。
想了想,郦黎又加上了一段:
我在宫中秘密成立了锦衣卫,跟他们说见金牌如见朕,我也给你寄了一块,如果有什么需要他们办的差事,有金牌会方便很多。
保重身体!
写完后,他刚想喊安竹把信寄出去,突然想起安竹被他派出去干活了,大概要到傍晚才回来。
他也好想出宫转一圈啊。
就算街上灰扑扑的,也没什么可玩的,也比呆在这深宫见不得人的去处强上百倍。
郦黎呆了呆,突然想起一件事:
好像自打穿越后,自己就选择性遗忘了后宫的事情。
虽然他上辈子连女孩子手都没拉过,但是……
果然还是应该去看看吧。
郦黎叫来一个小太监,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朕前些日子病了一场,有些记不清了,这后宫之中,目前共有几位嫔妃?”
小太监恭敬道:“回陛下的话,现今后宫中共有嫔妃三位,老太妃十一位。”
“皇后呢?”
小太监回禀道:“皇后人选需陛下与前朝大臣共同商议,目前尚未定下。”
郦黎心下大定。
“把嫔妃都叫过来,朕想……”郦黎本想说看看她们长什么样,心念一转,又改口道,“朕许久未去后宫,是该和她们一起聚聚了。”
小太监露出一丝心照不宣的笑容:“是,奴婢这就去为陛下传讯。”
可等郦黎见到真人时,内心却忍不住地咆哮:
怎么全是初中小萝莉啊!
不过自己穿越过来才十七岁,古代女性本就结婚早,十三四岁就嫁人,似乎也挺正常的。
然而郦黎实在接受不了和未成年谈情说爱,看着这帮连身板都没发育好的小姑娘,他满脑子都是四个大字:
——“三年起步”。
他叹了一口气,注意到那三位小姑娘都在悄悄打量自己、神色惶惶不安,稍稍调整了一下心态,对她们露出一抹安抚的温和笑容。
“朕今日空闲,特意来瞧瞧你们过得怎么样,无需拘谨。你们在后宫中,有什么需要吗?”
一位穿绿罗裙的小姑娘犹豫片刻,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您能经常来后宫看看我们吗?臣妾与两位妹妹在后宫之中,许久未见陛下,很是想念。”
其实根本不是许久未见,而是根本就没见过。
她们这些妃嫔,都是严弥作主塞给小皇帝的,然而曾经的小皇帝病得差点连路都走不动,哪里还能想到后宫?
因此说起来,这还是她们入宫之后,第一次见到皇帝本尊。
郦黎听到这话,也觉得有些愧疚。
连他都受不了这深宫寂寞,几个才十来岁的小姑娘,离开家人,孤零零地呆在这深宫之中,怕是早就不知道偷偷哭了多少回了吧。
“是朕的疏忽,”他叹道,“你们平时,一般都做些什么?”
还是那位绿裙姑娘回答道:“臣妾会在宫中做做女红,空闲时就养养花,趁着天气好,也会去找两位妹妹走动走动,聊聊家常。”
这也太无趣了些。
郦黎想起自己表妹放假时的朋友圈,不是去滑雪,就是剧本杀,还经常跑到外地旅游,和同学一起去看各种明星演唱会……就这样表妹还天天抱怨说学校放假时间太少,根本不够她玩的。
他回过神来,问道:“除此之外呢?就没别的活动了?”
三位小萝莉很诚实地摇摇头。
绿裙姑娘小声补充道:“臣妾偶尔也会与宫中女官一同对弈,但是臣妾的棋艺不大好,老是输。”
郦黎笑了。
“下棋有什么好玩的?公园老大爷才喜欢这个,”他轻快道,“你们年纪轻轻,就该玩些有意思的东西。”
他低声对太监吩咐了几句,三位嫔妃不知所措地看着郦黎,不知陛下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安竹从宫外回来时,已是黄昏时分了。
他找遍全京城,才找来了两筐发霉的柑橘,因为气味过于刺鼻,还皱着眉头让人用白布遮盖了一下。
虽然不知道陛下要这些霉物有何用处,还特别指定了要发霉的柑橘,但安竹一向对郦黎的命令马首是瞻,既然陛下吩咐了,那定自有他的道理。
等他把东西都送到指定地点,安竹立刻马不停蹄地回宫去找陛下。
他离宫整整一天,陛下身边都没个可心人说说话,这怎么行?
安竹选择性忽略了季默那个死人脸。
一看就知道是个二愣子!
“陛下,奴婢来迟了——”
安竹一路小跑回来,累得满头大汗,满心欢喜地以为陛下会像往常一样坐在御花园里,独自消磨漫长日头,却听到一阵哗啦啦的嘈杂声响从亭中传来:
“二筒!”
“幺鸡!”
“碰!”
“臣妾又胡了!哈哈哈陛下愿赌服输吧!”
安竹:?!
他迷惑不解地上前,看到亭中其乐融融的场面后,他却倒抽一口凉气:陛下竟与后宫中三位娘娘坐在一起,寻欢作乐!
脸上还贴满了白条!
有辱斯文呐!
不,不对,好像是在玩什么游戏,但安竹观察了半天,还是没琢磨出来这究竟是个怎样的玩法。
倒是郦黎发现了他,立马推开麻将站起身,露出一脸谢天谢地的表情,“安竹,你终于回来了!朕正好有事找你。”
他扭头对其他三人道:“你们先玩着,朕明日再教你们一个名为‘斗地主’的牌戏,若是无聊,空闲时可以找人打打麻将打打牌。但别忘了学习,朕会不定期送些书来,考教你们书中的知识。”
这几轮麻将打下来,郦黎也在暗中观察这三位少女的性格能力。
第一轮他一边讲解规则一边放水,赢得很轻松;
第二轮他又赢了,但他发现那位名叫章琴的长使,也就是先前主动回答自己问题的绿裙少女,已经渐渐学会了猜牌算牌。
第三轮他不敢再放水了,却还是被章琴猜中了手中的牌,输了。
章琴赢了之后先是高兴,随后猛地反应过来自己赢的是皇帝,吓得小脸煞白,噗通一声就给郦黎跪下了:
“陛下恕罪,臣妾一时得意忘形……”
“朕不介意,愿赌服输而已。”郦黎把她扶起来,好奇道,“你是怎么知道朕手里还剩下什么牌的?”
章琴低声道:“是臣妾算出来的。臣妾出身商户之家,打小便过目不忘,偶尔也会帮家里算算账,看一些前朝讲术数的闲书。”
她说完,便深深垂下了头。
因为这不是一个好女儿家该做的事情。
虽然相国选中她作为陛下嫔妃,正是因为她家中无甚背景。但嬷嬷说了,既然为妃,就应该多看正经书,培养贤淑品德。
所以在她入宫后不久,就叫人把她那些杂书全都收走了。
郦黎却对其肃然起敬。
这姑娘,前途无量啊!
自学都能学成这样,那要有个好老师教还了得?
妥妥的未来理科学霸苗子!
郦黎越看她越觉得喜欢,再想想被他辅导了一个暑假、高考数学才考了几十分的表妹,顿时觉得章琴这样的人才愈发难得了。
其他两位嫔妃,虽然没有章琴这样过目不忘的本事,但观其言谈举止,也都是聪明伶俐的姑娘,可以发掘一下别的领域的才能。
在安竹回来前,郦黎就在心里打定了主意:
在严弥的监视下,他暂时还做不到遣散后宫,但是完全可以把后宫改造成寄宿学校。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就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才对。
打了半天麻将,章琴也发现了,陛下不仅生得好看,性格也很好。
他看着她和诸位妹妹的眼神,温和又怜爱,还带着淡淡的欣赏。
就像哥哥一样。
章琴也因此胆子大了不少,见郦黎要走,仰起头,眼睛亮闪闪地盯着他,不舍问道:“陛下,真不再来一局了?”她还没玩够呢。
郦黎干笑:“不了,你们玩。”
倒不是他不想玩,是根本打不过好吗。
在安竹欲言又止的目光中,郦黎把脸上的白条统统撕掉,洗了把脸,回到御书房,照例把写好的信交给他。
又随口问道:“怎么样,交代给你的事情都办好了吗?”
安竹躬身:“东西已经搬到宫内了,还有陛下要的器具,奴婢也在叫匠人抓紧时间打造了。只是因为样式特殊,大概还要过段时日才能做好。”
“不错。”
郦黎满意点头,还有点儿小激动。
终于要来了吗,穿越者必备的一项技能——
制备青霉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