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立在宇宙中,看不见的粒子漂浮在你的周围,它们环绕着你,环抱着你,试图在你的耳畔奏响一曲音调诡异的交响曲。
你转过头,瞥了一眼由毛发与残渣组成的太空垃圾,内心没有丝毫波动。
无它,这对你来说实在是太常见了。
太空冰冷,黑暗,压抑,不过对你来说,早在你踏入其中的那一天开始,太空就成为了你这条黑龙的背景色。
能在太空中遨游的生物有很多,能给你造成伤害和阻碍的生物也不少,但这种小股的步离人追兵却不在其中。
你紫色的双眸如同另一个星空般璀璨,在它能够捕捉的范围内,清晰的映照出了一艘战损星槎的影子。
你抬起手,一道漆黑的传送门出现在眼前,抬脚迈入后,优雅的侧身躲过当头劈下的斩刀,顺手扶了下因为大力挥砍险些栽倒的云骑军。
“什么情况,不会真的有反物质军团的虚卒进来了吧?!”
白珩连忙向后看了一眼。
好像不是虚卒。
嗯?
等等,刚才的人好像有点眼熟?
白珩又回了一次头,然后是第三次。
“霜霜?!”
她发出一声怪叫,像是突然炸毛的大型犬,你清楚的看见她头顶的耳朵膨胀了一倍。
“是我。”
站在原地的你再度侧身,为身后脚步匆忙的云骑军让出道路。
云骑军手持斩刀,一脸戒备的护在白珩的驾驶座后:“白珩,你认识她?”
“认识认识!”
白珩忙不迭道:“这都是咱自己人,真的!”
要不是她现在要驾驶这艘破损到无法进行自动驾驶的星槎,她都要扑上去抱住战友的腰了。
“腾骁将军让你们去后方的天舶司处换一艘星槎。”
你向眼前这位云骑军递出了腾骁将军之前给你的凭证。
“这...的确是将军的信物。”
云骑军放松了些许:“后面那些追兵想必也是您清理的吧,真是帮了大忙了。”
“举手之劳。”
你向她点点头,云淡风轻的模样让云骑军心生艳羡。
如果自己也能有这样的能力......
头盔下的面容有些失落,你察觉到了什么,继续开口:“还是你们二位的威名大一些。”
见对方有些疑惑,你解释道:“你们二位方才展现出的决心与行动力,已经很好的鼓舞的你们的同袍,我在来时看到,现在是云骑军占据了上风。”
“真的?”白珩作为最了解你的人,立刻接上了话茬:“果然是开出的那一炮奏效了吧,哈哈!我就说有时候应该出奇制胜吧。”
作为与白珩搭档的战友与同袍,云骑军已经在这段时间的同行中大致了解了她的脾性,听闻她如此说,顿时没好气道:“你还有胆子说!倒是问一下我的意见啊!你这个大笨蛋!如果不是你开的快,我的手没抖,我们今天绝对会栽在这里!”
“不会啦不会啦!”白珩讪笑:“你知道的,我运气很好的,每次都能化险为夷。”
云骑军虽然知道白珩看不见,但她还是在头盔下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我看每次都是载具为你挡灾了吧,你这个星槎杀手!”
“哇!这个外号可这难听,又不是我想让它们坏掉的!”
白珩大声反驳道:“而且我也不是每次都让星槎破破烂烂的回港吧!”
云骑军:“......”
她没有说话,只是以一种夸张的姿势环顾四周,然后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
白珩:“......”
她缩了缩脖子,主动找话题。
“对了,霜霜,你是怎么来的?”
你见云骑军已经放松下来,便转头去看白珩:“是腾骁将军见你们需要帮助,我才过来的。”
这明显是所答非所问,白珩下意识的微微偏头,不过紧接着她就意识到了什么:“不愧是将军!你看,我就说我们的运气好吧,就连将军都关注我们这边呢!”
云骑军显然也被你们之间的默契糊弄住了,她完全没有察觉到白珩的那点小动作,当然,她察觉到了也只会当作是你们二人娴熟的证明,完全不会往别的地方想。
毕竟白珩曾经是无名客呀,无名客自然会有一些奇特的朋友,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寰宇间的种族与生物那么多,总会有一些她从未听说与了解的能力。
不过是空间传送而已,不稀奇。
她好歹也在玉兆上看过类似的小说。
所以云骑军只是抬手轻轻敲了一下白珩的头:“好好开你的星槎...”
她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你们二人是朋友,而且这个时候已经没有追兵了,云骑军有些小声的凑到白珩身边:“......需要我帮忙吗?”
“嗯?”白珩反应了一秒:“嗐,那么客气做什么,没事,霜霜不会在意的。”
云骑军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你,明显陷入了迟疑与犹豫。
你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的确不会在意。
“好吧。”
她呼了口气:“如果有需要随时叫我,白珩,别逞强。”
“我当然不会逞强啦。”
白珩无奈:“放心好了,我一点事都没有。”
听闻这话,云骑军这才找了个地方坐下,这时的她才发觉,自己的双手竟然在不自觉的颤抖。
她握紧了双拳,压下了自己的不安。
正在驾驶星槎的白珩还沉浸在兴奋的余韵中,这种在敌人面前进行极限操作的感觉实在是太刺激了。
哪怕是现在回想,她也激动的不得了。狐人少女微微张嘴,尖锐的犬齿在唇后若隐若现。
你自然在刚进来时就发现了白珩的心跳有些快,只是一旁的云骑军也是如此,想必她们一定是被身体自发合成的激素给刺激到了,只是不同种族展现出的状态也是不同的,你还不确定这样的刺激会给她们带来怎样的影响。
高速飞行的星槎很快便来到了她们的目的地。
早已等候在附近的专业人士迅速将她们驾驶的星槎围了起来,这些人自觉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向白珩与云骑军迎了上去,另一部分则留下来检查星槎。
经过丹鼎司医师细致的检查后,这两位驾驶着破损星槎飞回来的英雄都出现了点毛病,白珩还好,只是有些乏力,医师说,这是身体无意识的进入了部分月狂状态的副作用。
云骑军有些惨,高度紧张、长时间承受武器后坐力、被弹药的余波波及等等,虽然都是些小毛病,但林林总总加起来也不算少,谁也不能保证她带着这些debuff上了战场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于是她一时半会儿是没法上战场了。
“你得休息,”丹鼎司的医师不赞同的看着云骑军:“而不是舍不得这身甲胄,要知道,如果你因为自身问题不小心将炮口对上了同袍,你的魔阴身会在日后提前找上你的。”
原本还想坚持一下的云骑军在医师的目光中放弃了自己的打算,唯唯诺诺的说:“您说的是,我听你们的。”
医师心满意足的带给云骑军开的单子走了。
眼看四下无人,这两位还是自己的‘熟人’,云骑军便有些苦笑的开口:“我也知道我应该休息,只有以最好的状态出现在战场上才能减少错漏,但是......”
“战争才刚开始吧?我也没有缺胳膊少腿吧?就这样退下去,那些重伤致残的、尚在奄奄一息的战友们会怎样看我?那些已经牺牲的战友家属们会怎样看我?”
她褪去头盔,惨笑道:“他们说我们是英雄,白珩,你觉得我们是吗?”
白珩叫了一声战友的名字,轻声道:“没有人会怪你,而且你只是休息一下,等到身体上的症状缓解后,你还是得上战场的。”
“我知道。”
云骑军发出了一声长长的,长长的叹息。
“......我知道。”
她说。
“可是...可是......”
没有人会怪罪她,她就不会因此陷入自责的怪圈吗?
当然,她知道,她当然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想,但是每每回想起战场上一幕幕,她就忍不住在内心鞭挞自己。
‘你知道自己这样像什么吗?’
‘像个逃兵!’
你适时打断了云骑军的自我内耗:“我想,你现在最需要的应该是一场心理辅导。”
云骑军下意识的想要反驳,但她看了看格外沉静的你,又看了看半点不受影响的白珩,抿着嘴颔首:“我会去的。”
望着同袍远走的背影,白珩忽然开口:“我是不是做错了?”
“嗯哼?”
你用这种方式反问她:你是指哪方面?
是不听军令直接冲到敌人脸上,还是带着本不会受到惩罚的战友一起吃挂落,又或者是给自己的同袍搞出了不必要的心理负担?
白珩抬手揉搓了一下脸:“之前都是一个人驾驶,再加上之前在列车上......”
她没有说全,但你也知道她的未尽之言是什么。
列车上的无名客相互包容,哪怕白珩带着最遵守规矩的智械在敌人的脸上开大,那位倒霉蛋智械也只会在回列车后狠狠数落白珩的不安全行为,他不会因为白珩的举动产生‘自己了违背规矩’的羞耻感,当然,智械究竟有没有这种情感还两说,你倾向如有。
“完蛋了,我能看到我那惨淡无望的未来。”
白珩捂住心口:“这次之后,肯定没有同袍愿意与我组队了!”
你问道:“所以你想好怎么补救了吗?”
白珩搔了搔头:“还没有。”
你沉默了一下,继续问道:“那你打算改改你这样莽撞的行事风格吗?”
白珩迟疑:“额,我尽量?”
于是,你也如同那位离开的云骑军一样,深深的叹了口气:“白珩啊,等你以后出任务时,记得向上面打个报告——”
“——就说,我也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