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亲爱的阿兄:
弟于赵国淹留一年矣,此地风物俱佳，民风淳朴，奈何独少阿兄异人,于弟雷盲然无味无所知阿兄何日接弟归秦?弟思兄甚切，几欲堕泪,常仰首望月，唇浮出微微笑意,正暗自纳罕
桌案前搁着一封自北上党发来的信函，嬴政借烛火阅览，赵高眼见着他薄。
忽闻秦王唤他:“赵高。’
“奴婢在。”赵高忙抖擞起几分精神。
“明日传寡人谕旨,命赵送长安君回秦。”
赵高不敢问原因为何,只低眉躬身道:“奴婢受命。”相国宅邸内。
昏黄灯烛映出吕不韦瘦削面容,眉宇间覆上忧愁，在家仆接引昌平君前来后又消失不见。
“下官见过相国。”昌平君俯身作揖。
“足下不必拘礼。”
干独揽大权的吕相国面前，昌平君身为副相,平日举止难免谨小慎微，敛袖撩袍坐于软垫之上.
视着吕不韦倚着凭几道:“大主年已及冠，老夫终不可久居此位，是时还政于大王。
昌平君垂首，转着眼珠掂量吕不韦此语中几分真心实意,揣度着对方心思,道:“纵大王亲政,亦需相国辅佐,否则如何保大秦安稳?他如何舍得放权。
吕不韦悠悠喟叹，想嬴异人若在，君臣倾心不疑，自己何须如现今这般惶惶然。
今时终非往日。
年轻的秦王更愿意信任一批新臣，也不再倚重自己这个已成掣肘的相国。更何况，眼下那位名声如日中天的长安君已然成了自己心腹大患。秦国贤才辈出自然是好事，但成轎的身份注定不能为他所用，况且秦王过于倚重，如若生出异心，后果连他亦难以预料。毕竟成轎爱民的声誉早已口口相传，在当今这方割据乱世，百姓们显然很吃这一套，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谁能让他们解决温饱，甚至过得更好，他们毫无疑问就更愿意投奔谁。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民心所向者，往往能立于不败之地。吕不韦越思越愁，索性与昌平君商议对策:“纵我有心舍却这把老病之躯辅佐大王，奈何大王宁可倚仗长安君，也不愿再信任老夫，为之奈何?昌平君转动眼珠，笑道:“相国一世英明，怎会想不到办法?若让长安君久留于外无法返回咸阳，远离权位中心，他即便再有所图谋也无施展之地。吕不韦眼前顿亮。
然而这厢正商量着怎样令长安君回不来，那边成乔却已被嬴政一纸诏令唤回。
赵嘉才探听到硝石的机密，脑海里早浮现出运用火药战无不胜统一六国的壮举，冷不丁秦王就要将成召回去，美梦眼看着即将就此破灭，哪里舍得放手虽不知火药具体是甚么武器，亦隐约知晓杀伤力必定很大，非当今诸多军备可比，若能用来，攻城略地又何须箭阵云梯。但他终究忌惮秦国，不敢和秦王叫板强留长安君，只得软言软语从成乔入手。
“长安君这一年于赵何如?”他露出谄媚笑容，亲为成乔端上一盏白水。”甚好，多谢太子款待。
“长安君于秦又何如?”
成乔摇摇头:“不甚妙，外有老臣欺压，内有长兄管制，委实不甚愉快。”赵嘉心下一喜，乘胜追击:“既然我赵国予以厚待，长安君又颇觉满意，何不留于赵国，也好安生度日，顺便与嘉共图大业?成乔心道先稳住你，以免旁生事端，于是向他扬起微笑:“如此甚好，有太子这份心，那成轎却之不恭了。
赵嘉长舒一口气。
然而第二日，成乔就趁着五更天都未亮，带着一干人悄悄出了城门。城门吏本是未到时辰不敢开门，但成乔手上捏着通行公验，并称:“太子有要事遣我速去邯郸禀报，迟了反为不美。
-想到太子与邯郸紧张关系，
平日赵嘉成素来亲近，城门吏不敢怠慢，
忙于夜色中打开城门，放成乔一行人出城。
当赵嘉欲再赴成乔住处探听口风时，忽见阍者们无不睡得东倒西歪，正躺在地上打着呼。
赵嘉心中蓦然浮起不祥预感。
“长安君呢?”他气急败坏。
阍者被侍从大力摇醒，揉着眼睛指了指里面:“.....长安君在睡觉。”赵嘉甩袖放开，大步踏入屋中，却见被褥整齐，窗扉紧闭，却早已人去楼空。
“混账!”赵嘉大怒，腾地踢倒一架漆木桌案。
不久大街小巷又有传言:赵太子嘉嫉贤妒能，处处使计为难长安君，可怜长安君被迫出走。
'这好不容易来了个替我们着想的好官，这回被逼走了，我等小民还能依靠谁?
“太子嘉才能心肠俱不如长安君，看来我们的好日子是到头了。赵嘉马车路过街坊，连着几天类似的不中听之语充溢耳中，深吸一口气，心头怒火难抑。
不过他虽是心胸褊狭，听到这话反而极度不服输，下定决心要和成乔比个高低。
学到了成乔的制细盐之法，他虽并不愿将之造福于民，但为了面子工程与誓要超过成乔名声的决定，赵嘉还是召集一群工匠按照此法大量制造精盐，发放给百姓后倒是收获了不少好评。
"王弟竟如此好心，舍得将制精盐这等生财之道传授给那太子赵嘉，依寡人看，赵嘉如何值得王弟作出这番辛劳。
，"珠玉嵌饰的冕旒略微遮掩嬴政的神
情，但成乔仍能自那双明亮凤目中窥出笑意。
“臣岂是为了那赵嘉，皆是为了百姓生计。"
“王弟竟这般在意他国百姓?’
“赵终将归属我秦所有，赵之百姓与我们大秦子民有何区别?”成乔宣讲得正气凛然。
嬴政不由抚掌:“果然深谋远虑。”
"不过王兄勿忧，臣已将制精盐之法下发予少府手下官吏，不出一月，咸阳乃至秦全境百姓便能食用上精盐。
这般慷慨不似她以往唯利是图的作风，嬴政不禁噙笑:“王弟何日这般无私?
“向来如此，只是王兄此前不愿睁眼相看。”
“那王弟现下在看甚么?”他发觉面前的成乔正撑着脑袋，盯着自己视了半晌，竟舍不得移开双目。
“在看秦王。”她勾起唇角，“皆赖秦王生得这般好看，臣竟挪不开眼。”话音一落，在两侧立侍的寺人顿时发出笑声。
嬴政凤目微扫，旋即又噤若寒蝉。
成乔自知玩笑不能开过头，君王一怒流血千里，为免赢政发作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不待他对适才的调笑之语有所反应，便主动退后在一旁的软垫上趴坐着。
“大王，楚夫人求见。"
"传进来罢。’
片刻，迎面走来一个身形窈窕的美人，身后跟随一列捧着漆木食盘的宫女。“妾拜见大王。”美人声音柔和，恭谨欠身。
然而嬴政却未理会她，亦未示意她起身，目光有些微怔，若有所思。“大王?"美人不敢多言，只略略提醒一声。
嬴政方才回神，淡淡道:“起来罢。”
这位美人乃是华阳太后做主求亲为秦王娶的楚夫人，虽未立为王后，地位却在秦宫内外居于最高。
“大王，妾见您繁忙于国事，特为您备了一碗桂髓鹌鹑汤。”身后宫女随后端上陶簋，揭开盖碗，香气扑鼻而来。
品相虽佳，于他眼中总及不上那碗红薯粉丝与翡翠冷淘，嬴政心生恍惚，耳旁听得楚夫人关切声音:“大王可是心情不快?”"寡人无事。”
他吩咐寺人舀一碗予成乔，楚夫人这才发觉一旁低眉顺眼的青年是传闻中的秦王弟弟，眸中掠过不悦:“妾见过长安君。“成见过夫人。”她敏锐察觉出楚夫人对自己享用其劳动成果的不满，略略尝了一口，即夸赞道，“楚夫人厨艺惊人，成轎自愧不如。其实没有胡椒、桂皮、芝麻这些调味料，这碗汤的味道喝起来甚是古怪。“长安君如今为国立功归来，妾还是第一回见到你。”楚夫人想起今早华阳太后对自己的叮嘱，盈盈笑道。
“夫人光彩妍丽，楚地多美人，王兄好福气。”
成乔用几分戏谑客套了一句，不料嬴政眯眸视来:“君子食不言寝不语，王弟一向以儒家弟子自诩，怎生这么浅显的规训也忘了。“王兄教训得是。”成乔唯唯诺诺。
楚夫人并无恼意，保持微笑:“长安君与大王年纪相仿，何以至今未婚娶?，
“王兄乃大秦之主，故而需传宗接代继承基业，而成蟠闲散公子一个，无需有这等负担
饕，完素只得我出下理囧敷衍。
、因此拖延至今。"成乔只觉她多管闲事，但终归需找个合理的回“那待长安君赴封地安顿下来，便可着手操办此事了。”看来楚夫人得了华阳太后的授意，变着法催秦王将自己送走。成乔暗道天助我也:
，她还正发愁这次回来了又走不掉，于是赶紧回话:“夫人所言甚是，待成轎于新安就封，便即刻择一位情投意合之女求亲。“看来长安君不愿依媒妁之言，更愿意凭借自己心意，倒是甚有主张。”楚夫人并未察觉秦王视向自己的沉郁目光，见成乔对就封之事并无抵触，不由放下心来。
气氛烘托到这，成乔顺势道:“王兄，臣打算一开春便前往新安，恳请王兄允准。
“长安君为何这般热衷远离咸阳?”嬴政瞳目深且沉，“可是嫌弃寡人对弟刻薄?’
“不敢不敢!王兄误会了，误会了。”成乔连忙揖首，眼见秦王几次三番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