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我是你的
夏晚照如他所愿地停住了脚步，回身看他。“怎么?你还有不为人知的消息要送我?”朱启祥先是一愣，紧接着不由得失笑：“还真有。”他起身伸了个懒腰：“我就想好心提醒你一句，我那好大哥从小到大都不是善茬,你别一天到晚跟护崽的母老虎一样，什么事都站他身前，大包大揽。”
夏晚照挑眉：“什么意思?”
朱启祥嗤笑一声：“他要真人畜无害事事只能等你出头，你在南疆这十年，他早让老二生吞活剥了，还能登上皇位?”
夏晚照默然。
见她脸色，朱启祥更是不知收敛，直接开启火上浇油模式：“我承认小时候不懂事，仗着自己年纪小，父皇偏心，主动挑事惹他好几回，可夏晚照，你也不想想，他哪次是真吃了亏的?你来长安以前，我和老二除了一个不敬兄长的坏名声，还得过其他实惠不成?他倒好，整个长安城，竟连平头百姓也知道，太子过分心软，性子稍显柔弱'这句话。”等了好一会儿，见夏晚照还没什么反应，朱启祥气急败坏：“你个傻子，还没想明白呢?你分明是让他当刀用了!朱元镇那个黑心肝的，从头到尾把咱们所有人都算计到位了，你来长安之前，他就得了实在的好处，博了好名声。你来到长安之后，好家伙，我和朱启平算是彻底一败涂地，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你呢，你又得到什么好处?”
他最后问夏晚照。
结果换来夏晚照跟看傻子一样的眼神。
朱启祥：？
“朱启祥。“她开口，颇为无奈：“如果有个人，十年如一日在你面前做戏，做的还尽是些低声下气，任劳任怨的戏。得到的所谓丰厚报酬，也不过是两个想打他但没打过的傻子被你痛打一顿的下场……别犹豫，信了吧。”这次轮到朱启祥：“什么意思?”
这时门口涌进一帮人来，正是夏晚照的十大副将及大批收到消息后，连夜赶来的不良人。
“到了狱里慢慢想，想不明白等出来时你再来问我。”夏晚照敷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毫不客气地把他推给了手拿铁链的不良人。
朱启祥：？
“夏晚照，我可是堂堂秦王!”
夏晚照老神在在地掏着耳朵：“陛下有令，反长安城里有人吸食神仙草，不论贵贱，笞二十，徒三年。鉴你主动招供，态度积极，我做主了，现免你笞刑，改徒刑为劳役半年。你就在狱里好好改造，顺道啊，把那鬼东西彻底戒了。”
朱启祥都气笑了：“夏晚照，我说我是秦王。”“下次出什么新律，你得听啊。"夏晚照轻叹一声，难得地苦口婆心：“这玩意要价一金，平头百姓谁用得起?这条律例打从一开始就说了，不避权贵王亲。”“拉走!”她看到旁边站着的小不良帅脸色凝重，索性自己当了这个恶人，一声令下，在朱启祥不敢置信的目光与一声声′我是秦王'的咆哮声中，两名不良人壮着胆子用绳索将他绑了个严严实实，直接拉走。
“还有这个，和这个。“刀尖点着地上晕厥过去郭宇和另外个男人，夏晚照一起吩咐：“都拉走，就不用宽待了，直接按律处置。知道大公主朱聘婷的夫家在哪吗?”被问到的不良帅先是一愣，才试探地回答：“王爷说的，可是被贬为庶人的那位?”
“对。”
“知道。”
“那就带人把她家围了，一并带回去，过两天我亲自去审。”
“是!”
不良帅一脸斗志昂扬，高高在上的秦王和郭家沈家的公子都拿了，一个被贬为庶人的长公主算什么？“你们也跟着去。"夏晚照又吩咐跟来的其他副将，毫不避讳地将得来的消息共享：“把所有人都看管起来，仔细搜查。还有，朱聘婷跟勾结南疆的人有莫大干系，府里说不定还蛰伏着南疆探子，你们小心一些，不要吃亏。”勾结南疆？
众人相视一眼，纷纷明白了将军的言外之意。“是!”
夏晚照又吩咐剩下的不良人分做两批，一批留在这胭脂楼，看此处还有没有其他藏污纳垢之地。另外一批去郭宇府上搜查一番，看那小子有没有留下账本之类的证据。当然她也就下个令，不良人是专门办这些案子的人，经验丰富，根本不用她这名武将指手画脚。不过是因为本次时间牵涉极广，且涉案之人多为权贵，若没有个够分量的人在前头扯大旗，他们很难将案子办得彻底。此案本就与她关系重大，夏晚照是义不容辞，甚至带来了手下十个副将，让他们共同前往。
有镇南王，夏阎罗的名号在前顶着。
再有勾结南疆的大帽子一扣，她的杀父之仇做因由。这次不把长安城里那些心怀鬼胎的魑魅魍魉统统抓出来赶尽杀绝，她就不叫夏晚照！
离开胭脂楼前，夏晚照忽然感受到一束怨恨的目光，便扭头看向某处。
涂了厚厚脂粉难以分清原本模样，但看得出来年纪已然不小的老鸨连忙将头扭向另一边。
…久远的回忆涌上心头。
她勾起嘴角，好整以暇地走了过去。
不同于小时候蹦蹦跳跳的淘气，她每一步都走得沉稳，可眼角眉梢的骄傲与跋扈，却是半分不减。…风亚娘知道逃不掉，干脆回过头，正大光明地看。可看着看着，她又满心不甘，满心愤怒。
老天何其不公!分明都是人，却有人出身卑贱如她，有人出生便高高在上，如夏晚照!！
她风亚娘这辈子不择手段拼尽一切力气往上爬，最终还是躲不过在夏晚照这种全凭祖辈余荫，步步高升的贵女面前，任其宰割的下场！
“你倒是好运气。“夏晚照轻笑着开口：“当年李家不愿将事情闹大，只送了李英出来让我痛打一顿，只当是我和他年少轻狂，小孩子之间的胡闹罢了，因此让你逃过一劫。你也不用这般看我，这些年你要是洗心革面，或许还能逃过第二劫。若不然…
她眼神变冷，手中冷月刀轻柔地划过她的鬓角，一缕掺了几根白色的头发，无声无息地断落。
满意地看到风亚娘眼中怨恨之色被惊惧所取代，夏晚照轻哼一声，转身就走。
胭脂楼里的所有人，都会被带走审问。
走出胭脂楼后。
夏晚照忍不住回身观望。
“在看什么?”
一旁传来熟悉的温柔腔调。
夏晚照这才发觉，不远处的街道上，停了一架马车，车架前一人长身玉立，正一脸温柔地看着她。“朱元镇?”她低声唤出来人姓名，眼底很快盈满笑意。“在看这灯火通明，外头看来富丽堂皇的胭脂楼。“她说：“内里藏污纳垢，多年来不知害了多少无辜人的性命。”朱元镇踱步至她身畔，与她并肩看了一会儿：“那就拆了它。”
“拆了这一座胭脂楼，还有十座，百座。”她的目光落在十丈之外，满是莺声燕语的另一座花楼上。
这一回，朱元镇沉默了好半天。
最终他说：“给我十年时间。”
语气坚定。
夏晚照猛地转头看他，看了好一会儿，忽地轻笑：“这条规矩存在了千百年，你不怕天下大乱?”“规矩是人定的，一国之君，不就是每一代定下新规矩的人吗?我可以让神仙草那条新律不避权贵，将来自然也能让长安城再无一所花楼。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吗?你说过，要为我护这山河的。总不能说话不算数吧?”他半开着玩笑，想用轻松的方式一笔带过这郑重的承诺。
夏晚照却不打算如他所愿：“刚才朱启祥说，你小时候，是有意接近于我。在你心目中，其实一直把我当成把刀，来做所有你想做，却又自持身份，不方便做的事。”说话期间，她一直盯着朱元镇的脸色，要看他做何反应。
不过朱元镇什么特别的反应也没有，嘴角的笑容一直挂着，可他的回答是：“他说得没错。那你呢晚照，那些年里，你当真一无所觉吗?″
“一无所觉什么?难道你的意思是，我明知你是在利用我，还要心甘情愿地做你的刀，傻乎乎地，随你利用?”“也或许是你意识到，我对你的心思早已不是单纯的利用，这才对我千依百顺，哄我高兴的呢?”“我哄你高兴?”夏晚照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谁哄谁?”
朱元镇毫不犹豫：“我哄你!”
说完之后，两人四目相对了半天，终于撑不住，一起笑出声来。
夏晚照笑得尤其大声，姿势也是豪迈，前俯后仰的，弄得朱元镇不得不伸手扶住她。
最后。
她止住了笑。
头抵着他胸膛。
朱元镇眼底满是笑意，双手温柔而坚定地拥住了她。“没错，我是你的刀。“她在他怀里轻喃。为他披荆斩棘，义无反顾。
“可你也是我的。“她又说，在他怀里微微仰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嘴角却是一抹野性十足的笑意。“全心全意。″
“对。”
他不假思索地应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