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为何娶手我送闭段评功能
“让晚照丫头为太子妃也行。”
夜深人静,寿康宫仍灯火通明。
宣帝与皇后分坐在太后左右两侧,听到这话,心中并无喜色。
皇后微垂的眼中甚至带着一丝厌烦,她知道依太后的性子,她老人家必有后招。
果不其然,只听太后说道:“将徐家丫头一并指了,为太子侧妃。”
寿康宫登时陷入一片死寂。
皇后不动如山,始终维持着原来的姿态,手指却在广袖之下死死抠着手背,力道之大,甚至指甲边缘都泛了白。宣帝苦笑一声:“母后说笑了……”
真要这般下旨,不是结亲,是结仇!
夏司南那货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来。
太后眼睛一瞪:“一个侧妃罢了,太子妃位都是她的了,还要讲究多少?徐家丫头样样出挑,沉稳大气,只给一个侧妃,已然是委屈人家了。”
“母后,夏家女从不与人共事一夫。“宣帝又说。“从前是从前,从前他们家不过山中一普通猎户,女儿尚是下嫁。“太后据理力争。“现如今,晚照是要入咱们皇室,为皇家妇。寻常人家都讲究多子多福,何况皇室。”宣帝头疼:“儿孙自有儿孙福,不如任由两个孩子自己做主?”
“皇帝。“太后不以为然地看着他:“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两个孩子还小,青梅竹马地长大,情份非比寻常。此时情窦初开,自是非彼此不可。可你扪心自问,天底下哪个男人不偷腥,又有几个男人,真正做到从一而终?你且摸着良心问问你自己,做到了没有?”
宣帝被怼得哑口无言。
心虚的余光不断扫向另一边的皇后。
后者别过脸,看都不看他,嫌弃之情溢于言表。“母后,好端端地,您说这个做什么。"他只能回头向老娘求情。
“难道我还说错了不成?“太后丝毫不惯着他:“你们也莫要在心底怪我不近人情,我知道夏家人的份量,恰恰因此,与其多年后任由两个孩子反目成仇,不如今日,哀家来做这个恶人,把一切丑话说在前头。”
宣帝顿时不言语了。
看神色,就知道他真的将太后的一番话听了进去,认真考虑是否可行。
皇后眼中失望之色一闪而过,主动开口:“天底下少年郎求娶小娘子的法子众多,母后可知,为何咱们的元镇,偏要挑一个最笨,最傻,最吃力而不讨好的办法?”太后心中微微一动:“为何?”
皇后轻叹道:“晚照那傻孩子,为了元镇,独自一人死战数十名刺客,身上足足有二十三处伤口,据说太医到时,她浑身被鲜血浸透,活似个血人。”
太后有些动容,她只听说夏晚照拼死救了元镇一命,却不知过程如此凶险。
“上回秋狩,也是晚照拼着肩头挨了一记冷箭,救下的元镇。”
“前年您千秋宴上,元镇误食春泽,险些丧命,也是晚照率先发现,背着元镇找到太医。”
“三年前……
“五年前……
太后听得头皮发麻,她家长孙,竞有过这么多回命悬一线?她有些无措地看向儿子,却愕然发现后者眼里的震惊丝毫不比她少。
太后抿着唇,薄怒的眼神带着谴责:
你怎么当得爹?
细数到最后,皇后坚定地说:“元镇自小稳重,可心思也重。他深知储君该有储君的风度,不论何事,何物,他再想要,也会克己复礼,更是从不忤逆长辈。”“此次,若非他真心实意认定了晚照,断不会如此行事。知子莫若母。恰如母后深知陛下,臣妾也熟悉自己的儿子。他生得一副死心心眼,不认定则已,一旦认定,不叫他得到,恐怕这辈子都不会罢休。”
“更何况……她幽怨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宣帝身上,语气里带着一丝决绝:“元镇就是我的命,晚照一而再再而三地救他,说明她就是元镇命里不可或缺的福星。我这个当娘的没什么出息,只要将来儿媳妇能护住我的儿子,我就一样将她当成命根子。”
言罢。
寿康宫里再度陷入沉黑默。
良久,只听太后一声长叹:“也罢。”
她一双老眼看得分明。
儿子和儿媳这对怕是再无破镜重圆的可能。她眼睁睁地看着年少时的恩爱夫妻走到今日地步,如何能不唏嘘?可但居高位者,谁不得权衡利弊,谁能只讲情理?权衡着权衡着,情份便日渐减少。
何况男人不都那么回事,更别提手握大权的男人。当绝色美人唾手可得,还能剩下几个痴情种?要是多,夏家种就不会炙手可热。
褚家那丫头,当年也不会遭人算计。
如今眼看着最为出息的长孙也要踏上他爹娘的老路,她想都不想便要阻止。
渔夫打鱼,樵夫打柴,储君就是未来的皇帝,做好份内之事就好,谈什么情,说什么爱?
结亲就好好结亲,反正都是结盟,非要整山盟海誓做什么?等情爱烟消云散后相看两厌,给自己添个恨不得自己早死的对头?
可皇后的话又让她迟疑。
无他,她的宝贝乖孙着实聪慧。
就算是她也得承认,皇后生的儿子,可比她生的强多了。…将来就算变心,想来也不至于将夏家往死里得罪,为大齐树立一个强敌。
吧?
无所谓。
大不了那时候她冷笑一声,双腿一蹬就是了。<1谁管死后洪水滔天!
“那徐家丫头也得安置好了。“太后提出另一则要求:“我得给她找一门好婚事。”
眼见太后松口,皇后也是从善如流:“那是自然。不只有她,上书房的几个小娘子,臣妾看着都挺好。启平启祥也大了,如今元镇作为大哥婚事既定,他们兄弟二人也该有所着落。”太后却冷笑一声:“他们?山猪可吃不得细糠,他们配不上徐家丫头。”
“母后。“宣帝不得不插嘴,这话说得也着实难听了些,再不济,那俩小兔崽子也是他的种。
太后不理:“他们的婚事自有人家亲娘做主,我一个半截埋土里的老太婆,不操那心。”
皇后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好。
老人家纵有千万种难缠,也有一点独好。
那就是对元镇明显的偏爱。
谁对她儿子好,她就给谁好脸色。
太后开始赶人,宣帝与皇后只能跪安,反正今晚目的达成,皆大欢喜。
“梓洁。”
出得寿康宫,皇后便要与宣帝分道扬镳,宣帝却喊出她许久未曾被叫过的闺名。
皇后的步伐只微微一顿,紧跟着便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仿佛那一顿只是所有人的错觉,仿佛她从未听见那一声呼唤。
宣帝的眼中满满都是失落。
竟是装也不装了。
他抬头望着早已黑下来的夜空,苦笑了一声。很快长安人尽皆知。
太子殿下于寒风中长跪两日,只为求娶夏晚照。闺秀们咬碎锦帕,少年郎们无语凝噎,不约而同地在这个春寒料峭的季节,听到了一丝痴心破碎的脆响。其中一人反应尤其严重:
“凭什么,凭什么是夏晚照!”
王琪泪如雨下,满脸绝望:“那么多那么好的小娘子,凭什么非得是夏晚照!”
难道他真的要当众喊出那句让人羞愤欲死的话吗?那、那他还不如现在去死呢!
……片刻后。
王家书童:“不好了,二公子失足投湖了!”众人:……你说清楚,到底是失足,还是投湖!“姑娘,太子来了。”
云妈妈温柔的声音唤醒了怔怔出神的夏晚照。“他来做什么?”
夏晚照破天荒地感到一丝慌乱。
云妈妈一脸慈祥:“姑娘为他受此重伤,殿下于情于理,都该来探望一二。”
夏晚照却说:“我还没想好。”
“那老奴让殿下先回,等姑娘什么时候想好了,他什么时候过来。”
“哎!"夏晚照气急败坏:“怎么能说那么直白呢?”云妈妈拼尽全力才抑制住嘴角的笑意,故作惊奇:“姑娘不是一直教导咱们,有话就该直说的吗?说是最烦猜来猜去,一个人闷头苦想的了。”
夏晚照听出她弦外之音,看了她一会儿,果断认输:“你说得对。与其我一个人在这儿胡思乱想,不如问问他,到底几个意思。”
“老奴这就请殿下进来。“云妈妈恭敬地退了下去。不一会儿,屋门打开,脸色苍白的朱元镇走了进来。夏晚照吓了一跳,原本准备好先声夺人的话统统咽了回去。明明身受重伤的是她,怎么反倒是朱元镇更消瘦了?相比之下朱元镇倒是神色自然地走到床榻边,施施然坐下,抬头仔细打量她:“气色不错,看来这段时日,有好好养伤。”他的目光一如既往地清亮,可夏晚照总觉得有些不自在。她知道,是心底里那些疑问在作祟。
“为什么?“她开门见山。
“你又为什么?”
夏晚照皱眉:“没头没尾地你要问什么?”“你先起的头。"朱元镇老神在在。
夏晚照咬了会儿唇,不想跟他绕圈儿,干脆豁出去道:“为什么要闹那么大动静娶我?”
朱元镇拿起床头摆放着的茶具给自己沏了杯茶,悠哉悠哉地一饮而尽,直到夏晚照几乎按耐不住脾气想动手的时候,才慢悠悠地答:
“晚照,我是太子,如无意外再过十几二十年,整个大齐都会交到我手上。届时,我会是大齐唯一的主人,坐在我父皇今日坐的龙榻上,掌握整个大齐的命运,包括,所有欲将我除之而后快的人。”
“可我问你,你觉得我能活到那个时候吗?”夏晚照眉头紧锁:“你胡说八道什么?你自然能活到那个时候!”
朱元镇苦笑:“自你我相识以来,我明里暗里遭过多少算计?多少次若没有你出手相助,恐怕我早已不在这世上。”夏晚照听得揪心,毫不犹豫地道:“怕什么,有我在,谁也别想伤你!”
“正因如此,你才成了这副模样。”
朱元镇一改方才随心模样,眸中闪烁着信任的光芒:“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但这也就意味着,所有人在对付我之前,也会想着对付你。”
“让他们放马过来!"夏晚照扬眉,拍着胸脯豪情万丈道:“拧一下眉头,我就不叫夏晚照!”
朱元镇轻笑,伸手拉住那只不安分的小手,方才只差些许便拍到伤口了。
“我知道你不怕。”
这一握住,上元节那晚牵手的记忆渐渐浮现,没想到那晚之后会发生一系列惊心动魄的事,晚照重伤,他也一刻不停地在筹谋接下来的计划,直到此时,才开始回味那晚的滋味。晚照的手其实很小,至少比他要小上一圈,十指纤细又白皙,不过虎口处有些薄茧,定是平日里习武所致。他于是紧接着便想到了上元节后半夜,这双手拿着长鞭大刀,杀出一条血路,只为奔他而来的画面。心口不自觉地一堵,以致于他的声音也有些嘶哑:“晚照。如今所有人都将你我视作一条船上的人,他们要杀我,也要杀你。可说到底你还是因为我才被牵扯进这些事情里来。你想护我,我也想护你。你知道皇祖母从年前便开始打算要为我选太子妃,可不论我娶谁,只要那个人不是你,我都不能再正当光明地护着你。”
“你也会受很多,很多的委屈。”
夏司南可以继续做父皇的刀,做父皇的盾,做好为大齐皇室赴死的准备。相应的,他也能得地位和权力,得到一个万人之上的地位,再娶妻生子。
轮到他时,夏晚照呢?
光是他另立旁人为太子妃,晚照恐怕都要承受整个长安城的嘲笑。
笑她拼死救他,却连个太子妃位都得不到。更别提其他。
“我认为,夏晚照不能受那样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