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第122章
潭王不是想不开,他是怕,他是畏罪自杀。这么多儿子里面,谁暗中搞事朱元璋都不算奇怪,但唯独生性胆小的老八,是朱元璋想破脑袋都想不到的。
所以从一开始朱元璋派人暗中调查,有线索指向潭王,朱元璋都是不信的。这个儿子他虽然没怎么上心过,但多少还是有些了解。些许小过错是避免不了会犯的,但要是参与什么暗杀、刺杀的谋反大事,否管事情做没做,成没成,他能自己把自己吓死。所以朱元璋就认为是幕后之人混淆视听,故作迷雾。在朱标遇刺一事上,光是朱元璋暗中查到的,被牵连其中的儿子就不下五个。无风不起浪,换作其他人,老朱都要统统抓起来,严刑拷打。宁错杀,不放过。
可偏偏是在这种关头。
朱元璋不可能把有嫌疑的儿子都抓了,不仅是为接下来立储一事,还有他这么多年布的局离不开这些藩王儿子。
眼看着大明渐渐走上了正轨,朱元璋也老了,就安然等着退出舞台那天,把大明交到继承人朱标手上。
可这都随着朱标突然的病逝化作泡影。
年富力强的储君就这么没了,对大明来说不是一件好事,稍不注意就要引发动荡。朱元璋来不及沉浸在爱子病逝的痛苦中就要为大明未来计较谋划。立储一事,朱元璋不可能让它拖太久,越早定下越好。但到底立.….….
朱元璋还在考量,调查朱高炽遇刺一事的锦衣卫就又传回消息,说刺客所持的弓弩极有可能与潭王有关。
又是潭王?!
哪怕朱元璋根本不信老八有那个胆子做下这些事,但这次他也不再无视,下旨召潭王入京觐见。
他要亲自问一问这个儿子。
怕锦衣卫直接上门拿人把这个胆子小的儿子吓死,朱元璋想了想还是另外下的一道圣旨,圣旨内容也算平和,就是让他进京,没有要拿他问罪的话。谁成想,等来的却是老八自绝的消息。
朱元璋脸色已经无法用难看来形容了,那是一种混杂了多种情绪,又在一个濒临爆发的临界点上。
他目光似有千斤重,死死盯着锦衣卫在潭王府找到的潭王亲笔留下的“认罪书。
自从入京为朱标奔丧,还有那次离京前家宴结束后,潭王就整日活在担惊受怕中。这些年潭王府面上并没什么幺蛾子,与其他兄弟相比,潭王算得上老实安静,他连社交活动都少有,除了喜欢上修道一事,不理庶务,还真没啥可说的对其他儿子,朱元璋都是三令五申,时不时要派人过去骂一骂,免得他们得意忘形,仗着天高皇帝远不懂收敛。
像潭王这种,朱元璋连骂都少有。
但谁知道,也就是这个看起来老实,实则胆小的儿子,私底下居然还做了这么多事。
潭王没想过做那些,他就想安安静静活着,就藩后就在自己的封地上过安生小日子。前头一两年确实如他所愿,夫妻二人琴瑟和鸣,看看书修修道,那叫一个逍遥又自在。
直到.…
鲁王抓到他把柄,潭王胆子小,但他不是胆子小就什么都不敢做的人,可以说,朱元璋这些个儿子不愧是他的血脉,骨子里就是个能惹事'的人。谁想到当年一个年少轻狂,却给自己留下祸端。朱元璋后宫妃嫔不少,之前每隔两年还有新人入宫,后宫这么多新人旧人,哪怕是天生精力旺盛的朱元璋也睡不过来啊。潭王可不敢觊觎老爹的女人,哪怕是老爹没碰过的,那也是皇帝的女人。可偏…….
清醒之后潭王当然害怕,他想,也就一次,以后……定不会再有牵扯了。可事情往往不是人为能控制的,即便潭王就藩,他回京的时候还是会藕断丝连。事情是怎么被鲁王知晓的,是那年秦王,晋王和燕王大闹家宴,就藩前夕,潭王没忍住和人偷偷见了一面。
哪怕再小心也有被人发现的风险,而那时还是郭宁妃执掌后宫。鲁王知道这事儿,就抓住了潭王的把柄,潭王胆小,不过稍作威胁就吓得要死。一开始鲁王只是威胁他做些小事,更多的是戏弄人。可等潭王反应过来时,他犯下的错越来越多了。
秘密筹集钱财米粮,私造武器…
潭王知道,自己被鲁王拉下水了,尤其后面探查到这些事都与秦王有关,他越来越怕,他不想继续做了。
所以,这个胆小怕死,被鲁王深深瞧不上的人,秘密串谋道士,让鲁王对求仙问道痴迷,最后还设计鲁王乱磕丹药暴毙而亡。鲁王可能到死都没想到,这一连串的密谋是那个潭王,从小就让他看不上的人。
可谁能想到,鲁王的死并不是终结。
为什么镇压暴乱的太子会在回程遇到刺杀,会什么,太子会因病骤然离世!潭王回到封地,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中,晚上噩梦连连,一会儿是鲁王,一会儿是朱标,一会儿又是凶神恶煞的朱元璋,还有拿着圣旨破门而入的银衣卫。
有些事即便不是潭王亲自参与,他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一旦朱元璋顺着蛛丝马迹查到他,或是秦王,后面这些事就都藏不住了,等待他的只有一个死字。
潭王等啊等,人也日渐消瘦,跟丢了半个魂儿似的。终于.…
朱元璋的圣旨来了!
悬在头上的刀终于要落下来了。
胆小了一辈子,怕死才做出这些事的潭王,到这一刻还是不敢进京面对朱元璋,他怕又在朱元璋跟前尿裤子。
都是死,还不如死得干净些。
砰!
一堆价值连城的摆件就这么碎了一地。
看完潭王的认罪书,朱元璋怒气冲天,双眼又被赤红覆盖,一张脸被凶残暴虐之色吞噬,宛如人间凶煞。
“孽子!”
从喉咙深处嘶吼出声,朱元璋此刻真是恨不得亲手打死他们。人已死,但朱元璋仍觉得可恨。
鲁王死,没从朱元璋这得到一句好话,如今潭王自绝,朱元璋同样恨不得人活过来,亲手抽死他,自然也给不了什么好话。在朱元璋圣旨下达之后,所有人就知,潭王这个毫无存在感的王爷就连死都带不起任何波澜。
相反,只从那三言两语中就能看出,朱元璋对这个儿子还厌恶至极。也不知潭王做了什么惹得朱元璋厌弃。
这事儿似乎就这么平息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更多还是集中在'立储'一事上。虽说才被警告一番,但大家一颗心还是忍不住蠢蠢欲动。太子一派的势力最近不大和谐,内部开始有更多声音出现了。先是一直保持沉默和观望状态的武将们。
武将本来就与文臣集团不同,大多武将是跟随朱元璋一路过来的,他们信服朱标这个太子,除了朱元璋这个因素外,还有朱标本人就值得武将们忠心跟随可除去朱标,朱标的儿子……
武将们摇头,比起文臣们觉得选一个自幼熟读圣贤书,亲文仁厚的储君,武将们当然是更偏向好武的铁血储君。
即便不好武,那也不是文文弱弱,不通军事战争的书生。所以那什么东宫皇孙朱允坟,说实话,如果是朱标顺利继位,再立朱允纹为太子,武将们也没得说,但这个时候有了选择,朱允炫各方面就不在他们心趴上了。
与其选一个稚嫩小儿,还不如从王爷里面挑一个。这些王爷,骁勇善战的不在少数。
尤其是储君热门人选,秦王,晋王和燕王,哪一个挑出来都是不错的。这三位还亲近武将,在文臣看来秦王刚愎,晋王残暴,燕王武断,武将们却觉得不是什么大毛病。
只是在朱元璋表露意向前,武将们也不好把各人心思写在明面上。至于私底下,谁胆子大想搏个从龙之功',偷偷选边站,那就不足为外人道了。不过秦王动作越来越多,与武将们的接触自然也瞒不下去,现如今朝堂上支持秦王的声音也多是武将集团发出来的。洪武帝建立大明时自己定下的规矩,立嫡立长,如今立秦王那是理所当然,名正言顺。
眼看武将们一部分掉头支持秦王,一部分装聋作哑不参与立储之争,还有一部分跟在蓝玉身后,心思不定立场不明,可把太子一派的文臣们气够呛。私下里不知骂了多少次’一群无知武夫',毫无气节的莽夫′啥的。但文臣们拿这些武将没办法,尤其跟随朱元璋打天下的那一群功勋武将,不是他们能轻易对抗的。
偏偏在这种时候,文臣们内部也出了分歧。而这分歧是在朱高炽入京后才渐渐形成的。吕本心中别提多呕血了,他就知道,朱高炽此人不除会有后患。
才多久啊,原本说好一起扶持朱允坟上位的文臣就动摇了。吕本气得咬牙也没办法,如今再想对朱高炽下手无疑是找死,机会错过就很难再等到了。
要是一切尘埃落定,那他们这么多年的努力都将付之东流。要给吕本再来一次的机会,他肯定不会瞻前顾后,派去刺杀的刺客会多几倍,反正还有秦王兜底。
只恨自己当时没有听那人的意见,以为加上秦王就万无一失了。事到如今想那些没用,当务之急是稳定内部,把动摇的拉回来,有异心的踢出去。不过查来查去,让吕本奇怪的是,燕王世子朱高炽入京后并没私下活动过,更没与他们太子一派的人联络过。
那这些动摇的人是怎么回事?
抱着这个不解与不爽,吕本等人私下里与那些有所动摇的人交谈了一下,大家嘴上都不提′立储'二字,习惯不留把柄。一句话要掰开了揉碎了想,几句交谈下来,吕本脸都绿了。
这些人居然就凭燕王世子'聪慧好学、斯文温厚′名声就产生了动摇。当然,也有人说了,只看当今对燕王世子的宠爱,在皇孙一辈也属独一份的,说不定皇上就属意燕王了呢。
燕王虽然好勇斗狠,不亲文臣,但燕王世子不一样啊。燕王世子可是大儒孔少傅的亲传学生,孔少傅的爱徒啊。吕本…”
好哇,原来这里面有姓孔的手笔。
还以为朱高炽私下没动手脚呢,原来是在这啊。身为当世大儒,孔克仁是和宋濂齐名的存在,宋濂因为教导太子朱标读书,名声一度压过孔克仁,但论门下学子,孔克仁教过的人多多了,哪怕后来进了宫,专为皇子教学,不还有从国子监选出来的优秀伴读嘛。孔少傅的学生在朝为官的不少,有几个还是太子一派的骨干人物。难怪啊。
吕本一口血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勉强稳住心神,吕本保持微笑,想说燕王朱棣一旦上位,等待他们文臣的也许又是一个′洪武帝'。
这些年,大家过得还不够压抑吗?承受的恐惧还不够多吗?你们真的能接受两任皇帝都苛待文臣,行事残暴武断吗?话当然不能直白地说出来,但对面的人都听懂了。他们表情也很是无奈,虽说动摇是动摇了,但心里还有所顾忌,最深的恐惧也不过就是吕本所说,再出一个洪武帝。讲真,那到时候就真的是天昏地暗,没有出头之日了。不过……
众所周知,燕王朱棣爱子如命,别人的话肯定不管用,但燕王世子的话肯定管用,有燕王世子在,文臣应该还是有所依靠的,燕王也不会太过分的。看他们犹犹豫豫说出这种话的吕本:…“真的想吐血了。很想掰开这些人的脑子,硬塞点东西进去,难道朱元璋不偏爱长子朱标吗?可朱标也没能让朱元璋减少杀戮啊。
吕本心中都开始骂人了,但面上却还要和他们慢慢周旋,试图让他们放弃那种天真幻想,还是坚持原来的,不要动摇最好。这些时日,吕本他们被内部事搞得分身乏术,不把内部矛盾整理好了,怎么和秦王、燕王掰腕子。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意外又把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朱元璋快速处理了潭王一事,私下里却顺着潭王那封认罪书调查秦王。之前种种朱元璋不说,这次,他心中已然恨极。认罪书上没提秦王二字,却处处都有秦王的影子。不管潭王写下这认罪书是什么打算,反正朱元璋′看懂'了。一旦查实,秦王.…
朱元璋怕是真要亲手要了他的命!
大祸临头了,沉醉在皇位即将到手的秦王早就飘了,他如今得到了朝堂大半武将支持,论身份地位,立他为储君更是合规合矩。只是不知道朱元璋还在考虑什么,任凭底下人争来吵去,迟迟不下旨立储。秦王心中不满,尤其在朝堂上出现立朱允纹的声音出现后,朱元璋的反应居然是任由其发展。
不满变大,变成怨恨。
以前朱标在,因为是长子,他偏爱朱标,如今朱标都不在了,难道还要继续偏心朱标的儿子吗?
脾气越来越暴躁的秦王,控制不住心中暴戾,只能找人发泄。近日一到深夜从秦王府小后门静悄悄运出去的麻袋都多了起来。整个秦王府都被无声的惊惧笼罩着,下人们、王府官署的官员们,时刻心惊胆战,就怕麻袋里下一个装的人是自己。就连邓氏近来也越发不敢违逆秦王的意思,以前还能吹吹枕头风,劝一劝,现在是只能顺着秦王来。
但邓氏也没想到,秦王居然敢如此放肆。
当秦王身穿龙袍出现,邓氏只觉眼前一黑,腿一软,差点没站住。“爱妃,朕这一身如何?“秦王脸上有些异常的红色,整个人非常有精神,像是一身劲儿使不完,格外亢奋。
邓氏冷汗从背心渗出,面上却只能配合着笑道:“王爷穿着一身英武不凡,贵气逼人。”
秦王有些不太满意地嗯了一声,一双眼太亮,显得诡异。邓氏扯了扯嘴角,温柔小意地改口道:"皇上。”
“哈哈哈哈哈。“秦王放声狂笑,抱起邓氏转了几圈,丝毫没注意到邓氏眼底僵硬之色,尤其等把人放下,他刮了刮邓氏鼻子,得意道:“朕可没忘了爱妃。”
此话一出,邓氏眼底神色更僵硬了,偏偏还只能藏着掖着,在秦王命人把东西拿上来时,邓氏还在心中祈祷,千万别是,千万别.…直到看在下人小心翼翼捧着一套皇后华服上前,邓氏是真想直接晕过去了。这一晚,邓氏心惊胆战地配合秦王演了一出′帝后戏。一夜荒唐过后,邓氏心中还有后怕,回到房内一张脸都是煞白的。朱尚炳前来请安,见状拧眉问是不是出了事。“没有,只是你父王昨晚又喝多了。“邓氏有些僵硬地笑笑,糊弄过去。秦王服药一事朱尚炳也知道了,想到秦王越来越暴戾的脾气,他再次忧心十足道:“母妃,您还是劝劝父王,用多了那东西对身体有大害,真的不能再用了。”
“你父王现在能听得进谁的劝?"邓氏声音有些尖利道,见朱尚炳被她吼得一愣,邓氏心底疲惫一下子全涌上来,她摆摆手,“行了,你先回去吧,让我好好休息一下,你父王那也别去多言,小心他迁怒与你。”朱尚炳抿了抿嘴,用力握紧拳头,邓氏已经让人扶着去内室休息了,朱尚炳见母妃这边说不动,满心的暴躁急切也只能压下去,转身大步离去。如今秦王府看着蒸蒸日上,但朱尚炳心中的不安却与日俱增。朱尚炳眼神发沉地看向前院。
这份不安,大概是因为他父王行事越来越没章法引起的。就是朱尚炳也知道,再这么下去,别说争夺太子之位了,整个秦王府都要遭难。
只是朱尚炳此时也不知道,变故会来得这么快。朱元璋在收到秘奏的时候也气笑了,之前调查的事还没完完整整出个结果,没想到秦王就忍不住作死了。
“很好,很好!"朱元璋阴恻恻地咬出这几个字,眼底已经被赤红杀意覆盖,“朕看他是活得不耐烦了,朕成全他。”老子还没死就敢穿龙袍,这是等不及了咒他死呢。锦衣卫当即带着皇命出京直奔秦王封地,奉命捉拿秦王一家,押往京城问菲。
锦衣卫办事那叫一个效率高,下手不留情面,哪怕秦王又疯又狂,最终还是被押着前往京城。
也就在这时,秦王府被锦衣卫拿下一事传开了,朝中文武都吓了一跳。尤其之前支持秦王的武将们,赶紧派人去查秦王到底犯了什么事儿,竟然惹得朱元璋如此动怒。
秦王被抓,这一路锦衣卫更丝毫没跟他客气,到了京城也是直接被关进诏狱。这可把观望的大臣们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谁都知道,进了锦衣卫诏狱别想完完整整活着出来,就算不死也活不长了。洪武帝他.…是何用意?!!
别说外人心中打鼓,胆战心惊了,朱高炽也没想到事情会突然发展到这个地步,哪怕他事先不是全无准备,也被这一下弄得有些反应不过来。所以秦王为什么要在作死这条道上加速奔跑?!如今怕是天王老子来了..…不,要马皇后重新活过来,秦王兴许还能侥幸留下一条小命。
朱高炽蹙了蹙眉,他没有替秦王说情的意思,过往种种都注定秦王与他一家是死敌关系。
谁掌握大权,对方下场都不会好。
朱高炽心中忧虑的是,这事儿会不会又给老朱同志什么刺激。如今眼看着老朱状态没那么偏激了,万一又.…不提朱高炽心中忧患,在秦王下诏狱这天深夜,朱元璋亲自来了一趟。踏入这臭名昭著的诏狱,嗅着空气中腥臭味道,朱元璋来到关押秦王的牢狱外。隔着几道铁栅栏,父子相见了。
朱元璋一身威严坐在椅子上,双目深沉,目光更似裹着毒一般,深深凝视秦王。秦王此时哪还有往日嚣张狂妄的风姿,蓬头垢面,垂着头瘫坐在地上。空中沉寂许久,朱元璋让随行锦衣卫和太监都退出去了。“朕待你不薄。"朱元璋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话,压抑的情绪随之浮动,眼中隐隐有红色跳动。
然而,当秦王骤然抬头,散乱的发丝一双眼血红可怖,比朱元璋更像一个失控的地狱恶鬼。
“不薄?"秦王呵呵冷笑,声音干涩嘶哑又透着一股疯狂之意,比指甲刮过铁皮的声还难听刺耳。
“我也想问问你,我比朱标差哪儿了,凭什么他可以,我不行?”“就因为他大我一岁?他是大哥?”
“论文,我不输朱标,论武,朱标根本比不上我。“秦王突然抓住几根铁栅栏,拼命想挤到朱元璋面前,声嘶力竭地咆哮、质问:“你眼中只有他,只有朱标。我再怎么努力都只能成为朱标的臣子,为朱标巩固皇位,臣服下跪。凭什么,我不服!”
秦王狰狞不甘的面目近在眼前,嘶吼声更是震得人耳膜发疼,朱元璋却不闪不避地直视秦王双眼,直到秦王吼完,粗气喘个不停,朱元璋忍着胸口燃烧的灼痛,止不住的冷笑。
“好一个秦王,好一个不服。”
“哈哈哈哈一一”秦王就跟疯了一样,放肆大笑。朱元璋冷着脸起身,身后是秦王越来越嘶哑的笑声,朱元璋眼中也再无一丝温度。
第二天秦王就被提出诏狱,押送到京中秦王府看守起来。而秦王府的家眷却没跟着离开诏狱。
满朝文武看不懂朱元璋的意思,又等了半月,还是没有下旨惩治秦王。但熟悉朱元璋的都知道,这可不是好预兆。
直到一个月后,朱元璋突然下旨剥夺秦王爵位,贬为庶民,从此剔除皇室族谱,后代子孙也不可再入族谱。而秦王一家还被送往凤阳山中小院,无令不可外出,相当于从此圈禁起来。
原本的夺储热门秦王,一朝落得如此下场,怎么不叫人唏嘘不叫人害怕。而旨意刚下不久,还没出发去圈禁的小院,就传出秦王′病逝'的消息。病逝?
真的假的。
反正不少人根本不信秦王是病逝的。
这里面就有晋王,在秦王被锦衣卫捉拿入京,他就整日坐立不安,睡不安宁。他怕啊,明明尽量不搅进'争储′的浑水里,可他身上还是沾了些腥。尤其是在朱济喜意外发现,晋王府长史居然与秦王有勾结,私下不知干过什么勾当时,晋王暴怒,拔刀就砍了王府长史。砍了长史,晋王不放心又让人在府上查,果然,不止长史一人,他王府官署好几个都同秦王有往来,私下里更是背着他做过不少事。很多都是趁他荒唐那段时间做的,那个时候,晋王自己就够荒唐了,哪还管得了手底下的人做了什么。
在看到这里面居然有人与鲁王封地乱民暴动一事有牵涉,晋王那是两眼一黑,直接晕过去了。
醒来就抱着儿子朱济喜大哭。
“怎么办,这下该怎么办,父皇要是查到就死定了,这次肯定死定了!”朱济喜也没想到这些人手居然敢伸这么长,心中要说不慌不急是不可能的,可是看他父王吓得六神无主,他只能打起精神应对。“父王别怕。"朱济喜皱着眉,咬牙做下决定道:“我们如实报给皇祖父吧。“不行!"晋王一听就疯狂摇头,“你傻了,告诉你皇祖父还有咱们父子好日子过吗?就跟你说,你皇祖父没你看起来那么好说话,之前他绕过我一次了,这次肯定饶不了我。”
而且,以往为他求情,为他托底的大哥已经不在了,现在谁能保他,保他晋王府啊。
没了!
想到这些,晋王又忍不住嗷呜大哭。
朱济喜·….”
虽然有晋王阻止,朱济喜一番斟酌过后,还是觉得主动′请罪'更妥当,可就在朱济喜写好折子准备送往京城,就传来秦王府一家被锦衣卫拿下的事。朱济喜都脚软一瞬,扶着桌角才没让自己一屁股坐下去。事到如今,哪怕晚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请罪折子还是送入京中了,朱济喜还能维持面上的冷静,晋王却不行了,从知道这事后就整日绷着神经,京中迟迟没有旨意传来,晋王的神经越绷越紧。也就差一个点,就能让绷到极限的神经断开。听到秦王′病逝',晋王浑身血液都凝固了,他止不住地发抖,耳边嗡嗡作响,许久许久都听不到外界声音。
朱济喜没想到秦王病逝一事会给他父王这么大的刺激,他用力喊着晋王,可脸色煞白的晋王眼睛瞪大片刻就直直倒下了。晋王吓病了。
府中大夫看过后都说晋王是心病,惊吓过度,还要好好休养才行。朱济喜这段日子也是愁得嘴皮都起燎泡了,一面要处理烂摊子,一面要安抚晋王情绪,他的压力比晋王更大。
在喂了晋王喝下安神汤药后,他一个人坐在书房沉思许久,最后提笔写了一封信给朱高炽。
京中随着'秦王病逝'陷入一种诡异的风平浪静中,往日还能冒头催一催朱元璋立储的硬茬子都闭嘴了。
朱高炽就在这时候收到了朱济喜的信,看完后,他轻轻一摇头。不怪晋王叔吓成那个样子了。
也幸好朱济喜还是主动交代了那些事。
看完信,朱高炽也提笔写了一封回信命人尽快送去。过了几天,快马加鞭送到晋王府的信,朱济喜看完后,眉宇间的褶皱稍微松开,他长长叹息一声。有了朱高炽这几句话,至少…他不用再提心吊胆了。收拾好心情,朱济喜就去看晋王了,晋王如今跟丢了半个魂儿似的,一会儿静静躺泪,一会儿又自言自语,“父皇你好狠的心。如今伺候晋王的只有一个心腹,他这状态不对,朱济喜实在不放心其他人。朱济喜一进屋就听到晋王又在自言自语,尤其是看到晋王失魂落魄的神态,鼻子还是忍不住一阵阵泛酸。
他亲自端起汤药,一勺一勺喂晋王喝。
“父王,没事儿了,儿子已经把那些事都解决了。“朱济喜轻声又耐心心地道,话落,晋王僵直的瞳孔转了转,看向朱济喜。“儿子不骗人,您是知道的。”
晋王缓慢眨了眨眼,忽地抬起手,颤抖着摸上朱济喜的头发。“老四是不是答应你什么了?“他声音很哑,像是长久干渴的沙漠旅人。朱济喜摇摇头,又点点头,“差不多吧,总之,您放心,皇祖父不会像对秦王那般对您的。”
谁知道晋王听了这话并没露出心安的神色,他只是发了一会儿怔,然后就闭上眼,有气无力地说:“为父累了,想睡觉。”“好,父王您先睡。"朱济喜连忙扶着他躺下,又替他搭好被子,守在床边直到晋王呼吸声沉下来,他才起身出去。
晋王这一觉睡完,似乎补了些精气,整个人看起来没那么死气沉沉了。但朱济喜太了解他父王了,还是感觉有些不太对。直到几天后,晋王恢复了力气,脸色好看不少,他叫来朱济喜,拉着这个为他操心不少的儿子,笑容熟悉,像是小时候要带他出去调皮捣蛋,背着不让母妃知道的样子。
“济儿,王府上下以后就交给你了。”
朱济喜听得不明所以,心中还有些不安,不过很快晋王就告诉他了,当看到剃光了头发,穿着一身素色僧衣的晋王走出来时,朱济喜脑中一震,半天都没反应。
晋王看破红尘,剃度出家,消息迅速传入应天,送到朱元璋面前。大殿内,看着晋王亲笔所写的折子,朱元璋目光久久未动,直到烛火噗嗤一声,朱元璋眼神一动,半天又叹出一声,拿起桌角一道圣旨丢下去。“烧了。”
王太监垂首恭敬道:“是。”
就在风波一个接一个,众人噤若寒蝉时,秦王被锦衣卫拿下那天,一伙人马招呼都不打一声,直直冲向山中一座小寺。然而,这伙人还没上山,就被山上飘下的浓浓烟雾惊了一跳,待他们抵达,山中小寺已经火光冲天,哪还有什么活物身影。朱棣收到消息,眉头紧紧一拧。
他对那个在秦王背后的'和尚'很在意,本来以为突然前去捉拿,那人逃不了,没想到.……
看来,他还是小看了人。
真是一只狡猾的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