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撒娇
陆宴岭径直打开车门,迈了下去。
赵旎歌坐直身,抬手摸了摸自己发红的耳朵,那颗纤细的银质耳钉烫得她整个耳根都红了。
还有一股酥酥麻麻的痒意挥散不去。
她把头发放下来,平复了下呼吸,抓起包下车。等她下了车,才看见那边陆宴岭绕到车身后,拉开后排座,拿了个什么东西出来。
等他经过她身边时,赵旎歌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个灰蒙蒙的阴影从天而降,落在了她身上。
赵旎歌扯下来一看,觉得有点眼熟。
仔细辨认两秒,这不是她送他的那条羊绒围巾吗?她和余倩一起专门去商场买的,花了二百块钱呢。结果现在他却还给了她。
什么意思,看不起她送的东西吗?
“陆宴岭。”
赵旎歌立马停在原地,直呼他的名字。
陆宴岭转过身,看她一眼。
他今天没有穿军装也没有穿迷彩服,而是穿着一件黑色大衣,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少了股威严,但多了丝冷俊禁欲的感觉。
他见她站在那儿不肯挪步,还气哼哼地瞪着他,提了提眉梢:“赵小姐,十一月的天,你穿成这样不冷吗?”“还是说。“他双手抄在口袋里,漫不经心乜着她,“你只要风度,不要温度。”
赵旎歌”
她裹紧了围巾,将双臂和肩头掩在温暖的羊绒下,上前两步,与他直视。
然后笑吟吟说:“看不出来,陆大少还挺会关心人的嘛。”
陆宴岭视线扫过她脸上明晃晃的得意,扯唇懒嗤一声,转身走进街边一家涮锅店。
赵旎歌见他抬脚就走,也赶紧跟了上去。
这家涮锅店并不是什么高档餐厅,而是很接地气的一家老店,这阵正值晚上用餐高峰期,店堂里十几张桌子几乎都坐满了人。
涮锅的香气和雾气充满了这间不大的小店,食客们低语交盏的声音充斥着整个大堂。
陆宴岭走到最里面角落的一张双人桌坐下。赵旎歌走进去后,在店里打量了一眼,心下有点诧异。看不出来啊,他平时一副生人勿进的高冷矜贵模样,原来喜欢这种有烟火气的地方。
赵旎歌刚在位置坐下,就有一个有些发福的中年老板笑呵呵拿着菜单走过来,熟稔地朝她对面的陆宴岭打招呼:“来了,老是老几样?”
陆宴岭似乎与这家店老板也很熟,他淡淡"嗯'了声:“把菜单给她。”
那老板转过头来,用一种很惊奇的目光端量了赵旎歌一眼。
在看到她的容貌后,怔了一下,继而露出意会的神情,含笑客气地说:“这位小姐,您想吃什么,请随便点。”赵旎歌接过菜单,说了声:“谢谢。”
老板忙着别的事,在她慢吞吞看菜单时,就先去忙了。赵旎歌一边勾着菜单,一边问陆宴岭:“你经常来这家店?”
“偶尔。”
陆宴岭把餐碟和碗筷倒过来,开始用茶水清洗。赵旎歌瞧着他的动作,心道还挺洁癖。
一边喜欢热闹喧炽的烟火气,一边却又疏离冷淡地保持洁癖。
还真是个复杂的男人。
“你平时都是一个人来?“赵旎歌胡乱地勾着菜单,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我见那老板看到我,好像挺惊讶的。”陆宴岭洗好餐具,倒上茶水。
端起来抿了口:“你要是刚才那副样子进来,他可能会更惊讶。”
赵旎歌听出来他是在揶揄她。
她在菜单上刷刷一勾,哼道:“我点好了。”陆宴岭瞟了眼她勾得满满当当的菜单,“你确定这些你吃得完?”
“怎么,怕我太能吃,把你吃穷了?“赵旎歌反问。“行。”
陆宴岭瞥她一眼,接过菜单,递给老板。
“只要你吃得下。”
大
等赵旎歌点的那些菜端上来后,她就知道自己好像干了件蠢事。
在她的认知里,这种小涮锅不就是北方的清汤火锅嘛,一份菜的分量应该也没多少,她随便点个五六七八个菜,很正常啊。
可她哪儿知道这家店的分量这么实在。
满满当当摆了一整桌,足足够十个她吃的。陆宴岭似笑非笑看她一眼:“吃吧。”
赵旎歌”
吃就吃。
赵旎歌把一盘牛肉倒下去,烫好后夹到他碗里。一脸的殷勤体贴,笑意盈盈:“你在外训练一定很辛苦,多吃点噢。”
陆宴岭低头看着女人夹到他碗里的菜,眉峰一扬。顿了顿,夹起来吃了。
赵旎歌这顿饭,吃得像完成任务似的。
吃到最后,她实在吃不下了。
她本来食量就小,平时跳舞为了保持形体,很多东西都不怎么吃的。
现在她带着置气的情绪,一不小心就吃多了点。结果就是,她突然打嗝了。
是那种欠嗝,每隔两秒胃里就会抽一下,人根本控制不了。
赵旎歌惊恐地捂住嘴,盯着陆宴岭。
她极力地想维持优雅,压住那种不适感。
但下一秒,她胃里一挛,又一个欠嗝冒出来,从她捂住嘴唇的手指间发出′嗝′的一声。
赵旎歌”
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从脸颊到耳根,再到脖颈,整个人红成了一颗苹果。她猛地站起来:“我吃好了,我们走吧,嗝~”陆宴岭上下看她一会儿,眼底慢慢溢出一丝低醇的笑意。
赵旎歌恼羞跺脚:“你还笑…嗝~”
他倒了一杯水,敛了眼底的笑意,递给她,说:“喝点水,含在嘴里,过几分钟再吞下去,就好了。”赵旎歌瞪他一眼,接过水杯,仰头含了一大口水在脸颊里。
整个人看起来更气鼓鼓的了。
活像一只生气的河豚。
陆宴岭看她一眼,招手买单时忍不住又勾了勾唇角。“唔唔唔,呜呜呜!!!”
赵旎歌在凶巴巴骂他:“陆宴岭,你混蛋!”陆宴岭结完账,转过身来,看着她瞪得圆鼓鼓的大眼睛和脸蛋,捉住围巾一绕,将人往外拉。
“走了。”
大
直到坐上车,赵旎歌才吞下含在嘴里的水。然后她惊喜地发现,自己果然不再打欠嗝了。陆宴岭还算有点良心,没有耍她。
要是敢耍她,她非把嘴里的水喷他脸上不可!这阵他们吃完饭出来,天色已经不早了,看看时间,晚上八点多了。
陆宴岭坐上车后,瞟了眼她还气呼呼的脸,神色闪过一股无奈。
他抬手揉了揉眉骨,启动引擎,问:“地址。”赵旎歌报了赵家的地址后,就脑袋一歪,靠在椅背上不说话了。
陆宴岭的车上也没个音乐什么的,车窗也全部关着。她一不说话,他也不开口,车内的气氛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只剩下引擎和轮胎碾过路面的白噪音。
赵旎歌本来刚才一阵欠嗝胃里就不太舒服,这阵在车上匀速平稳行驶,车里又开着温度适宜的暖气,她歪着头,裹着披肩,没过一会儿就有点昏昏欲睡。陆宴岭开着车。
见她好一会儿都没出声了,转头看她一眼。从他视角看过去,女人窝在椅座里,巴掌大的小脸半掩在车灯下,卷翘睫毛投出一片阴影,头发有点乱了,几缕发丝散在耳边,纤薄的肩膀即使裹在披肩下,仍然透着股脆弱的倔强。
他无声收回目光,将车上的空调调高了点。大
车缓缓停在赵家小区洋楼大门前。
赵旎歌本来已经睡着了,但她迷迷糊糊中还保持着某种信念,那种让她昏昏欲睡的平稳感和白噪音消失了,自己就醒了过来。
她低咛一声睁开眼,眼睛里还带着犯懒的茫然。当她转过头,看见坐在旁边的男人,脑袋一下子就清醒了。
怎么能睡着了呢!
她还有重任在身呢。
“陆宴岭。"她下意识喊了他一声。
“干嘛。"他转过头来。
车内的车厢灯不知何时被他关了,没什么光线,只有车外的路灯照进来一点光源。
他的一双黑眸,在这样晦暗不明的光线中,透着股难以捉摸的深邃和蛊惑意味。
赵旎歌想到那天陶荣去聚会回来,说他妈陆夫人又给他安排了相亲,和一个什么柳小姐。
“你明天有空吗?"她问。
陆宴岭把头又转了过去,撑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叩了叩:“干什么。”
问′干什么’,而不是直接说′没空',那就是有空了。赵旎歌歪着头,眨了下眼:“你们部队是不是放假了?放几天啊?”
陆宴岭叩在方向盘的手指顿了顿,瞥她一眼,说:“没事的话就下车吧,到了。”
“哎哎,我有事!"赵旎歌急忙抓住他的手。陆宴岭低头,看了眼她抓住他手腕的手,抬头盯着她,却不说话。
质问的意味很明显。
.……那个……”
赵旎歌还真没想好她有什么事。
她的眼珠子滴溜乱转,在脑袋里飞速地思考着。陆宴岭就这么看着她。
她并不知道,她的脸刚好在车外一盏路灯的照映范围里,在黑夜幕布下,她脸上的每一丝表情和情绪都清清楚楚展现在他眼底。
“那什么……“赵旎歌突然福至心灵,还真想到了一件挺重要的事。
她看他一眼,难过地低下头,说:“明天是我养母的百天祭日,我想去灵光寺给她烧炷香。”
陆宴岭没说话。
赵旎歌酝酿着情绪,又继续说:“我不是跟你说过嘛,之前我父母怀疑我不是他们亲生的,悄悄去医院做亲子鉴定。那是因为,其实我一出生就和另一个女孩抱错了,我是跟着我养父母在乡下长大的。”
“前不久,我赵家的父母才将我找回来。我本来不想回赵家的,可我养母在三个月前去世了,我在乡下已经无亲无故……
赵旎歌在舞台上是个优秀的演员,在陆宴岭面前亦如此。
即便那段是原女配的经历,现在她带入自己的情绪讲述出来,仍然能够做到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她此刻也已是眼眶含泪,强忍委屈。
“我亲生父母他们不想我再跟养父母那边有什么瓜葛。可她毕竞是养大我的人,我想去祭拜她,不能回老家,只能找个寺庙悄悄给她烧柱香。”
“你能陪我去吗?”
她双手抓着他衣袖,轻轻地晃了晃。
车内空气燥热静默,陆宴岭盯着她,表情让人看不懂。赵旎歌又晃了晃他的手,撒娇一般:“陆宴岭?”片刻后,他面无表情抽回了手。
就在赵旎歌惋惜地心道′难道自己演得这么好却要这样失败了吗'的时候,她听见男人低沉开口:“几点。”赵旎歌顿时一喜,还挂着两滴晶莹泪珠的脸颊倏然灿烂起来:“明早九点,你来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