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礼物
海洋馆里,蔚蓝色的海底隧道散发着淡淡的荧光,每个人的五官在蓝色荧光下都显得格外柔和,弱化了所有攻击性。
容艺牵着游赐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沿着长长的隧道漫步。厚重的玻璃墙里,透明的水母起起落落。深蓝的水光透过它们的身体,折射出奇异的光泽。
“说实话,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来海洋馆。”
容艺靠近玻璃墙,仰脸,伸手隔着玻璃碰触了一下水母。明明还隔着一层障碍物,但那水母却仿佛能感知到她的碰触似的,很快就浮游而去。海水的蔚蓝色倒映在她的眼眸里,她叹了口气,对游赐说:“我第一次知道海洋馆这个东西,还是我爸告诉我的。”
“他那个时候很忙,他说,以后有机会的话,一定会带我去的。""可你知道的,伏海镇那么小,根本就没有海洋馆,而且,他也早就不在了。"察觉到她的情绪是失落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眼睛一直看着玻璃幕墙之后的水生动物。尽管她没有挑明,但依然能游赐站在她的身侧,垂眸看她。
深蓝的水光将他的脸色照应的平静而哀伤。
在他侧脸看向她的那一瞬间,玻璃幕墙内的水母忽而散开。容艺睁大眼睛,看见了鱼群退却后的巨大海神石雕。
庄严古老的希腊神像伫立在一片深蓝之间,鱼群穿梭,间或绕过他细密又威严的髭须。她惊诧地指着那神像,正要和游赐说话。
顷刻间,游赐俯身,捧起她的脸,在她的唇瓣上深吻了一下。鱼群往罗如织。
深邃的蔚蓝之下,少女仰脸,正和俯身的少年接吻。
古老巨大的神像见证了他们虔诚又炽烈的亲吻。
一枚深蓝色的、属于大海的吻。
她慢慢睁开眼,看见游赐深邃到近乎温柔的眼睫轻颤了下。随后她听见游赐问:
“喜欢吗?"
她有些不明所以,没太理解他问的“喜欢"是指什么。
究竟是指喜不喜欢这个海洋馆呢?
还是喜不喜欢和他接吻?
亦或是,喜不喜欢他?
她看着他的眼睛笑了下,然后抓住他的手指。
殷红的唇瓣一张一合,缓慢启齿:"都、喜、欢。”
既然不知道他要问什么,那就索性都回答了。
"好,我知道了。"
游赐回答的淡而随意。
容艺也就没放在心上。
直到几年后,她亲眼见到了游赐送给她的水族馆。
那个时候的她一定不会知道,她不过随意说的一句话,游赐却真真切切地记在了心上。而且一记就是好多年。
逛完水族馆回家。
明天是周五,也就是游赐的生日,容艺恰好这天没课。蛋糕已经到了,本打算留到零点响起的时候再吃的,无奈容艺有点馋奶油。她其实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怎么吃过蛋糕了。
原因无他,容津的死给她带来的创伤实在太大了。
去年她生日,还是她在那件事以后第一次吃蛋糕。
蛋糕是柳曼秀和魏山南一起买的。
后面她对于蛋糕的应激反应就没有那么强烈了。
她叹了口气,还是觉得不该这么早吃蛋糕,便叫游赐把它放到冰箱里去,她要等零点钟声响起的时候,再跟他一起吃。
可游赐却没听她的,兀自拆了包装。
“你干嘛啊!"容艺试图阻止他,但为时已晚。
游赐已经切好一块蛋糕递到她面前。
"吃。’
容艺努了嘴,接过来:“可你明天才生日啊。”
"不打紧。”
生日这东西哪有某人的开心重要。
容艺用勺子剜了口奶油送进嘴里,又问:“你不吃么?"“我看你吃。”
好没劲。
容艺吃了两口便觉得有些腻。
瞅了眼游赐干净斯文的面庞,又看看盘子里的奶油。
她忽然心生一计,手指蘸了奶油就往游赐脸上抹。
游赐愣了一下,但没躲,任由她把奶油擦到他鼻子上。容艺手指上全是奶油,忍不住发笑:"你怎么不躲啊,哈哈哈哈。"游赐鼻尖上有一抹奶油。他没顾上擦,只是问容艺:
"玩的开心么?"
“废话,开心啊。"容艺舔了舔手上残剩的奶油,没浪费。游赐抽了几张湿巾,抓过她的手。
一下一下帮她每个指节都擦干净。
出一句,"阿赐,你有时候,真挺乖的。
容艺腾出被他擦干净的手,单手撑在下颏,又扭头看见游赐鼻子上的奶油,没来由冒"
游赐没抬头,安静把她另一只爪子上的奶油也擦干净。灯光下,他面色清隽,整颗心都只有她。
擦完以后,他才抬起头,勾唇微笑:“乖的话,可以亲容艺么?"眼底又流淌着清澈的水纹。
又欲又勾人。
容艺叹了口气,说:“你怎么还是叫我容艺啊?"
别的情侣之间都有特定的爱称。
就连她这样一个大大咧咧的人,在喜欢上游赐以后,都不免想要叫他“阿赐"。因为叫全名总觉得怪怪的。
看上去......没那么亲昵。
可她不知道的是,有的时候,太喜欢了,所以才会想要精准地叫出她的全名。每次听到她回应他的呼唤,也是一种满足。
他喜欢叫她全名,算是另类的占有欲的体现。
“那你想要叫什么?’
"我不太会。"
“你教教我。”
游赐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扣着桌子,轻掀起眼皮看她。他眼睫极长,斯文又内敛,垂落一片阴翳。而鼻尖上被她恶意涂抹的奶油还没消退。容艺双手捧脸,凑近他。
"是真不会,还是假不会啊?
”
游赐微笑,摇头。
"那你听好了,"容艺一字一顿,凑近他的耳畔,"我要你,叫我宝宝,学会了吗?"的两只乱晃的手,"都脏了,洗一下。
"学会了。宝、宝。"游赐特意拉长了最后一个尾音,然后大手一抬,握住容艺不安分然后抬起幽邃的眼睫。
阴影描摹下,他眼眶含着清浅凛冽的笑意,如法炮制道:"可以么,宝宝?"浴室响起水声。
绵密的泡沫在手心聚集,容艺站在镜子前,游赐站在她身后。巨大的镜子前,暖光灯把她的脸照的很有血色。
他从她背后握住她的手,十指缓慢插|入她的十指间隙。轻柔搓洗。
冰冷的洗手液落到肌肤上,就像有什么东西牵扯着心脏往下坠。他轻轻打磨,直到冰冷的液体化作黏腻的泡沫。
水龙头里淌出的水是温热的。
镜子上起了一层水雾。
她看着镜子里的游赐。
少年肤色冷白,自带一股恹恹的冷感,禁欲又厌世。他站在她的身后,慢条斯理清洗她被奶油弄脏的手心。
水声哗哗淌过她的皮肤,温热至极。
她呆在他的怀里,从镜子里看,她只到他的肩膀处。
他个子真挺高的,肩又宽,腿又长。
容艺在他面前,都硬生生被衬得娇小许多。
他面色矜冷,是个不太善于表达情绪、只会埋头苦干的人。要不是他紧紧贴着她的身躯有些许反应,容艺都以为他是个没什么欲望的人了。事实上,他有。
而且,来势汹汹。
室内气温加持,暧昧旖旎的氛围上升。
容艺脸上呈现出绯红色。
不知为何,她有点困乏。
也许是今天走路走多了,累了。
她打了个哈欠。
"困了?"游赐问。
她点了下头:“有点。”
游赐按灭水龙头,用毛巾将她的手擦干。
然后将她抱起来,放回到床上。
容艺头一沾到被子就困,哼哼唧唧往里面缩了缩。
游赐替她盖好被子,但没上来。
容艺下意识抓住他的手,勉强睁开眼睛看他,问:"你要去哪里?""哪儿也不去。"游赐喉结上下滚了滚,"等会就来陪你。"容艺点点头,又说:"我好困。”
"可能要睡过去了。"
游赐说:“睡吧。
容艺摇头:"我不是这意思。"
“我是想说,快到零点的时候,你叫一下我。”
"我虽然定了闹钟,但我怕起不来。"
"醒来干什么?"
容艺执拗道:"和你说生日快乐啊。”
"不用的。
"
"那不行。要的。
"
"反正你得叫我,知道了吗?"
游赐点头:“好。
"
容艺这才安心靠上枕头。
隐隐约约中,她似乎听到了嘈杂的水声。
分不清是做梦还是现实。
她觉得游赐在洗澡。
而且洗了很久很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到身边过渡来冰凉的体温。时间将近零点,但他并不打算叫醒她。
尽管已经把动作放的很轻,但容艺还是敏锐地感知到了细微的变化。她转身绕过他的脖颈,他身上潮湿的水汽还没干,但已经主动护住她纤细的腰肢。定好的零点闹钟在此刻响起来。
容艺眼睛都还没睁开,便已本能地凑近他的耳边,喃喃道:"生日快乐,阿赐。""我以后,还要陪你,过很多个生日。
许久没得到游赐的回应,她忍不住一点一点睁开眼睛。又问了一遍:“好不好?”
游赐喉结上下滑动:“好。"
眼睛垂着,眼尾染上一份潮湿。
容艺小心翼翼掰开他垂着的面孔,看清楚他的眼睛:“哭什么,笨蛋啊。”"没哭。”
"刚水进眼睛了。"
一定不是因为他太喜欢容艺了。
他下意识把她抱的更紧,像个孩子一样缠着她,疯狂侵袭她身上的气息。容艺轻拍着他,响起什么,又问:"刚刚你是在洗澡吗?"游赐点头:“嗯。”
容艺打了个哈欠,眼角有了泪花。
像是埋怨:"你洗好久啊。
她都等的睡过去了。
游赐嗓音有些喑哑。
抓住她的手指往熟悉之处带。
"没办法。太想你了。"
而她不过是抱了他一下,他就又全线溃防。
他目光微黯,无奈道:“可惜,白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