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备嫁
消息传到乌拉那拉家,老太太念了一声佛,虽然没福气伺候皇上或者太子,嫁给四阿哥也算攀上高枝。觉罗氏望着缠绵病榻的女儿,忍不住叹息,没有那个命强求不来。
索绰罗氏又惊又妒,还有点幸灾乐祸。
惊的是小傻子当真选上了,妒的是一下就嫁给了皇子,还是众皇子当中第一个封爵的四阿哥。不过老太太一门心思想让她当宠妃,为乌拉那拉家光耀门楣,怕是落空了。皇上春秋正盛,上头又有太子压着,四阿哥想出头也难。
自己都是泥菩萨,哪里顾得上岳家。
常妈妈听说呆愣一阵,让冯巧儿掐她,掐疼了才笑出声。
笑了一阵又惆怅起来:“姑娘被指婚给四阿哥,也不知四阿哥是个怎样的人,会不会对姑娘好?”冯巧儿也为姑娘远离乌拉那拉家这个火坑感到高兴,可姑娘成了四阿哥的福晋,恐怕很长一段时间要住在宫里,别说跟过去伺候,想见一面都难。
笑着笑着就哭了,常妈妈怎么哄都哄不好。按照钦天监测算的黄道吉日,诺穆齐穿戴整齐去皇宫接旨,三跪九拜,之后接姜舒月回家备嫁。回到家中,姜舒月先去给祖母请安,之后给二叔、二婶请安,然后留在二房照顾舒心,半点去长房的意思都没有。诺穆齐还算淡定,毕竞刚刚在宫里出了风头,人也是他接回来的。索绰罗氏这个名义上的母亲,被漠视成这样,鼻子都气歪了。
“大爷,我是不是你明媒正娶的福晋,是不是她的母亲?还没嫁进宫呢,就敢对母亲不孝,当真不怕传出去被人耻笑吗?”
诺穆齐本来不想寒惨索绰罗氏,可谁让她上赶着呢:“咱家的事闹上早朝,全京城都知道你苛待了舒月。今日之事最好别传出去,不然被嘲笑的人不是她,反而是你。”又补充:“她是贝子福晋了,你见了都要行礼,往后她不搭理你,你也别上杆子招惹她。”
索绰罗氏一肚子委屈,却被怼到哑口无言。舒兰从消息传来就在哭,哭自己命不好,要嫁给沈文才那个纨绔,哭小傻子命太好,居然能嫁给皇子,还一下成了贝子福晋。
“舒月,我这病是怎么来的,你最清楚。”舒心屏退屋里服侍的,才拉着姜舒月的手劝道:“本朝以仁孝治天下,你回家不去拜见父母,万一传到宫里,皇上不会喜欢,四阿哥也不会喜欢。”
不光康熙朝以仁孝治天下,雍正朝更是。
别看圣祖爷死得不明不白,德妃也很快追上了的圣祖爷仙逝的脚步,之后八爷党被连根拔起,死的死,守陵的守陵,甚至连三阿哥弘时都卷进去被革了黄带子,雍正朝反而比康熙朝更加重视“仁孝”二字。
“大姐姐不用担心,我不去长房请安,就是四阿哥的意思。"姜舒月并不知道舒心所想,实话实说,“他说我傻,过去会被算计,还说乌拉那拉家的事皇上早知道了,就算听说什么,也不会追究。”
舒心”
上辈子胤祺在九龙夺嫡中表现得相当低调,尤其在太子被废之前。
那时候的胤祺“醉心"佛法,整日与和尚为伍,有段时间舒心都怕他忽然看破红尘,原地出家。
后来,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爱新觉罗家信佛的不少,可除了世祖爷,没有谁当真六根清净,愿意舍弃俗世,追随佛祖。
圣祖爷信佛,说自己是什么佛祖转世,胤祺跟着信佛。圣祖爷打胜仗,胤祯写文章歌功颂德,圣祖爷身体违和,胤祺抄佛经祈福,主打一个孝顺。
那时候装得多好啊,武装到牙齿,连孩子都不放过,怎么重来一回,不装了?
不装也好,至少对小堂妹是个好消息,不必为了谁强颜欢笑,受了委屈也不敢吭声。
大选还未结束,舒心不敢痊愈,说一会子话便有些累了:“我好着呢,不用你照顾,快回去歇着吧。”大婚吉口已然选定,姜舒月不能住在大堂姐院中,被觉罗氏挪到了隔壁院落。
自打进宫,好些日子没见到常妈妈和冯巧儿她们了,姜舒月十分想念,于是告辞,回自己的院子去了。“姑娘,你可回来了,想死我们了!"见到姜舒月,冯巧儿就是一个熊抱,她一个人抱不过瘾,转头招呼左小丫也来抱。
三人抱成一团。
常妈妈在旁边笑着抹眼泪。
“姑娘,你成亲会带上我们吗?"坐定之后,左小丫打水伺候姜舒月净手净脸,冯巧儿给姜舒月倒茶,忍不住问。姜舒月端着茶碗点头:“本来是不行的,但我与四阿哥说过了,他答应让我带上你们。”
冯巧儿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左小丫还算稳得住:“姑娘见过四阿哥了?”
姜舒月笑起来:“你们也见过。”
冯巧儿与左小丫面面相觑,她们又没进宫?“就是印四公子啊。“姜舒月卖了一会儿关子才道。冯巧儿和左小丫眼珠都快瞪出来了,倒是常妈妈反应快些:“那印公子是?”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姜舒月都没顾得上想印公子,这会儿让常妈妈一提醒,也瞪圆了眼睛:“是……是太子?”
四阿哥的二哥,不是太子又是谁。
冯巧儿闻言差点再次哭出来,这回不是喜极而泣,是吓的。
在雾隐山田庄,她给太子甩过脸,瞪过太子,还嘲笑过太子,进宫之后会不会被打死啊。
姜舒月还想带常妈妈,结果被婉拒了。她很意外,但能理解,毕竟外头还有冯掌柜和冯明知,常妈妈舍不得。“妈妈是良籍,留在乌拉那拉家不合适。"姜舒月想了想,做出安排,“等会儿我去找二福晋清点嫁妆,想请冯大叔做总管事,替我经营嫁妆里的田宅和铺面。妈妈不愿进宫,做个副管事,帮我看着那些宅院也行。”一下解决了冯家的住宅和生计。
常妈妈要跪下给姜舒月磕头,姜舒月忙将她扶起:“没有妈妈就没有我的今天,我把冯家人当亲人,妈妈也别跟我客气。”
赐婚就是这样,成亲的日子很急,所幸嫁妆都是现成的,清点一下即可。
才开始清点,舒兰过来串门,觉罗氏说忙让她先回去,舒兰却死赖着不走。
出宫之前,四阿哥叮嘱过,说乌拉那拉家的人心里全是算计,让她能少接触就少接触。
躲不开的话,以礼相待即可。若遇上那些死皮赖脸,或者给她难堪的,也不用惯着。
她现在有封号在身,还是皇子的福晋,很没必要迁就。想着姜舒月给立夏使眼色,立夏会意,走过去对舒兰道:“二姑娘在忙,没时间与三姑娘说话,请三姑娘自便。”舒兰知道一个大秘密,怎么可能不过来告诉小傻子一声,给她添堵。
其实这事全家都知道,只不过为了家族利益,约定守囗如瓶。
就连额娘都提醒过她,让她不许到处乱说。可她都要嫁给沈文才那个混蛋,掉进万劫不复的深渊了,乌拉那拉家只求自保,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她说话。家族早已抛弃她,她还要家族有何用!
就在立夏准备将她叉出的时候,舒兰忽然大叫:“小傻子,你知道你是怎么傻的吗?知道是谁害了你吗?是太子!是当朝太子!”
觉罗氏脑袋“嗡"地一声,立刻吩咐人去捂舒兰的嘴,可惜已经晚了。
“全家都知道,长房知道,二房知道,祖母也知道,大堂姐也知道,只瞒着你一个傻子!”
舒兰一把推开冲过来想要捂她嘴的婆子,疯狂叫嚣:“全家都知道是谁害了你,可没人告诉你,还要把你嫁去仇人家,给仇人做弟媳!小傻子,你就是一个笑话!天大的笑话!”
毁灭吧,她不好受,谁也别想好受。
姜舒月拿着嫁妆清单的手顿了一下,看向觉罗氏,却见觉罗氏的脸色极为难看。
心中所有疑团尽数解开,原来真相之中还有真相。可姜舒月不是原主,她同情原主的遭遇,却不会为了原主做傻事,毁掉自己的人生。
因为她要做的事,比报仇更有意义。
姜舒月站起身,平静地看着状似癫狂的舒兰:“事已至此,我不会回头看,但我的将来一定比你好。”遇上这种气人有笑人无的,最好的回击方式是明确告诉她,你永远会过得比她好。
不用多说,对方脑补就能把自己气死。
果然舒兰气炸,还想出口成脏,被立夏一个手刀劈晕,囫囵个儿扛走了。
“二婶,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能告诉我了吗?"姜舒月不会为原主干傻事,却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过的她的人。
觉罗氏惊恐地看了姜舒月一眼,颤魏巍把事情经过,以及她知道的所有信息和盘托出。
原来太子也是被人利用的。
晚上费扬古回家,发现觉罗氏脸色惨白,询问发生了什么。觉罗氏看向他,把今天下午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最后道:“舒月不会原谅我们了。”
这边嫁妆才清点完,又到了一个吉日,四阿哥身穿蟒袍,带着内大臣、散佚大臣、侍卫和护军,亲到乌拉那拉家府上见岳父母。
当日诺穆齐和费扬古穿官服到大门外迎接,四阿哥在正堂给诺穆齐行礼,诺穆齐赶紧还礼。
见过岳父之后,按规矩还要见岳母,四阿哥却只去了供奉先福晋的祠堂,恭恭敬敬上了三炷香,半点见索绰罗氏的意思都没有。
也没说见一见老太太和觉罗氏。
这三人都起了一个绝早,梳妆打扮,只为给四阿哥留个好印象,谁知连人都没见着。
从祠堂出来,四阿哥见了常妈妈,细致问过福晋在娘家的日常起居,便离开了。
索绰罗氏气得砸了茶碗,老太太和觉罗氏没有砸东西,也是空欢喜一场。
可四阿哥越是这样,她们越不敢慢待了姜舒月,对她反而比从前更好。
到了初定那一日,就更热闹了,可以说宾客盈门。一早由内大臣带人送来仪币和赐币。仪币是给新娘本人的,成亲那一日要随新娘进宫,赐币则是给新娘母家的,算是聘礼。
乌拉那拉家大门中开,诺穆齐和费扬古再次穿官服迎出门外,按规矩将仪币陈于正堂,将赐币放于堂外台阶之上,赐马则安置在阶下中道,供人参观。
这一日所有不当班的公侯伯爵,内大臣,二品以上官员极其家眷都要过来观礼。再加上乌拉那拉家的亲戚、族人和本旗的旗人,把东西两府全用上,才勉强装下。“听说乌拉那拉家这位四福晋从小在田庄长大,是个只会种地的野丫头,是不是真的啊?"正在大选期间,别人家的女儿要么被撂了牌子,要么还没参加复试,却见乌拉那拉家的姑娘光速成了四福晋,自然有人心里发酸,嘴里直冒酸话。
“胡说八道什么,听说这位四福晋种出了高产玉米,皇上十分看重,指婚之前就封了六品格格。”有人冒酸话,自然也有人知道些内情:“婚前,凭着自个儿的本事得封号,满京城你找找能有几人。”说话这人是内务府官员的家眷,她的话明显更有说服力,很快就有人找到了佐证:“不愧是六品格格,贝子的福晋,仪币都比旁的福晋多。”
此时皇子当中,只大阿哥一人成亲了,自然是与大福晋当年的仪币做对比。
内务府官员的家眷早得了话,让她盯着放定和婚礼这两日的舆情,不许传出不利于四福晋的闲话。她想了想,反驳:“话可不是这样说的,这回仪币虽略多,但赐币还少了,两边一抹,大体相当。”经她提醒,众人才想起来,正堂阶前的赐币确实少得可怜。
还有那细心的人早看出来了:“赐币好像只有金银、狐皮朝服和马鞍之类,没有首饰布料。”
赐币也分男女,给新娘阿玛的是金银、裘皮朝服之类,给额娘的多是首饰、皮子和布料。
而乌拉那拉家今日摆出来这些赐币,明显只有诺穆齐的,没有索绰罗氏的。
皇上赏的仪币多,说明看重这位四福晋,给的赐币少,说明不看好四福晋的父母。
如今又被人发现,赐币只给了一半,另一半为什么没给,就十分地耐人寻味了。
很快有人想起之前传出的,索绰罗氏苛待继女之事,很难不把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原来是真,连皇上都知道了。
外人能看得出来,乌拉那拉家又怎会不知。可知道了又怎样,还不是只能装不知道。
索绰罗氏气到内伤,也不敢在人前显出来,被异样地目光盯着,被人指指点点,咬碎银牙强颜欢笑才算把筵席办完。
宴会结束,索绰罗氏终于迎来高光时刻。没人重视又如何,她也是四福晋名义上的母亲,宴会结束也得她带领众命妇到阶下跪拜,叩谢皇恩。
哪知才到这个环节,姜舒月忽然抱着先福晋的牌位来了。索绰罗氏脑中“嗡"地一声,刚想冲过去质问,不妨被觉罗氏拉住。
“这是宫里的意思。"听觉罗氏半提醒半威胁地说。索绰罗氏咬牙撑到现在,全靠这最后的高光时刻撑着。她要用这最后的高光时刻,打脸所有看不起她,对她指指点点的官眷。
结果对方给她来了一招釜底抽薪。
索绰罗氏被觉罗氏拉在身边,僵硬地随着牌位行礼,眼前一黑一黑又一黑。
好像被当众剥光衣裳,抽了无数个巴掌,脸上又热又疼。
随着众人起身的时候,终于支撑不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姜舒月抱着原主额娘的牌位,看着索绰罗氏软倒在自己面前,缓缓勾起唇角,露出两个漂亮的小梨涡。舒月,先福晋,善恶到头终有报,你们看见了吗?索绰罗氏以为宴会结束,属于她的噩梦也要结束了,哪知道定亲宴只是个开始。
等到了成亲的正日子,姜舒月天不亮便被拉起来梳妆,坐在妆镜前还在打呵欠。
这时门外有人禀报:“四福晋,大姑娘来了。”全福人正在伺候姜舒月绞脸,闻言蹙眉:“大姑娘的病还没好,恐怕过了病气,该避嫌才对。”大堂姐的病是怎么回事,姜舒月比谁都清楚,并不理会全福人,站起身迎出去。
“怎么出来了?快进屋!"小堂妹这回出嫁,嫁的可不是她上辈子嫁的平头阿哥,而是贝子,嫁衣更繁复,首饰也多,不赶紧妆扮起来怕要误了吉时。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可姜舒月与这位大堂姐非常投缘,甚至在生活上有些依赖。
“绞脸很疼。“姜舒月挎着大堂姐的手臂,走进屋中,吩咐巧儿上茶。
大堂姐看了一眼全福人手中的绞线,微微蹙眉:“一姑娘皮肤嫩,怎么能用粗线绞?换细的来。”全福人目光闪烁了一下,还是被舒心捕捉到了:“你下去吧,我来给二姑娘开脸。”
这回不光是全福人,就连常妈妈都觉得不妥:“大姑娘,这活计还得全福人来做。”
所谓全福人,是指父母健在,有丈夫,且儿女双全的有福之人。
让全福人给新嫁娘开脸,取吉利的意思。
大姑娘云英未嫁,怎能取代全福人。
姜舒月是穿来的,在后世这样的讲究不多,她也不信。况且全福人绞脸确实很疼,才绞了额头,已经火辣辣烧起来了。
“你们都下去吧,就让大姐姐给我开脸。"见常妈妈一脸不赞同,姜舒月又道,“除了开脸,全福人该做什么还做什么。”
二姑娘出嫁,给了大福晋好大的没脸。大福晋不敢做别的手脚,只拿了银子让她给二姑娘开脸的时候,让新嫁娘吃点苦头。
现在可好,差事被夺,没脸的那个人成了她自己。舒心心察看过小堂妹的额头,越发肯定全福人有问题。让人拧了凉水帕子来,给小堂妹冰敷泛红的额头,一边取来细线,象征性绞了几下,便作罢。
姜舒月不信全福人,舒心重生一回,更不信了。上辈子她出嫁的时候,也是全福人开脸、唱喏,一路将她送上八抬彩轿,最后还不是夫妻形同陌路,仅有的一个儿子也没了。
哪儿来的福气可言。
之前舒心一直病着,直到大选结束才好,很少有机会能见到小堂妹。
今日小堂妹出嫁,她作为过来人有几句话想对小堂妹说。
本来想把话说完就走,这会儿见全福人有问题,竟是走不脱了。
姜舒月并不知道舒心在想什么,只是朝她撒娇:“还是大姐姐疼我,开脸一点都不疼。”
舒心笑着给小堂妹梳头,全福人不知何时进来了,低声提醒她:“二姑娘头发多,编上才好看。”“编发是好看,可头冠戴久了揪着疼,不如梳普通发髻来得舒服。“上辈子她梳了编发,顶着头冠到半夜,当晚胤祺喝醉,看都没看她一眼就睡了,等到拆发髻的时候她差点疼哭。
反正在人前会被头冠遮住,人后也不一定能被看到,实在没必要受罪。
姜舒月听说会疼,立刻表态,怎么舒服怎么来。之后上妆也是大堂姐的手笔,没有画成红唇女鬼,看起来非常自然。
“大姑娘,喜庆的日子妆浓些好看。"眼瞧着二姑娘要更衣了,全福人又忍不住提醒。
舒心看她一眼,指挥人给小堂妹穿喜服,戴头冠:“有盖头挡着,妆容谁能看见。”
只新郎和贴身服侍的能看见。
她与胤祺做了半辈子夫妻,还能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
脑中想着胤祺的审美,嘴里便说了出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就像墩肃皇贵妃年氏那样。
年氏的美貌她是比不过的,就连李氏她也比不过,但小堂妹足以艳压群芳。
这辈子不是她嫁给胤祺,而是小堂妹嫁过去,想必李氏和年氏的日子要难过了。
想到李氏和年氏,就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宋氏,舒心这才想起来意。
等小堂妹梳妆完毕,舒心借口有体己话要说屏退了屋里服侍的,对姜舒月道:“我听额娘说四阿哥屋子里有个通房,姓宋,曾经是德妃娘娘的心腹。”
这话说得算是比较直白了,很有些提醒的意思。姜舒月听懂了,不过她的关注点显然跑偏:“什么,四阿哥屋里有通房?”
大堂姐虽然有些独断,喜欢替人做决定,但说话非常靠谱。
回到乌拉那拉家以后,姜舒月也听说了觉罗氏之前巴结德妃的事。大堂姐知道一些内情,很正常。舒心没想到小堂妹更在意这个,耐心给她解释:“皇子在成亲之前,屋里有几个通房很平常,有人连侧福晋都有了。”
相比之下,胤祺成亲早,屋里人是最少的。在皇宫的时候,她跟四阿哥提过一夫一妻的事,他只犹豫一瞬便答应了。
没想到,在此之前,他屋里早有了通房。
“那通房是什么时候的事?“这个时间对姜舒月很重要。舒心回忆了一下:“应该有几年了。”
原来是在认识她之前,姜舒月吐出一口气,可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饿,饿到想吐。
成亲当天,仪式冗长复杂,根本没时间如厕,所以祖母昨日专门派人来叮嘱过她,不许吃早饭,最好连水都不要喝。
“大姐姐,我饿了,想吃东西。“姜舒月忽然揉着胃,弯下腰。
重活一世,舒心自然知道成亲当日不吃早饭的规矩,尤其小堂妹要嫁进皇宫,中途没有如厕的地方。但看对方脸都饿白了,又想起是因为自己使计,才调换了两人的命运,顿时又是心疼又是愧疚。舒心叫了人来,吩咐常妈妈去熬粥:“白粥最是养胃,加点糖喝下去就好受了。”
又看了全福人一眼,额外嘱咐常妈妈:“今天是姑娘大喜的日子,妈妈亲自盯着点,可别闹出岔子。”常妈妈会意,警告般地盯着全福人,应是退下。才走到门边,外头有小丫鬟禀报:“花轿到了!”舒心看了一眼放在墙角的自鸣钟,来得这样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