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寿辰
女儿被赶走,索绰罗氏原本就没有表情的脸差点裂开。想到几日后老太太的寿辰,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唇角还稍微勾起了一点弧度。
她全程冷眼旁观,看得姜舒月心里毛毛的。所幸老太太很快端茶送客,索绰罗氏识趣离开,等屋中只剩下二房的人,姜舒月绷紧的神经才放松下来。然而没放松多久,便有丫鬟走进来禀报:“老太太,大爷回来了。”
大爷就是诺穆齐,原主的亲生父亲。
果然听老太太温声叮嘱:“二姐儿,你阿玛回来了,去给你阿玛请个安。”
小堂妹刚刚怼了舒兰,舒心怕她过去受委屈:“祖母,我陪二妹妹去。”
说话间,外头又有人通报:“老太太,大爷过来了。”老太太闻言笑开,扬声让大爷进来,对姜舒月说:“你阿玛来了,倒是省得你过去了。”
不然她也不放心。
可谁也没想到,诺穆齐是来兴师问罪的。
不等姜舒月给他行礼喊阿玛,诺穆齐劈面便问:“舒兰几岁你几岁,你是姐姐,至于刚回家就欺负她吗?”姜舒月:倒是省了。
古人重孝道,长辈训斥晚辈,对是对,错也是对,晚辈不能当面顶撞,否则就会被扣上一顶忤逆的大帽子。索绰罗氏母女正是算到了这一点,才敢挑拨诺穆齐过来教训她。
她若还嘴,便是忤逆长辈。若不还嘴,既要忍气吞声,还可能背上欺负幼妹的黑锅。
无论是大帽还是黑锅,姜舒月统统不想要。于是想起印四说过的话,她不方便出面,老太太自会替她摆平。
姜舒月咬唇,硬挤出几滴眼泪,可怜巴巴地看向老太大。
诺穆齐是原主的阿玛,老太太还是诺穆齐的额娘呢,比辈分尽管放马过来。
果然见老太太笑容僵在脸上,抬手指着诺穆齐:“官府断案,还得把两边叫到一起对嘴呢,你可倒好,只凭一面之词就给舒月定罪了!”
说到这里,手指抖了抖:“怎么,舒兰是你闺女,舒月不是吗?”
舒月马上就是六品格格了,有了这样的身份,何愁大选没有好的归宿。
二房都知道善待舒月,以后不会吃亏,偏长房怎么说都不听,非要对着干。
她从前只道长子蠢,今日一见更像是被猪油蒙了心。而索绰罗氏就是那块臭猪油。
老太太舍不得发落儿子,只让人把索绰罗氏和舒兰叫来对质。
结果派出去的人说索绰罗氏心口疼的毛病犯了,舒兰在旁边照顾,全都来不了。
老太太连说了三声好,举起拐杖要打诺穆齐,幸亏费扬古及时赶到拦住了。
与他一起来的,还有宫里的天使。
天使来,圣旨到,老太太没心情搭理长子,撇下他带着舒月和二房的人出去接旨。
天使宣读圣旨之前问了一句长房,老太太回答全都病了,来不了。
欺君可是死罪,这下诺穆齐没病也得病了,连着几日告假。再加上之前发生的事,年底评级甲等恐怕保不住了。他前年把女儿赶出家门,曾遭御史弹劾,当年评级也不是甲等。
连续三年,两年不是甲等,佐领的位置难保。这下诺穆齐和索绰罗氏都病了,病得货真价实,长房这边天天熬药,烟熏火燎。
舒兰虽然没病,也被拘在院子里不让出来,没病也快被憋疯了。
姜舒月接旨之后坚持回田庄,奈何月底就是老太太的六十大寿,只得答应住到老太太过完生辰。分家的时候,老太太归二房,老太太的六十大寿自然也由二房来操办。
拿到长房那边的宴请名单,舒心心蹙眉问觉罗氏:“额娘,隔壁怎么请了沈协领一家?”
沈协领是大伯的上级,一般人家宴请通常只会请同僚和下级,很少邀请上级。
毕竟是要随礼的。
这位沈协领也很有意思,下级敢请,他就肯来。觉罗氏知道的比舒心多,就给她解惑:“上回雾隐山田庄出事,沈公子受伤不轻,沈协领没少给你大伯穿小鞋。后来还是你大伯答应把舒兰许给沈公子,这事才算了局。”
这事舒心也听说了,可舒兰还小,亲事并没定下,两家不算姻亲,实在没必要走动。
舒心想到的,觉罗氏也很快想到了。
她的脸色忽然变得难看,郑重对舒心说:“那天你带着舒月待在你祖母身边,哪儿都别去。”
舒心点头,轻轻捏了一下手里的帕子。
上辈子直到祖母去世,乌拉那拉家才分家。那时候两房也有明争暗斗,却都能发乎情止乎礼。
就算她嫁给胤祺,陪着他夺嫡,都没经历过如此凶险的内斗。
后来她成为皇后,管理后宫。宫斗也是暗地里进行的,谁都不敢冒头,更遑论明晃晃害人了。很快到了寿辰那一日,姜舒月早早被嬉起来梳妆打扮,吃过早饭便去了祖母院中。
给祖母拜过寿,舒心心让人呈上生辰礼,顺便把姜舒月那一份也准备了。
来之前并没想住这么多天,所以姜舒月什么礼物都没准备,现买也来不及,便承了大堂姐的情。一上午姜舒月都跟在大堂姐身边,帮着招待女宾。“大姑娘,这位是………“很多人都没见过姜舒月,却被她的美貌惊艳到了,有人只是暗暗打量,与乌拉那拉家相熟的则问出了声。
舒心大大方方给众人介绍:“这位是我堂妹,长房的嫡长女,乌拉那拉家的二姑娘。”
众人”
与乌拉那拉家相熟的,多半清楚是怎么回事,可很多人还是懵。
乌拉那拉家的二姑娘不是索绰罗氏的女儿舒兰吗,这怎么又冒出来一个二姑娘?
也不怪众人懵圈,主要是这些年索绰罗氏没少带舒兰出门赴宴,给别人介绍也是一口一个嫡长女,张嘴闭嘴二姑娘。
不光索绰罗氏这样介绍,觉罗氏也如此。
慢慢地,本来就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原主变成了一个透明人。她在乌拉那拉家所拥有的一切,全都被人占了去。姜舒月并不稀罕这些所谓的虚名,只是替原主不值,觉得自己占了她的身子,总要为她做点什么。按照宁嬷嬷教的,姜舒月不卑不亢与众人见面,彼此问好,说话做事规规矩矩,极有分寸。
甜美出挑的容貌,本来就容易让人心生好感,再加上懂规矩,有礼貌,自然能收获更多。
距大选还有一年时间,乌拉那拉家忽然冒出这样一个漂亮乖巧的二姑娘,还是嫡女,可太让人羡慕了。于是众人纷纷恭喜老太太,老太太笑得满脸堆菊:“二姐儿体弱,一直在庄子里调养,前几日才回来。”也算给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同时官方认证了姜舒月的身份。
这时索绰罗氏和觉罗氏联袂而来,她们刚才一直在内院迎宾,这会儿见宾客来得差不多了,才回到花厅待客。才走进来就感觉气氛怪怪的,觉罗氏还好,只是被人盯着看了两眼,索绰罗氏则全程被围观,且那一道道目光算不上多友好。
“原来大福晋还有一个如此标致的女儿,可把咱们瞒得好苦。“此时花厅里,所有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偏有那与索绰罗氏不对付的,把话说出来,故意触她霉头。谎言当众被揭穿,索绰罗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舒月身体一直不好,长年在庄子里养病,今年才见起色。”体弱是体弱,仔细调养是能养好的。可身体一直不好,需要长年在庄子里养病,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舒月虽是难产,身体却不差。若不是被索绰罗氏算计,刚好被马撞伤,又何至于被送到田庄。大选在即,舒月生病的过往老太太恨不得挖个坑给理了,不让任何人知道,索绰罗氏居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什么都说了。
老太太气得拐杖拄地,为了乌拉那拉家的颜面才没跟索绰罗氏当场翻脸。
姜舒月没有这层顾虑,她才张开嘴,却被大堂姐抢了先:“大伯娘,舒月的身体是怎么回事,非要说得这样清楚吗?”
这句话说得相当巧妙,外人听来是一种掩盖,只有知情人明白是威胁和敲打。
老太太爱面子,觉罗氏比老太太还爱面子,索绰罗氏正是吃定了这一点才敢睁着眼睛说瞎话。
哪知道舒心不吃这一套,竞敢当众威胁她。罢了,小不忍则乱大谋,索绰罗氏看了一眼沈协领的妻子,决定忍下这口恶气,强笑着改口:“是我词不达意,舒月只是体弱,已然调养好了。”
见沈夫人眼睛亮了亮,索绰罗氏心里直撇嘴,就沈文才那个野猪样,还嫌弃舒兰长得不够漂亮,一门心思奔着舒月去了。
他看不上舒兰,舒兰还没看上他呢,正好一拍两散,甩掉这个大麻烦。
抬眼对上老太太不善的目光,索绰罗氏借口去看宴席离开花厅。
索绰罗氏走了,所有人又将目光移到了蔫巴巴的舒兰身上,把她看得浑身不自在。
原来乌拉那拉家的二姑娘另有其人,还是大爷原配福晋的女儿。
“身份不如人也就罢了,偏偏姿容也比不过。"不知谁低声说了一句。
很快有人附和:“云泥之别,拿什么跟人家比。”舒兰脸上的笑再也维持不住,与老太太说过之后,匆匆离开。
母女俩全走了,更显心虚。
小小年纪落在继母手里还能有个好?众人纷纷朝姜舒月投来同情的目光,暗中猜测她身体弱,在田庄养病,很可能与继母有关。
姜舒月只安静垂眸,亦步亦趋地跟在大堂姐身边,打算把寿宴应付过去就回田庄。
她出来的时间不短了,也不知堆肥池现在怎么样了。堆肥好用是好用,但也有安全隐患,虽然已经反复叮嘱过左宝树,姜舒月还是有些不放心。
正想着,跟在她身边的冯巧儿默默离开,又默默回来。与立夏耳语几句,立夏瞪眼,又与冯巧儿低声说着什么,这次换立夏离开,半天才回。
所幸花厅里人不少,说说笑笑,时常有人进出,并不显。
“出了什么事?"姜舒月压低声音问冯巧儿。冯巧儿一脸古怪:“刚才有个丫鬟来报信,说……说太子在荷花池那边等姑娘。”
姜舒月眨眨眼:“谁?”
冯巧儿苦笑:“说是……太子。”
太子?怎么不说皇上在等她?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姜舒月无语地转过头,再不理会。“都过去这么久了,她竞然还未觉察?"索绰罗氏也很无语,不知该夸太子装得像,还是该感叹小傻子榆木脑袋。于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老太太听说宴会还要一会儿,便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让舒心带着贵女们去园子里逛。
舒心领命,临走还不忘带上小堂妹。
一行人多,姜舒月本来只想带冯巧儿,立夏却坚定地站在她身后,说什么都不肯走。
园中有湖,等会儿要坐船游湖,舒心心看看弱不胜衣的小堂妹,又看人高马大的立夏,笑道:“多带一个也无妨。”为了给小堂妹打掩护,她让所有人都带了两个丫鬟。“大姑娘,湖上的画舫小,盛不了这许多人。”女管事见人多,小声提醒。
舒心心看她一眼:“无妨,到了地方再说。”做过十年皇后,多大的阵仗没见过,今日游园又算得了什么。
大姑娘平时沉静又温婉,很少管事,没想到管起事来如此果断,全完就是一言堂。
被莫名的气势一压,女管事含恨闭麦,只得唯唯诺诺跟着,再不敢有任何异议。
乌拉那拉家是第一批随着多尔衮打进北京城的,因祖上军功卓著,破格分到了一个郡王的府邸。虽然是郡王府邸,除了大,并没有任何出奇之处。只园子里有一片湖,湖上种有荷花,“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也算一处别致的景色。所以乌拉那拉家每次办宴会,必有画舫游湖这个环节。秋日胜春朝,天高云淡,浮光跃金,湖上已无荷花,却因水面足够大,令人心旷神怡。
五彩画舫停靠在岸边,舒心带着众人上去,身边只带了一个丫鬟。众人有样学样,也都只带了一个。姜舒月带着冯巧儿上画舫,将立夏留在岸上。“秋天风凉,你怎么把披风脱了?“舒心招呼客人的时候没注意,这会儿见立夏站在岸上,臂弯里挂着小堂妹的披风,这才看向小堂妹,忍不住问。
秋天风凉,可眼下秋老虎肆虐,风一点也不凉。大堂姐照顾她就像照顾小孩子,事无巨细,早晨出门硬是给她套上了一件披风。
从大堂姐院中走到祖母院中,只几步路倒是不热。可从厅堂走到湖边,走了足足一刻钟,被太阳一晒,姜舒月当场出了一身汗。
这会儿才凉快下来。
“外头不凉,我都出汗了。“姜舒月知道大堂姐在关心她,可她太热了,只得实话实说。
舒心走过去,拿帕子给她擦额上的细汗,唠叨:“出了汗,更不能脱披风了,仔细凉风扑了热身子。”不知为何,大堂姐只比她大几个月,却总能让她感受到母爱。
没错,就是母爱,非常丰沛。
姜舒月找不到原因,却很享受,她搂住大堂姐的腰,静静听她唠叨完,才细声细气道:“我知道了,下回不敢了。”
记得上大学的时候,室友接到妈妈的电话,总是很快挂断。
姜舒月问她为何不多说两句,室友奇怪看她:“你愿意听你妈妈唠叨?”
姜舒月没说话。
她没有妈妈了,想听也听不到。
一朝穿越,原主跟她一样没有妈妈,可她有真心疼爱她的大堂姐。
姜舒月觉得自己很幸运,也很珍惜。
舒心被人搂住腰,怔了一下,眼圈发热。
上辈子她的弘晖也是这样漂亮乖巧的孩子,喜欢抱着她的腰说话,从来不顶嘴。
大约老天爷都妒忌她生出这样一个聪明懂事的孩子,在他八岁时便将人带走了。
同时被带走的,还有她的心。
“姐姐,怎么了?“抬头见大堂姐红了眼圈,姜舒月有些慌。
几天相处下来,姜舒月逐渐卸下心防,对舒心心的称呼也从大姐姐,变成了姐姐。
舒心拿帕子按眼角:“没什么,就是眼睛里进了沙子。”
姜舒月起身给她吹眼睛。
画舫里一众贵女瞧见了,全都是一头雾水。乌拉那拉家不是分家了吗,最近觉罗氏出去应酬都不带索绰罗氏母女了,想来闹得有些僵。
而且明年就是大选了,听说乌拉那拉家长房和二房全都有人报名。
年龄够的旗人女子不必报名,花名册全在都统手中,想不参加都难。
只年龄不够的需要报名参加。
乌拉那拉家嫡枝嫡出只有三个姑娘,舒兰年龄太小,所以报名参加大选的只可能是眼前这对姐妹花。大选当前,莫说是堂姐妹,便是嫡亲的姐妹之间也有竞争。
明争暗斗,谁都想一枝独秀,独占家族资源。所以每回大选之前,贵族们的后宅总要闹出一些丑闻。如乌拉那拉家这般明知道有竞争,却仍旧相亲相爱的堂姐妹,简直如凤毛麟角。
让人羡慕嫉妒恨。
有人羡慕嫉妒恨,也有人怀疑作秀。
毕竞觉罗氏长袖善舞,面子情做得很到位。画舫游湖一圈,有船娘划了小船过来,舒心熟悉这个流程,当即询问有谁愿意乘小船赏景。
画舫换小船,也是乌拉那拉家游湖的另一大特色。于是众人纷纷应和,邀上两三个手帕交同乘小船返程。谁知在返程途中出了事故,一个船娘忽然晕倒,所驾小船失控,径直撞上了舒心和姜舒月同乘的船。舒心吓了一跳,却没慌,两手抓住船帮,身子朝船底滑去。
她对乌拉那拉家的小船很有信心,这样的撞击,不会翻。
只要船不翻,她就不会掉进湖中。
姜舒月也没慌,奈何船正好撞在她这一边,来不及抓住船帮,人已经被震落湖中。
还好她会游泳。
此时船已经快划到岸边,后宅的花园不知从哪儿冒出几个纨绔,正站在岸边眼珠不错地盯着靠岸的船只。在姜舒月落水的瞬间,他们已经朝这边看过来,发出哄笑。
舒心心气死了,倾身拉着小堂妹的手,却不敢把她拉上船,恐怕她湿身的样子被外男看了去,清白尽毁。可湖水冰凉,小堂妹整个人浸在里面瑟瑟发抖,再不上船人都要冻坏了。
就在舒心左右为难的时候,听小堂妹压低声音道:“姐姐,我会袱水,我状到另一边上岸。你先上岸,让巧儿送披风给我。立夏习武,应该能拦住他们!”在时人心中,姑娘的名节比生命更重要。若是出了今天这样的事,姑娘湿身被外男看到,家族考虑姑娘的名节,不但不会追究外男的责任,反而会把被看光的姑娘嫁给他。
这种手段虽然下三滥,但不是没有人用过。在小堂妹落水的时候,那群纨绔哄笑之后自觉退去,只剩下沈文才一个站在岸边看热闹。
舒心心瞬间想明白了,长房那边请沈夫人,根本不是为了讨好沈家,而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索绰罗氏想要针对的,从始至终都是小堂妹。是她大意了。
想着,赶紧放开小堂妹的手,打算按对方说的办。姜舒月恢复自由,潜入冰凉的湖水中,朝另一侧岸边游去。
谁知才游出一小段距离,忽然被一根船篙拦住。严格来讲,那根船篙不是拦住了她,而是向她劈面打来时被她灵活躲开,这才拦在她面前。
感谢试种海水稻时,室友拉着她学会了游泳。之后若干年,游泳成了她主要的健身方式。
如果不是受身体拖累,她这会儿恐怕都快游到岸边了。“舒兰,你干什么!“这句话是大堂姐喊出来的,没有疑问,全是质问。
众目睽睽之下,舒兰眼神闪躲,船篙仍然紧紧抓在手上:“我、我看二姐姐落水了,想把她拉上来。可我力气不够,拿不动船篙……还好二姐姐没事。”
刚才那一下明明是朝她拍过来的,用力不小,现在却说是为了救人。
姜舒月信了她的鬼。
在场众人也不瞎,自然知道是原配女儿和继室之间的机锋,心中充满鄙夷,全都似笑非笑地看着舒兰。继室之女就是继室之女,算计人的手段如此拙劣,真是狗肉上不得席面。
有了刚刚那一船篙的教训,姜舒月猜撞船可能也是索绰罗氏母女的手笔。
见一击不成,又生出别的坏心思。
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姜舒月想要游到另一边必须经过舒兰所在的船只,不把这颗钉子拔了,很怕对方不要脸地在背后搞偷袭。
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想着,姜舒月朝舒兰伸出手:“三妹妹,我游不动了,快把船篙伸过来,拉我上去。”
舒兰看了一眼站在岸边的沈文才,含笑将船篙伸向姜舒月。只要她将人拉上来,就能把沈文才这个大包袱甩给小傻子了。
一石二鸟。
哪知道船篙被人抓住用力一扯,舒兰脚下没站稳,“噗通″掉入水中。
现场又是一阵大乱,很快有船娘入水,将舒兰打捞起来。等船娘想起姜舒月,也想捞她的时候,却见她独自朝另一侧岸边游去。
另一侧岸边长满芦苇,即便湿身上岸也看不真切。反倒是舒兰衣裙湿透贴在身上,被站在岸边的沈文才看了一个清清楚楚。
与此同时,舒心上岸,吩咐冯巧儿去给姜舒月送披风。沈文才要跟去,却被人高马大的立夏拦住。沈文才耍横,根本没把一个丫鬟瞧在眼中,抬脚便瑞,反被立夏抓住脚踝摔了一个狗啃泥。
跟着沈文才一起来的纨绔们见状纷纷朝立夏合围,几个照面被打得哭爹喊娘。
这边鸡飞狗跳乱成一锅粥,那边姜舒月早已披了斗篷上岸,由冯巧儿护着抄小道往二房的后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