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第15章
宋老爷子回来后,从接送宋晏的司机那得知,宋晏坚决不跟沈夷星坐同辆车,以至于每回去学校接送的司机都有两个。宋老爷子自然不会惯着宋晏的臭毛病,于是周一一早,便撤掉一位司机,让宋晏和沈夷星坐同一辆车去学校。起先沈夷星还有些忐忑,甚至担心中途会被宋晏丢下车去,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去学校的路上,两人分别坐在后座的两边,谁也没说话,气氛虽然静得出奇但也算得上融治。
宋晏百无聊赖的玩游戏,游戏机里时不时传来打斗厮杀的声音,沈夷星背了会单词,放下手中的书,抬眸看向车窗外匆匆掠过的繁华街景,身后冷不丁传来宋晏懒洋洋的声音:“你就那么怕我?”
沈夷星回头,对上少年冷冷淡淡的目光,她低声否认:“不是很怕。”
宋晏睨她一眼,显然不信,轻哼了声,嘴上说着不怕他,可两人隔着楚河汉界,这人身体都快贴到车门上去了。沈夷星故作镇定地继续翻看单词本,心里默默祈祷时间再快一些,最好下一秒就能到学校。
“听说你作文竞赛获奖了。"宋晏微垂着脑袋,修长的手指灵活地操纵游戏机,闲聊般开口:“恭喜啊。”沈夷星明显愣了下,然后礼貌地说了声"谢谢",暗自感慨这人倒是消息灵通,居然这么清楚她的获奖情况。过了会,宋晏放下手里的游戏机,不知从哪拿出一本很薄的书直接递给她,淡淡开腔:“既然你那么缺钱,这本杂志你可以看看。”
这段时间,宋晏看得出来,沈夷星生活得很拮据,总会参加各种有奖金的竞赛,宋家每个月给她的生活费不少,是普通人的好几倍,但显然沈夷星并没有用。
没想到宋晏会一眼看穿她缺钱,沈夷星有些惊讶,干净漂亮的眉眼间划过抹窘迫,有种被人戳破心思的尴尬。虽然不理解这人为什么会送她书,但沈夷星还是乖乖接住,她垂眸看了眼封面,竞然是《人间风象》,这是国内很有名的一家综合类文摘杂志期刊。
文艺抽象的极简书封,不太像是宋晏会看的书。见身旁的女孩收下杂志,宋晏收回余光,嘴角不动声色地微微翘了一下。
眼看车子快到学校,沈夷星连忙让司机就近停在路口处,她在这里下车。
感受到宋晏对她的善意,沈夷星也很有眼力见的提前下车,这样就没人知道两人同乘一辆车,猜测他们的关系,给宋晏带去不必要的猜测。
下车前,沈夷星回头,黑白分明的鹿眼亮晶晶的看向他,很有分寸感的征求:“以后下午放学,我就在这上车,你看可以吗?”
看着女孩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甚至流露出一丝“你看我多机灵"的识相,宋晏语塞,他重新拿起一旁的游戏机,薄唇抿成一条笔直的线,面面无表情的撂下三个字:“随便你。”目视沈夷星笑眯眯地下车,宋晏的心莫名一梗,顿时连打游戏的心情都没了。
回到学校,沈夷星利用课间时间翻看着宋晏给她的那本《人间风象》,直到傍晚最后一节自习课才看完,当翻阅到最后一页,沈夷星才忽然反应过来,宋晏送她书的用意。杂志的最后一页是征稿要求,题材不限,只要做平足够优秀就能过审,稿酬也尤为丰厚,千字高达50。虽然还没试,但这一刻沈夷星无比感激宋晏,她像是困在迷宫里的无头苍蝇,宋晏恰好在这时出现,给她指了条可以尝试的道路。
沈夷星连忙将征稿要求一笔一划记在本子上,一旁的好友袁熙悄悄给她递来两块饼干,无意中看见同桌本子上的内容,好奇道:“夷星,你这是想给《人间风象》投稿吗?”袁熙的声音很低,只有两人能闻,沈夷星眨巴眼,轻点了点下巴尖:“我想试一试。”
袁熙一听顿时两眼放光,比沈夷星还激动,忙压低了声音鼓励:“我觉得你肯定没问题。”
虽然《人间风象》是国内top级杂志期刊,过稿要求有非常严苛,但沈夷星可是刚刚拿下作文竞赛金奖的人,什么实力就不用说了。
沈夷星忍不住笑,漂亮清纯的眉眼弯成两抹皎洁的月牙:“熙熙,你对我也太自信了吧?”
“你不知道,你在我心里可全能了!”
有个能考年纪前五,还能带她去见偶像,跟偶像合照的同桌,沈夷星在袁熙心里简直是无人能及的存在。听着袁熙的彩虹屁,沈夷星轻咬住下嘴唇,还有点不好意思,但有了好友的鼓励,她又多了分自信,能不能过稿不是现在该担心心的事,重要的是先去投稿。
自习课结束,班主任拖堂了将近十分钟,发了两套英语试卷才离开,沈夷星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收拾好书包匆匆跟同桌道别,一路朝校外的那个路口小跑过去,深怕宋晏等得不耐烦会提前走。
等她到时,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就稳稳停在那,沈夷星因为跑得太急,大口喘着粗气,胸膛一起一伏,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打开车门,宋晏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此时已经坐在车上。
沈夷星上车,小脸红扑扑的,是嫣然的绯红,迎面而来的空调冷风骤然吹散她脸颊涌起的热浪:“不好意思啊宋晏,让你们久等了。”
宋晏懒懒睨她一眼,女孩有些呼吸急促,光洁的额头和鼻尖上都是细小的汗珠,乌黑柔软的碎发被汗打湿,黏在耳畔。宋晏挑眉,将面前的女孩从头到脚打量一遍:“跑什么,这么着急想见我?”
沈夷星慢慢平复着呼吸,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小声辩解:“我只是怕你等太久。”
闻言,宋晏脸色微变,忍不住嘀咕:“我又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人。”
沈夷星歪着脑袋看他,一时没听清:“你说什么?”宋晏意味不明的看她一眼,偏过脑袋看向窗外:“没什么。”
两人沉默了一路,半小时后终于到家。
宋晏单肩挎着书包正欲上楼,沈夷星小跑着从后面追上来,温声道:“宋晏,谢谢你送我那本杂志。”宋晏脚步顿住,回头,忽然问了句:“除了谢谢,还有呢?”
少年黑黟黟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似乎还想听她说些什么。
沈夷星沉吟片刻,老老实实开腔:“你虽然喜怒无常,性格有点怪,但其实人很好。”
….“宋晏轻嘶了声:“你是在夸我还是损我?”沈夷星眨巴眼,纤长浓密的眼睫扑闪,瞳仁干净明亮,回答得不假思索:“当然是夸你。”
这话显然不是他爱听的,宋晏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无奈的情绪,他面无表情地转身就走,沈夷星开始反思自己,刚才是不是措辞不当,下一秒,走了几步的少年再次停了下来,扭头看她,两人之间隔着一段距离。
“那我问你一一”
宋晏嘴皮子掀了掀:“你觉得,我小叔好,还是我好?”宋晏的突然发问,让沈夷星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她的大脑卡壳了一会,竟回答不出来。
见面前的女孩明显沉默了一瞬,宋晏心中顿时已经有了答案,他扯了扯嘴角,笑意很淡,无所谓道:“行吧,当我没问。”这一次,宋晏转身就走,再也没回头。
沈夷星愣在原地,觉得这段时间宋晏变得有些奇怪,有一个飘忽不定的念头自她心底一闪而过,快到她无法捕捉,无法思考。
待宋晏消失在楼梯口,沈夷星才默默上楼。又是一个周末,听闻宋青阑有可能会回来,沈夷星考虑片刻,背着书包直接去了市图书馆。
图书馆位于市中心,沈夷星坐了半个多小时的公交才到。周末的图书馆人很多,各个年龄段的都有,但很安静,沈夷星来回走了一圈,终于在靠近藏书阁的角落找到一个空座位坐下。
沈夷星在这一待就是一下午,做完书包里的三张数学试卷,又拿出那本《人间风象》看了一遍,了解到容易过稿的题材和自己所擅长的内容,她心底渐渐有了计划。中途休息时间,沈夷星拿起水杯去了趟热水房接水,等她回来时,看见自己的位置上多了一块德芙巧克力,她走近才看见巧克力下面还压着一张字条:
“同学你好,很抱歉打扰到你学习了,其实我们是同一个学校的,没想到今天能在这看见你,可以认识一下吗?这是我的联系方式:199XXXX,另外祝你学业进步,万事胜意。”文字的未尾还画了一个很可爱的笑脸。
沈夷星有些惊讶,下意识朝四周看了一眼,大家都低头看书,实在看不出是谁留下的。
这不是她第一次收到这样的纸条,之前在学校图书馆也遇到过几次,沈夷星并没有理会,这次也一样,她将纸条随手夹在书里,至于那块巧克力还是放回在了书桌上。傍晚落日西沉,橘红色的余晖落满天际,溢出的光辉透过玻璃窗照射进图书馆的一隅,沈夷星整理着桌面,将收好的试卷和书本放进书包,娇小纤薄的身体沐浴在阳光之中,莹润干净的小脸白得有些透明,流畅精致的五官跌丽明媚。沈夷星背着书包等电梯,就在这时,漆黑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她垂眸看了眼,竟是宋青阑发来的。青阑哥哥:“回来没看见你,去哪了?”
沈夷星抿唇,想了想然后回复:“和朋友在外面吃饭。”青阑哥哥:“在外面注意安全,早点回家。”“好的。”
回复完消息,沈夷星跟着一行人进入电梯站在了最角落,看着不断跳动变化的数字,她微垂着眼,脸上情绪很淡,脑海中冷不丁冒出宋青阑的脸。
虽然那天的晚宴两人有机会单独相处,简单的对话让她对宋青阑有了更多的了解,但同时也让她更清楚,两人之间似乎有一道永远也跨越不过去的高墙,她的独角戏也该适可而止。就像宋青阑说的那样,她应该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在自己所热爱的事物上。
随着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沈夷星背着书包最后一个走出来慢慢汇入人潮。
走出图书馆,迎面而来的夏风卷携着闷燥的热浪,将沈夷星层层叠叠包围,让人仿佛置身在蒸笼。
此时正是晚高峰,沈夷星朝公交车站的方向走,身边来来往往的路人众多,耳畔脚步声匆忙,起先她没注意,直到余光里那抹跟了她许久的身影离她越来越近。
还未等她回头,身后的女生径直朝她走过来,没有任何缓冲的狠狠撞了下她的肩膀,沈夷星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等她站稳,面前出现两个跟她年纪相仿,穿着清凉时尚的女孩,接着从她身边围上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浓烈刺鼻的香水味,甜到发腻。
沈夷星被两人夹在中间,对方的行为很明显就是故意的,她脚步停住,警惕地看向其中那个穿短裙,差点撞倒她的女生,问:“你们是谁?”
短裙女生将沈夷星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神色傲慢又轻蔑,带着居高临下,让人不舒服的审视,而后冲沈夷星扬了扬下巴,扯着嘴角笑:“你管我们是谁,你就是2班那个沈夷星吧?”沈夷星抿唇,面无表情地看着说话的女生以及她的同伴,她很确定,她并不认识这两个人。
另一个瘦瘦高高的女生挡在沈夷星面前,盯着她的脸仔细端详了两秒,讥讽道:“听说你还是个学霸?”“怪不得呢,抢别人男朋友的本事也不小。”沈夷星皱紧了眉头,黑白分明的眸子冷冷注视着说话的女生,一字一顿冷冷质问:“什么抢别人的男朋友',请你把话说清楚。”
话音刚落,短裙女生噗嗤笑出声:“哟,还搁这装呢?”说着,另一个女生面色轻蔑,从身侧狠狠推了沈夷星一把:“宋晏是毕依婉的男朋友,你怎么有脸上别人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