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除夕夜送闭段评功能
他好像只是随意问了句。
听到这话的戚时久……?
气笑了,听听这是人言否?
她上下端详着男生在冷然白光中、被映衬得过分清冷的侧脸。
难道是刚刚摔门的霸气侧漏让齐迢以为自己是心惊害怕?切,什么眼光。
好在戚时久理智还依然在线,她克制住内心快要翻上天的白眼,转身准备下楼。
……没有,只是让你等久了,所以不太好意思。其实你可以给我发消息,不用上来一趟的。"戚时久边走边含糊地应,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常姨那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齐迢沉默了瞬。
他凝见前方往楼梯口走的背影。
女生虽然穿着宽松毛衣,后背肩胛骨的凸起仍明显到刺眼纤瘦的、孤伶伶的、似乎风一凛就能清易吹折的。可这样一副单薄的脊背和脖颈,即使是在不经意的走路间,也都是倔稚的、向上挺拔的。
齐迢凝神片刻,又无端联想起那天路灯下、那个怒气蓬勃的声音。
………“他漫不经心地别过眼,倏尔开口:“不需要。”“什么?“戚时久没听清。
“不需要说对不起,也不需要帮忙。"齐迢垂了垂眼,淡淡补充完,便伸开腿大步下楼,把她甩到身后。戚时久在原地:?有没有可能她只是客气一下?两个人各怀心思,就这样一起走到厨房。
“哎呦,你们两个小祖宗终于下楼了,快来快来,菜都要凉了。"常欣两手都端着菜,朝齐迢努努嘴,“去把电视开一下。”走在后面的戚时久听见这话,脚尖从善如流地提溜个转,从沙发上拿起遥控板,“滴”一声一一
“你看人家小久,多懂事,就你杵在这儿。"常欣责怪地瞪了眼儿子。
.……齐迢闻言,目光凛在女生听见后似乎有些惶恐的表情上。
再往下移,纤白的手指还在故作无措地绞动着。果然。
装。
继续装。
他眸色不着痕迹地沉。
手机忽而振动,齐迢低头一看,是封邈发来的。【小的遵旨:我、完、蛋、了。】
【低潮:?】
【小的遵旨:我刚刚在空间po今年收到的生日礼物图感谢大家,把单成韵的漏了。】
齐迢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
【低潮:删了。】
【小的遵旨:她已经发现了你说我现在把说说删了重发一遍还有救吗(生无可恋.jpg))
【低潮:……埋了吧。】
封邈那头过了好半天才回了句。
【小的遵旨:吃年夜饭了?和我女神一起?)【小的遵旨:你真对她没感觉啊?这么一个级别的温柔单纯说话轻声细语的大大大美女,不是,你莫非真喜欢男的?】齐迢目光瞥到“温柔单纯说话轻声细语"这几个字上,心底涌上一股莫名的烦躁。
他背着光,黑睫落下形成阴影,抿了抿唇,长指利落地在屏幕上敲打。
此时,封邈在饭桌上一边头大地听着长辈的互相客套,还要忍受对面单成韵不时挖来的、怒火中烧的灼灼目光。趁两家推杯换盏间,封邈偷偷低头看手机,正沾沾自喜于方才自己那一番语重心长的劝说。
毕竟,从他一个兄弟的视角出发,齐迢这个一贯目上无尘、目下空空的人,对戚时久,确实是不同的。只是齐迢自己没意识到罢了。
刚巧这时齐迢的消息蹦了出来,封邈洋溢出一个灿烂的微笑,以为自己这波助攻惊天泣鬼、已然一语惊醒梦中人一一【低潮:在你眼里】
【低潮: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嘴角刚咧到一半便蓦然僵住的封邈:嘎?
大
挑高的客厅,罕见地所有灯都开了,灯火通明。戚时久本以为齐向服和常欣虽然在国外生活过那么多年,应该对过这些传统节日比较含混。
但很奇怪地,他们对于这次春节年俗极为重视。特别是齐向服,戚时久整个寒假没见过他几面,听说本来明天还有个很紧急的国际学术会议,他都毅然决然地推迟,宁愿赶凌晨的红眼航班飞纽约。
仿佛这个家庭,某种特定的仪式感。
今天中午饭刚过一会儿,两人就在厨房忙里忙外,又是包饺子又是刮鱼鳞,半点不让她和齐迢插手。再加上常欣偏爱做些费功夫的硬菜,所以一整个下午,油烟机的抽鸣就没歇下来过。
戚时久拿着筷子。
桌上松鼠桂鱼被炸得金黄酥脆,碗里的饺子热腾腾冒着气。齐向服特地去超市买了四听可乐,齐刷刷码在桌上。“哎,可惜没有酒喝。"听见齐教授在旁边懊恼地小声念叨,常欣一筷子敲在他手背上。
“还喝!喝什么喝,前段时间胃疼成那样,好了伤疤忘了痛是吧?”
齐向服瞬间熄声。
戚时久偷偷弯唇。
很热闹,很温馨。
“小久,今天可是除夕,别跟我们客气,多吃点,就当成在自己家,第一次在南堰过年吧?"常欣转过头,满眼笑意,不停地往戚时久那里夹着菜。
还没动筷,碗里便成了小山。
明明已是腊月寒冬,戚时久每到冬天手指惯常冰凉,今天却似被什么暖融融烘着般,竟会觉得热。
除夕除夕,辞旧迎新。
戚时久当然知道常欣说这番话,不过客气。齐家的两层小别墅,朴素、简约,两人常年以实验室为家,客厅还堆叠着上周没拆的快递,远远比不上戚添在彭城宅基地上盖的独栋来得富丽堂皇。
可是,也许是短暂的也好,或者稍纵即逝也罢一一她好像是平生第一次,终于逃出了彭城那个爬满虱子、每呆一分秒都快扼喉断气的牢笼。
戚时久长睫翕动。
她怎么可能把这么美好的地方,当成自己那个恶心透顶的家?
听见常欣这话时,齐迢正单手插兜、气定神闲地从厨房端了叠醋出来。
将将要坐下,便听到身边女生极低地“嗯"了一声。如果不是认真去分辨,很难听清。
但齐迢听见了。
他稍挑眉,闲闲朝常欣轻睨:“如果没记错,这也是我第一次过除夕。”
“咳咳咳…"齐教授开了听可乐正往嘴里灌着,闻言瞬时呛住。
戚时久也瞪大杏眸,扭头望向身侧,望着齐迢不疾不徐地与她擦肩一一
在旁边落座。
男生眼垂着,并未看她。
他今天穿着身淡灰偏蓝厚针织毛衣,冷白腕骨处垮垮挽起一节袖,露出小臂的肌肉线条,流畅、劲冽。顶光潋滟正巧打在男生侧脸,如同见,好烟月。戚时久视线微垂下。
他什么意思?
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常欣和齐向服搞了这么大阵仗的“年夜饭",可能只是因为一一
今年家里有她这样一个客人。
戚时久长睫悄抬,瞟见对面常欣唇角正轻微抽搐,脸上一副“你小子"咬牙切齿的模样。
戚时久动了动唇,本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囗。
“此啦一一”
齐迢漫不经心拉开椅子,长腿顺势懒散地微屈,仿佛刚刚的拆台与他没有一丝关系。
但齐教授这咳嗽自此就没再停下来。
“咳……有没有……咳吃场………倒一杯。“他咳得眼角都有泪水溢出,一只手拍着胸口,指节又不自觉地扭着衣领。“哎呀老齐,你怎么回事呀?"常欣立马放下筷子,有些六神无主。火急火燎地想跑去客厅倒水。
齐迢眉头也不经意轻拧了下,还没开口,视线里便倏然跃入女生向前伸出的、清瘦纤直的胳膊。
“常姨,这儿有温水。“戚时久端着玻璃杯,软软补充,“刚吃饭前倒的,我还没喝过。”
“谢谢啊小久。“常欣赶忙接过。
齐教授喝了温水润过喉后,咳嗽终于平复,他顺着前胸,终于长舒一口气。
“你怎么回事?吓死我了。“常欣埋怨,又有点担心,转头瞪了齐迢一眼,正要发飙一一
戚时久眼观鼻口观心,低头装鹌鹑。
“没事没事,就是不小心呛了一下。“齐向服摆摆手又揉揉胸口,“最近学院和竞赛的事都太忙了,心口这儿啊,老有些痛。”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哎呀都跟你说了,竞赛那边的事不行就放一放,身体第一。"常欣忍不住数落。齐向服深呼吸顺了几口气,疼感消散了许多,他示意常欣自己没事,眼神又瞟向儿子:“你数学竞赛准备的怎么样?年后3月IMO第一阶段集训选拔就开始了,有信心吗?”附中一贯以竞赛为荣,三大学科竞赛里又最重视数竞。在实验班这么久,戚时久当然听说过IMO。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每年获得全国高中数学联赛省一等奖且排名靠前的几位组成省队,出战CMO(全国中学生数学冬令营);在冬令营中获金牌者共六十名进入国家集训队选拔。选拔分为两阶段,高一高二高三学生共同竞争,激烈异常,最终角逐出6位队员代表中国队参加IMO。但一旦在残酷集训里脱颖而出进入国家队,意味着高一就能锁定保送清北的资格。
昏暗的、漫无边际的日子。
刷题闷热难耐到脸都发烫、深冬握笔手上起的冻疮一一千军万马闯一个极狭洞口的高中三年,好像有人在高一,就已如《桃花源记》中,刚行了十步,便一刹那、豁然开朗。戚时久想到这儿,分不清心里是股什么滋味,只悄悄侧首依然是棱角劲削一张脸,端得平日里一贯的清凛疏离。“知道。"齐迢兴味索然地答,狭长的眼微掀,眼皮上薄薄皱着,“您多关心关心自己。”
再次被噎了下的齐向服:”
齐教授笑着摇摇头,明白这孩子从小就是别扭的性子,能说这话,也算是在关心自己了。
饭桌上一时只有客厅里春晚传来的回声。
戚时久重新拿起筷子,慢吞吞地吃着,好不容易把碗上堆起的菜清理完毕。
下面的水饺包得圆不隆冬的,煞是可爱。
戚时久突然有点不舍得吃。
她不记得有多久没吃过水饺了。
小时候每逢过年,妈妈和外公闹翻后,发誓再也不回南堰。于是腊月除夕,这个本该最热闹的日子,小小的屋里,只有她们两个。
戚时久知道妈妈并不开心,可还是强撑着情绪,擀薄薄的饺子皮包厚厚的馅,煮得胖胖滚滚地端上桌。彭城过年不吃水饺,但这是南堰的习俗。
刚出锅的饺子咬破外皮,馅汁溢到舌尖,连牙齿都是烫的,戚时久总会故意学小狗吐着舌头"斯哈”,然后偷偷看妈妈。妈妈会坐在对面,眼睛笑成弯弯的月牙:“饺子饺子,更岁交子,小久啊,今年也生日快乐。”
“小久?小久?怎么不吃?再不吃饺子都凉喽。”听到常欣关切的提醒,戚时久纷乱的思绪方重新聚焦,不知觉间,才发现自己呆呆夹着个饺子愣了很久。久到连旁边的齐迢都察觉到不对劲,搁了筷子沉默地窥向她。
“噢,刚刚……“戚时久脑子仿似锈钝了起来,咬唇半晌,也编不出自己走神的缘由。
“刚刚我…
实在编不出来。
“要醋吗?"齐迢倏尔散漫开口。
戚时久甫一转头,四目相撞,她身体本能一僵。她一时分不清齐迢是无心的、还是有意替她解围。齐迢见女生没动作,下颌又稍偏指了指,嗓音带了些空潭云渚的澈:“这儿。”
可这一瞬、就这一瞬,这就是戚时久的救命稻草,她轻轻摇了摇头。
“不用了,我吃饺子不蘸醋。”
说罢,戚时久像是表什么决心,一口下去,用力咬破一直夹着的那个、最胖最圆的水饺一一
“嘎蹦。”
“嘶!”
超级坚硬的东西,牙帮子都快震碎。
戚时久捂着门牙,眼里一下就蓄了泪。
“哎呦,慢点小久,疼不疼啊,快让我看看。"常欣立马站起来,三步并两步走到她身侧,半蹲下。
“没事的常姨。“戚时久缓了几吸,咂咂嘴,发现唇齿间并没有什么铁锈味,只是门牙有点酸。
常欣检查了一下,也放下心来,长舒口气,又皱起眉:“刚刚怎么回事?是咬到什么了吗?”
齐迢闻言,眼梢稍抬,视线却并没有转过去,而是不紧不慢地夹了筷鳜鱼,静静听常欣演。
戚时久往碗里瞧了眼,只看见饺子被她咬破的馅里,露出一个圆弧状的金属边缘。
她怔忪一刻,突然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东西。硬币。
“哇我就包了一枚硬币饺子,你竟然第一口就吃到了!也太好运了吧!!"听见这略显浮夸的语调,戚时久侧过首,撞进常欣盈盈如星的瞳眸一一
“那新的一年,祝小久万事顺意,随心所愿。”这碗水饺是常欣盛的,戚时久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这是她故意而为之的善意。
可是。
记忆里笑得弯弯的眼仿若在这刻、隔了时空仍然重合。熟悉的耳鸣"嗡嗡”又犯,周遭忽然如同单声道次第远去,戚时久甚至不敢用力呼吸,一股不知名的涩酸从鼻腔氤氲而上。这是除夕,是年夜饭,在别人家里。
不能哭,多不吉利。
她垂下长睫,紧紧咬住下唇,迫使自己把眼泪逼回去。“谢谢…大家都,新年快乐。”
女生低着头嗫嚅,话尾越说越小,小得如同呓语,直到被电视声淹没过去。
齐迢淡皱了下眉,散漫瞥了眼过去,恰好落在她明显发红的眼尾梢和颤着的睫,不自觉停顿了瞬。
又未留痕迹地移开。
吃完年夜饭,常欣赶着撵着想进厨房帮忙的戚时久去客厅休息。
“去去去,哪有让你干活的道理。”
“齐迢,齐迢!"常欣湿着手,高声喊,“你把小久带客厅去,照顾好人家啊。”
戚时久:?
让眼前这位、照顾她?
切,得了吧。
她本以为齐迢不会应或是直接拒绝一一
“嗯,知道了。”
“咳咳……"戚时久被呛了下转过身,发现他已经背对着在往客厅走。
她心里辗转腹恻。
最近齐迢又是主动借伞、又是特意上楼喊她,好心到,属实有些不太对劲。
被腹恻的当事人倒是全然不以为意,还是那副漱玉濯冰的淡然模样,长腿交叠往沙发里一陷。
戚时久也在另侧小沙发上乖乖坐下。
“遥控板在茶几上,你要吗?"齐迢随口漫不经心地问。“不是要看春晚?”
“……家里没什么规矩,你想看什么都行。"他目光凝在戚时久面颊上稍许,似乎意有所指,“不必这么拘谨。”“你说,是吧?”
他尾音清压,说得慢条斯理。
戚时久心尖却一颤。
齐迢这是什么意思?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甚至有些怀疑齐迢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戚时久顺着他的话音抬眼,落在齐迢侧脸、下颌与鼻梁。灯下谧谧,明暗无辄,如剃刀锋利。
她视线又移到茶几的遥控板上,迟疑片刻,才慢吞吞地说:“不换了,就这个。”
声才刚落,电视机里就传来大张伟歇斯底里地“就这个feel倍儿爽"、佐以夸张的电子音。
“就这个!feel!”
“倍儿爽!”
两人罕见地都沉默了。
歌词太合时宜,戚时久赶忙低下头,差点就没憋住笑。她就是在这时接到戚添电话的。
可能戚时久不知道自己脸色的变化,但齐迢在旁边却看得清清楚楚。
原来一张如白瓷般、还透漏点绯粉的巴掌小脸,只一刹,唇角便抿成了线,坠着星碎笑意的杏眸也迅速冷落了下去。戚时久瞧见屏幕里不停闪动的来电提示,第一遍响了六下。她没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