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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与我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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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你与我①

凉赢的意识,尚停留于舒雯最后一面之时。紧握其手听到了最后一句话,仍旧回响于耳畔。甚至还有毛茸茸的触感来回拂于耳垂,痒痒的令她不得不抬手去挠。

可右手却按在了一只软绵温热之物,还摸着了一对长长的耳朵。

猛然睁眼一瞧,一只如雪白兔就伏在自己的脸庞,那殷红的鼻子对着自己嗅个不停。

“喔!”

登时弹坐起身,凉赢吓得不知所措,环目四周方见略有些眼熟。

是宾氏茶庄暂时让自己栖身的卧房。

探额忆想,自己最后是在石桥上见到了高傒,还说了那些话。

“我这身子,为何偏偏那时晕了?”

“兴许是那草斑蛇的毒性,在你体内尚有残留,以致改变了你原本的体质也说不定。”

转目一看,高傒已然推门入屋。

见凉赢已然苏醒,,他径直走向正对门口的方案,将手中的小瓶搁下,拎起茶壶倒了一碗清水,“所以,下次别再做淋雨这种蠢事了,兴许会没命的。”

看到高傒的那一刻,凉赢知道自己所经历的都不是梦。包括舒雯死在自己眼前这个残酷的事实。

凉赢默然不应,似具行尸走肉一样坐在塌上,任由白兔跳上她的膝盖。

这些都被高傒看在眼里,他端持着水和药行至塌边,轻递凉赢身前,“看样子又变回温顺的小白兔了,三日前雨夜那个咬牙切齿、满眼愤恨的煞星,去哪儿了?”

“三日前?“凉赢本想起身,可见白兔伏于自己腿上一动不动,只好静坐,“我昏迷了这么久?”

高傒轻置药瓶和漆碗于塌边,背手轻笑,“你说呢?”映入凉赢眼中的那一抹淡淡笑意,与初见是一样,除了增添了几抹皱纹外,没有丝毫变化。

话落,他便转身往门而走,扶手木框时他略一停步,“宋国公主的遗体已经入殓封棺,长公子伯诸以香萍服侍不周,致使其不幸流产为由,上报国君与国后,声称她难以承受如此打击,心神俱焚不治夭亡。”

凉赢眼眶紧缩,眸中烨光却愈发强烈,“把一切都推到了被毒杀的香萍头上,还真是省事啊。”

膝上白兔耳朵一竖,全身雪毛直立,似是感知到了某种野兽的杀气,吓得赶忙跳下床榻,一路蹦至高傒脚边。高傒道,“国君自是怒起,国后更是大发雷霆,下达口诏伯诸禁足葵邸自省,同时遣使前往宋国报丧,怕是宋国前来兴师问罪的使臣马上就要到了。”

凉赢脑中忽闪一光,忙下榻,“莫非,这才是文昭的目的?打从一开始意图毁公主容貌起,她的就意在破坏齐、宋之间的婚盟,以致两国反目成仇。”

结论下得过快,凉赢一时也兜不圆这其中的细枝末节,“不对,她也身列齐国宗室,如此对她有何益处?”高傒未答,躬身抱起白兔,正过脸面跨槛而出。未久,宾须无便即捧来两叠衣物,上方一叠是男子灰衫,下叠为蓝绣薄丝衫裙,分置案上左右,“高子留话,姑娘乃女儿身已不再是秘密,待到康复之后,接下来该如何选择,由你自行决定。”

话落,宾须无便拱手离去。

醒来后再度面对舒雯之死,凉赢的神色愈发恍惚起来,而方才借宾须无之口听了高傒的话,散落在她眼中的黯淡光点开始缓缓聚拢。

“继续这样蹉跎,我什么都做不了,依旧不过是重蹈覆辙。”

往昔在礼宾坊整整九年的不堪记忆,再度浮现眼前,那时自己软弱的身影,与倒映在了面前碗中的清水之上。她将药丸倒入掌心放入口中,又端起碗递近唇边将水一饮而尽。

那残影尽随微波荡漾消散。

下榻步近案前,她伸手抚摸着自己从未有过一次穿戴的女装,感受着丝锦那不同以往的触感,自指尖轻柔划过。回想舒雯那柔婉明媚的笑容,她双手捏住衫裙肩头,扬空一月..…

宾须无立于挂绳之下,将晾干的衣物一一扯落挂于手臂,当他扯下居中襟衫时,恰好正对凉赢屋子的门。而门,已被缓缓拉开。

只见她面容清雅如兰,眉宇温婉如水,眸亮玲珑动人,一袭衫裙着身,虽说面貌早不陌生,神态却判若两人,尤其那眼中含光幽幽,似竹林隐隐萤火。

不觉间,手中长衫滑落于地,宾须无方才回过神来了。观其楞态,第一次身着女装的凉赢,心里顿时也没了底,不禁自行上下打量,“怎么?可有何不妥?”宾须无眸光微滞,这才忙移目捡起地上落衣,挺好的。”

不等凉赢开口,宾须无便垂首胡乱将衣物抱作一团,快步跑开了。

望其背影颇有落荒而逃之态,凉赢不解,眉梢微挑,“怪事,他怎么脸还红了?”

行至前堂柜台处,见宾翁争眯着眼细理手中账册,她作揖行礼,“小女子有一事,想向老伯打探。”宾翁搁下手中账册文简,一双深邃双目上下一扫,“那宋国公主的遗体停于葵邸正堂,若姑娘想去悼祭还是趁早打消此念为妥,那是非之地离远些较好。”

凉赢薄唇微扯,“老伯误会了,公主生前最后一面已然足矣,小女子想问的,是另一件事。”

宾翁一时好奇,“哦?姑娘想问什么?”

据宾翁所指之向,凉赢肩扛锄头,只身出城往北郊荒山而去。

一路山岗,皆是大小不一的坟包,大多数皆为没有竖排立碑的无主孤坟,甚至还有些腐化程度不同的尸体被随意丢弃,有的已被野狗豺狼啃食得面目全非、残缺不全。行至半山腰,她见到杂草堆中有一具尸体被草席所裹,而露出的那只绣鞋引起了她的注意。

缓缓上前伸手撩开草席,里面躺着的正是香萍的遗体。三日曝尸荒野,尸斑已显,甚至不免异味。“所幸,那些野兽还没找上你。”

她面木无神,于邻近山岗之上挥锄挖坑,却因用力过猛使得锄杆断裂,划得她右手鲜血直流。

可凉赢却未停下,扔掉了上半截的木柄,紧握锄头高高举起。

锄抡半空,手腕却被轻轻拦下。

仰头一看,叔纠不知何时已然站在自己身后。凉赢一脸疑惑,却又不知该从何问起。

“我就知道你会来此处。”

叔纠轻柔反过凉赢手腕,自她掌中将沾满鲜血的锄头取下搁到一边,简单以丝巾擦拭之后,仍有少量的血不断外溢。他又从袖中取出一小瓶外伤药,一手轻握凉赢的右腕,一手轻轻往创口处倾洒白色的粉末,“有点疼,你忍一下。”确如叔纠所言,药粉迅速为鲜血所浸染,顺着伤口渗入,撕裂的痛楚扯动着她的嘴角,紧咬着的上下槽牙似乎要将彼此碾碎。

眼看丝巾已经沾血不能再用,叔纠索性自身着长衫下摆内侧扯了一条锦丝,想为凉赢包扎。

“不过小伤而已,不必如此麻烦。”

“别乱动。”

凉赢刚想缩手,又被叔纠拉住,“也非头一回了,何必如此大惊小怪。”

包扎方毕,叔纠便捡起了地上的锄头继续刨挖,而后丝毫不顾及凉赢的反对,让她安坐等待,自己则将香萍的遗体拖入了坑中予以掩埋。

填士之际,叔纠不忘看了坐在断倒树桩之上的凉赢,始终未发一语,一双星目一直盯着香萍,便问,“我以为你当恨她入骨才是,明明放任她被丢在着乱葬岗任由消蚀即可,为何还要来为她掘墓安葬?”

凉赢抬眉与之对视,“原来我和她临终前的对话,你都听到了。”

她缓缓起身挪步坑边,左手捧起一堆黄土,轻轻撒在香萍的身上,“她没有说错,打从开始欺骗的一方就是我,若非我隐瞒身份,香萍也不会对我误生爱意,也就不会经历那么大的失望,才会一时对我生恨失去理智,做出了傻事,她的死、公主的死都是我害的。”

短暂一默,叔纠继续用锄头向坑里填土,“所以,你才会舍弃明明长途来此掘坟最为便利的男装,而特地身着女装,也是为了以本来面目与她诀别,同时也与过去男装的自己诀别。”未曾想叔纠竞看破了自己的心思,凉赢起先虽说留意过此人,可并未深切关注。

如今再细细端看,眼前此人绝不简单。

填完土、立了木牌碑,还在上面刻了名字,待到凉赢于墓前闭目默祈之余,叔纠抬手拦于胸前,“接下来如何打算?宋使不日即到,你是与之一道返回宋国,还是.……凉赢冷眉横向,“我倒是差点忘了,公主履行婚盟远嫁来齐,如今刚过半载便一尸两命夭亡,宋国岂能就此干休?那时备受苛责的无异于便是长公子伯诸,届时齐公一怒冲冠,不知会不会动废长立幼之念呢?”

此语一出,无形中拉远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叔纠面色一沉,语调也渐渐走了味,“我不喜拐弯抹角,有话直言。”

凉赢侧身与之对立,且稍退两步,“宋国使臣前来,必定会详追公主死因,而近侍者唯有我与香萍,如今香萍已亡,他们极有可能会寻我去问话。到那时我嘴里说出什么,对于宋国而言自然是最可信的了。”

试探之余,凉赢观叔纠眼中并无丝毫杀气,却寒意颇重。他低声反诘,“你不妨把话说得更白些,干脆直指站在眼前的我就是害死你主人的幕后主使,如此才更合你的心意不是么?″

凉赢却始终未把话讲明,“我可没这么说,只是想请教三公子,当宋使来问我时,我该如何作答?以免浪费了您的一番苦心。”

彼此之间似唇枪舌剑交锋不断,先前包扎伤口时的短暂温馨瞬间荡然无存。

叔纠眼中怒火渐灼,嘴角向下微微下垂,眉心愈紧,好似随时会发作一样。

但他终究还是忍住了,捏紧双拳转身愤愤离去。目送叔纠下岗,一直口吻咄咄逼人的凉赢,紧绷的双肩也瞬即垮塌下来,甚至有些站不住脚。

精神稍稍放松,身后松枝之上便传来了呵欠声。凉赢万分警觉,抄起地上的石头便砸了过去,“什么人!”“啊!”

但闻一声哀嚎,一人便自枝头跌落,整个人后背朝下重重摔入杂草丛堆,为高茅草所隐。

光听叫声显然是成年男子。

凉赢手脚也不慢,蹲下再度抄起一块石头,随时准备朝他砸过去。

茅草尖微微颤动,那人缓缓爬起身,在草堆中胡乱摸索着什么。

好一会儿他才将一只酒葫芦抱起,晃了晃侧耳听其内尚有声响,一脸庆幸笑道,“还好酒没洒了。”待其起身而立,凉赢方看清来人样貌。

满脸长须散乱,杂发上穿了一根草标,衣衫肮脏可谓不修边幅,一双醉眼眼神朦胧迷离,步伐轻盈飘忽,嘴角溢着微醺微染的浅笑。

他好似根本不在意凉赢的存在,甚至连额头被凉赢用石头砸伤流血,也毫不在意。

抬手拧开葫芦口的木塞便仰头一阵猛灌,每近凉赢一步,身遭浓烈的酒气便重一分。

“真是流年不利,钱都赔光了,原以为这乱葬岗没有活人搅扰,可以得一清净,没成想还是这么吵。”摇摇晃晃自凉赢身旁而过,满面红晕的他打起了嗝,“总时不时下雨,怕是没几日好天咯,还是先找一处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才好筹钱翻本。”

外人看来,这不过是一个经商失败之人的酒醉乱语。可凉赢却将他的话听进了心里。

至少有两个重点。其一,要有一处遮风避雨的归处;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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