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食堂,人如潮涌。
梁旭同朋友们打完饭,挑了张桌子坐下,边动筷边聊起近期班里的事情。
话题自然也牵扯到,梁旭昨日在班里闹出的艺名,梁大帅。
朋友们听到这个名字就笑成一团:“没想到梁大校草还有个别名,叫梁大帅,来,大帅笑一个。”
梁旭配合地扬唇笑了笑,日光朗朗下,笑容爽快灿然。
“小梁配合。”他动了动筷子:“小梁知错,大家能放过我了吗?”
朋友白他一眼:“谁叫你不干人事,还扯个艺名出来。”
“取就取吧,还取那么俗,叫梁大帅,您是真不怕等以后毕业了,学弟学妹提起来,只说当年有个学长叫梁大帅。”
梁旭恬不为意道:“叫就叫吧,我未来老婆别叫就行。”
“……”
朋友们集体笑翻。
“哎,当时也是脑抽了,不知道怎么就想起来葛伟说她像喜欢我的话,我心想拒绝要委婉点,就找了个假名敷衍她。”梁旭扶额,“谁想到,第二天就在班里见到了。”
旁边的陈洱一顿,“委婉拒绝?”
“哦,原来委婉拒绝是,鸽好兄弟饭局,但送小姑娘回家?”陈洱漫不经心补刀,“你那天跑回来,炸鸡已经凉透了。”
“这不是事情突发嘛。”梁旭笑笑,“总不能让小姑娘在外面迷路吧。”
朋友们啧啧作叹,对梁旭的歪理再次刷新认识。
另一个不算多熟的朋友坐在拐角,忽然提:“不过确实也太巧合了点,才几天时间,旭哥就和他同桌见了好几面,见完也就算了,还能被安排成同桌。”
“这真不是有意为之吗,说不定,那姑娘真在钓旭哥。”
钓他?
梁旭想了下,脑海里浮现出少女那张冷淡的面容,没什么表情,也没什么情绪,看着像空空荡荡的空壳娃娃。
他吞下嘴里的肉,“没有的事,大家也别背后猜测人家了。”
本来就是男生之间闲扯的话题,见梁旭不愿意多聊,大家也就收了尾,只在余声调侃他:
“这才刚坐同桌就护成这样,以后岂不是要跟护老婆一样了。”
梁旭靠在椅背上,懒洋洋拧开水杯喝了口,他挑眉,故意道:“怎么?不可以?”
说起来,柳向晚还是他第一任女同桌。
真说照顾,似乎是可以照顾两分。
梁旭仰头喝着水,浅淡的灯光落在他眼里,他漫不经心想着。
-
时间很快爬向周三,一节数学课结束,老俞下课后,将柳向晚叫去了办公室。
柳向晚一步一趋,跟着老俞进了办公室。
这还是她开学报道为止,第二次进老俞办公室。
老俞放下书,从电脑上调出程辛今天发来的微信,让她自己看。
“你妈妈说今天临时有事,不能来接你,需要你自己回家。”老俞关心地问,“你自己一个人回家可以吧?”
柳向晚快速扫过信息,心知程辛在外出差,周五才会回来。她点点头,说可以。
老俞没多问,转而老生常谈地说起学习上的事:“开学几天还适应吗,有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
“基本都挺适应的。”柳向晚实诚道,“唯一不适应的可能就是课程进度有点快,之前欠缺的课程还有一些没补上来。”
“不过在家一直有看高一的课本,按照进度,应该这个月能学完。”
老俞沉思了下,从桌子里翻出几本教辅,递给了柳向晚:“这些是高一的教辅,你拿着学,有不会不懂的点,及时来问老师。”
他笑了笑,又说:“要是不好意思问老师,问你同桌梁旭也可以,他比学校进度学得快一点,你问他不会耽误他太多精力。”
柳向晚点头,说好。
“既然安排了你们俩坐同桌,”老俞调侃了句,“也要学着把握资源,别放着身边一个大学霸不用。”
“梁旭性格好,你平时有什么问题找他也可以。”
老俞关了电脑,示意柳向晚可以走了,“等下回,我叫他过来,多照顾照顾你。”
回了班,柳向晚简单翻阅了遍老俞送的教辅,翻到一半,想起来拿着书包检查有没有零钱供她回家。
零钱没找到,倒是摸到了偷偷放在夹层的手机。
柳向晚心安了。
起码不用走回家了。
课桌上响起闷闷的声响,柳向晚看过去。
是一双青筋微凸,宽大有力的手敲了敲她桌子,这手最近看了很多遍,一下子就反应过来是梁旭。
“我进去一下。”梁旭说。
柳向晚站起来,顺手将书包重新放好,侧身让梁旭进到里座。
少年身形高大,身上滚过热气,擦身而过柳向晚的瞬间,带着不可忽视的男性力量感和压迫感,骨骼硬朗自带张力。
柳向晚转移注意力:“梁旭,你晚上怎么回去。”
“怎么突然问这个。”梁旭坐下身,那种因为身高体型带来的隐藏压迫感消散了些,“我一般骑单车回去,偶尔坐公交。”
他一眼看穿女生心思,“从学校去百里弄,坐49路到杏花堂站下。”
“哦,谢谢。”柳向晚记了下来。
“别着急记。”梁旭见女生撕下便利贴,忍俊不禁地笑道,“我还没说完呢。”
他伸出手,手掌宽大而指节分明,从柳向晚手中拿过便利贴,主动说他来吧。少年低下头,考虑道上次女生迷路的事实,路径写的很详细,一边快速写着一边温声嘱咐:
“从杏花堂下了之后,先直走大概八百米吧,看到一个便利站之后,往左拐……”
笔尖在纸上跃过,甚至还画了个简易图出来,大有把柳向晚当小孩的架势,照顾得面面俱到。
少年写完,轻轻一合纸张,将其放至在柳向晚桌上。
顺着动作望去,柳向晚看向便利贴的眸子猛然一惊。
字迹……莫名熟悉。
像她哥哥柳知安写的般。
心神晃动,柳向晚下意识盯了半响没回过神来。
梁旭眉微轻扬:“怎么,有不懂的地方吗?”
柳向晚摇摇头,视线仍聚焦在纸条上:“没有,写的很好。”她一顿,“字也很好看。”
梁旭的字迹要比哥哥的潦草很多,仔细对比下来,心里的熟悉感很快被奇异的酸感带过,熟悉感也变得不再真切。
柳向晚收回心思,不再多想。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柳向晚跟着人群出校,顺利地找到了梁旭口中的49路公交车。
正是放学时分,车前排着长长一队学生,挤不上去,也硬挤,人与人之间的缝隙好像只剩微薄的空气。
犹豫了下,柳向晚没选择坐公交。
她掏出手机,扫了辆共享电瓶,一路导航骑回家。
骑到百里弄,才发现附近没有停车点,又不得不调回头去,找了个临近停车点。
停好车,柳向晚一边步行导航,一边打开了单词软件,日常刷起词汇。
这一片恰好是老城区,满目的小巷和楼梯,柳向晚低着头从其中穿过,周遭的人声也逐渐减少,再一看,发现环境有些熟悉。
原来是上次吃烧烤的地方。
只是这会还没到晚上,街上只有空荡荡的摊子,却很少有行人。
有人骑着电瓶车从柳向晚身旁经过,少女皮肤白,样貌又显眼,便下意识看了眼。
这一望,发现两人之前有过结。
柳向晚也抬头,通过那人的一头野草黄毛,认出了他是上次烧烤摊骚扰张昭鸢的黄毛男。
柳向晚:“……”
今天多少是犯点霉运在身上。
她默不作声后退一步,又后退一步,试图和黄毛拉开距离。
黄毛坐在电瓶车上扭头狞笑,“上次让你多管闲事,今天就让你尝尝多管闲事的下场。”
四边无人,柳向晚镇定地分析了下。
黄毛骑着电瓶车,她就算跑,估计也很快会追上。
心脏在胸腔中乱跳,头脑紧绷,柳向晚努力振作下来,“哥,别生气,上次就是个误会……”
“他瞄的狗屁误会!”黄毛一想到蹲了三天局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暴怒地下车要抓柳向晚头发。
心跳吓到喉咙眼,柳向晚转身就跑,余光瞥见左上角的楼梯坡,电瓶车上不去。
“臭娘们,等爷逮到你。”黄毛转身上了电瓶车,“有你好看的!”
趁这个间隙,柳向晚已经跑上梯坡,巨大的恐慌,体力早已不支,但脑子里还是一个念头——
跑!
她拼命地跑,喉咙里满是锈铜的血丝味,黄毛则弃了车,契而不舍地边谩骂她,边追她。
就在身体防线几近崩溃时,模糊的视线里闯入一道清晰的人影。
少年骑着单车,肩上背着书包,头发被风吹起,侧身从巷道驶过。
落日余晖的光影穿梭在被风拢出形状的劲悍躯体上,坚实散漫,如救世主一样。
柳向晚大声疾呼:“梁旭——救救我!”
穿堂风扫过巷道,将少女清冷的声音带到巷尾,但并不真切,只是依稀听个响。
“吱——”
梁旭猛地按住刹车,长腿支在红石砖上,眉心蹙起。
他没有听清声音具体喊了什么,但莫名地觉得音色像他转来的新同桌。
没有多余思考,单车利落地掉头,衣尾尽数吹在身后,勾勒出腰间紧实的块状肌肉纹理。
很快,在一处巷道,梁旭看见了已经跑得气喘吁吁的柳向晚,以及即将抓住少女衣角的黄毛。
眉心蹙得更深,呼吸转瞬间,单车快到不可思议,少年跳下车,高昂的车子倒塌在墙根处,主人却看也没看一眼。
少年暴怒地拽过黄毛拉着柳向晚衣角的手,将人摔倒在地,间隙间,听到肉.体落在地面的闷重声,紧接着拳头径直地砸在人身上,似雨点一般。
太阳落了下去,小巷里只有小小的余光。
黄毛试图挣扎,嘴里骂骂咧咧,用各种不入流的言语咒骂着柳向晚。
梁旭力气下得更重,干脆将人翻了个面,好似手里拎着的只是个小鸡仔,任他拿捏,而不是一个成年男性。
黄毛脸贴在地上,双手被梁旭单手反擒住,又支起一条长腿压住他。
梁旭直接伸手一捏,令人下巴骨骼处轻响,黄毛吱吱呀呀,说不出话来了。
见人没了危险性,梁旭才扭头,仔细地审视过柳向晚:“你没事吧?”
男生的目光如强势的风,一寸一寸地排查。
柳向晚对他的目光并不反感,相反心脏慢慢因他的到来和转变的局势,逐渐回落下来,不再剧烈跳动。
柳向晚收回支着墙的手,摇头:“我没事,你还好吧。”
少年淡淡地“嗯”了声,说没事。又回过头来,将黄毛脸向外掰了掰,语气冷淡:“冤有头债有主,下次想找事来找我。”
“欺负女生算什么本事。”
他说完,察觉到柳向晚气息不稳的呼吸上,松了松语调,让自己听起来没那么强势。
“先休息一下,喘口气,我一会送你回家。”
柳向晚不好意思再麻烦人:“我自己回去也可以。”
梁旭只再道了一遍:“我送你。”
“好吧。”柳向晚看向已经完全没了攻击力的黄毛,为难地说:“这还要报警吗?”
这报警似乎占不到便宜的是他们,黄毛没怎么伤害到他们,自己却被揍的不轻。
梁旭也显然想到了,他闷声笑了下:“不用,我刚看了下,这附近没监控,我打得地方都是肉多的,只是感觉上痛,不伤身。”
“……”
鬼个不伤身。
柳向晚没点破,缓着呼吸,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你送我回去,会不会太晚了,作业来不及写。”
“不会。”
梁旭:“我写作业快。”
“你记得今天作业是什么吗?”
梁旭:“不记得,但班级群里有。”
柳向晚轻“哦”了声,“我好像还没加班级群。”
梁旭想也没想:“你先加我Q.Q,我晚上拉你进群。”
柳向晚从书包里拿出手机,梁旭则报出Q.Q号,确认之后,让人加了。
梁旭:“我晚上回去通过。”
“休息好了吗?”梁旭问。
柳向晚直起身:“好了,要走吗?”
梁旭淡淡嗯了声,对着黄毛下巴又是咔吧一下,黄毛瞬间可以说话了,但他只蹦出一两个脏词,就对上梁旭冷冰的视线,一下子咽了咽喉咙开始装死。
梁旭压着双眉,垂眼蔑视地上的人。
“下次再让我看到今天这事,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早已感受到梁旭恐怖的力量感和战斗力后,黄毛被威慑地什么心思都没了,老老实实地趴在地上,目视两人并肩走出巷道。
临终前,还听见两个人说话。
“你吃冰淇淋吗,我请你。”
“好,老东门有家冰淇淋也好吃,下次带你去。”
柳向晚点点头,雀跃地说好。
从地上爬起的黄毛,留下两行清泪。
黄毛:“?”
所以,我只是你们play的一环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