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22章
对此,胤褀只余苦笑。
望舒这小妮子气性可大着呢，都是让康熙和他们这些个叔叔伯伯们给惯出来的，这一点,他再清楚不过。如今，望舒动了真怒，他也不好做别的，只能想尽办法让望舒消气。
好在望舒知道"见好就收”，略略为难了胤祺一番，让胤褀给她一个“温和的笑脸"过后，终究还是放过了胤祺。“日后不可以再不理我了，若再有下次，我再不理你了。”在胤褀离开之前,望舒挥舞着小拳头冲他说道。“这是自然。“胤祺发出了一声苦笑。就这么一次，他都被这小姑奶奶折腾得够呛,还敢来下一次？
乾清宫中发生的事，自然瞒不过康熙的耳目。因大部分儿子都安分了下来，康熙近日心情还算不错。当消息传到康熙耳边时，康熙刚刚写好了一副字。“老四如今倒越发乖觉了。作为一母同胞的兄弟，老十四反倒不如他稳重啊。"康熙就着梁九功递过来的铜盆，净了净手，开口道。
“十四阿哥年纪比四阿哥轻些，如今正是争强好胜的时候，自然与四阿哥不同。”
梁九功谨慎地道。单从他的话语中，还真听不出他对胤祺与胤祯是褒是贬。
梁九功向来不肯轻易掺和进这些阿哥们的纠纷中，尤其在阿哥们相继被废、被圈乃至“流放“之后,他就更不肯轻易开口了。那被废的与被圈的自然不必多提，胤撰和胤糖相继离开大清，说是奉旨远航，可实际上，在许多人眼中，他们等同于被流放了。
此时，大清许多人对外面的世界不甚了解，总觉得除了大清与寥寥数个国家之外，其余地方都是蛮荒之地。更何况，海上航行多有风险，胤裸与胤糖这一去，若是运道不好，指不定就再也回不来了。
连康熙的儿子，在惹恼了康熙之后，都是这等待遇，何况梁九功一个下人？
听了梁九功的话，康熙笑骂了一句：“你这老货倒是圆滑，谁也不肯得罪。”
心里却在思量着，该何时给胤祯一个小小的教训。他不介意胤祯在朝中蹦鞑，胤祯的手段在他眼中颇为稚嫩，不足以对他构成威胁。只是，若胤祯蹦跳得太高了，他就该好生敲打一下对方了。
不得不说，这些年浸淫在权术的世界中，让各方达成平衡，已经成为了康熙的一种本能。
望舒若是听到了他这话，定会悄悄在心中翻个白眼。这千防万防的，当真有意思吗？防到最后，江山社稷还不是要交到儿子的手中？把最有能耐的压下去了，扶上来一个没能耐也没野心的，难不成就是好事？
在这大航海时代，没野心也就意味着故步自封，落后于世界。
傻子才跟养蛊似的，让他们斗来斗去。真有本事，就一个个给他们封王，把他们封去海外，让他们自己争地盘去。望舒心中虽这么想着，但她到底年龄还小，不好直接将这番话宣之于口，只能从侧面给康熙和她的叔叔们一些影响。这一年，胤祯因得了康熙的训斥，日子过得并不痛快。胤初作为靶子被康熙立在朝堂上，以平衡胤祯的势力，过得也不痛快。好在年底之时，总算从海外传来了好消息。胤祸与胤溏抵达了美洲，经过一番打拼，在当地总算是堪堪站稳了脚跟。
今年，他们派人运了满满五大船物件儿回来，有高产的作物种子，也有不少具有药用价值的作物。
譬如曾经治好了康熙所患疟疾的金鸡纳霜，其原材料便是从金鸡纳树上所得。
康熙自从服用了金鸡纳霜，捡回一条命之后，便视金鸡纳霜为圣药。
此次胤祸与胤襜进献的金鸡纳树及树种对康熙而言，价值自然不消多说。
眼见着这运回来的琳琅满目的物件儿，众人面带喜色地恭贺着康熙，说些吉祥的话语，与此同时，他们心中对于海外诸国的想法，也悄然改变。
胤祸与胤溏才出去没几年，便能换来这么多的好东西，这是否说明，海外也并不像他们原本以为的那样贫瘠？胤裸与胤溏给康熙送回来这么多好东西，自然也不仅仅是为了报答君父。
他们在书信中，详细描述了美洲有多少好东西。可惜，最先发现美洲的，并不是他们。
约莫一个世纪之前开始，早早迈入大航海时代的法兰西、西班牙等国就在美洲建立了殖民地。
随后，英国也有一个由百人组成的团体乘坐“五月花号"抵达了美洲东海岸。这些人多是因为宗教原因，在英国受到迫害的清教徒。他们的信仰与英国的国教相违背，在英国的日子十分难过，自然想要另寻出路。
这些英国人在抵达美洲之后，签订了“五月花号公约”，并在美洲东岸建立起了属于他们的议会。渐渐的，越来越多的欧洲人抵达了美洲东岸。这些人中，又以英国人居多。外来者的数量越来越多，自然就会与美洲的本地原住民发生冲突。
在经过激烈的斗争之后，终究是外来者占据了上风。最终，美洲东岸的十三州都成了英国的殖民地一一这些在美洲东岸建立起属于自己的议会的英国人，虽然离开了英国，但他们仍然奉英国国王为自己的君主。
胤祸和胤溏在抵达美洲之后，先是与这些人进行了一番交流。
他们几乎因为外界的变化而惊呆了。
原本在他们的心中，西方诸国之中，唯有法兰西最为强大。他们的父亲康熙帝，更是与法兰西的路易十四成为了笔友。可在胤祸与胤襜的心中，即使是法兰西，也比不上大清，更不用说欧洲的其他小邦国。
胤祸和胤溏没有料到，原来此刻，世界格局竟然已经发生了这样大的变化。正在崛起的英国，其势力丝毫不逊于法国。老牌霸主西班牙和荷兰等国虽然已经没落，但仍然不可小觑。他们精湛的造船工艺，以及他们带来的改良版火药，都令胤祸和胤溏感觉到了威胁。
与仍然处于小农社会的大清相比，欧洲各国的商业已经蓬蓬勃勃地发展了起来。他们积累了越来越多的财富，他们的船只能够抵达更远的地方。或许，终有一日，这些国家会与大清对上。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胤裸和胤糖几乎立刻就想动笔给康熙写信，将他们的所见所闻尽数告诉康熙。可他们转念一想，康熙生性多疑。除非康熙亲自派了心腹过来，回去之后将一切禀报康熙。否则，仅凭他们的一封书信，康熙怕是不会相信他们的话。
于是，胤祸和胤糖一边带着他们的团队在美洲的无主之地上圈地盘，一边派人搜罗了美洲的各种高产作物和稀罕物件儿，命人运回大清，奉予康熙。他们这么做，也是希望康熙能够看到美洲的价值，而后加派人手来协助他们在美洲争取到更大的利益。
他们作为君父的儿子，他们在美洲打下的地盘，自然也是大清的从属国。往后，他们会年年将最好的东西挑选出来，奉予康熙。
有人在听了胤祸和胤溏的话后，当即便嘀咕道：“这八贝勒与九贝勒奉旨外出，如今竟然在海外自立为王了！”谁说不是呢？胤撰与胤溏在康熙面前，虽仍然自称“儿臣”，但他们与康熙之间的对话，已然有了藩王对皇帝对话，附属国对宗主国对话的意思。
但很快，就有一些头脑灵活的大臣反应了过来。若是胤裸与胤溏能够一直给大清输送足够多的利益。那么，此事对大清来说并无坏处。
从胤祸与胤溏送来的世界舆图中，大清的君臣便可看出，美洲距离大清有多遥远。大清是万万不可能直接掌控美洲的土地的。
既如此，派皇子前去，支持皇子在本土争取权利，并为本国供血，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胤裸与胤溏既然已经选择在海外发展，那么，往后，他们也不会再对朝中大臣们如今支持的人造成任何威胁了。朝臣们想到的，康熙显然也想到了，他自然不会傻到将如此巨大的利益拱手往外推。
在与心腹大臣们商议了数日之后，康熙下旨，册封胤裸与胤糖为亲王，令其常驻美洲，为大清开疆扩土，与此同时，康熙还精心挑选了一整个使臣团，其中有去美洲协助胤祸和胤襜“打天下"的，也有去美洲考察当地的实际情况的。后者完成了考察任务，要回来向康熙汇报工作，康熙也要根据他们的汇报，来决定该如何利用美洲的资源来为大清输送利益。
从美洲归来的使团，迅速在大清掀起了一股美洲热。近些日子，几乎人人都在讨论那片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土地。他们根据胤祸和胤溏派回来的使臣的描述，想象着那里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消息传到十阿哥胤俄处，向来与胤祸和胤溏关系不错的他，眼见两位兄长那里大有可为之处，便闹着要去给胤祸和胤溏帮忙。
康熙自然是不肯答应的，他才送走了两个儿子，怎么愿意看着胤俄也踏上那块他未曾听说过的土地？然而，他不答应，胤俄便一直闹腾，说康熙偏心，只许八哥和九哥去，不许他去。
康熙被他吵得烦不胜烦，最终，只得答应了他的要求。私底下，康熙望着世界舆图沉思了良久，而后对身边人道：“去，将传教士给朕召唤进来。”
他要再向传教士打探打探欧洲的情况。
从胤裸的使团带回的信息中，康熙意识到，欧洲各国的实际情况，和他本以为的情况，兴许有极大不同。闲在毓庆宫中的胤初用自嘲的口吻对太子妃道：“当初，老八和老九乘船离开大清，人人都以为他们是被汗阿玛流放了，可如今怎么着？他们到了外界那方广阔的天地，如鱼得水，反观孤，空有储君的名头，却被困在这片狭小的天地之中……”“爷……太子妃瓜尔佳氏不知该如何安慰胤初才好，只得上前，为胤初拢了拢衣襟：“无论如何，妾身与孩子们，都会陪着爷的。”
“不说这些了，随孤去看一看小星星吧。”对于胤初来说，他苦闷的日子中唯一的乐趣，就是去逗弄一下年幼的女儿。
女儿为胤祸和胤糖指点了一条康庄大道，胤初也盼着女儿能够为他指点迷津。
胤初作为储君被精心培养了这么些年，眼界自然不输任何人。他本以为自己会成为大清之主，并且一直为此努力着。可当他看到自己与康熙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之时，当他被康熙废黜太子之位，关入咸安宫之后，他对于这件事，就不抱有任何期望了。
现在，胤初只盼着自己能早早远离这些是是非非，去外界闯荡闯荡。
对于胤初的想法，望舒颇为支持。
“你们总在汗玛法跟前杵着，汗玛法嫌你们烦。八叔、九叔和十叔远走他乡了，汗玛法反倒开始惦记了，可见即使是汗玛法，也逃不出远香近臭′这个定律。”
胤初道：“等到时机成熟，孤会跟汗阿玛说的。“"顿了顿，他怀着愧意对望舒道：“只是，即使孤能争取到远航的机会，恐怕也没法子将你一起带走了。”
康熙如今对望舒这般重视，日日都要来与望舒交流，他又怎么可能会允许胤初带着望舒一同离开呢？“这个倒没什么。日后，我若是想去海外走走，总是有机会的。阿玛你还是先找汗玛法落实你这远航之事吧。当初你被复立为太子之时，汗玛法虽然口头答应过你，日后会放你出海，但口头约定始终只是口头约定。”
“孤明白了。“胤初深深地看了望舒一眼，恰好与她黑白分明的眸子对上。
原来，连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帝王的承诺未必可靠的道理了吗？
不过，胤初也明白，最近，这远航之事对于他来说，十分困难。
康熙已经派了一队人马去支援胤撰等人在美洲的建设。同时，为了深入了解欧洲各国，他还派了一队人马去欧洲各国进行考察。
现在的大清那是相当的缺乏懂得与他国之人进行交涉的人才。
在这样的情况下，胤初还想再从康熙这里酵到一支船队以及一批人才，带着他们出海建设自己的事业，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
不过，胤初仍然抱着一定的希望：“汗阿玛已经看到航海能够给大清带来的种种好处了。兴许在不久的将来，他会大力支持此事。”
即使康熙不肯直接派出人手来援助胤初，只要他同意放胤初离开，胤初完全可以自己招募人才，自己来筹办这件事。“那么，你可想好了，你若要出海，你打算去哪儿了吗？”望舒又问。
胤初指着世界舆图上的琉球群岛，道：“"上回，孤听说这一带如今无主，且周围的海域资源丰富，可以作为一个备选。或者，南海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望舒托着腮帮子，静静地看着胤初在她面前发表眉飞色舞的演讲。
自从未来有了盼头，胤初精神面貌当真是与先前截然不同了。
这一年，年宴上又少了一个人。
钮钴禄贵妃时常望着十阿哥原本的位置发呆，宜妃和良妃也望着八阿哥和九阿哥的座位所在之处暗自失神。孩子们大了，一个个都渴望着出去建功立业。她们也清楚，去外头闯荡，对于他们来说，是最好的选择。只是啊，许久见不到他们，她们这些做额娘的，心中终究还是会惦记。
康熙心中的想法，自然与自己的妃子们不同。众人在心心思各异中，迎来了新的一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