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抱抱
温离仔细想了想,他伤在前胸后背皆有,若是自己上药,总是看不见后边,容易漏了些地方,多少是不方便。她也不是没良心的人,既然他都这样说,她也不能推辞。
“你的伤今日还在疼吗?"她随口一问。
容阙敛眸,薄唇微张:"倒是不疼了。”
温离正要松口气,他又故作苦恼,“只是觉得湿漉漉的。”
青衣褪下,露出本该是雪白的里衣,此时却沾满血迹,猩红黏腻的血浸染整件衣裳。
原先捆在他腰腹的纱布愈发深红。
这便是他口中的不疼?
想必所有伤口都崩裂了,硬要解释,那便是他已经疼到不疼,痛到麻木。
难怪会湿漉漉的。
温离将他沾满血迹的外袍拎起,递到他眼下,看似平静的问,“你伤口全部崩裂了,你知道吗?”容阙淡淡的瞥向衣裳,“不知道。”
不算很疼,足以忍耐。
“你是铁人吗?"温离忍不住发出质疑,攥着衣裳的手收力,“等你血流干了,或许你就有感觉了。”容阙缓缓褪下里衣,指尖触碰到后背时,下意识的一顿,那湿黏的触感浮在指尖,他摩挲一阵,莞尔笑道,“只是血看着多,实际不算疼。”
温离沉默不语,神色认真的解下他绑在身上的纱布,猩红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血肉外翻,狰狞的伤口遍布在后背。
她心底′咯噔',手中的动作慢慢放轻,就连呼吸也停止住。
“我的身体素来不错,伤好的快。”
他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试图打破二人之间的寂静。温离不答。
容阙黑润的眸瞳闪过慌乱,胸口堵着一口气,憋得人不上不下的难受。
他很想回头看一眼她的表情,但又不敢。
若是厌弃他,那该如何?
“阿离。“他试探的出声,低沉暗哑。
她还是不出声,但覆在他背上的手却在微微打颤。容阙微微阖眼,眸底暗色愈浓,忽然抬手扣住她的手腕,将她从身后揽到了身前。
直到他的手臂上如雨般密密麻麻落下泪珠时,他才恍然大悟,她是哭了。
容阙将她几乎要埋入胸口布满泪痕的小脸掰起,好似那樽碎了的琉璃,让人忍不住的惋惜,双眸本该神采奕奕,此时却沁满莹润的泪,长睫挂着泪珠坠在他手心,滚烫的叫人打颤。
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指腹温柔的抹去她的泪,珍重的好似怀中珍宝。
温离自觉丢人,便不太敢看他。
但垂眸是他雪白的胸膛,抬眸是他吸人的黑眸,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她干脆闭上眼,眼不见为净。就在她已经羞耻的想要遁地之时,容阙却拉着她坐在了身侧的圆凳上。
两人从一高一矮,到齐平对坐。
“哭什么?"他极轻的笑了声,其中却包含着抹不去的心疼。
温离不知道他的心疼什么,受伤的分明是他自己,可他却像是局外人一般,只道是一句′不疼。可又怎么会不疼,交错凌乱的外伤都如此严重,更不必谈内伤如何。
温离嗫嚅,"眼睛酸。”
“对不起。”
容阙看着她,心中只有一股冲动。
从未像此刻这般,想要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如雨后春笋般疯狂冒出,再肆意生长,稳稳扎根在心底。“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才不是我。"她反驳道,随后睁开眼定定的看着他,异常坚定,“只有你自己心疼你自己,才对得起你自己,我又不心心疼你,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
她以为自己说的足够明确,却在容阙的眼底看出一丝…满足?
不等她开口说话,腰上横起一道力气,她像是布娃娃似的被他抱在怀中,脸埋在她的颈窝中,贪恋的蹭了蹭,长发交错,与她的深深缠绕在一起。
“你松开我些。”
他用了全身的力气,将她按在怀里,桎梏着她不得动弹分毫,仿佛只要微微松开一点力气,她便会如同断了线的风筝,飞上碧空。
容阙埋的更深了些,温热的气息喷洒而出,不断侵扰在她敏感的脖颈上,他闷闷的声音也就在此刻传来,“让我抱抱。”
有些委屈,又有些满足。
温离甚至以为,他如果是只狸奴,此时当享受的眯着眼。
不对。
她很快否定自己心中所想。
容阙绝对不是狸奴,而是一直摇尾巴的小狗。小狗要抱抱,那当然满足他啦~
但温离还是不放心他背上的伤口,便就着他抱着她的姿势,抬手够到桌上的纱布,方才已经差不多将药抹完,只剩下包扎。
“你松开我一点,我给你把伤口包扎起来。“温离拍了拍他露在外边的胳膊,怎料一个没控制力道,清脆的响声便传遍屋子,他皮肤细嫩,留下五掌印格外显眼。不由得让温离想起那日夜里,他将她摁在门板上强吻一事。
温离默默的收回眼。
她绝对不是对他的身体有感觉,绝对不是!”.….….“他没有说话,喉间嘤.咛随着他轻微摇头的幅度溢出。
温离:“?”
发生什么了,她只是把纱布贴在他背上,他怎么发出这种动静?
“你不让我包扎,你难道想要血流成河吗?”颈间的脑袋钻的更深,试图想要与她融为一体,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肌肤上,如同数万只蚂蚁在爬动。热气腾升在她脸上,即使她极力克制自己疯狂的心跳声,在这夜里依旧振聋发聩。
温离好不容易冷静了些,将纱布从他与她紧密相贴的腰间钻进来,再绕了两圈,便要替他绑上。就在此时,容阙微凉的唇贴上了她的脖颈,如羽毛般轻抚,“阿离,你心跳的好快啊?”
温离觉得江不眠一定把给她的茶换成了酒,不然她怎么会觉得醉醺醺、晕晕的。
更要命的是,她这双手如同作对似的,怎么也绑不好的纱布,浑身的力气都被他这一下触碰抽去一半。“你感觉错了。“温离用侧脸压了压他的发顶,警告道,“你别乱动。”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一定要将脸贴在她的脖子上,卸去衣物的遮挡,二人就这样直白的贴在一起,贴上也就算了,他变本加厉的磨着她颈间本就敏感的肌肤,叫人难耐至极。
温离慌乱的绑好,揪住他的发尾微微用力,“起来,不准蹭……容网……不准舔!啊一一”
话音方落,容阙便抬起了脸,冷清宛若神君的神情不变,偏从眼尾溢出几分春色,黑眸染着几分水色,碎发贴在颊边,凌乱的如同温离的心境,他微微张唇,皓齿间一抹红润清晰可见,似蛊惑般道,“温离的心跳的更快了呢。”温离不是第一次见他这副模样,却依旧震惊。“我、我包好了。”
温离慌乱的挪开眼,直接将他推开,“你休息一下吧,我有点热,出去透透气。”
此次他并没有纠缠着她,她只是轻轻一推,他便松了力道。
“你快去将干净的衣裳穿上。”
她匆匆留下一句话,也不再看他的脸色。
屋门缓缓拉开,温离踏出半个身子,忽然一滞。等等,这是她的房间啊?
温离啧了声,欲回头之际,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清朗的声音簌簌传来。
“阿离。”
恍惚间,她好似回到了玉简编织的过去中。年少无知,孟时清还是少年气满满时,他便是这样的声音。
温离偏头看去,只见他一身白衣,站在院中的桂花树下,月色如水倾泻在他肩头,好似为他披上一件华衣,随着阵阵花香而来。
孟时清温润的笑直到看到温离身后露出的衣角时,骤然僵在唇边。
那人裸露出寸寸胸膛,衣袍褪至腰间,乌发零散,面上还带着难以言喻的潮红。
“孟师兄,你怎么在这里?"温离下意识想要挡在门前,不让容阙听见动静。
但她实在低估这厮的耳力眼力,几乎是在她停下的那一瞬,他便透过门扉看见了站在树下的孟时清。二人对上视线的那一瞬,他侧了侧身子,宣告些什么。“更深露重,容师弟怎么在此?”
孟时清上前两步,缓缓逼近温离。
温离不着痕迹的退了退,“容师兄受伤了,我替他上药,在天命山时候受的伤,也是和我有关系。”容阙轻咳了两声,虽有温离挡着身子,却依旧可以毫无遮挡的同孟时清对上视线,清晰可见他眼中燃起的怒火。“有点凉,关门吧。“他出声。
温离忙的同他摆手,“你快去将衣裳穿上,小心着凉了!”
孟时清听着她二人之间若无旁人的对话,心中涩意更甚,脸色发白。
容阙微微颔首,嗓音愉悦的挂着的小勾子,“好,听你的。”
温离被他的话烫的耳尖一红,下意识想要转过身子,但一想到身后是孟时清,动作又戛然而止。容阙走到里屋的纱屏后边,慈案窣窣的将身上的衣物穿戴整齐。
“阿离,男女有别,若是容师弟下一次还要人来上药,你可以直接告诉我与祝师兄,我二人皆可帮忙。”孟时清道,如往常一般想要上前替她理好有些凌乱的发。
“师兄!“温离避开他的手,深吸一气,“你深夜前来有什么事吗?”
孟时清脸色沉如水,静的可怕。
他是若有若无的在打听温离与容阙的关系,也在提醒她,可她却什么都没有察觉,甚至没有否认他的话。